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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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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以前总听小雨抱怨说,老天喜耍人。

  譬如说早上上学,她为了省下那几块钱的打的费,总是很耐心地等着公车到来。可是左等右等,发现上学时间就快来不及了,当终于狠下心决定叫出租车的时候,公车却来了。

  人生真的很象一个玩笑,许多事,你坚持的时候得不到回应,到你想放弃的时候它又成全起你来,到最后这成全因为来得太晚,叫你当初的坚持…意义全无了。

  小雨说,那样的⽇子,她到最后,终究还是迟到了…

  我缓缓的睁开眼,四处看了看,这里…应该是一个客栈。

  转了个头,看到步杀站在窗前,正低头从一只鸽子的脚上取下纸条细读,半晌后,他将纸条扯下一个角,又绑回鸽子的脚上,放它飞去。

  “步杀。”我轻轻叫了一声。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黑眸清冷却蕴蔵着点点滴滴的担忧和关心。

  我扯出一个笑容,道:“有任务?”我不想问他是什么任务,更不想问,是谁派给他的。

  步杀微微皱眉,看着我,但最终还是点头:“你有什么打算?”他说。

  我深昅了口气,将一切的决心下定,才平静地开口:“请你…送我回祈然⾝边。”

  步杀全⾝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黑眸一瞬不瞬地深深看着我。

  “我要…”我转回头望着苍⽩的帐顶,避开他的目光,无比凄凉地道“取回十字架。”

  不管回不回去,不管能不能回去,我必须…取回十字架。

  如果,明知道回家的方法,却不做一点努力,这一生,我都不会原谅自己。

  最重要的是,如果现在就这么放弃了回家的念头,那么我当初的努力、挣扎是为了什么?我当初…又是为了什么才离开祈然的?

  “你…你们…”步杀垂在⾝侧的手紧紧握成拳,神⾊虽冰冷如昔,黑眸中却漾着无边的怒火,半晌才无声地吐出几个字“沉于过去的又何止他一个!”

  步杀拽着我的手,旁若无人的一步步走进原紫国的皇宮。一路上,两边都站満了握着武器,却迟疑着不敢上前的侍卫。

  他们倒不是怕死,而是几天前亲眼看着他和少主单独在大厅中谈,又平安走了出来。是以犹豫着到底该不该对这擅闯皇宮的两人,就地正法。

  “步杀,少主有请。”一个悉的声音响起,我抬头,看到一张清秀又略显黑的脸孔,正是昨天带走无夜的那人。

  我本来还待问他无夜怎么样了,却只觉手臂一紧,恍惚间⾝边的景物⾼速后退。待到回神的时候,我已进到一间空的房內,面前只有一人,蓝眸黑发,银灰⾊面具。

  “祈。”步杀静静站着,冷冷地开门见山“可否照顾她一个月?”

  饶是祈然的镇定,都微微一楞,冰蓝⾊瞳眸有半晌落到我⾝上,才回头淡淡道:“可以。”

  “绝对…不要让⽩胜⾐接近她。”步杀补上一句,我全⾝微微一颤。那个人妖一般的男人,还真是我心头最大的梦魇。

  祈然眼中闪过一阵冰寒的杀气,冷哼了一声,道:“放心吧。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那个萧祈然吗?”

  步杀握刀的手紧了紧,黑浓的眉头微皱,目光再度落到祈然前,闪着银光的十字架项链上,动了动,竟忽地,让我无法阻止地冷声道:“保护好…你前的东西。”

  我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心头狂跳个不停。死也不敢去看祈然的脸⾊,狠狠瞪向步杀,他却连瞧也不瞧我一眼。

  “好。”祈然潺潺如流⽔般柔和的声音响起,让我忍不住心头一震。

  步杀轻轻点了点头,再不多说一句,转⾝离去。在快到门口的时候,他象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伸手往怀中一掏,然后随手向祈然抛出一个漂亮的浅蓝⾊弧度。

  “是纪念品。”他的话音未落,人却已消失在门外。

  “这是什么?”祈然翻着手上浅蓝⾊的护腕,细看了半晌,不由喃喃自语。

  我发誓,要不是看到祈然脸上有些错愕,又有些惑的表情,我是绝对不敢在如今的他面前发笑的。可是结果,还是不怕死地笑了出来。

  “你知道这是什么?”他虽然冷了张脸,但还是虚心求教。

  我清了清嗓子,庒下嘴角不住扬起的笑容,走到他面前,接过他手中的护腕。

  “左手伸出来。”我说。

  他疑惑地看了我半晌,但最终还是乖乖伸出左手。

  我小心翼翼地将护腕套上他的手腕。他的手一如从前的修长有力,晶莹⽩皙,与这个护腕的大小正好吻合。

  这一刻,我的心中充満了无法抑制的温暖和柔情,眼中⽔气氤氲,嘴角勾起一抹轻浅的笑容,柔声道:“这个…叫作护腕。在练剑或者与人搏斗时,可以缓冲你手腕受到的伤害…”

  脸上忽然有清凉柔和的‮感触‬,我愕然抬头,看到祈然望着我的蓝眸中那一瞬间的怔忪和温柔。他的手轻抚在我角淡淡的酒窝,仿佛想要掬起那片刻的柔情和笑容。

  时间就这么静静地在我们之间无声的流转,美丽而忧伤。直到…

  他有些慌地别开眼,收回手,猛地从我⾝边掠过,带起一阵冷风。

  “你以后还是跟着叶先生吧。”他悦耳却清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悄悄地松了口气,却只觉心头酸涩不已。

  “师⽗。”我抱着小银,浅笑昑昑地站在叶沉海面前,看他惊诧不敢相信的表情,不由好心地加了句“我回来了。”

  “小若——!”元易一把扑过来抱住我,‮奋兴‬地道“师⽗还说你不会回来了。我就说嘛,小若怎么可能这么没良心!”

  “小若你…”师⽗有些惊愕地看着我完好无损的肩膀和一脸悠闲的笑容,半晌无法回神。

  我扯开粘着我的元易,向着师⽗由衷地鞠躬道:“谢谢师⽗在那⽇力护我。这次,是祈…是少主让我留下来跟着您的,所以,以后还是要请您多关照了。”

  “师⽗,这里的草药都拣完…”一个悉的女声从里屋由远及近,我猛地回头,看到一⾝大夫装束的心慧正提了个篮子走出来,见了我也是一楞。

  “‮姐小‬——!”心慧扑将过来,狠狠抱住我,眼泪鼻涕在我⾝上流了一片。

  “我没事。”我也是紧紧抱住她,心中有些好笑,又莫名感动。

  原来,那⽇他们从祁国赶回紫国的时候,找了几⽇寻我不着。然后无夜说了句有事待办,就丢下她一人自行离开了,而步杀又始终未见到人。

  她担心我的安危,便在皇宮召医女的时候,凭着那几⽇在卫聆风宮中狂啃的医理常识,成功被选上,混进宮来。

  “小若,你的⾝份,为师也不想追究。”师⽗的口气不象以前那么亲切,反带了几分疏远和戒备,冷冷道“既然是少主让你留下的,你们两个就好好待着吧,别闯什么祸来。”

  我忙低头,诚恳地回复:“是,师⽗。”

  “心慧,他们这都是在⼲什么?”我和心慧走在路上,看着仿佛一下子变得忙碌的众人,直待避到一僻静处,才疑惑地问道。

  “‮姐小‬你不是比我早在来这里吗,怎么反而不知道?”心慧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才道“依国有好几个分国的,这里只是极小的一个。”

  “他们攻占了一个‮家国‬以后,大‮队部‬会留在这个‮家国‬中整修几⽇,等到一切都进⼊了状况,才留下一批人治理和守护,其余人撤回真正的依国首都。”

  “现在早有很大一批人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

  “也就是说我们要离开这里了?”我诧异地问道。

  心慧叹了口气:“是‮姐小‬你要离开了,我却没资格跟大‮队部‬走。”

  “什么?”我一阵惊呼提⾼了嗓音,却不曾想,接下来的话还没问出口,就听到不远处岩石后面传来一阵被惊吓的哭声。

  我和心慧慌忙跑过去看,只见岩石后面瑟缩地坐着一个样貌清秀,大约只有十岁大小的女孩,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満是惊恐地看着我们,浑⾝颤抖不已。

  “小妹妹,你没事吧?”我凑近了几许,柔声道“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

  “啊——坏人——!”谁知我还没靠近她,她就哭叫了起来,我连忙后退了几步,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见我不再接近,她的哭声小了下来,但浑⾝还是颤抖不已,眼中満是惊惧和警戒,脸⾊苍⽩,嘴发紫,仿佛下一秒就会晕倒。

  我和心慧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一个讯息。

  “心慧,你接近她试试看,记住别太心急。”我退后了几步,沉声道。

  心慧点了点头,结果还是同我刚刚一样,一走近她五米內,她就会如抓狂般大哭大叫起来。

  “‮姐小‬…”心慧心有余悸地看着哭声渐渐小下来,却颤抖地越加厉害的小女孩,轻声道“这就是你在书中所写的社恐惧症?”

  我皱眉点了点头,忽而露出一个很苦涩的笑容,看着那颤抖的小女孩,心中只觉怜惜和不忍:“心慧,看来你遇到第一个病人了。”

  心慧正待答话,却听一个怒喝声在我们背后响起:“谁让你们接近这里的?!”

  我和心慧愕然回头,只见一个长⾝⽟立,脸容⽩皙儒雅,做书生打扮的俊秀男子正怒目瞪着我们,活象要把我们两个呑了。

  那男子冷着张脸径自掠过我们⾝边,抱起地上颤抖又満脸泪痕的小女孩。奇怪的是,那女孩竟不害怕他,反而把头埋进他怀里不住喃喃道:“哥哥,坏人…有坏人…”

  “小念乖,有哥哥在,别怕。”说这话的时候一张秀气的脸上柔情漫溢,无限疼惜。那小女孩竟真的不再颤抖了。

  “‮姐小‬,她的病能治好吧?”心慧看着他们两个,可能是想到了至今生死未卜的心慧,脸⾊慢慢柔和和忧伤了起来。

  我耸耸肩:“你不是把我写的‘心理疗法’都啃完了吗?如今碰到的第一个病人,你认为该如何治疗…”

  “你们刚刚说什么?!”眼前⽩光一闪,那书生已经到了我们面前,一脸焦急震惊地望着我们。也不知我们这么轻的讲话他是如何听见的,真是狗一般灵敏的耳朵。

  心慧和我却恍若未觉,她皱着眉歪着头,回忆了半晌,才露出一个肯定的笑容,道:“应该用森田疗法辅助催眠治疗,对吧,‮姐小‬?”

  我笑着点了点头,才回头看向那俊秀的书生,和在他怀里竟不会害怕有人接近的小女孩。

  心慧的目光也跟着望了过去,落在那脸蛋红扑扑的小女孩⾝上,柔声道:“‮姐小‬,你看她在她哥哥怀中也不会害怕有人接近,其实情况不算严重吧?用脫敏疗法说不定也可以。”

  那书生听着我们的对话,下巴“咔咔”脫落了几次,但又马上接上,一把拽住心慧的手,眼冒金星,动地道:“你能治好小念的病?”

  心慧使力把手菗了回来,才皱眉看着他道:“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治好,我从没医过人。”

  我好笑地看着那书生又是局促又是紧张又是尴尬的样子,不由笑道:“你是什么人?”

  “让两位姑娘见笑了。”那书生象是突然醒起一般,儒雅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浅笑,道“我叫…文若彬。”

  说这话的时候,他怀里抱着那小女孩,眼珠漆黑如深深的⽔潭,表面波光潋滟,深处却幽暗而静谧。我心中微微一动,文若彬——这个名字好象有些耳,不知在哪听过。

  “对了对了,这位姑娘,你刚刚说的什么田疗法,还有什么敏疗法,可否详细解释一下?”

  “‮姐小‬…”心慧被他突变的表情和态度吓了一跳,更何况又是第一次治疗人,不由求助地看向我。

  我好笑地‮头摇‬,知道我若在一旁,她必定会因没有自信而求助于我。于是淡淡道:“心慧,你好好跟文公子讨论一下小念的病情。师⽗可能会找人,我就先回去了。记住,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

  说完,再不管心慧局促不安的眼神,转⾝离去。那一瞬间倒是有看到文若彬有些深思的表情,却只是一闪而逝。

  总觉得,这个人并不象他表面看来那么简单,能自由出⼊在皇宮中,刚出场时的口气又嚣张、不怒自威的厉害,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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