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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盲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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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回到家,冲了澡之后,我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下来。我披着浴袍转开电视,不过因为时间的关系,不论转到哪一台都没在播报新闻。

  从冰箱拿了罐装啤酒出来,我喝了一口之后叹了口气。疲惫感全跑了出来,紧紧地包覆着我的身体。

  唉,我喃喃自语:没想到连他也被杀了——不用警察调查我也知道,坂上丰是被杀的。他是继川津雅之、新里美由纪之后的第三个牺牲者。

  这三个人的共同点就是,在去年一同遭遇了船难事故。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

  犯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他的最终目的是杀光所有跟那起事故有关的人吗?

  我推测接下来还会陆续出现牺牲者。像是在嘲笑一点线索都找不到的警察和我们一般,杀人事件会一直持续下去。

  目前可以想到的结果只有两个,我思索着。

  一个结果是,全部的人都被杀。虽然不是阿嘉莎?克莉丝蒂写的故事,不过结果却还是“一个都不留”

  另外一个结果是,某一个人活下来,然后其他的人全都被杀死。在这个情况下,活下来的那个人就是犯人,这样想应该颇合理。

  想到这里,某个名字又从我的脑海里浮出来。

  古泽靖子。

  她究竟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呢?这个问题的答案足以让整个推理的方向完全改变,可是我却找不到她的行踪。

  而且,我想,坂上丰到底要告诉我们什么事呢?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他虽然拒绝了我们,不过又好像很难受似的。给我一种感觉:他是在拼命忍耐自己想要将一切公诸于世的望。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把皮包拉近身边。在皮包里找了一会儿,果然找到了我记忆中的那份剧团简介。

  这上面介绍的是这次他们要演出的现代剧,上面也有坂上丰的名字。当我看到坂上的角色时,差点被啤酒给呛死。

  上面写着——伪装成老人潜入养老院的穷学生。

  伪装成老人?

  在我脑中浮现的是川津雅之的东西被快递送来那天,一直躲在阴影下盯着我看的老人身影。那个快递员说他没看清楚老人的脸,我也只瞥到一眼。那个老人该不会是坂上丰乔装的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是原先就知道川津雅之的东西会送过来我这里,才特地前来监视的吗?然后若是逮到机会,他会不会就打算把东西偷走呢?

  没有错,我想。去年的意外之中,一定有什么大家都想隐瞒的秘密。

  当我去拿第二罐啤酒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我也知道打来的人是谁。

  “你看新闻了吗?”冬子劈头说道,声音带着非常明显的失落。

  “对方又捷足先登了。”我说:“差一点就可以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情报了。犯人是不是知道这样,才把他杀掉的啊?”

  “我想应该不是吧…”

  “总而言之,我们的确是被对方抢先一步了。”

  “…应该要约早一点的。”

  “冬子不需要觉得是自己的责任。对了,我又知道了一些事情。”

  我告诉冬子,前看到的老人有可能是坂上丰乔装的。果然冬子也很惊讶。“敌人的监视真是严密啊!”“总之,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件之后,我们非得尽快知道事故的秘密不可。警察现在可能也差不多应该抓到那三个人的共同点了。”

  “但是要找谁问呢?”冬子说。

  “就像我之前说过的,只剩下一个人了——就是山森由美。”

  “不过你还没有拿到让她开口的工具吧?”

  我理直气壮地摇摇头。“我觉悟了。”做了一次深呼吸,我说:“用更强硬一点的手段吧!”

  2在坂上丰被杀害三天后的晚上,我和冬子坐在车子里头。

  “你已经深思虑过了吧?”

  右手抓着方向盘的冬子问道。她一边说着,眼睛依旧注视着前方。沿着我们停车的这条路向前约几十公尺处,有一幢白色的洋房,冬子的眼睛就是看着那幢房子。山森由美搭乘的宾士车在大约一个小时之前,进入了停车场。

  “责任我来担,你别担心。”我对着她的侧脸说道。

  “我没在担心啊!如果山森社长知道是我们干的,大概也不会联络警察吧!要说担心,大概也只有这辆车——从刚才我就一直提心吊胆的,怕它刮伤。”

  冬子这么说完,敲了敲方向盘。这辆车——白色的宾士,是她向识的作家借来的。

  就算使用强硬一点的方法也要和山森由美碰面,把事情问出来——这个决定本身是很好,不过如同我一直所担心的,和山森由美见面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在启明学校会有那辆白色宾士车接送。一个礼拜两次的小提琴课,老师也都亲自到停车场来接她,等到下课了又送她回到车上,保护得非常彻底。

  除此之外,她几乎完全不会外出。原本会去的教会,也听说自从我上次*问的那一天之后,就再没去过了。

  因此和冬子再三讨论以后,我们决定把目标摆在小提琴课的时候。说是这么说,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硬要说的话,可能只是因为小提琴老师家位在山区,往来行人比较少,我们比较能期待夜幕低垂的黑暗能帮上一点忙吧!

  过没多久后,宾士车上的时钟显示着八点四十分。

  我看到了之后,打开右侧的门下车,然后加快脚步走向山森由美现在应该在里面练习小提琴的那间房子。

  西式洋房外头围着一圈非常称头的砖墙,旁边有个可以容纳两辆车的停车场。现在停在那里的,只有那辆白色的宾士车。我偷偷窥视驾驶座,发现司机正躺在斜斜的椅子上打盹。

  我绕到驾驶座旁边,叩叩叩地敲着车窗。从他的方向看过来,应该会因为逆光而看不清楚我的脸。

  司机缓慢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然后突然慌慌张张地跳起来打开电动车窗。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您可以先把车子挪走吗?”我用着万分抱歉的声音说道。

  司机好像在想我是谁的样子,但是最后他什么都没问,只用有点不可思议的表情说:“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

  “因为等一下载货的卡车要开进来。”我说:“所以要从这里把货物搬进去。”

  事实上,这个停车场的后方设有类似卸货专用的出入口。

  司机回头看了一下那个出入口之后说:“原来如此。”他了解似的点了点头“那我要把这辆车停到哪里去呢?”

  “这前面一点的地方有一间咖啡厅,”我指着道路的远方“您可以先停在那里的停车场里稍作休息。由美小姐的课程结束之后,我们会来叫您的。”

  然后我掏出一张千元大钞给他。司机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还是收下了。接着他精神百倍地发动引擎。

  在确认了白色宾士已经朝着咖啡厅的方向离去之后,我朝着反方向,用双手做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和刚才的宾士同样的引擎声从远方传来,两颗大灯亮起之后,车子慢慢地朝我的方向靠过来。

  我们的白色宾士车停在我面前。

  “好像进行得还顺利的嘛!”冬子说。

  “好戏现在才要登场呢!再过没多久,小提琴课就要结束了。”

  “要让引擎一直开着吗?”

  “好啊!”于是冬子没有熄火就下了车,然后打开后车门。做完这些事之后,我们就躲在停车场里。

  仔细倾听的话,可以听到小提琴的旋律飘扬。这应该是由美拉的吧!力道强劲而圆滑的音,或许可以说是她所隐藏的内在表现。

  出乎意料地,我们享受了一场音乐演奏。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小提琴乐声从我们耳畔消失了。我们在停车场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玄关传来门打开的声音,交谈声也传了出来。我们相互点了头之后,慢慢地走出去。

  “咦?没看到中山先生耶!他跑到哪里去了?”一位个子很高的女牵着由美的手,一边端详着我们,一边说道。

  这位女就是小提琴老师,而中山大概就是那个司机的名字吧!她看着我们,不过眼神中没有显示出任何的兴趣。我想她可能觉得我们两个只是单纯的路人吧!

  高大的女让由美坐上我们的宾士车后座,砰的一声关上门。然后嘴上好像说着什么,又抬头向周围张望。看来她对眼前这辆白色宾士一点疑心都没有。

  “走啰!”我说道。

  “没问题!”冬子回答。

  我们俩迈开大步,直接朝宾士车走近。老师原本用有点怀疑的眼神看着我们,然后表情开始变得有些疑惑。不过让她的脸色有了决定改变的,是冬子稀松平常地坐上驾驶座的那一刹那。小提琴老师张大了嘴巴,然而她又好像不知道在这样的场面,自己该说什么台词才是。

  “这是我的名片。”我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把名片拿到她面前。她伸手接下,嘴巴还是张得开开的。人类在碰到自己意想不到的事情时,做出的反应真的很有趣。

  “请告诉山森先生,我们一定会将他的千金平安送回去的。”

  我说完话的同时,也跟着坐进后座。先坐进来的由美好像还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那个,等一下!”

  “请代我们向山森先生问声好。”

  留下手里还拿着我的名片的小提琴老师,我们的白色宾士车扬长而去。

  车子开了没多久,由美就发觉坐在自己隔壁的,正是前几天在教会和她说过话的那个女推理作家。可能是因为我的香水味道而认出来的。

  “我非这么做不可。”我说完便向她道歉,由美什么话也没回答。

  冬子停车的地方,是距离山森家不到一公里的某个公园旁边。那是一个只有秋千和动物形状水泥块的简单公园。由于实在是太过了,里头甚至连对情侣都没有。

  “我想继续前两天我们聊的话题,”我说:“你会跟我谈吧?”

  由美沉默地摸着小提琴盒。可能透过这个动作,可以镇定她的情绪吧!

  “爸爸他…”沉默的时间过了一会儿之后,她终于张开嘴轻声说:“说不可以随便说话…他说我那个时侯意识不清楚,是不可能明确地记得什么事情的。”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但是你有自信自己的记忆是正确的吧?”

  又是一阵沉默。

  “没有吗?”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爸爸说我是把梦境和现实混在一起了…”

  “由美!”我抓住她的手。她的手腕细得令我吃惊,好像一用力捏就会折断似的。“我之前也说过吧?可能一直会有人被杀哦!解救他们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先抓到犯人,而你的记忆对这件事情来说是非常必要的。就算这个记忆,像是梦境和现实的八宝粥一样也没关系。因为在这个八宝粥里面,一定藏着另外的线索。”

  我注视着由美的脸,冬子好像也透过后照镜凝视着由美。原本就不太宽敞的车内,因这股令人难受的氛围,让我感觉更狭窄了。

  “你应该知道坂上先生吧?”因为由美歪了歪头,所以我又补充说明“坂上丰哦!他是演员,是去年和你们一起去海边的其中一个人。”

  她可爱的嘴稍微动了一下。我看着她的嘴继续说道:“他也被杀了。”

  她的嘴动了一下,然后看着我说:“你骗我的吧?”

  “是真的,电视新闻上也都有报导哦!”我一边说一边想到,跟她说电视什么的好像没有意义。报纸也一样。在山森家,应该会有人特地把报纸的新闻念给她听,告诉她社会的动态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坂上丰死掉的事情,说不定是故意隐瞒她的。

  “你可能不知道,不过这是真的。坂上先生被杀害了,犯人正在把去年船难事故的关系人一个一个杀掉哦!”少女的眼睛里浮现出再清楚不过的恐惧。我看穿由美的惘了——她的心在动摇。

  “你的父亲可能也被盯上了哦!”我故意用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接着她深深地倒了一口气。“爸爸他也被…”

  “妈妈也是哦!”一直沉默的冬子坐在驾驶座上说。她说的这句话可以说是最具效果的一击,因为由美的身体在一瞬间颤抖了。

  “嗯,没错。”我说:“的确,妈妈也有可能是犯人的目标哦!还有由美——你也是。”

  由美深深地垂下头,并且维持了这个姿势好几秒钟。接着她抬起头来做了一次深呼吸,转过头来面向我。

  “那个…如果我在这里说出来的话…你会帮我们想想办法吗?”

  我透过后照镜和冬子换了视线,镜子里的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我们会想办法。”我说:“总之,只要是在我们能力所及的范围,我们都会去做。”

  由美低下头来,小声地说道:“请不要告诉任何人哦!”“我答应你。”我点点头。

  3好像假的一样,我脚底下踩的东西就这么不见了——眼睛看不见的少女,用这样的说法来形容意外发生那瞬间。无法用视觉掌握现场状况的她,只能用身体失去平衡这个感觉来判断游艇上发生的事情。

  她说,在她脚底下踩着的东西消失的几乎同一瞬间,海水就袭了上来。究竟是自己掉到海里,还是船浸水了,她自己并不清楚。

  “因为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有掉到海里去过。”她说道。

  总之就是全身都浸在水里吧!

  在恐怖中挣扎了一会儿之后,她就被某个人抱住了。“别担心,是爸爸哦!”这个声音随后传进她的耳里,于是她死命地抓着父亲——“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爸爸叫我不要随便动,所以我就只管抓着爸爸的手腕,把自己完全交给爸爸。我的身体好像朝着后方漂流,我想大概是因为爸爸的游泳方向的关系吧!”

  救人的时候,好像就是要那样游吧?我一边听着她的话,一边思考着。

  究竟花了多久的时间才抵达无人岛,她好像也不知道。由于恐惧的缘故,所以觉得时间过了很久,然而实际上是不是真的经过了那么长的时间,她说她自己也不敢肯定。不只那个时侯,关于时间经过的长短,她平常也没什么概念。或许真的是那样吧!

  “靠近无人岛的时候,因为脚下终于踩到陆地,所以我终于放心了。结果,全身的力气好像消失了一样。”

  对于她说的话,我发自内心的同意。坐在前面的冬子也点了点头。

  好像到了无人岛之后没多久,由美就失去意识了。这大概是因为从极度紧张状态突然解放的关系吧!而且她应该也消耗了相当的体力。

  “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我马上就知道那是一起搭船的人们发出来的。知道那些人也都成功逃出来之后,让我松了一口气。可是…”

  然后她便不再说话了。这种沉默的方式,就像是明明一鼓作气要飞跃什么东西,可是在最后关头还是决定停下脚步一样。也因为如此,她出一种厌恶自己的表情。

  “有一个女人尖声大叫。”她深深了一口气之后说:“声音很大…好像要把喉咙喊破似的。”

  “她喊了什么呢?”我问道。

  “求求你们…”由美说着,她的语气非常强烈,连冬子都回过头来看着我们这边。“帮忙…那个女人这么叫着。”

  我理解地点点头。“求求你们帮忙——她是这么说的吗?”

  “是的…”

  “嗯。”我说道。“那她是希望大家去帮谁呢?因为那个女人自己应该已经得救了吧?”

  “他…”她中断了一下,才又继续说下去“那个女人说的是——求求你们帮帮他。”

  “帮他…吗?”

  “你记得那个女人是谁吗?”冬子开口问由美“那个时侯参加的女,除了你之外还有四个人吧?你的妈妈和秘书村山小姐,还有摄影师新里美由纪小姐,跟一个叫作古泽靖子的人。你不知道是哪一个吗?”

  “我不知道,”由美摇摇头“不过因为当时有情侣参加,所以我想应该是那对情侣的女方。可是名字叫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情侣?——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新里美由纪和村山则子就都不能列入考虑了。当然,也不可能是山森夫人。

  “也就是说,那个女人是想找人救她的男朋友啰?”我再一次确认。

  “我想应该是这样。”

  “那个时侯还有谁在那里呢?”

  听完我的问题之后,由美痛苦地扭曲着脸。“爸爸…好像还有好几个人也在,不过我不太晓得。大家说话的声音都很小,而且我自己的意识也不是很清楚…对不起。”

  不用道歉哦!我说道。“然后呢?在那边的人怎么反应呢?他们有去救那个女人的男朋友吗?”

  虽然我叮嘱自己要尽量用泰然的口气,不过一不小心声音还是急促了。

  她摇了摇小巧的脸庞。“好像有某个人说没办法的样子,不过那个女人还是一直哭着拜托大家。我那时候心里想,叫爸爸去想想办法就好了呀!可是当下我好像又昏了过去,后来发生的事情我也不记得了。每次想要回忆的时候,头就会开始痛起来,而且就像爸爸说的一样,我也觉得自己搞不好是把梦境和现实混在一起…所以我才没跟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

  说完这番话之后,她一把抱起小提琴的盒子,然后像是在害怕什么似的,往前坐了一点。

  “这就是你在无人岛经历的事情吗?”我问完,她便像发条娃娃一样点了头。我将手掌放在她瘦弱的肩膀上,说了声:“谢谢。”

  “你能够保护爸爸吗?”

  我在手掌上略施了点力气。“你的这些话,让我觉得自己应该可以保护他了哦!”“那幸好我有说。”

  “当然啰!”在我说话的同时,冬子开始发动汽车。

  我们开车把由美送到山森家门口,按了对讲机,告诉对方已经把他们家的千金小姐平安无事地送回来了之后,便不管对方的大呼小叫,全速逃走。从车里回头看的时候,我发现那个照理说看不见的女孩正朝着我们这边挥手。

  “总算看出一点事情的端倪了。”在车子开了一会儿之后,冬子开口说:“一个女人——在她眼前,自己的男友被见死不救的人们害死了。这个男友就是竹本幸裕。”

  “而那个女人,毫无疑问就是名叫古泽靖子的那位。”我说道。

  “总之,”冬子说到一半,对着前方突然踩煞车的车子猛按喇叭。看来她已经习惯这台白色宾士车了。“就是那个名叫古泽靖子的女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男朋友死去之后,开始复仇嘛!”

  “这个架构未免也太单纯了。”

  “是啊。不过就是因为单纯,所以山森社长自己也注意到了。不只是他,其他参加旅行的人应该也一定都知道吧!”

  “这么一来,”我的脑海里浮现一个场景——最后和川津雅之见面的那个夜晚。“川津可能也知道自己之所以被盯上,是因为古泽靖子的复仇吧!所以才会跑去找山森社长聊。”我一边说着,开始有点郁郁寡。我的男友也是对竹本幸裕见死不救的其中一个人吗?

  不对,那个时侯他不是脚受伤了吗——“那就代表川津被偷走的资料里,写有跟由美的证词同样的内容啰!”

  我对冬子说的话颔首认同。

  “新里美由纪想要拿到那份资料的原因也很清楚了。还有那些意外关系人谁也不肯好好跟我们说话的理由也是。”

  “问题是这个古泽靖子啊…”冬子说:“她到底在哪里呢?”

  “可能是躲在某个地方,观察杀害下一个目标的机会吧!”

  我想着那个素未谋面的女。虽然那只是一个事故造成的结果,但是恋人在自己眼前遇难却束手无策的那种震惊,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呢?之后她还和那群理当恨之入骨的人们共度一晚,然后隔天一起被救走。在我心里觉得,她应该早在那个时侯,就已经开始拟定复仇计画了。

  在她的剧本中,下一个被杀害的会是谁呢?

  4在意大利餐厅吃晚饭之后,我回到我的公寓,这个时侯大概是十一点多。因为走廊很暗,所以我花了一点时间才从包包里找出钥匙来,当我把钥匙进钥匙孔的时候——有种诡异的感觉。

  手上并没有传来开了锁的感觉。

  我拔出钥匙,试着转动门把之后用力一拉,大门竟然毫无阻碍地应声打开了。

  出门的时候,忘记上锁了吗?

  不可能,我暗忖。自从那个时侯川津雅之的资料被人偷走以后,我对“锁门”这件事可说是近乎神经质的注意。今天我也记得自己绝对有锁门。

  也就是说,有人曾经进去我家,或者是——现在还在里面。

  我就这样拉开门进到屋子里。里面很暗,一盏灯也没开,也没有任何声音。

  但是,直觉告诉我有人在屋子里。我感觉到对方的气息了,而且还发现屋子里飘着香烟的臭味。

  电灯的开关设在一进门就可以摸得到的地方,我戒慎恐惧地伸出手按下开关。

  我停止呼吸,瞬间闭上眼睛,把身体贴在墙壁上。接着等心跳稍微镇定下来之后,我才慢慢地睁开眼睛。

  “等你好久了哦!”山森社长说道。他坐在沙发上跷着腿,脸上堆了笑容。不过那双眼睛还是老样子,活像是另外一个人的一样。

  “这么一来我就都知道了。”我好不容易发出声音来了,语尾还有点颤抖“进出这间房子好几次的人就是你吧?翻纸箱,又在文字处理机上恶作剧。”

  “我可没做过那种事情哦!”他的声音十分冷静,冷静到让人憎恨的地步。

  “就算你没做,也可以叫别人下手吧!”

  可是对于这个问题,他并没有回答,只用左手的手指搔了搔耳朵。

  “要不要喝什么啊?啤酒?如果要威士忌的话,我这里也还有。”

  不用——他像是这么说一般摇摇头。“为什么我会到这里来,你知道吗?”

  “不是来说话的吗?”

  “没错。”他换了跷着的腿之后盯着我看——从头到脚,简直就像是在检查什么似的。

  我没有办法正确辨明藏在那双眼睛中的感情。

  “你把由美还给我了吗?”山森社长看够了之后,丢了一个问题过来。

  “那当然。”我回答道。

  他抠抠左耳,然后用平静的口气说:“你真是干了件莽撞的事呢!”

  “对不起。”先道歉再说“我的个性就是这样,想到了就会马上去做。”

  “会当上作家,也是你的个性使然吗?”

  “是的。”

  “改一下比较好哦!”他说:“不然的话,又会让男人从你身边逃走——就像你的前任老公一样。”

  “…”我不自觉地说不出话来,出了内心的动摇。看来,这个男人对于我的事情也调查得相当清楚了。

  “如果我去找警察的话,你要怎么办呢?”

  “我没想那么多。”

  “因为你猜想如果我知道犯人是你的话,就不会去找警察,对吧?”

  “那当然也是其中一个想法。”我回答道:“不过,另外一个有根据的因素占比较大的比例哦!如果惊动了警察,我从由美那儿问出来的话,不就会被摆在太阳底下了吗?我想你应该不会做那种蠢事。”

  “你相信我女儿说的话吗?”

  “相信。”

  “虽然你可能无法想象,不过那个时侯的由美可说是处于极限状态,就算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的区别,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相信她经历的事情全是现实。”

  说到这里他便沉默了。是想不到回嘴的话吗?还是在制造什么效果呢?我并不清楚。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是吗?那也没什么关系。总之别再做这些没必要的事情比较好,我是为了你好才这么说的哦!”“非常谢谢你。”

  “我是说真的。”他眼里藏着锐利的目光“对于你男友的死,我很同情,但是奉劝你还是早点忘记比较好,不然的话,下一个受伤害的人就是你了。”

  “受伤害…你是说我也被盯上了吗?”

  “不只是这样。”他说,声音非常阴沉。“只有这样,对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了一口口水。他看着我,我也回看着他。

  “大概,”我开口说道:“大概所有的人都被你集中管理,再听你的指示行动吧!调查竹本幸裕他弟弟的行动,也是你的命令吧!”

  “你现在说的话是问题吗?”

  “我只是陈述而已。只是说说话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好歹这里也是我家。”

  “那是当然的——我可以抽烟吗?”

  “请便。我继续刚才的话。你在川津和新里小姐被杀害的时候,就想到那会不会是一年前对竹本先生见死不救的复仇行动,然后便开始调查这个可能进行复仇行为的人——也就是竹本幸裕的弟弟竹本正彦——的行动。透过掌握他在川津和新里小姐被杀的时间点的行踪,就可以判断他是不是犯人吧!”

  在我说话的这段时间,他拿出香烟,然后用一个看起来异常高级的银色打火机点火。了一口之后,他摊开手掌向我比了一下,示意我继续。

  “但是…这只是我的臆测,就是他的不在场证明。事件发生的日子,他应该都有上班吧!”

  “…”“犯人是古泽靖子吧?这个问题,请你回答。”

  山森社长连续了两、三口烟之后,也吐出相同次数的烟。在这期间,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不要跟她扯上关系比较好。”

  这是他的回答。说完之后他还是闭上嘴巴,我困惑了。“不要扯上关系比较好…怎么说?”

  “不管怎么说,总之就是这样。”

  沉重苦闷的沉默持续了一阵子。

  “我再问你一次,”山森社长说:“你没有收手的意思吗?”

  “没有。”

  他叹了一口气,嘴巴里剩下的烟也一起被吐出来了。“真拿你没办法。”他把香烟在烟灰缸里捻熄。那个烟灰缸是已经离婚的前夫曾经使用过的东西。到底是在哪里找到的呢?

  “我们换个话题吧!你喜欢船吗?”

  “不,没有特别…”

  “下个月我们会搭游艇出海。成员除了去年参加的人之外,只多了几个而已。如果可以的话,你要不要也参加呢?”

  “游艇…又要去Y岛吗?”

  “对,和去年的行程完全一样。还计画在我们避难时待过的无人岛停一会儿哦!”“无人岛也要…”

  他的目的是什么?我暗自忖度,应该不会是要做一周年的法事吧!但无论如何,山森社长一伙人一定是要做些什么才会想去的。

  杠铃事件又再一次地浮现脑海。

  参加这次旅行,就代表我要深入敌阵了。搞不好他们的目的就是我也说不定。

  “你的表情好像在警戒什么呢!”山森社长像是看穿了我的惘似的说:“要是一个人觉得不安的话,也可以带人来。那位小姐好像姓萩尾吧?要不要也邀请她一起参加呢?”

  的确,若是冬子也在的话,我会比较安心。而且我感觉到要是一直维持现状,会什么事情也解决不了。由美的说词没有任何证据,就算有佐证,事件的样貌还是不明朗。不仅如此,我自己也很想加入这些关系人聚集的场合。

  “我知道了。”我下定决心说:“我想参加。不过冬子可能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所以正式的回复我会在几天后通知你。”

  “可以。”山森社长站起来拍了拍子,调整好领带之后,轻咳一声。

  我这才发现他是穿着鞋子进来的,所以玄关那里才会没有男人的鞋子。他就这样从我面前走过去,然后当然也就这样走下玄关。我仔细一看,发现地毯上留着一点一点的鞋印。

  在打开大门之前,他只回过头一次,接着从西装的口袋里拿出了某个东西,扔在地板上。干巴巴的金属声音响起,然后又恢复静谧。

  “这个我已经不再需要了,所以就留在这里吧!”

  “…谢谢。”

  “那就在海边见啰!”

  “…海边见。”

  他开门走了出去,鞋子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我捡起他丢在地板上的东西,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原来如此。我领悟地点点头。这看起来好像是我家的备用钥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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