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姨家肯定有钱
***老赵家媳妇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她不知何时换上了一件粉红紧身短裙,在包住肥和大腿的一部分时,释放出了另一部分。简单说就是股比穿牛仔马时显得更圆了。
她没穿丝袜,所以腿就了出来,不长,但很白,也不是特别白,但总归…根据其常年暴在外的肤,你想象不到它们会这么白。你被震惊一下。
就意外地发现了白,就是这样,有点不可思议。另基于人体力学,在行进中,大肌会随着大腿肌的摆动而摆动。于是略显松弛的大腿在牵动着结实的小腿向前迈进时,浑圆的肥就颠动不已,我不得不多瞧了两眼。我觉得在高跟鞋催命般的击打下,由不得你的眼往哪放。
当然,一起颠动的还有。可能裙子太紧,在绷出文背带时,多少也勾勒出了部的软。
她有点胖…我是说比过去更丰了。至于丰了多少,我可说不准。总之走到电梯口时,一个念头突然打我脑子里冒了出来:金钱如何使女人发胖。我想,对于这个话题,肯定会兴致。御家花园对面有片杨树林,后来栽了些杂七杂八也不知道什么树,搞得花里胡哨的。
年前又修了路,安了点健身器材…如你所料,非蓝即黄,一夜之间扎了祖国大江南北,甭管城市、农村还是城乡结合部,哪哪都不能免俗。
即便如此,也没能遏制住人们在这儿拉野屎的雅兴。我骑着破车晃了两圈,没见着,倒是被零零散散的黄白之物惊得魂飞魄散。
一时半会儿怕也没心思去猜哪个是跳绳的二姑娘了,即便她真的在这儿,想必口味也过于超凡脱俗。于是我抹了把汗,顺带着瞟了眼明晃晃的天,这让我意识到四点钟的太阳与两点钟的并无太大区别。
打假山池调头出来时,有人叫住了我,她说:“林林回来了啊。”我说:“回来了。”她说:“放几天假?”我说:“马上走。”“马上走?”蒋婶停止晃动她的腿。
她甚至妄图瞅准时机打健身器材上蹦下来,然而老天爷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所以一阵踌躇后腿又开始晃动:“啥叫马上走?哟,你这就走呀?蒙谁呢。”
与腿一起晃动的还有四条细腿,他们在嬉笑着互相捶打的同时也没忘了有样学样:“蒙谁呢,嘿嘿,蒙谁呢。”对小孩我喜欢不来,只能假装没看见。
蒋婶却咂咂嘴,把手盖在其中一个的脑袋上,强迫后者朝我扭过脸来…就像掀锅盖一样轻松自然:“这你林林哥,不认识了?大学生呢,你可得向他学习。”小孩并不打算向我学习。
他甚至不愿意瞧见我这副尊容,所以身子一扭,他便泥鳅般打他妈两腿间钻了出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妈起小腹啊了一声。于是我就笑了,他妈也笑,脸都涨得通红,一手抓住杠子的同时,另一手挣扎着在他背上拍了两下,她说:“钻你妈啊钻。”
果然在家,当我拎着银杏叶窜进门时,她老赫然坐在客厅里。真的是“坐”进门正中摆个蒲团,两腿大开,中间还夹着个竹箩筐。
此古董并非来自老院,而是搬家后她专门请人新编的。形象欠佳,然无比实用,以至于母亲虽对它占用空间不甚满意,却也只能任其堂而皇之地保留下来。诚如老赵家媳妇所言,确实捋了“点儿”槐花,此刻它们冒着香气,骨骨朵朵的。
在箩筐里蓬开来,像是片大意被俘的白云。捕云者哼着小调,冲我撇过脸来:“不能悠着点儿,瞅你不像那腊月天西北风?”我笑笑,把银杏叶丢给她,一溜儿奔至冰箱,取了罐啤酒。
“啥东西这?戏演完了?”她老一股脑抛出俩问题,我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好,只能抠开易拉罐,一通狂饮。
“哎哎,”待我靠近,一巴掌拍在我小腿上“瞅瞅你脚,不知道的以为你下河捉鱼了,也不换鞋!”我告诉她虽没下河捉鱼,但我去小礼庄了。“干啥去了?”拆开塑料袋。我靠上沙发背,冲银杏叶努了努嘴。
“哎呦!”脸上绽开一朵花,却又转瞬凋零“干啥用?”我险些被呛住,抚半晌才说:“你不闷嘛。”至少昨晚上她老是这么说的。母亲回房后,面向我大声宣布:“我闷,不得劲儿,明儿个就不去看戏了!”
或许她希望父亲能说点什么,但后者只顾抽烟,都没放一个。所以说:“我闷?谁说我闷?和平血高才用得着!”她一把丢开塑料袋。我无话可说,只好把啤酒喝得咕咕响。
“还有你妈!”意犹未尽,拽过塑料袋,再次丢开。“我妈咋了?”我一惊。“疼,更用得着!”“啥疼?”“啥疼?”仰起脸,拍拍两。
同时欠了欠“前阵儿不就疼?你妈股大,嗯?睡觉得侧躺!要是正面儿躺,这儿,这儿这儿,都得悬空,不疼才怪!”
说这话时,她老划了个硕大的圆弧,仿佛凭空抱着个巨型水桃。于是一口啤酒涌上气眼,我的肺差点炸裂。总算笑了出来。
她一面骂,一面试图给我捶背,无奈一时半会儿怎么也站不起来,关于“花为媒新编”我说没能欣赏到,这令大失所望。关于银杏叶,我说其实是父亲亲手所摘,她很高兴,以至于只能强嘴角,生怕它们翘起来。
不想陪择槐花时,她老又开始抱怨,说父亲也不在鱼塘种点小麦,不然这会儿就有碾串吃了,还折腾个蒸菜。
老天在上,我真不愿亲爱的再忧伤下去,所以我说:“我妈说这两天办公楼就能搬进去。”然而对鸟办公楼不感兴趣。
她牙疼般咦地一声,又迅速低声音:“哎,见你姨相好没?”这令我猝不及防,只好挠挠头:“哪个?”颇不以为然:“就脸长长的,像头驴那个。”我确实没印象,但还是咧了咧嘴。
“笑个啥,真的(又不是)假的,西水屯家脸就够长了,这位,呵呵,戳天橛一样,”我真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只能继续咧嘴。
“也不知道咋整的,凤棠就好这口,啊?”搞不好为什么,瞬间那只风招展的丝袜在脑海里飘而起,我喉咙里一哽,打了个响亮的嗝。
“哎,”摆摆手,声音却更低了…我不由怀疑自己是否正在和特务接头“之前那个姓魏的,不也是个长脸!”姓魏的我知道,据说是某街道派出所所长,消息来源嘛,自然还是。
过去几年的某些寂寥时刻,她老如一只怀揣飞翔梦的草,在绝望地抵达最高点时,总要愈加疯狂地扑腾翅膀。各路闲言碎语便是风吹草动的迹象之一。我一向是个配合的倾听者。
虽然那些话基本左耳进右耳出,虽然老是叮嘱我嘴要严实“传到你妈耳朵里可了不得”今天也一样。
很快话锋一转:“要说你姨吧,也有本事儿的,那位好歹是个官儿,哎…”这个“哎”起码持续了五六秒,像只鹞子打云端翻了好几番。
与此同时她拍拍我的手,脸凑近,声音低沉而真挚:“可不许给你妈嚼舌头,也是听人家说的,就莉莉妈…咱老十一队瘸腿那个,她娘家跟姓魏的可是同村。”
“住对门儿!”“可不许说!”“说啊,西水屯家还在的时候俩人就好上了!你姨开宾馆,那整条商业街都是他在管!”
“说啊,这姓魏的相好的可不止一两个!那年他事发可不就因为这个!”“说啊,钱太多,家里藏不下去,就藏在你姨的宾馆里!”“你以为宾馆后来为啥不开了?那还能开吗,开不下去了呀,不让开!
你姨去跑保险、卖彩票,那能有开宾馆滋润?”一番“事实”一番点评,脸上不易觉察地升腾起一抹奇妙的红晕。末了,她老长叹口气,做出了两点总结。第一,要好好做人。
电视里整天讲廉政,这些人偏就当耳旁风,出了事还不都得吃不了兜着走!“要警钟长鸣”虽不知鸣给谁听,但她老确乃货真价实的中共员。证据是每年节要发五十块钱外加一条。第二“凤棠命苦啊”
“西水屯家的事儿不完,又摊上这么个姓魏的”“连咱们都蒙在鼓里”“哪哪都是事儿,一女的拉扯俩小的,你说苦不苦?苦啊”
我亲姨命苦与否我说不好,但陆永平死后村里那些烂帐可全赖到了他头上,搞得拿命换来的若干抚恤质的表彰最后也不了了之。不多久他妈就跟着撒手人寰,俩兄弟更是受到牵连,据说抓了放,放了又抓,小半年里都折腾了两三次。
当时还信誓旦旦地称,陆家“给抄了家”“可吐出来不少呢”“西水屯人都这么说”然而等我提到表姐时,又一口咬定:“抄归抄,你姨家肯定有钱,不然这几年的学费打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