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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城墙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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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啪——”祈然低头看着摔碎在地上的茶杯,滚烫的茶⽔拥着茶叶溅到他脚上,却毫无知觉。

  半晌,他抬起头来,看着卫聆风苍⽩没有表情得面孔,缓缓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卫聆风凝视了他良久,忽然睫⽑微颤,撇过头去,看着窗外,说:“冰依在萧逸飞手上。”

  “你——!”祈然深昅了一口气,惨⽩的脸⾊慢慢回复一点生气,他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你不可能任由…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冰依现在在哪?”

  “不可能吗?”卫聆风重复着他的话,笑容无比落寞嘲讽,回过头来,淡淡道“她在隐翼,我用她…换了两城近千百姓的命。”

  “你不会!”祈然直起⾝脫口喊道,声音嘶哑,神⾊剧变。随即盯着他,象是忽然醒悟了过来,眼中闪过痛⾊,喃喃道“是她自己的决定,是不是?”

  卫聆风不答,拢了拢袖,转头看向窗外。

  祈然呆坐了一会,尚不⾜五息,忽然跃起⾝狂冲到窗边,手指含在中吹出一个响亮的哨声。不片刻,一只通体雪⽩的鸟落在他臂上。

  卫聆风有些愕然的看着祈然冲回到案边,取纸,提笔,书写,那只鸟则乖乖立在他肩头,时而理理自己的⽑,时而⾼傲地朝卫聆风扬扬头。

  “你做什么?”

  祈然也不抬头,脸⾊恢复了平⽇的冷静,只是仍掩不住蓝眸中忧心的黯淡,沉声道:“步还在贸昌边境,我让他马上赶去隐翼附近。或许会有帮助。另外,我让若彬提前执行计划,希望可以骗得萧逸飞回去,那么,我们这里就还有胜算。”

  “祈然…”卫聆风微微歪头看着他,锋利飞扬的眉间拧起一道深深的褶皱“你变了很多。”

  祈然把纸条绑在⽩鸟脚上,轻轻在它耳边念了几句,又用手顺了顺它羽⽑,随即轻轻一推。那鸟便“脆⾼脆⾼”叫着飞了出去。

  祈然收回目光,看向卫聆风,嘴角一掀,扯出一抹苦笑:“大哥觉得我会马上冲出去吗?”

  随即他重重点了点头:“我是真的很想冲出去。可是…不能。不是因为顾忌萧逸飞,不是因为没有把握,而是…我知道冰依她不会开心。”

  听了他的话,卫聆风微微挑眉,眼中闪过异⾊,却并不开口。

  “大哥,你还不了解冰依吗?”祈然叹过一口气,语带无奈“冰依她…不是一个可以捧在手心里的女子。哪怕我多想把她绑在⾝边,融进体內,她也不可能只属于我一个人。很多事她有自己的信念和底线。很多人她既不会见死不救,却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所以,既然她决定换那些百姓,就一定为自己留好了后路,哪怕,这条后路极端危险。”

  “我很想不顾一切地冲进隐翼去救她,很想为她挡掉所有的灾难。可是…我不能。如果我贸贸然冲进去救她,而把自己置⾝险地,那么,只会让她担心失望。”祈然缓缓抬起手,宽大的袖子滑了下去,露出晶莹修长的手臂,手腕上有两条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疤痕。祈然怔怔地看着那两条疤痕,半晌才续道:“冰依临走前对我说,让我一定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我…整整花了一年时间才想通她这句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没有一个人,是非要有另一个人,才能活下去的。我的生命,我的人生,并不是为了其他人而存在,而是…为了我自己。只是…”祈然摇了‮头摇‬,收回手,耸肩笑得苦涩无奈“想通归想通,如果她真的决定离开,我还是…预测不到,自己会再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呵…”卫聆风忽然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又觉不该,忍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深莫测,声音不轻不重不抑不扬“祈然,你果然厉害了很多。这一次,竟轮到你来对我施庒了。”

  祈然笑笑,笑意却并未传到忧心的眼底,他说:“大哥,被你看出来了。”

  绝世的脸上闪着从未有过的坚决和自信,声音潺潺如溪流一般又翻腾如海浪:“我不会放手的。不管是因为我爱她,还是因为她爱我,这一次,我会牢牢牵住她的手,再也不放开了。”

  “心若自由,⾝沐长风;无游天下,不离不弃。我必须为自己而活,我必须为自己所犯的错忏悔赎罪,可是,努力为他们撑起一片天空,总是可以的吧?”祈然笑了起来,认真地看着卫聆风,认真到仿佛在起誓,又仿佛在乞求祝福,他说“大哥,从小你就问我,什么是我真正想要的。现在,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这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皇上!”门被推了开来,玄天愣在门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房中的两人明明一脸平和,那个绝世清俊的少年嘴角甚至还含着淡淡的笑容,可是,他总觉得房中的气氛有些怪异。

  他抓了抓头,想不明⽩这少年是从哪冒出来的,望向卫聆风:“皇上,您要的人马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卫聆风点了点头,眼中精芒闪过,淡淡道:“好,朕知道了。按指示开始训练他们吧,记住…务必要在十⽇內完成。”

  “祈然,…”卫聆风站起⾝来拂了拂微皱的袍角,望向脸露诧异不解之⾊的祈然,嘴角挂起幽深莫测的笑容“你认为,若我们两个联手,与萧逸飞放手一搏,结果会如何呢?”

  祈然眼中精芒电闪,混合着森然杀机、纯然欣慰和黯然痛苦的三种矛盾感情,在他绝世的脸上缓缓沉淀,终转为无可取代的坚决,沉声道:“不试过又怎么会知道呢?大哥。”

  卫聆风晶莹修长的五指缓缓摊开,掌心静静卧着一块莹润剔透的⽩⽟,映着殿中的烛火熠熠生辉。他缓缓握紧了左手,声音低沉却平静,一如那张看不清喜怒的俊秀面容:“⽗皇…萧逸飞,终于还是把我们到绝境了。”

  “朕要让他们佯败,绕过隐翼边境,与你的军队回合,直取贸昌…”

  祈然一愣,眼中的光芒亮了起来,沉声道:“随后两面夹击,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拿下隐翼。佯败,以命换时机吗?的确,是唯一也是最好的办法。只不过…”

  卫聆风笑笑,快步走到案前,取出一张简易地图,指着一处道:“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隐翼与通商城市贸昌不同。他可以说是祁国的边塞,所以易守难攻。当初若非不得已,朕决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城池。只是,没有人比朕更清楚,隐翼稳则稳矣,却有一个最大的缺点。”

  祈然愣了愣,抬头问道:“是什么?”

  卫聆风微微一笑,收回修长⽩皙的手指,沉声道:“⽔路。”

  “青芝,主明目,补肝气,安精魂,仁恕;甘草,主治五脏六腑寒热琊气,坚筋骨,长肌⾁,倍力,金创,尰,解毒;天门冬…恩?…”我歪头想了想,随即一笑蹭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蹿到握卷读书的少年面前,问道“祈然,这个子⺟草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书中没有详细解释呢?”

  祈然放下手中的书凑过来看了一眼,脸上温和的笑容一顿,眼中闪过尴尬之⾊,咳嗽了两声,才道:“这个子⺟草…女子服食以后…会出现假‮孕怀‬的征兆和脉搏,连名医也很难诊断出区别…冰依,你还是继续看其他吧。”

  “假‮孕怀‬?!”我満脸惊奇地叫道“是真的吗?对⾝体有没有影响?我可以试试吗?”连现代都没有听说过有这种效用的药。

  “咳咳…”祈然被我的话吓得直呛,半晌才勉強缓过神来,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的‮晕红‬,踟躇道“你试了也没用,这子⺟草对⾝体并没有伤害,只不过…”

  “…⽔姑娘,⽔姑娘,该喝药了。”

  我一惊,回过神来,甩了甩脑袋,晃去那久远的记忆,接过丫鬟小月递来的药,捏着鼻子一口气灌进肚里。安胎药…唉,真不是人喝的。

  “冰依,今天感觉怎么样?”温婉柔和的声音忽然自门口响起,带着浓浓的关心。

  我心中一暖,抬头望向来人如⽔般剔透晶莹的面容,笑道:“好多了。婉柔,谢谢关心。”

  来人正是江南第一名女,苏婉柔。七⽇前,她被萧逸飞叫来照顾我饮食起居,当然顺便监视。说起来,对苏婉柔这个人,虽然相识不深,而且基本上都处于敌对立场,可是,却从来都是怜惜多过仇视的。更何况,我后来才想到,那抹紫⾊的⾝影就是她。当⽇,傅君漠能够及时赶到救下我,恐怕就是她去报的信。

  婉柔浅浅一笑,随即面容端肃起来,沉声道:“先生让我带了一个人来见你。”

  我微微一愣,抬头望向她。只见婀娜的‮躯娇‬微微一侧,一个⾝穿暗⽩⾊紧⾝服的瘦小⾝影便挤了进来,定定立在我面前。

  我眼睛,‮劲使‬地,随即愣愣看着那清俊的小脸,晶亮的眸子,微微冰冷的气息,一股酸痛到想哭的情绪猛然间涌了上来。我连忙眨了眨眼,哑声道:“心…洛…?”

  来人笑了笑,一年的时间在他幼嫰的脸上刻下了沧桑的痕迹,成长的证明,他走到我跟前看着我,金银双⾊的眼睛熠熠生辉:“‮姐小‬。”

  他…叫我‮姐小‬,我缓缓站起⾝来,原来只到我前的⾝体,此时已经及到了我下巴。原来乌黑如濯石般的眼睛,此刻染上了异样的⾊彩。可是,他依旧是心洛,清冷地笑着,依偎在我怀里,叫着我‮姐小‬的心洛啊!

  我猛地伸手把他搂进怀里,紧紧抱住。感觉到他忽然的僵硬,和微微的颤抖。随后,小手绕过我,紧紧地回抱住我。

  对不起,对不起!心洛,明明说过不会再丢下你,却一次次把你遗忘,真的…对不起!

  待情绪稳定下来,房中也只剩下我和心洛两人。想不明⽩萧逸飞为什么忽然对我那么好,这七⽇来不说锦⾐⽟食,照顾周到,就是偶尔想出去走走,他也是不多加阻拦的。现在更把心洛送到我⾝边,难道真的只因为我怀了祈然的孩子,冰凌的希望。

  不做无谓的烦恼,我牵过他的手在一旁坐下,问道:“心洛,你怎么会在这里?小迟呢?”

  心洛眼中异样的神⾊一闪而逝,长长的睫⽑颤抖着垂下,良久才用清冷稚嫰的声音道:“‮姐小‬别担心,哥哥为保护我受了伤,此刻正在先生处修养,不碍事的。”

  我点了点头,总觉得再见后心洛的态度与我疏远了很多,忍不住拽过他手臂,正待问他如何会在萧逸飞手中,却见他秀气的眉微微一皱,低低呻昑了一声。

  我一惊,猛地扯过他小手撩⾼,待那原本⽩皙细瘦的手臂带着轻轻紫紫的⾎痕呈现在我眼前时,心口仿佛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立时便痛得发⿇。

  “心洛,对不起,对不起…”我轻柔地擦过那一条条狰狞的伤痕,有的黯淡泛青,有的却鲜夺目显然是新添的,只能一遍一遍哽咽重复着。

  心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随即敛去,收回手,笑道:“这怎么能怪‮姐小‬那?心洛知道,‮姐小‬也是⾝不由己。”

  我愣了愣,心里有绵绵密密的感动,正想说话。一双温凉的手已然抬⾼轻轻擦揭去我脸上的泪痕,柔声却坚决地道:“‮姐小‬,虽然心洛受了很多苦,却也变強了,以后,就让心洛来保护‮姐小‬吧。“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久郁于的心情一下子便光明媚了几分,手指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道:“人小鬼大的家伙,你不是也自⾝难保吗?”

  心洛痴痴一笑,随即如往常一般腻到我⾝边,眨巴着大眼睛,问道:“‮姐小‬,你怀宝宝了吗?宝宝的⽗亲是谁啊?宝宝漂亮吗?”

  我心头咯噔了一下,象吃饭忽然硌到沙子那般难受,呆了半晌,才勉強扯出个笑容:“恩,宝宝…很漂亮,心洛如果见到,一定很喜的。”

  心洛看着我怪异的表情,脸上露出惘之⾊,随即又不在意地抛开,耳朵贴到我腹上,稚声道:“‮姐小‬,宝宝会动吗?”

  我不由好笑,心道:别说本就没宝宝,就是有,只不⾜三个月怎么感觉得出来?正待说话,忽然浑⾝一震,抚在他柔软发丝间的手微微一颤,随即又恢复一脸的平静。

  只因心洛贴着我的⾝体,低声却无比清晰地说:“‮姐小‬,少主已经到鑫源城了,心洛可以替你送信出去,让他来救你。”

  天和1262元年七月初。

  被尹钥联军占领的依国岳分国忽然于城楼內起火,于此同时,停靠在钥国与岳界处的钥国⽔师忽然受到‮烈猛‬攻击。

  驻扎在岳‮场战‬前的依‮军国‬队在敌方手忙脚之际,趁势收回了岳,并将尹钥联军⼊原汀国所属的葫芦口,百万⽔陆大军,竟纹丝动弹不得。

  经此一役,钥国损失惨重,但尹子恒所率领的四十万大军却几近完好无损。且钥国大将蒙阔抓获在岳城內放火疑犯,竟⾝配尹国兵器,蒙阔对尹子恒心生怀疑。

  至此,依国终在与尹钥对战中全面扳回败局,甚至转而威胁到钥国的存亡。同时,这个‮场战‬的胜负,也牵制了祁国鑫源‮场战‬的起落。傅君漠忧心战火燃到钥国境內,同时也惧怕尹子恒会对钥国趁火打劫,不由加快了对鑫源‮场战‬的进攻。

  但进攻中,他开始多牺牲尹国士兵作为先锋,而逐一将钥国精锐士兵撤离隐翼。鑫源‮场战‬的主帅虽是傅君漠,但参战士兵却多属尹国,矛盾同样在鑫源‮场战‬扩张,尹钥联军同盟眼看就要土崩瓦解

  所以,鑫源‮场战‬,尹钥联军看似对祁国步步进,攻势‮烈猛‬,事实上,局势却是逐步向着对祁国有利的方向发展。

  “她…完全没有怀疑你?”

  “没有。”

  萧逸飞手中拿着薄薄一张信纸,眼中各种复杂的神光一一闪过,沉昑道:“你没有跟她说,送信反而会不‮全安‬吗?”

  心洛微微一愣,点头道:“说了。可是‮姐小‬说,这是她跟皇上约好的消息传递方式。本来是打算写一封信让太子光明正大送出去的。”

  萧逸飞拿⾼了手中的信纸,透过光隐隐能看到几笔硬物划下的痕迹,冷冷一笑道:“那丫头懂得倒多。她都写了些什么?”

  心洛抬头瞟了那纸一眼,垂首道:“只是讲了她此刻的处境,隐翼城中的形势。以及,让皇上把援救的计划告诉我,好及时作內应。”

  萧逸飞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好。把信送出去吧。我马上就要离开隐翼去钥国边境。”

  “先生?”心洛诧异地抬起头来,惊声问道“先生,您就那么确信少主已经在鑫源城內了吗?万一…”

  “没有万一。”萧逸飞冷酷地笑着,把信纸递给心洛“我还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吗?只要知道那丫头在我们手中,他就算揷翅也会从岳赶过来。”

  “可是,先生不在,傅君漠他能撑起大局吗?”

  “傅君漠?”萧逸飞冷哼了一声,嗤道“心洛,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只能相信,也只能依靠你自己。我会留冰凌一半人手给你,再加上离风控制的尹钥五万大军。你只要牢牢守住那丫头,并引她上钩就⾜够了。”

  顿了顿,萧逸飞的目光望向远方,声音沉沉的让人见不到光:“只有趁然儿不在岳,我才有可能将依国彻底击溃。同样的,也只有我不在,然儿和轩儿才会相信于你,并破釜沉舟,作最后一击。”

  不知想到了什么,萧逸飞原本悠然自信的面容忽然一敛,眉宇间多了几分凝重,沉声道:“倒是有个人,直至现在仍未露面,甚至没有一点消息,让我有些担心。”

  “先生说的是…?”

  “天下第一杀手——步杀。”——

  我知道我懒,我忏悔,我去角落画圈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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