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亲人
“哧——”我惊恐地听到黑刀⼊体的声音,鲜⾎噴洒的声音。黑刀,微微翘起,我悉到不能再悉的刀尖,从他灰黑的⾐服中破出,鲜⾎染红了我的眼。
然而,这一天的惊心动魄,这几个时辰众人的生离死别,远还没有结束。
无夜抱着我,勉強站稳了⾝子,黑刀猛地离开他⾝子,暗⾊的⾐衫一片⾎。
他安顿下了我,下一秒,没有管自己的伤势,没有听我的惊呼,却是一个转⾝,挡住了再度袭来的黑刀。
此刻,我的视线才终于有机会落在步杀⾝上。
只需一眼,我就知道,那个人是步杀,可是,又不是步杀。
他的眼眸,漆黑一片,却连半点神光也没有。那明显是一副,受了深度催眠,行动遭人控制的模样。可是,谁能控制,刚刚还一切如常的他呢?
要知道,深度催眠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不是长时间的发,就是物药控制,或者是…我一惊,难道,是潜在的发?
那因,早已潜蔵在步杀体內。是以,只要一瞬间的特殊暗示,就会…
我紧皱着眉,心头千丝万绪,茫茫然向前看去。忽然浑⾝狠狠一震。
无夜架住步杀黑刀的剑,并没有停顿,直刺过去。周围的黑⾐人,因为步杀的离位,而抢过来,救萧逸飞。
卫聆风有成忧保护,祈然自行挡住了攻击,无夜和我,离那些人,还远。
可是步杀,步杀他竟仿佛呆滞了一般,双眼无神,一动不动。任凭无夜的剑,黑⾐人的刀砍向自己⾝上。
“无夜,不要——!”我大声地喊叫,想冲过去,想横手挡下无夜手中一瞬不停的剑,却因为口剧痛,行动迟滞,只差了那短短的几秒。
眼看着那把剑要刺⼊步杀口,眼看着…步杀要被那些长刀,撕裂切碎。
然后,祈然迅如闪电的⾝影在我眼前闪过,他反手架开所有黑⾐人手中的长刀,拖着步杀后退几步,然后一个纵⾝踢飞了无夜手中的长剑。
那反震之力极为大巨,无夜随着长剑的落地向我这个方向倒跌过来。
祈然神⾊一凝,眼中不知闪过怎生复杂的光芒,忽然狠起心肠,直冲过来,重重一掌打在无夜⾝上。
灰黑⾊的⾝体,没有再撞到羸弱不堪的我⾝上,而是直直地,直直地,横飞出去。擦过,昏在地的冷琢夕⾐衫,溅起⽔珠,撞在瀑布下,刻着别有洞天的…石碑上。
“无夜——!”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撞在那石碑上,大口大口地吐出鲜⾎,⾝上的刀伤,汩汩涌出鲜⾎。
“轰隆——”
我踉跄着想跑过去扶起无夜,却忽然⾝子在剧烈摇晃之下跌倒在地上。仿佛起自心底的巨响,震动,从某个点,蔓延到整个幽⾕。
“糟糕,断石启动!”傲天君低吼了一声,一脸的恐惧慌张“祈然!别有洞天要塌了,快出去!你们扶了皇上,马上出去!”
“轰隆——轰隆——”仿佛就是为了印证傲天君的话,由八块巨石组成的屋顶,忽然间有漫天的尘埃洒落下来。
我狼狈地支撑起自己,却又马上被剧烈的震动甩倒。摔倒、爬起,爬起、再摔倒,耳鼻口中都是细碎苦涩的尘土。
“冰依——”祈然和卫聆风的惊叫声,同时传来。
我支吾地应了声:“我在这…”一块巨石,从头顶落下,堪堪砸在我⾝边。我奋力地在地上打了个滚,手臂上划了数十道伤口,本就被弹子打伤的肩膀,鲜⾎直流,染红了我大片⾐衫。
幽⾕中,瞬时间,就被碎石尘沙弥漫,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众人尖叫,奔逃的声音,巨石轰隆砸落的声音。
“咳咳…无夜…你在哪?”我没有办法用沾満灰尘的⾐袖去擦眼睛,只能勉強睁着眼,摸索着向原来的方向走去。
“主子…”悉的蒙蒙声,虚弱地传递过来“小心…”
“无夜!”我心头一喜,看不清,却伸手抓住他⾐袖,満手和着鲜⾎的尘埃“无夜,你怎么样?你的伤…”
“主子…皇上的⺟亲…”我这才在朦胧中,看见他还吃力地抱着一个人。
“冰依——快跟我出去!”祈然呼喊声越来越近,我忙回头应声“祈然,我在这,无夜和冷琢夕也…”
“轰隆——”一声巨响,猛然盖过了我的话。
“碰——!”我能感觉到坠落在我头顶的巨石,我能听到一点点崩塌的四壁,然后,我的⾝体,被狠狠,狠狠地…推出去。
那一瞬间,好奇怪,仿佛那些尘埃是透明的,能看到漫天的巨石下,那张被面具掩盖的脸。
那一时刻,心好痛,仿佛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被彻底砸碎了,再也…再也…回不来。
那张铁面具下,有一双无蔽齿的嘴巴,他正轻轻开合地叫着我的名字,我在他心目中的名字——主子。
“无夜——!”
巨石——砸向了他,淹没了他,连一点点的声音…也没留下。
眼睛…看着我,那双我从未认真去在意过的眼睛,在最后的那一刻,仍然专注地看着我。
无夜,消失了!原来,曾经是理所当然在我⾝边的人,也会消失;原来…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没有什么事,是理所当然的。
无夜…那个,曾经无时无刻不在⾝边守护我的无夜,真的消失了。
消失在漫天的尘埃、巨石中…
“无夜…无夜…”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口中不住叫着那个我创造的名字。大脑是灰⽩的,⾝体是⿇木的,心脏…是停滞的,眼泪…却流不下来。
“冰依!他已经没救了,这里要塌了,快跟我出去。”
谁,是谁在我耳边说话?能不能…“救救他,救救无夜…”我猛地转头抓住那石尘埃中看不见的⾐襟“祈然,快救无夜,还来得及…”
“轰隆——”
“冰依!”祈然一把护住我躲过砸落的巨石,大声吼道“你听我说,先出去!别再管他了!”
我顿了顿,却不⾜一秒,终于崩溃地哭出来:“那是无夜啊!那是为了救我,才被埋在下面的无夜啊!你让我别管他?我怎么能够不管他?!”
我猛地一把甩开他,往石滚落处跑去。我没时间了,对!我要快,赶快去救他。无夜他刚刚,流了那么多⾎,吐了那么多⾎,我必须要快点救他才行。
“砰——”颈间猛然酸⿇的一痛,我眼前昏黑,失去了知觉,在那漫天飞舞的石尘埃中倒⼊一个温暖的怀抱。
晶莹的⽔珠,透明的,穿过尘埃,一滴滴串落在地上,那是…谁的泪,如此悲伤,如此绝望。是谁在说,蓝天下的心,没有透明,依旧晶莹…
永…别了…
“让我走!”我坚决地看着面前的祈然,眼中却不敢映⼊他此时的神情。然后,狠狠甩开他抓住我的手,转⾝离去。
走了六步,脚下沉重地象灌了铅一般,我没有回头,声音低低地说:“不要担心,我有能力保护自己的。”
我茫然地向前走了很久,是在等什么事的发生,又是在等什么人的到来。
距离别有洞天崩塌已经过去三天了。步杀仍在昏不醒中,却不知道成忧把卫聆风带去了哪里疗伤。我的肩伤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口的痛,闲时无事,偶尔一痛,却痛⼊骨髓。
这三⽇,我们借宿在一户农家,我的伤都是自己治疗,然后由农妇帮忙包扎的。无论祈然如何软语相劝或是強硬霸道,我都坚决地没让他仔细查看。这个伤,我自己很清楚,其实并不严重到要我的命。但恐怕,如果不好好调养,迟早会烙下病。
这三⽇,我⽇⽇闭眼都会看到那双漫天飞石下仍无法闭上的眼睛。我想了很多很多,以前的,现在的,未来的,点点滴滴。
然后,我知道,我真的没有办法再这样等待下去了。于是,我跟祈然说——让我走。
我的脚步猛然一顿。人来了,却不是我等的人。十几个素未蒙面的黑⾐⾼手将我团团围住,我忽然有好笑的感觉,刚刚才夸下海口说有能力保护自己,现在却很可能马上横尸当场。
打斗比想象中来得烈,我知道这些人肯定是萧逸飞的手下。这三⽇,我虽只是在普通的农户家中,实际上却是处于祈然,也就是依国保护之下,他们才没下手。
我亲手杀了冷清雅,萧逸飞最爱的女人,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甚至,他可能不是想杀我,而更想活捉我。这样,既可以让我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又能威胁到祈然。
我舞动着手中的长剑,招式行如流⽔,內力却逐渐不济。果然,自从这些⽇子无止境地受伤后,我的內力运用就越来越困难。幸亏这套逍遥游剑法,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以少敌多量⾝打造的,所以,直到现在我仍未被杀或被擒。
手臂上剧痛,肩上的伤口终于裂了开来,累得我右手手肘上也被轻轻滑了一道。我反手与其中一个黑⾐人对了一剑,他猛然后退几步,我却脸⾊一⽩吐出一口⾎来。
如果…我猜错了。那么,很可能就会死在这里。或者…我忍不住苦笑,如果祈然在附近的话,很可能会忍不住出来救我…
“乒——乓——”眼前淡青的光影一闪,银光呼啸,仿佛是划了一个完美无缺的保护圈,将我牢牢锁在其中。那银光,魅人心神,惑人心志,让我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
被砍伤的几个人,软倒在地,眼中忽然闪过异样的神光,神情恍惚,竟开始胡言语。
祈然曾说过,天和陆大四大神器之一的凝章,刺⼊人⾎神经的瞬间,若是意志不够坚定的人,便会产生幻觉,无力应敌。
“冰依,没事吧?”青⾐的⾝影缓缓转了个圈面向我,分外⽩皙的脸上挂着孩子气般纯净却难辨的笑容。他轻轻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的牙齿,弯⾝将我扶起。
我抬头看着他,深深地,狠狠地凝视,然后默默点头。
“没事就好…冰依!”
我眼前黑暗,缓缓向后倒去,眸中却清晰地看到洛枫紧张的表情,最后倒⼊了他怀中。
原来…是你。我嘴角淡淡地勾起一抹冷笑,冷到我心里,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