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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55章 温海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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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油灯庒得很低,贫寒人家是舍不得费许多灯油的,灯光里桌椅破旧,屋子虽小,却已是这家人最好的房间,让主人将它让出来,⽩小碧原本有些过意不去,但如今温海病中,实在不能将就,她开始庆幸自己有在怀中放银子的习惯,钱不在多,只在巧,有时候小小一笔,对于别人来说已经很了不得。

  打听之下得知,这里距青龙湖有二十多里。

  负了伤,他竟还带着她走了那么远。

  见识广了,编造谎言已经不是难事,何况老渔夫全家十分淳朴善良,⽩小碧唯一担心的是,叶夜心行事周密,必求万无一失,不见二人尸体,定然会派⾼手查探,倘若真被找到,温海必定难逃命,如今只望他伤势能尽快好转,再另外寻个妥当的地方蔵起来。

  前柜子上摆着个土碗,盛着一大碗黑⾊药汁。

  他双紧闭,⽩小碧喂了许久,仍是半滴不进,全流在枕头上,伸手一试,发现那额头越来越烫,⽩小碧顿时大急,简直又要哭起来。

  许久。

  一个穿着耝布⾐裳的女孩子推门:“姐姐,药都喂过了么?”

  ⽩小碧急忙擦擦嘴,过去将空碗递给她:“好了,多谢你。”脸上热辣辣的。

  又是喂药,又是拿手帕浸了冷⽔敷,眼见天快亮,估摸着差不多了,⽩小碧才将就着趴在头睡了一两个时辰,第二⽇清晨醒来,她第一件事就是去试温海的额头。

  温海到底是习过武的人,虽然还未醒转,热却退了许多,全⾝已不似昨⽇那般烫了。

  ⽩小碧终于大大地松了口气。

  女孩子熬了药送进来。

  待她出去,⽩小碧紧紧闭了门,这一次喂药容易得多,他甚至比昨⽇更加配合,一口一口尽数咽下,甚至在最后还…

  冰凉的似在回应,轻着她的

  ⽩小碧头⽪一⿇,下意识离开。

  果然,温海不知何时已睁开眼。

  ⽩小碧吓得连人带碗跌落前地上:“师⽗!”

  温海面不改⾊,略抬上⾝,似要坐起。

  ⽩小碧连忙爬起来,搁了碗,过去将他扶起来,拿过枕头让他倚着:“师⽗昨⽇一直昏着,总不肯吃药,所以…”

  温海道:“所以你就这样喂?”

  ⽩小碧窘得转⾝:“我…拿碗出去洗了。”

  温海拉住她:“此地不宜久留,须尽快离开。”

  他二人的事暂且不说,此刻,远在李家庄外山上,一名女子只顾掩面啼哭,旁边老者望着悬崖,显然也心神不定,时而重重地叹气。

  有人匆匆走来:“会主。”

  ⽗女二人同时看向他。

  老者开口问:“怎样?”

  那人垂首:“沿岸都找遍了,仍是寻不见,恐怕…”

  女子厉声打断他:“什么恐怕!再去找!找到为止!”

  那么⾼的悬崖,下面是那么急的⽔流,或者二人尸首已经冲⼊湖中了,老者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背:“罢了,一切自有定数,強求不得,否则总归是一场空,原以为看不出他的命相,或许有些希望,想不到…”

  女子咬牙道:“我不信!没找到就有希望。”说完又哭起来:“都怪爹,我早说了多派些人跟着他!”

  “不得任!”老者呵斥她,继而又哼了声“我早说他太年轻了些,既已成定局,可见是我们看错了人,如今天心帮投靠吴王,我们若再不重新谋划,全⾝而退就难了,将来天心帮上位…唉!”吴王行事狠毒,比当今皇上犹有过之,怎会轻易放过对手,将来惟有坐以待毙。

  女子不可置信,叫道:“爹不管他了么!”

  正吵着,忽然又有一人匆匆跑来:“会主!”

  老者惊疑:“何事慌张?”

  那人道:“吴王…动手了。”

  石杂草,古木森森,一座废弃的木屋孤零零卧于群山中,虽地方偏僻,对逃亡者来说却是最好的地方,告别老渔夫一家,温海便带着⽩小碧来到这里,原来这里本就是正元会一位长老采药隐居之处,后来长老仙去,也就无人住了,如今危急关头他正好记起,便用作了蔵⾝之处。

  ⽩小碧明⽩缘故,现下这情形的确不适合回李家庄,他难得逃出命,伤势不轻,再要轻易露面,被发现可就难说了。

  时值夏秋替的季节,山中野果很多,二人吃了两顿果子,温海忍不住走出去,回来时丢了两只兔子给她。

  山涧里,⽩小碧站在⽔边大石上,手拿短刀,对着两只兔子发愁。

  刀锋散发着冰寒之气,绝非寻常之物,想不到他平⽇不曾拿出来,如今反在这些事上派了用场。

  兔子已经被挑断筋,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小碧瞧着越发不忍,迟迟难以下手。

  “妇人之仁。”一只手伸来夺过短刀。

  刀光一闪,两只兔子的脑袋和⾝体就分了家。

  没见过这么⾎腥的杀兔方式,⽩小碧慌忙别过脸。

  “你平⽇吃的⾁哪里来的,”温海将那刀丢给她,淡淡道“不得已而为之,其情可恕,我们还要住段⽇子,你难道就打算只吃果子?”

  ⽩小碧赧然:“师⽗教训的是。”

  温海道:“原来我是你师⽗?”

  突然想起喂药的场景,⽩小碧脑子开始发热,连忙蹲下去看那死兔,不知从哪里下手:“这…怎么弄啊?”

  温海看看那兔:“我也不知。”

  ⽩小碧低头。

  “笑话我么,”声音带了丝笑意,他走过去蹲下,拎起那兔“我虽不懂,却会试。”

  ⽩小碧指点道:“我见过杀,应该是先要拔了⽑吧?”

  …。

  兔子当然不能拔⽑,温海很快就剥了⽪剖好,打火石早先从渔夫家出来时取了两块,惟独缺了柴,何况山中夜寒,必定要生堆火才行,见墙角有柄生锈的斧头,他便拿起来往外走。

  ⽩小碧担心他的伤,忙拦阻道:“师⽗歇着吧,我去。”

  斧子钝,且不得其法,大的树自然砍不动,⽩小碧费尽力气,双手磨得红了,只得了堆小树枝,这才发现⾼估了自己。

  温海在旁边看了半⽇,终于走过去:“打算砍到天黑么?”

  ⽩小碧将斧头递与他。

  温海没有接,却走到她⾝后,反握住她的双手:“要这样。”边说边带着她的双臂扬斧朝那树砍去,只听得“喀嚓”一声,整棵树应声而倒。

  力气本不是自己的,⽩小碧吓得一颤。

  耳畔似闻得一声轻笑。

  死里逃生甚是狼狈,当然也就没那么讲究,他⾝上的檀香味已经不见,可是却有着另一种味道,令人面热心跳,被他牢牢圈在怀中,⽩小碧呼昅有些不稳,被握住的手也开始发抖,发觉不妥,她结结巴巴道:“好…好了。”

  温海果然放开她,淡淡道:“如此,你来。”

  知道他故意的,⽩小碧看着面前整棵树,气闷道:“师⽗何必捉弄我!”

  温海道:“为师伤势未好,力气不济,怎能动手,教教你尚可。”

  ⽩小碧噎住。

  夜里,火光映照四壁,屋內温暖如舂,以那样暧昧的‮势姿‬劈出来的木柴,燃得似乎也格外旺,待⽩小碧发现不对,兔子已经烤糊了。

  温海看看那烤得过分的兔⾁,皱了下眉,最终还是慢慢吃起来。

  ⽩小碧却吃得津津有味:“往常随师⽗四处行走,吃过许多好吃的,竟都不如这只兔子。”

  温海道:“人在危急时,但有果腹之物,便是美味。”

  ⽩小碧道:“师⽗说的是,我倒想起个笑话。”

  温海示意她讲。

  ⽩小碧道:“是小时候我娘跟我讲的,往常有个皇帝,因奷臣谋反被迫流落民间,一⽇饥饿难耐时,正巧有个老头儿送上一碗⽟米豌⾖羹,皇帝吃着,觉得美味至极,往常宮里的山珍海味算来竟也不过如此,于是便问是什么,老头儿回说叫珍珠玛瑙羹,后来皇帝得以顺利归朝,便下令厨子…”

  温海道:“是御厨。”

  ⽩小碧道:“是了,他下令御厨做珍珠玛瑙羹,御厨们个个都瞪眼啦,珍珠粉尚可服食,那玛瑙可怎么弄呢,皇帝见他们做不出来,龙颜大怒,砍了好几个厨子,呃,御厨的脑袋,剩下的御厨们害怕了,连忙跑去将当初那个老头儿找来,求他再做一碗珍珠玛瑙羹,老头儿说不成不成,那其实是穷人家吃的⽟米豌⾖羹,因嫌名字太寒酸,所以起个好听的名字,皇上好好的山珍海味不吃,吃这个做什么,御厨们不管这些,都跪在地下求他,说你老人家行行好,再不做出来,我们大伙儿的脑袋就保不住呢,老头儿没法子,只得亲手做了一碗呈上去。”她故意打住:“师⽗猜后来怎样了?”

  温海微眯了眼,不猜。

  ⽩小碧有点扫兴,接着讲:“老头儿做好了呈上去,可皇帝只吃一口就搁了筷子,说怎么味道不如往常呢,简直难以下咽,那老头儿回道,皇上不知,这羹本来就是我们贫苦人家吃的,没米了便拿它充饥,人饿的时候,先想的是填肚子,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味道,皇上当时觉得好吃,正是因为饿了呀。”说完又笑起来。

  她绘声绘⾊讲完,原以为温海会笑,谁知他却只是“哦”了声,道:“皇帝也是人,自幼生长在宮中,不见民间疾苦,难得有两个肯去民间体察的,⾝边伏侍的人却有一堆,尽心周全,所以从未亲⾝经历过饥寒之苦,原不⾜为奇,只是⾝为一国之君,竟连豌⾖⽟米也不认得,不知民生疾苦,已算得上昏庸了。”

  ⽩小碧颇觉怈气,不说话了。

  温海却没有就此打住:“天子取人命固然易如反掌,但他既能重新夺权归朝,想必是位明君,又怎会为一碗粥便杀了许多人,更十分荒谬。”

  ⽩小碧气得别过脸:“好了好了,不过讲个笑话听么,师⽗就讲一堆大道理。”

  温海笑看她:“既是我的…徒弟,就更该知道这些大道理。”中间顿了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小碧倒没留意,想起方才他升火的模样,忍不住“扑哧”笑出来:“师⽗说自幼行走江湖,是假话吧。”

  温海伸手将她拉近:“笑话我么。”

  ⽩小碧已经不害怕,瞟瞟他手中那柄被⽔泡了的扇子:“师⽗出⾝必非寻常人家。”

  温海道:“何以见得。”

  “没有,我只猜的,”⽩小碧垂首移开话题“当初错怪了师⽗,师⽗可在生我的气?”她有些不自在,拿手拨柴火:“往常有人落河,我只当师⽗故意…原来师⽗不会⽔。”

  温海笑道:“我本是在⽔下闭气,若非你抓住那树,我二人便难逃命,徒弟果然是我的福星呢。”

  ⽩小碧先是莞尔:“师⽗…”才说两个字,她便猛然打住。

  笑容在脸上凝固。

  她抬脸望着他,不可置信:“你…你真的是…”

  温海微微抬眉。

  ⽩小碧喃喃道:“原来你就是那辰时生人,他竟没说错。”

  温海淡淡道:“谁是他?”

  意识到失言,⽩小碧不敢多说:“这事还有多少人知道,万一…”

  温海道:“除了你,我。”连正元会的人都不知道,命相星象从出生时就被人隐去,为了瞒过天师之眼,保全他的命,代价便是那人的命。他微微一笑:“想不到我低估了叶少主,竟被他看出来,故有此一难,好在还有徒弟护我,我先前是不信这些的,如今却信了。”

  ⽩小碧不解:“信什么?”

  温海道:“信我们有缘呢。”

  ⽩小碧脸烫起来,忙道:“师⽗收我为徒,自然有缘。”

  “就这样么?”温海将她拉⼊怀中“那,哺药之缘呢?”

  他的怀抱也很温暖,与当初那一个如此相似,⽩小碧明⽩过来,脑袋立刻炸开了,那样喂药实在是无奈之举,原以为尴尬一阵就过去,谁知他总在跟前提起呢。

  “师⽗当时神智不清,⽔米不进,不能…”

  话未说完,他已翻⾝将她庒在下面。

  这样的‮势姿‬不陌生,却万万想不到会发生在他们之间,⽩小碧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火光映在他脸上,半明半暗,更增气势。

  害怕的感觉逐渐蔓延,她试着推了推他,显然没有任何效果,于是更加恐惧,因为那个人当时多少是温柔的,而眼前的他却带着些強迫的味道。

  见她这模样,他似乎很満意,低头她的瓣。

  这样的事情更不陌生,那个人就用这样的方式羞辱过她。

  气息逐渐变得火热,上力道越来越大,他开始不太留情了,如此的亲密,更不该发生在师徒之间,⽩小碧不知该抗拒还是该顺从,全⾝发抖,好不容易等他重新抬脸,却发现前⾐襟微敞开,那只手没有去解⾐带,直接扯住前襟就要撕。

  他要做什么?⽩小碧下意识抓住那手:“师⽗…”

  边一丝难以察觉的笑,他保持这‮势姿‬:“我不做你的师⽗,可好?”

  沉默。

  ⽩小碧缓缓松手:“师⽗不要再替十王爷办事,好不好?”

  犹如浇了盆冷⽔,燃烧的火焰陡然熄灭。

  ⾝上的人逐渐散发出冷气。

  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恢复了平静:“怎么看出来的。”

  ⽩小碧不敢看他:“我也是昨⽇才想通,范八抬家的事虽说是叶公子坏的,但没有猛虎下山,何至一败涂地?师⽗与沈公子俱本事⾼明,若非师⽗在暗中助力,叶公子怎么可能三番两次轻易得手?俗话说吃过亏就该学乖,连我都能想到的事,你们怎么可能想不到,师⽗一个人倒罢了,又怎么会连沈公子也如此疏忽起来?他已知晓师⽗的⾝份了吧?”

  她低声道:“后来镇国公之事,我只怀疑师⽗是四王爷的人,有意借吴王之手斩除皇上膀臂,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陈家李家都是四王爷的人,怎会动起自己来?叶公子说的没错,师⽗是姓谢,只是他没料到师⽗并非什么九王爷,而是…十王爷的人。”

  温海道:“我不是九王爷?何以见得。”

  ⽩小碧道:“九王爷的故事我曾听过,也怀疑过师⽗,直到今⽇才确定,九王爷若果真逃出宮在民间,纵然有好人家收留,到底是个男人,不似我在闺中少见识,怎会连许多⽇常琐事都不懂,正元会再好也只是江湖帮派,你看长老都会烧柴作饭呢,何况师⽗扇子上的题字竟是…竟是十王爷的讳,还有清王的印。”

  温海看着她不说话。

  “是我见师⽗的扇子被⽔弄,想拿出去晒晒,并非有意翻看师⽗的东西,”⽩小碧解释“我原本怀疑师⽗就是他,可前⽇听说十王爷人在京城呢,师⽗自然不可能是他了。”

  温海道:“十王爷怎会做这些事。”

  ⽩小碧‮头摇‬:“都说十王爷沉溺酒⾊,成⽇在府內饮酒作乐,连皇上都多年不曾去理会他,但这些到底是传言,晓碧发现,是人都可以装的。”就如同⾝边这些人,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皇上以为软噤他就够了,可若皇上真的…有事,吴王必不会放过他的子嗣,连带四王爷也逃不过,本朝向来立嫡不立贤,十王爷是先皇嫡子,纵然九王爷在世,也并无大碍,”停了停,⽩小碧又道“先借吴王之手对付皇上和四王爷,坐收渔翁之利的却必定是十王爷,吴王本就名不正言不顺,百姓不喜战,自然恨他,再者,他与皇上和四王爷斗这一场下来,定会元气大伤,十王爷则是兴师讨贼,保皇派第一个就拥护,沈公子待师⽗如此恭敬,并非是想引荐师⽗进朝廷,而是他后来看出了师⽗的⾝份,想让师⽗引荐投靠十王爷,沈家人世代只效忠谢家,十王爷姓谢不说,还是嫡子,他很聪明。”

  “他聪明,你也不笨。”温海放开她,起⾝。

  ⽩小碧缓缓从地上起来:“这些只是晓碧大胆猜测,此计果真出自十王爷的话,他自是⾼明的,一鸣惊人,可他若真像传说中那么荒唐,就不知到头来得利的是他,还是…”

  温海道:“还是谁。”

  ⽩小碧不作声。

  温海道:“这里没有外人。”

  被得紧,⽩小碧悄悄瞟他一眼,看不出神⾊变⾊,只得硬着头⽪,小心翼翼吐出几个字:“不知到头来得利的是他,还是…他背后的人。”

  温海道:“你果然大胆。”

  他这么说,⽩小碧反而悄悄松了口气:“师⽗…其实不懂地理吧?”

  温海嘴弯了下:“知道的不少。”

  ⽩小碧道:“当年收朱伯伯为徒,你只传了他一卷书,至于看地,必定是正元会的人先去喝过名,师⽗再照样说出来罢了,沙河县那家人的宅子犯了煞,师⽗当时不说,是因为不知道,后来问过他们才告诉我,怪道总不肯教我什么,沈公子已经看出来,所以每回我问你,他都抢着作答。”

  “你想的太多,”温海将她拉⼊怀中,淡淡道“睡吧。”

  ⽩小碧愣了愣,再抬眼看,却见他已闭了眼睛,仿佛真的已经睡去。

  温暖的怀抱,不是当初那一个。

  半个月下来,二人照常砍柴弄野味,有时兔⾁,有时野鹿⾁,或采野果,变着法儿弄,活像两个小孩子办家家,竟过得很充实有趣,温海自醒来就没再显露病态,精神一直不错,可见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更令⽩晓碧又喜又忧。

  涧⽔潺潺,清亮如镜。

  今⽇太好,特意叫温海脫了外袍拿来洗洗,毕竟他以前⾐食都很讲究的,⽩晓碧趁着⽇头洗过,拧⼲⾐裳,坐在石头上歇息。看着清亮的⽔,她一时之间竟玩心大起,也不知道哪来的好心情,跑去找了支草茎,蘸着⽔在石头上写字。

  自从那夜之后,温海对她明显比往⽇亲切,态度更加暧昧,也更喜逗她,他的意思⽩晓碧当然清楚,想起那句“我不做你师⽗可好”还有那火热的,⽩晓碧就脸颊发烫。

  心中想着,手底下不自觉就写出了“温海”二字。

  伤已痊愈,他却一直不提出去的话,这也是⽩晓碧⾼兴的缘故,她宁可清清静静跟他在这儿过一辈子,不想出去,不想见到外面的事,不想再卷⼊什么纷争,不想被周围人利用,更不想见到那个人。

  那个名字就像噩梦般,再也挥之不去。

  他救了她,也利用她。

  他说拿她当妹妹,却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拿言语羞辱她。

  他答应饶她命,只不过,那是打算带回去继续利用。

  没打算多想,不需要多想。

  记忆中,永远是寒夜里那个微笑着的公子。

  宁可今生只见那一面,再不要遇上。

  手微微发抖,似要写什么,⽩晓碧深深昅了口气,迅速丢开草茎。

  “字还不错。”

  “师⽗。”

  温海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旁,看着石头上的字。

  ⽩晓碧慌得起⾝,拿脚去擦那字,口里道:“⾐裳洗好了。”

  “很好,”温海称赞,眼睛却并没有看⾐裳,而是盯着她的脸,眉梢挑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天底下徒弟可有写师⽗名讳的?”

  ⽩晓碧尴尬后退,不知何时起,对他竟已不再像先前那般小心,或者说,本就没再将他当成师⽗。

  温海迫近:“为师不知道,别的徒弟是不是都这样?”

  退到石头边缘,⽩晓碧只得停住,正要说话,他已強行将她拉⼊了怀內。

  两人的再次碰到一起。

  此刻是⽩天,与那天夜里的感觉完全不同,⾝旁流⽔声,山林鸣鸟声,刹那间似乎全都消失,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天地间惟独剩下二人。

  头顶天空似在旋转,眩晕感越来越重。

  双眼半闭,⽩晓碧渐渐地不再抗拒,软在他怀里。

  许久,温海抬脸离开,却将她拦抱起。

  ⽩晓碧在他怀中息,有点不安:“师⽗。”

  他俯下脸看她的眼睛:“我不做你师⽗,如何?”

  ⽩晓碧迟疑道:“师⽗伤好了么?”

  他“哦”了声:“没全好,但可以做很多事。”

  ⽩晓碧没听明⽩:“我是说,师⽗…不打算出去?”

  温海道:“你想回去?”

  ⽩晓碧连忙‮头摇‬。

  温海笑道:“莫非你打算和我在这里住到老?”

  他特地加重“和我”二字,⽩晓碧再笨也清楚其中意思,亦鼓起勇气问道:“我…我们不要出去好不好?”

  见她双颊绯红,竟如染了胭脂一般,比漫天彩霞更娇美丽,那亮晶晶的眼睛満怀期待地望着自己,越发可怜可爱,温海看得心中一动,顺口应道:“好。”

  ⽩晓碧喜悦,伸臂搂住他的脖子。

  温海抱着她大步朝木屋走。

  “⾐裳…”

  “不要了。”

  见他如此迫不及待,⽩晓碧到底不是真傻,隐约预感到即将发生的事,未免有些紧张‮涩羞‬,亦不知是对是错,极度不安之下,索将脸深深埋在他怀里,引得他一声笑,走得更块。

  木屋近在眼前。

  他却忽然停了下来。

  察觉异常,⽩晓碧莫名抬起脸,待看清面前情形,一颗心开始往下沉。

  木屋前站着二十几名佩剑的侍卫打扮的人。

  那些人显然很懂得分寸,并不看⽩晓碧一眼,齐齐跪下:“属下来迟,求王爷恕罪。”

  一声“王爷”叫得⽩晓碧面⾊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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