第3章
我用一种涣散的势姿倒在沙发上,瞳孔放大地望着窗外肃杀的街景。京北突然变得很⼲净,⼲净得虚假而且恐怖。机场“偷渡”回来后,我一连七天没有出门,因为我不确定察警是否看清了我的车牌号,
也因为空旷的京北正在变成一座“死城”苏在电话里问:“喂,还活着?”“理论上是。”“还以为那天晚上你被那个口罩美女传染了非典。”“那么清澈透明,不会传染。”“你疯掉了,透明的东西才最毒!现在全京北的察警正追杀你,说
不定你已经被传染了。”“我可能真被传染了,被她⾝上一种特别的东西传染了,我总觉得她似曾相识,所谓‘缘分’,就是一张存在脑子里的底片,我在想,哪天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样子会不会和我想像中一样…”“赶紧找温度计测一体下温,发烧得不轻,再不出门,不被非典毒死,也会活活闷死,‘莲花’的老板下周有个局——纪念张国荣跳楼一个月,听说无数美女冒死前往。”“不去,怕被叉感染。”
我掐掉电话,起⾝又喝了一杯板蓝,隐隐有穿肠之感…不知什么时候昏昏⼊睡,梦见自己被一个大巨的⽩⾊⽔⺟拖向海底深处,我拼命挣扎,⽔⺟吐出很多黏在我的⾝上,然后我发现肌肤骨头纷纷开裂,散落,无可救药地往下坠落…我大叫着醒来,听得见惊魂在房间里空旷游走。
我没办法回避过去,我一直想把大脑硬盘中那个舂天的上午删去,拒绝再去凤凰山拒绝坐机飞甚至拒绝打雨伞,但那个梦魇一直纠不休。
奇怪的是这次醒来,脑海里却浮现出一双清澈如⽔的眼睛。我后悔那天晚上没有执意留下她的电话,没有问出她的名字。
回头一看,电视上正在播放着抗击“非典”的新闻,一队跳舞的女孩前往小汤山慰问⽩⾐战士,她们载歌载舞跳着“飞天”但搞笑地戴着清一⾊的活碳口罩…眯着眼睛仔细分辨,一个领舞的女孩跳得生动投⼊,酷似前几天的她,好像又稍稍胖了一些。对此,我并不确定。
打开冰箱,发现可乐没有了,啤酒没有了,泡面也没有了…我想了想,并不愿意就此困守在弹尽粮绝的家里。一个⽳居动物终于走出家门,呼昅着因久违而格外刺肺叶的空气,眯着眼睛慢慢适应着带着针芒的光,开着车四处寻找尚未停业的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