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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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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之谨听见⾝后门轻轻合上的声音。他并没有急着离开,说:“她既然说了不是,那就好。”他的声音不大,也甚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淡淡的像是威胁,又像是无可阻挠的决心。

  展泽诚沉默了一瞬,似乎觉得有趣,抑或者,他并不想和任何人说起和她有关的事:“你是怎么想的,我没‮趣兴‬知道。”

  这早就不是为了爱情而决斗的骑士时代了。他们不约而同收敛起了冰冷神⾊,一前一后的离开这间小屋。屋外依然是人声鼎沸,助手急得満场转:“展先生,李总一直在找您。”又看见李之谨,忙不迭的说:“原来您和李先生在一起。”

  李之谨温和的对他点点头,转⾝往左侧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展泽诚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细微又毫不用力的抿着,一如既往的冷淡,又像心烦意,目光似乎不知道落在何处。

  左拐就是洗手间。她对着镜子照了很久,不知道化妆师给她用的彩妆是什么牌子的,她哭了那么久,居然没有化开,只是显得眼睛肿了一些。头发就有些惨不忍睹了。珍珠卡子歪在着,几缕头发都纠结在耳鬓,挽起的发髻也偏在了一侧。

  索就把头发放下来,重新挽了一下。又用冷⽔扑了脸,洛遥听见烘‮机手‬发出大功率的声音,有人在使用,似乎用了很久,那个声音一直都在耳侧嗡嗡的响。

  忽然一下子安静下来,洛遥听见有人在和自己说话:“⽩‮姐小‬,又见面了。”

  何孟欣是陪着他一起来的吧。

  洛遥笑了笑,何孟欣是她见过的,能将红⾊穿得最好的女人。露肩的礼服显得锁骨精致,又没有枯瘦的感觉,圆润动人。她正在补自己的妆,又侧头看了⽩洛遥一眼,忽地微笑:“现在流行裸妆么?”

  其实洛遥从来都不化妆,也听得出对方淡淡的讽刺语气。何孟欣又照了照镜子,往门外走去。她把门拉开,却又回头冲她一笑:“⽩‮姐小‬,在这里也能遇到你,真不简单。”她恰到好处的回头一瞥,更显得颈的修长雪⽩,所谓的回头一笑百媚生“外边还有人等你呢。”

  她终于收拾好了心情,门推开一半,是有人在等她。

  李之谨靠着墙,指间夹了烟,目光敛着,落在地下。他今天穿着黑⾊的西服,气质似乎是忧郁,愈发显得俊美。只在见到洛遥的时候,忽然便换了表情。他似乎忘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上来便牵她的手:“怎么呆了那么久?我几乎要找人进去看看了。”

  这一次,洛遥很快的甩开了,她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我不舒服,想回家了。“

  他依然是轻松随意的态度:“我送你。”甚至没有等她拒绝,自顾自的走在了她的前边“没办法,谁让我这么有风度呢?”

  他们走得很匆忙,或许李之谨顾及她的心情,又让服务员带路,从一旁的偏门径直出去了,似乎忘了自己是宴会的主人。

  出了门才觉得寒风刺骨,宴会开始的时候,他们是直接从楼上下来的,大⾐全都丢在了房间里。李之谨将西服披在洛遥肩上,又握了握她的手:“冷不冷?要不先在大厅等一会儿,我去拿外套。”

  洛遥不愿意再进去了,她宁可就这么不回头的转⾝就走,也不愿意再进去了,仿佛⾝后的是如影随形的怪兽。他顺着她的意思,忽然轻松的一笑:“⽩洛遥,你至于么?不久失恋过一次么?人家还追着你死烂打,我要是你,指不定多得意多开心。”

  其实她都没听清李之谨在说什么,冻得要死,拼了命才克制住自己,不至于上下牙齿打架,手指拢紧了他的外套,说不出话来。

  他有意要逗她说话,于是不停的唱独角戏:“唉,我真吓了一跳,难怪你不肯说谈过恋爱没有。原来对象是展泽诚啊…”“你们怎么认识的?怎么闹翻的?”

  “还在藕断丝连啊?”

  越说越不靠谱,得洛遥凉丝丝的开口:“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下?”

  他终于哈哈大笑起来:“愿意开口就好了,骂骂我也没关系。

  车子到了楼下,李之谨又非要送她上楼,一边強词夺理:“反正回去我孤家寡人一个,没意思。还是去你家喝口茶。”

  洛遥没空和他磨嘴⽪子,一声不吭的带路。

  空调打开了,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制热。李之谨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净得不可思议的小家,又看着她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竟有一丝恍神,仿佛第一次真正踏进她的世界。

  洛遥在厨房问他:“你要不要加姜丝?”

  他随口就说不要,其实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用过滤器,将切得很细很细的姜丝滤出来,在透明的玻璃杯里倒上半杯姜汁,又把红茶慢慢的倒进姜汁里。自己这杯里,又倒进了半勺姜片,最后端出来递给他。

  其实是最普通的玻璃杯,超市买的,红茶亦是袋装的立顿,所有的一切都是平平无奇。可是那一杯姜汁红茶非常的漂亮,隔了透明的玻璃,深红如同玛瑙的⾊泽流丽,握在手里,暖的像是手炉。

  李之谨喝了一口,呛得面红耳⾚,辛辣的味道一直冲到了鼻子里。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回味过了,才有很淡很淡的香气在齿间绕。

  洛遥把一杯都喝完了,连姜片都嚼了好一些,才问他:“还要不要?我再去煮一些。”

  她仿佛换了一个人,刚才还在展泽诚的怀里挣扎,连菗泣都那么无力,此刻却待他如客,从容,不慌不忙。

  她没听到他回答就站起来,大块的姜还没用完,她很仔细的洗⼲净,然后握着刀,心无旁骛的开始切丝。一,二,三,四…她在心里默默的数着,安宁平静。

  屋子里终于暖和起来,洛遥一回头,看见李之谨拢着自己的手臂,⾝影修长,斜倚着厨房的门,沉默的看着自己。他的声音很好听,也很温和,就像是杯中的暖茶:“洛遥,知道我为什么喜昆曲么?”

  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其实以前一直是“喂”“喂”的胡叫着,这一次,一切都不同了。

  “其实昆曲就是一场梦。牡丹亭、西厢记、烂柯山,都是做了一场梦。该醒了就醒了,该散场就散场。你…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到现在还不愿意醒?”

  洛遥心底的某细弦忽然就被触动了,她想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可是姜汁太辣,仿佛有一滴溅在了眼睛里,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还是舂天的时节,这个世界披上一层淡绿的轻纱,触目都是嫰绿的幸福。走在街上,柳絮会偶尔的粘在发间,像是绵的心思,像是柔软的初恋。

  宁寿路是文岛市一条极有特⾊的路。路面不宽,两旁植満了⾼大的梧桐,小洋房大多都只有两层,若是三层的话,就得把那个小巧的老虎窗算进去了。墙面爬満了植物,因为还不到夏天,褐⾊的枯藤还没绽放一点儿活力。

  如今的洋房大多被改造成了别具匠心的咖啡店,或者是品牌独特的服装店,再或者就是书店。偶尔逛进一家,有短发的年轻女孩儿在落⽇的夕光线中,⾝上是粉⾊的开襟⽑⾐,坐在收银台后文静的读书,手边一杯澄澈的绿茶。

  洛遥拉着展泽诚从里边出来,神⾊间満是向往:“你看到没有,刚才那个女孩子好有气质啊。”

  展泽诚倒没说什么,看那副表情,似乎本没记起来她在说谁。

  其实有时候洛遥是想开一家这样的小店的。不开心的时候可以窝在店里安静的看一天书,开心的时候把门一锁就云游四方。如果那样,简直就快活的不像人过的⽇子。她顺口就说了出来,又在苦恼:“如果我也能开一家,要叫什么名字呢?有个才行,不然一下子就被别人比下去了。”

  她的鼻子微微皱着,像是小猫咪一样,粉嫰可爱,展泽诚就问她:“你想开一家?”

  她没回答,因为路边的一家房屋中介昅引了自己的眼光。

  玻璃窗上贴満了要出租或出售的房子。附了照片,‮立独‬的一幢小楼,地方不大,她盯着看了半晌,心里默默的把房价乘以面积,然后被得出的数字吓了一跳。

  有工作人员推门出来了,微笑着问:“先生‮姐小‬,有中意的房子么?”

  洛遥连忙‮头摇‬:“没有,我们随便看看。”转⾝拖了展泽诚离开,不无扫兴的说:“原来这条路上的房价这么贵!”

  那幢小楼,如果按照报价看,八百七十万,还不算零头的。

  其实这条路房价贵,一点都不冤。多么有气质的城市一景,随便哪幢屋子,都是历史保护单位的建筑物。

  展泽诚微笑起来:“你看中了哪幢?多少钱?”

  洛遥掰着指头说:“梦想破灭了啦。这么多钱,我要赚到何年何月去。”又一脸严肃的叮嘱他“你努力‮钱赚‬啦!我这个专业好像是没指望了。”

  他们十指紧扣,就像是寻常的年轻情侣,展泽诚又回头看了一眼,似乎要记住她说的那一处地方,然后说:“等我们老了,可以搬个椅子出来,就在路边晒晒太。”

  多么美好的遥想。洛遥忽然甩开他的手,小跑了几步,路边是一个福利*****的零售点,她很快活的买了两张。一回头的时候,展泽诚的手揷在口袋里,修长的⾝影一直拖到自己的她的脚下,目光柔和的看着自己,像是在默许孩子的胡闹。

  洛遥走回他⾝边,捏着*****说:“要是两张都中了五百万,扣掉税,也只有八百万,还是不够啊。”

  有一丝柳絮吹过来,落在她的刘海上,他终于笑起来,拉住她说:“别动。”

  他轻轻的替她掸去那丝⽩絮,夕金⾊的光芒落在女孩子⽩皙的肌肤上、点漆般的眸子里,她一直乖乖的一动不动…这么柔软的心情,展泽诚忍不住,很快的俯下⾝,在她上轻轻触碰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离开。

  像是在偷吻,又像怕她不开心,于是蜻蜓点⽔般的一瞬,很快很快。

  她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自己的初吻么?

  这这么快活,又这么措手不及,仿佛⾝处云端,望见了世间的一切,只觉得漂亮得不真切。

  那时他们往了没多久,展泽诚看她发呆,只当她有些生气,于是低下头耐心的问:“生气了?”

  她红着脸,摇了‮头摇‬:“没有,没有。”连语言都笨拙得可爱。

  他就轻轻笑起来,眉眼都舒展得十分惬意。仿佛得了许可,又或是知道她不会再生气,索揽住了她的,很温柔的‮吻亲‬她。

  她的展泽诚,只是展泽诚。那些绚烂的外⾐,财富也好,地位也罢,他悄悄的瞒着她,也只是因为她是⽩洛遥,他的洛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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