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世面上所有的⽟,最早看上去都是石头,这是因为⽟都蔵在石头肚⽪里。可行家通过经验可看出一些苗头,什么石头肚⽪里蔵得有⽟,什么石头其实就是石头。
史东強说,正是因为⽟从外表上本看不出来是石头还是⽟,差不多一千五百年以前就开始赌⽟,把石头对着光看,如果认为透油(里面有⽟)就可以赌,如果认为漏⽔(看上去有绿料,其实里面全是石头),就无人问津。如果一块料被认为里面有上等好⽟,买家们就纷纷竞标,有出15万的,有出100万的,在中缅边境上,最⾼记录曾标价过五千万元,一刀切下去发现里面居然有尊⽟观音,价值至少一个亿。但也有赌输的,以为里面蔵得有⽟神,但切开之后发现里面全是石头,大受刺,没找到神,却变成了神经。
竞拍的过程,不是最惊险的,之后的切⽟才是最惊险,可谓千钧一发,命悬一线。为避免一刀下去伤着本来蔵着的⽟胎,所以⽟匠得用专门的⽟刀慢慢切,有时候还用⽟凿慢慢凿,用⽟砂慢慢磨用⽟刷慢慢醮⽔清理…切石头的过程有时候需要一个小时,有时候需要半天,有时候需要七天七夜,石头一层一层被切开,观者如云,随着漏绿(指露出⽟的绿光)不断发出惊呼,或随着走灰(只是掉下些石头粉末)深表叹惜,而买下这块石头的买家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随着每一刀,每一层驳落,脸⾊千变万化,犹如⾝处数世沧桑,待得最后一刀切下去,也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分别。
我问,那为什么不先就把石头切开再卖,没⽟的就扔掉,有⽟的就按质论价卖,和超市里卖⽇用品一样,这很公道,也免了送掉很多人命。
贪,还就是因为贪,因为⽟太珍稀,谁都想以小搏大,想从一堆石头里面搏到一块稀世宝⽟。
史东強见我不明⽩,举着一个馒头,比如说这是金矿石,行家基本一眼就能看出它成⾊如何值多少钱。史东強把馒头又比划一下,比如说这个是⽟,就大不一样了,即使最好的行家也不敢确定这里面是否真有⽟,这就让想以小搏大的人动了贪念——要是用10万元买下一块石头,切开后它里面的⽟有100万,那就赚了90万,事实上这边境上出现过成千上万赌对头了的人,来的时候是穷光蛋,走的时候婆娘都带了三个,给后来人带来无限希望。
杜丘突然说,老大,我懂了,这个⽟才真正是物以稀为贵,世界上的石头千千万万,但⽟太少,所以死再多的人,但只要有一个赌对的人,赌⽟就不会停,要是老子发明一种技术,让⽟像西瓜那样可以年年从地里自动长出来,那就发达了,不对,如果明码实价切开来卖,那⽟价就是西瓜价了。
史东強讨好地说,这个兄弟说得太在理了,云南本地⽟贩子都说不到这么⾼明。
我摸着杜丘大硕的头颅,想不到你这圣诞节脑壳,对⽟却这么有深度,寻人是屈才了,应该去寻⽟,肯定能发大财。
杜丘扭一扭他的大脑壳,我这脑壳就像⽟石,看起来像石头,里面蔵得有⽟,等把⻳儿子⻳孙子找到了,我就去寻⽟。
一路向西,走走停停,及至⽟屏镇已是深夜,寂静无声,唯闻⽝吠,我倒头便睡。
****
红⽇初升,薄雾散尽,芭蕉婆娑了我的眼睛,鼻腔里充満温润的空气,猛昅一口感觉肺都绿了,早饭后,我把杜丘叫上客栈临街的台上,喝普洱,居⾼临下看异域街景,有点头晕,对面墙上几排斗大的字体——
【养子不读书,不如养头猪!】
问伙计,他说这是镇长写来大力贯彻九年义务制教育。哦,九年贻误制教育,那镇长以前⼲啥子的。镇长以前是养猪大户。哦,怪不得拟猪手法用得这么好。旁边还一条——
【宁添一座坟,不添一丁人!】
打了一个寒战,伙计说这条是在坚决贯彻计划生育,副镇长写的。副镇长以前⼲啥子的。本镇第一杀猪⾼手,你看那旁边一条——
【通了就来,不通就抬,反抗就挨,跑了就逮!】
这个意思也是计划生育的:如果你思想上通了,就来——做节育手术;如果你思想没通,就把你抬——到卫生院做手术;如果你敢反抗,就会挨——一顿;那要是你半夜逃跑了,哈,就把你逮——起来。
这条谁写的,武装部部长,他以前⼲啥子的,帮副镇长绑猪兼卖猪下⽔的。很好,你们镇一二三把手真是一条龙为民人服务。伙计很⾼兴,又给我推荐了更多的标语,说现在镇上民人见面打招呼都用这些——
【行船要带蒿,行房要带套。
莫图一时之快,欠下终生巨债。
不管刮风和下雨,孕避药具要⾼举。
天王盖地虎,超生多辛苦;宝塔镇河妖,罚款必须。】
…分别为镇上几大班子所写,不一而⾜。我有给央中写封信的冲动:世界上最伟大的语言,汉语。
我奇怪地问,少数民族地区不是不用搞计划生育么。伙计解释,我们这?和别县不一样,三国界,有傣人景颇人越南人缅甸人老挝人泰国人,还有蓝眼睛洋人,都聚到这里来赌⽟,大家搞⽟都挣了钱,没事就只能生娃娃,跑到河那边的缅甸生娃,跑回河这边养娃,口号喊得响,但人越生越多,上千年大家都成亲戚了。我哦了一声,明⽩原来人生,真的就是生人。
伙计又说,比如说我们丁香客栈,老板娘是国中人,老板是缅甸人;老板娘的爸爸是越南人,妈妈是国中人;老板的妈妈是国中人,爸爸是老挝人,生下来的这个女儿阮丁香,你说是哪国人?
杜丘说,她是中缅,不对应该是中缅越,不对,应该是中越缅老,⽇哟,她是她本人,哦,我不是骂她是⽇本人。
似乎听到一声轻笑,一袭青衫在门帘那边闪过,有丁香的味道。我对杜丘说,我有句话值100块钱,你要不要听?
杜丘紧张地捂住包,这么多年了,想不到他还会做这么徒劳的动作,只要我对杜丘说我有句话值一笔钱时,随便他怎样负隅顽抗,最后还是会在好奇心驱使下乖乖送钱,因为每次我的话都是很有价值的。
现在倒计时,五、四、三、二…还没数到一,突然闻到一阵钞票的味道,还有杜丘焦急的声音,老大,你快些。我一边说这怎么合适嘛都是兄弟要讲情义的,一边快速把钱装进口袋。
我说:有迹象表明,丁香看上你了。
杜丘两眼放光,为什么?
你没发现早上米线她给你加了三片牛⼲巴而我们只有一片吗,每回她跟你说话都低着头,着裙角,声音小得连她自己的喉咙都听不见,这情景,经典,表明女孩子喜你了,只不过还不知怎样表达对你的喜。我遇到更有甚者,一见面就要和我吵架,我知道,她已爱上我了。
杜丘因并没得到満意答案,还⽩⽩被我敲走100块钱,有些情绪地说,哪一个又爱上你了,你不要吹牛哈,你说出名字来。
我不屑地看着他,我越不屑,他就越相信我是真的,我说,重案组探员的名字岂是轻易可以说的。
杜丘睁大眼睛崇拜地看着我,连重案组女安公你都搞上了,这个难度比空姐是不是还要⾼些?
突然听到一声冷笑,转头过去看,并没有人,我怔怔地看着门帘,杜丘小心翼翼地说,老大,是不是那个女安公来找你来了?
我打了他头一下,你⻳儿子赶紧把台上红內收起来,难看。
杜丘讪笑,本命年,本命年。
史东強这两天不停在四处街店里转悠,打听巴⾖的下落,他说巴⾖现在在越南,已托人给他带了口信,让我们少安毋躁,我们反正无事,四处闲逛。
⽟屏镇离边境只有9公里,依山傍⽔,风景秀丽,一条⽩⽔河从镇中轻快地跑过去,远处⽟屏山青青绿绿地向西绵延,当地只有一种工业就是采⽟,所以几乎没有任何污染,住了好几天连衬⾐领子都是⼲净的。
我们发现镇上的人们可以说着不同的语言,用着不同的货币,当然,民人币、美元、越南盾、缅甸盾之间分分钟可以际国牌价兑换,当地人已习惯这种兑来换去的生活,甚至在时间上也兑来换去,因为越南是东七区而国中是东八区,所以每回约会都得说清楚是京北时间还是河內时间,出境和⼊境时,表也得拨来拨去,可人们并不嫌⿇烦,多年来已习惯了这种三国界的生活。
这两天只看到一些小型的赌⽟,一般两三万,最⾼的也不过十万元,听当地人说,每月十五才会有大宗的赌⽟,因为⽟、月之相通,月圆之夜赌⽟,就会有好运气。
⽟屏男人平时不上班,也不用做家务,就叼着⽔烟蹲街边发呆,聊天,或者玩鹰。那鹰从小就养在男人胳膊上,男人就算觉睡时也架着,天长⽇久,养鹰的男人一捋胳膊就看得到厚厚的一层老茧,骄傲地捋袖子亮给人看。
这个训练就是耗时间,先用薄薄一小片生⾁喂它,胳膊轻轻地上下抖动好让它习惯起落的感觉,每天还用嘴含一口清⽔轻轻噴它,这是给它澡洗,慢慢地这鹰就能从胳膊的温度和口⽔的味道里,知道谁是主人了,别的人想偷都偷不走。等长大一些,主人就饿着它,饿得它眼冒凶光,就带它去郊外,往空中或⽔中扔一些鱼儿,鹰先是不敢飞去叼食,可经不住饿,终于跌跌撞撞飞去叼。但这些鱼儿分量很少,不可能把鹰喂,等它成功叼食了鱼儿后就自动飞回到主人胳膊上,这时就得喂它⾜够的生⾁片。
如此这番,半年后有小成,一年后有大成,三年后,一只剽悍敏锐的大鹰出道了。主人在训练过程中会配合一些口令,比如说笃,就是扑过去叼对象的眼睛,比如说嗖,就是飞上天去侦察捕食目标,比如说乌啦,就是让它撤退,回家…这鹰训到最好,就可以帮主人传信,因为鹰眼特别锐利,对颜⾊的辨认比鸽子还准,只要给一小块红布让它认识,就能过目不忘,所以当地有些人不信任邮局,专以鹰来传信,不会出错,而且快。
杜丘看了后不噤称奇,很想弄一只回家。
史东強终于辗转通过一个中间人联系到巴⾖,当他知道接上线索就能挣20万时,答应明天就带货过来,约好上午10点整在饮⽟茶坊碰头。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就问,你没见过巴⾖,怎么认得出?
史东強说,他好认得很,瘦得像吃巴⾖拉脫形了,而且我们通过中间人约好接头信物和暗号,信物就是我手里拿一砣生普洱,暗号是…
我笑了。史东強这次⼲得很小心,在这个三国界的边境上,为东南亚驰名的湾台船王庄亦归寻亲这种事情,还是得小心为妙,万一被跨国黑社会集团知道,绑架唯一知情者巴⾖,我们那500万就泡汤。
晚上,丁香客栈很喧嚣,我们隔壁住着一瘦一⾼,听口音是两个四川人,在向丁香要普洱茶喝。
夜一细雨,似乎听见空气中有鹰飞的声音,翅膀扇动得哗啦啦,像神秘的夜行人。
****
梦见一只大公。小学时候老师曾提问,同学们,你们睁开眼睛会看见一种东西,脑袋尖尖,羽⽑长长的,很漂亮,会叫你起,请问这是什么。
我说,这是⽑箪子。老师很生气,可小时候每回我起时睁眼看到的确实是我妈的⽑箪子。
今天起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箪子,丁香轻手轻脚打扫房间,我悄悄打量她,很细,腿很有弹,⽪肤虽然有些黑,但细眉细眼显得很柔顺,有一种新月的婉约,我正猜想一把能不能握住她的小蛮,她转过头来看见我醒了,脸唰地红了,低声说对不起打搅大哥了。
我说是我打搅你了。其实我很想继续偷看丁香,光照在她的脖子和脸颊,可以映出细细一层茸⽑,让她显得有些透明,这小妞肯定还是处女。我又突然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卑俗,因为丁香是杜丘心仪的女孩,像我这么一个重义气的人,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去贪兄弟的妞,就算给我100万我也是不会去做的。突然又觉得有点不划算,要是刀架在脖子上,不做就会丢命,何况还有100万呢,那更是人财两得,还要不要做,真不做吗…一时间,內心颇为犹豫。
在做与不做之间痛苦抉择了大约半个小时,决心放弃思考,因为反正也没有人真的要把刀架我脖子上,更没人给我出100万去泡妞,这样的好事肯定轮不到我…电话响了,庄亦归。他很愤怒,我快咽气了,我只求咽气前看一眼我的孙子,龙有龙道,虾有虾路,你收了钱就得尽快把事情办好。我赶紧谄笑着,说老爷子请放心,等会10点就在饮⽟坊看货。点头哈,挥手告别庄亦归,这才发现我冲着点头的是一面墙壁,就对着墙壁大骂老⻳儿子,丁香见我奇奇怪怪对墙说着什么,我解释这是在练功,痛扁一⻳功。
上午10点整,走进饮⽟茶坊,觉得里面的人眼神有点怪,我就说史东強你手里举着一砣普洱跑到茶楼喝茶,相当于你端着⽑肚去吃火锅,不像去赶场子,倒像是砸场子。
一个伙计盯了我们很久,过来问,大哥喝生普洱还是普洱?
史东強想都没想,生的的都一样,头回生,二回。
那伙计笑着说,等你们很久了,稍坐,养子不读书…条件反我顺口接了一句,不如养头猪。伙计又笑笑,走回里屋去。
史东強咦地一声,后面那句是啥子暗号。我说不是暗号,是口号,镇上人都知道的,见面打招呼都用这个。
史东強还想说什么,这时一个瘦得像吃了30年巴⾖的人,笑着在旁边坐下,兄弟莫怪我太多话,边境人杂,小心为妙。巴⾖现⾝了,我们热烈地握在一起了,经过艰苦跋涉“红一方面军和红四方面军胜利会师”我不噤有些感慨。
我说,想不到大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瘦,哦,这句不是暗号哈。
巴⾖说,劳啊,最近风声紧,到处都是条子,本来我都不敢浮面的,是看在老头子的面子上,细想起来,还是当年我们对不起他。我暗忖巴⾖上年纪后,还是后悔当年抄家的行为实在不该,这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对,巴⾖可不能死,他还得帮我挣那500万。于是我就说,巴⾖大哥,看货吧。
巴⾖大奇,这里规矩都是先看钱再看货。
我嘴上強硬,说按我的规矩,都是先看货再看钱。
其实看了货我也没钱,但我早想好了,如果货对路该看钱时,我就哎呀,卡上的钱怎么只有两万了,肯定是被黑客把钱洗走了;如果他嫌这谎话太牵強,老子就说什么20万民人币,不是说越南盾么,这个最好再商量一下。这不算不仗义,而是缓兵之计,缓兵之计,是我们班主任诸葛亮教的。哦,诸葛亮怎么成了我班主任,老子有几年天天看那本三十六计,他至少也算我函授学院的班主任,老师还有司马懿、韦小宝、孙膑等惯使诈计的一代宗师。
我思考的时候可能脸⾊有些古怪,巴⾖就说,不看钱,我是不亮货的。
为了显得有底气些,我冷笑说,我也无所谓,反正也不是离了你这胡萝卜就做不了席。
没想到这句话深深伤害了巴⾖的自尊心,他冷冷地说,那你们想好了再来吧,我这胡萝卜从来都不会坏了规矩,送客。
我站起来拉他,杜丘也拉他,这时从旁边冲过来六七个大汉,个个凶神恶煞,史东強赶紧劝开有话好商量,不过就是先看货还是先看钱,容我们回客栈想想,给我一天时间…
回到丁香客栈发现昨晚来的两个四川人正在隔壁台上喝茶,一个⾼大一个瘦小,瘦小的那个年纪和史东強相仿,⾼大的那个年纪和杜丘相仿,在台上走来走去,鲜红的內隐隐透出⽩子,理论上,国中人每天有十二分之一的人在穿红內,像穿了一张⾝份证。
杜丘气得不行,说要不是你拦着,我就把饮⽟坊砸球了。声音大得连台上那俩人都转头过来看。我让他闭嘴。然后悄悄关在房里开会。
有人敲门,居然是隔壁那一瘦一⾼,瘦子自报姓马,⾼?子自报姓牛,问打不打⿇将。我心情不好本想拒绝,可最近在青青⾝上亏空较多,得挣点零花钱,正犹豫间,又有人敲门,一个长得很尤勇的老乡,自报姓杨,也说要打⿇将。我的人生经验,但凡长得很电视剧的男人通常是纸老虎,而且突然发现这三个人姓得很好,马、牛、羊,一看就是给我送钱来的,许久没有展示我耍老千的才艺了,当下两眼放光说好啊就打⾎战到底。
他们一看就是羊祜,连最基本的老千手法比如⿇猴上树都看不出来,所以不到两个小时,就赢了他们四千多,他们不以为忤,还说在边境上能遇到老乡真是缘分。瘦子马客气自我介绍,说是做小本生意的,就是收购点古玩字画、古董,吃点差价而已,以后兄弟手里要是有老货找我,大家一起钱赚。⾼个牛是他的跟班。
瘦子马问那姓杨的在哪发财,姓杨的挠着自己的胳肢窝,就像天热长了痱子,犹豫了一下说是卖玩具手的。
边打边聊,姓杨的忽然问瘦子马和⾼个牛怎么也没出去看看赌⽟,瘦子马说外面太太大,怕晒。我有些吃惊,无论瘦子马还是⾼个牛都黑得像煤炭,怕什么晒。
瘦子马又问姓杨的好久回去,姓杨的说等看到货就回去。我觉得姓杨的有点心不在焉,因为他已经相公了,还浑然不知,还奋力地在那里摸牌。
瘦子马问一旁观战的杜丘,上午看赌⽟怎么样,杜丘没好气地说,赌⽟,赌气还差不多,那巴…我赶紧打断,笑着对瘦子马解释,我兄弟说那⽟很巴适,可惜这两天只有零星的赌⽟,只有等月圆时再看了。
这时,瘦子马和了一把,可等牌倒下来时才发现原来是诈和,他连赔不是还付了每家一个极品的钱。姓杨的说,老哥你怎么这样紧张,连诈和都不知道。瘦子马说我不紧张啊。姓杨的坚持说,你就是紧张。俩人就紧张、不紧张了一番,我赶紧打断他们,再下去我都紧张。
这牌局实在古怪,瘦子马和姓杨的一看就知道互相在打听对方的动静,可双方又绕着圈子不说实话,瘦子马还关心我们的动静,还屡次话中有话的说我总是截和他的牌,我想,也许他是怕我们截货,这边境上⽟主货卖三家的事情很多,瘦子马可能怀疑我们抢了他的路子。
大家各有心事,打到傍晚就散伙了。我赢了五千多,很⾼兴地躺在上规划人生,这是我的习惯,输了钱就觉睡,赢了钱就会规划人生,比如说是不是要换个新机手,再比如说是不是去报个英语夜校,Yes,itis…这时杜丘在台上惊呼了一声,跑进来手里拿了一条他的红內,还有一卷纸条,鹰,鹰,听见一阵鹰翅扇动的声音,逐渐远去。把纸条打开,上写:天王盖地虎,超生多辛苦,宝塔镇河妖,罚款必须——今晚八点,饮⽟叙旧。
峰回路转,想不到巴⾖还喜玩这种游戏,蛮有技术含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