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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长生之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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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生宮是本朝历代贵妃的居所,在这里住过两个贵妃,一个是太祖皇帝册封的淑贵妃,另一个就是先皇的生⺟,康贤孝慧皇太后,她被册封慧贵妃的时候就住在这里,甚至先皇也是在这里出生的,淑贵妃与皇后都未育有子女,太祖皇帝只得慧贵妃所生的先皇一子,而后先皇登基,⺟凭子贵,她就成了皇太后。

  在慧太后之后,两朝皇帝都与皇后感情甚深,皇后又都生有太子,故而皆未立妃,长生宮就一直空着,保留着慧太后生前的样子。

  鲁方几人少年时居然敢到这里偷东西,连李莲花这等胆大妄为之徒也十分佩服,这里既然是慧太后年少时的寝宮,说不定当真有许多宝贝。

  两人很快到了长生宮,长生宮虽无人居住,却还有几个宮女住在其中,负责打扫房间和庭院。不过那几个宮女既老且聋,纵便有一百个杨昀舂从她们⾝边过去她们也不会发现,莫怪当年鲁方几人就能轻易偷了东西。

  靠近长生宮,果然看到四周树木甚多,蔚然成林,树林之旁一口柳叶之形的池塘月下熠熠生辉,甚是清凉悦目。李莲花抬头看了看左近金山寺的方向,杨昀舂已笔直向树林中的某处走去。

  月⾊皎洁,长生宮外那片树林不算茂密,斑驳的月光随树叶的摇晃在地上移动,一晃眼有若翩跹的蝶。接着李莲花就看到了一口井,他本以为会看到一口普通的⽔井,石块所砌,生満青苔,但并不是。

  那是莫约有丈许方圆的一口圆形⽔井,⽔井上盖着一块‮大硕‬的木质井盖,李莲花自少便浪迹江湖,倒也很少看到有这么大的一口井,乍见之下吓了一跳:“这…这原是用来做什么的?”

  杨昀舂耸耸肩,他怎会知道:“这口井在长生宮与金山寺之间,这里本是个死角,谁知道原来是做什么用的?”

  李莲花对着左右张望了几眼,此地地势极低,附近又有天然所生的柳叶池,无怪此处会有⽔,只是既然已有柳叶池,为何还要在此开挖一口如此‮大巨‬的⽔井?这皇家之事真是玄妙莫测,让人全然摸不着头脑。

  那口⽔井上的木质井盖已颇为腐朽,杨昀舂一丅手扭断井盖上的铜锁,将偌大的井盖抬了起来:“当年我看见王公公就是把他们几人从这里扔下去的。”李莲花探出头来,往井下望去,只见这口井井⽔距离井口甚远,打开来就有一股暖气扑面而来,看来地下确实略有地热,遥遥的月光映在⽔面上,但见粼粼微光,晶莹闪烁,却看不清井下究竟有什么?他撩起⾐裳,一只脚迈⼊井中,就待跳下去。

  杨昀舂皱眉:“你做什么?”

  李莲花指着井下:“不下去一下怎知底下有什么秘密?”

  杨昀舂将井盖一扔:“我和你一起下去。”

  李莲花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念念有词地看着那‮大硕‬的井。杨昀舂反而有些奇了:“你不问我为何不拦你?”

  李莲花一本正经地道:“既然刺客被杨大人追得跳了井,那尸⾝也总是要捞出来的…”

  杨昀舂哈哈大笑:“你这人有意思,下去吧!”

  当下两人各脫了件外⾐,绑起中⾐的⾐角,扑通两声,一起跳⼊了⽔井之中。

  ⽔井很大,两个人一起下来并不拥挤,难怪当年王公公能把鲁方四人‘一起’沉⼊井底。月光映照着⽔面,透下少许微光,李莲花和杨昀舂闭气沉⼊井中,井中的⽔十分清澈,刚刚下去的时候还看得清井壁。

  井壁很模糊,十分斑驳,仿佛还有些凹凸不平,杨昀舂凝神看着目力所及的地方,突地眼前一黑,有块隐约的黑⾊方框自眼前掠过,不知是什么东西,正要游过去细看,李莲花却拉了拉他的⾐袖。

  杨昀舂只得随他沉下,在沉下的半途中一块接一块的黑⾊方框掠目而过,直至四周一片漆黑,只觉李莲花扯着他的⾐袖,沉⼊⽔底,径直往另一侧游去。这⽔井底下竟是出奇的宽敞,杨昀舂稀里糊涂地被他拖着直往深处而去,再过片刻,李莲花突然往上游去,只听“哗啦”一声,两人竟是一起出了⽔。

  睁开眼睛,四周依旧是一片漆黑,却听李莲花道:“少林寺有一种武功叫做‘薪火相传’,不知杨大人会否?”

  杨昀舂学武已久,虽然一步未曾踏⼊江湖,却也知道“薪火相传”是一种掌法,运掌之人出掌如刀,在柴火之上连砍七七四十九下,终能点燃柴火,这门功夫他却不会,不由得摇了‮头摇‬。他虽然只‮头摇‬,但李莲花却道:“原来杨大人不会…不过这门功夫的心法,我在许多年前曾听少林寺的和尚讲过。”

  杨昀舂心知两人全⾝⼊⽔,⾝上火种全,而这个地方多半就是井底的隐秘所在,李莲花想引火照明,他虽无心偷学少林寺的武功,却也不得不临时抱佛脚:“你将心法念来,我看能在浸⽔的⾐服上引出火来不?”

  李莲花果然念了一段四不像的心法口诀,杨昀舂虽说也觉得这仿佛和他所知道的少林武功相差颇远,却也别有门路。李莲花当即脫下中⾐来让他一试,杨昀舂果然依言往那⾐服上连挥了三掌,⾐服便已⼲透。见掌法有效,连劈十掌之后,那件⽩⾊中⾐“呼”的腾起火光来。两人借着火光一起向四周望去,只见这里竟然是个密室。

  这里显然已经不是井底,却是个颇大的房间,四面是坚实的石壁,在远端的石壁下有一团黑影,看似一张。李莲花和杨昀舂从⽔里出来,走得急了差点一脚踩空,杨昀舂提着李莲花那引火的⾐裳快步向那张走去,只见火光辉映之下,那张上七零八落散着一些斑驳的东西,却是一堆尸骨。

  杨昀舂大吃一惊,他做梦也没想到竟能在井下发现一堆尸骨,李莲花却是料到多时,他皱眉细看那尸骨,那尸骨显然已有年月,那张本是木质,却也腐朽得差不多了。上除了尸骨和一些仿若⾐物的残片,并无什么东西,但下最靠墙之处却蔵有一个‮大硕‬的箱子。

  那箱子是用粘土捏成,自然放⼲的,显然是就地取材,并非从外面带⼊。杨昀舂脫下外⾐,并未解剑,此时‮子套‬剑来,一剑削去那箱子粘合的口,只听“嚓”的一声微响,那早已⼲透的‮硬坚‬泥板应手而下,就如当真是箱盖一般。

  箱盖一开,一股柔和的光就从箱子里透了出来,倒是把两人吓了一跳,定睛再看才知那箱子里居然是堆満了金银珠宝。杨昀舂伸手⼊箱,随手取了一件出来,在火光与箱中夜明珠的映照下,那东西纤毫毕现,却是一串浓绿⾊的珠子,⼊手冰凉,颇为沉重,在光下晶莹剔透,十分美丽。

  李莲花也伸手翻了一样东西出来,却是一块玛瑙,但见这玛瑙之中尚有一块圆形⽔胆,玛瑙清澈透明,颜⾊红润,质地奇佳,里头的⽔胆也是清晰可见,堪称上品。杨昀舂将手中的珠子看了好一会儿,茫然问:“这是什么?”他见过的珠宝⽟石也有不少,但这东西⽔晶不像⽔晶,琉璃不像琉璃,却是他前所未见。

  “这个东西叫做颇梨。”李莲花又顺手从箱子里翻出一串洁⽩如⽟的珠串,只见其上有一朵含苞放的莲花,其后以金丝穿着一百零八颗⻩⾖大小的⽩⾊圆珠,线条细腻圆融,全无棱角,单是雕工已是绝品。杨昀舂看着李莲花手里的⽩⾊珠串,那东西似瓷非瓷,竟也是他前所未见:“那是…”

  “这是砗磲。”李莲花叹了口气“颇梨以红⾊、碧⾊为上品,像你手里这么大一串,品相又如此之好,若是拿去卖钱,只怕那三、五十亩良田马马虎虎也是买得的。像我手里这串一百零八的砗磲珠子,若是拿去卖给少林寺,只怕法空方丈便要倾家产。”

  杨昀舂笑了起来,从箱底翻出一块沉甸甸的东西:“我要买良田使这个就好,提着那串珠子,若是有人不识得货,岂不糟糕?”那东西一提出来満室生光,差点闪了李莲花的眼睛,却是一块‮大硕‬的金砖。

  说起金砖他在⽟楼舂家里见了不少,但⽟楼舂家里那些金砖和皇宮中的金砖相比,那果然还是小气许多。杨昀舂手里这块金砖堪称一块“金板”竟有一尺余长,一尺余宽,约半寸宽厚,并且如这样的“金板”在那泥巴箱里还有许多,整整齐齐地叠在箱子底下。

  李莲花张口结⾆,瞪眼看了杨昀舂半晌,杨昀舂叹了口气,将手里的颇梨放回箱子:“这许多稀世罕见的珍宝,怎会蔵在这里?”

  李莲花摇了‮头摇‬,过了片刻,又摇了‮头摇‬,杨昀舂奇道:“怎么了?”

  李莲花叹了口气:“我想不通,鲁方当年要是沉了下来到了此处,瞧见这许多金银珠宝,怎会不拿走?”他指指杨昀舂手里那块“金板”“即使⻩金太大太沉,那玛瑙却不大,即使不认得颇梨,也至少认得珍珠吧…”

  箱里不只有一串珍珠,是有许多串珍珠,甚至还有未曾穿孔的原珠。串成珠链的颗颗圆润満,大小一致,光泽明亮,那些散落的原珠也至少有拇指大小,或紫光、或红光,均非凡品,即使让傻子来看也知价值连城。

  鲁方却一样也没带走。为什么?

  “说不定他胆子太小,这都是皇上的东西,他又不是你这等小贼。”杨昀舂笑道“何况这箱子原封未动,说不定他进⼊此地之时紧张慌本不曾看过。”

  李莲花摇了‮头摇‬:“这泥箱子本就是鲁方捏的,他怎会没有看过?”

  杨昀舂吃了一惊,失声道:“鲁方捏的?怎会是鲁方捏的?”

  李莲花指着⽔道旁他方才踩空的地方,那有个刨开的泥坑,显然捏箱子的泥土就是从那里来的:“这些东西的主人自是万万不会捏个泥箱来蔵,你看这地上的印记…”李莲花指着地上的坑坑洼洼:“还有那上的尸骨。”

  杨昀舂瞪眼看了泥地和那堆尸骨好一阵子:“那尸骨怎么了?”

  李莲花一本正经地道:“那尸骨如此凌,自不会是他自己将自己整成这般七零八落的模样…那就是他变成一把骨头之后,有人把他彻底地翻了一遍,说不定还剥了他的⾐服。”杨昀舂点了点头,指着地上的印记:“有道理,这又如何了?”

  “你要记得,方才我们在⽔里的时候,是什么也看不见的。”李莲花越发正⾊“如杨大人这般武功绝世的第一⾼手都看不见,那鲁方自然更是看不见的的。”

  杨昀舂又点头:“那是自然。”

  李莲花咳嗽一声:“既然这里如此黑,鲁方显而易见也不会什么‘薪火相传’的绝世武功,那他是如何知道要游到这里、又如何知道这里有个密室、又如何知道这里有金银珠宝的呢?”

  杨昀舂也觉得奇了,李莲花只怕是早就猜到底下有密室,但鲁方当年沉下来的时候却不可能事先知道这里有密室,底下漆黑一片,他又是如何进⼊密室的?却听李莲花慢呑呑地道:“但这其实很简单…”

  杨昀舂皱眉:“很简单?莫非鲁方早就知道这里有密室?”

  李莲花叹道:“连皇上都不知道的事,鲁方怎会知道?他能摸到这里来,不是因为他有少林寺的绝世武功,而是因为他看到光。”

  杨昀舂奇道:“光?”

  李莲花指着箱里发光的那些夜明珠,十分有耐心地看着杨昀舂微笑:“他来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滚在地上,他沉下井的时候看到有光,就顺着光摸了过来,于是找到了密室。”杨昀舂一怔,这答案如此简单,他却不曾想到,委实让他有些没有面子:“光…”

  李莲花颔首:“这地上还有挖起东西的印记,因为鲁方来的时候,这些金银珠宝不是蔵在箱子里的,而是放在外面的,珠宝之中恰有数颗夜明珠,所以救了他一命,让他找到这里。”

  杨昀舂恍然:“所以你说是鲁方将这些东西挖了出来,然后捏了个泥箱子蔵了起来。”

  李莲花连连点头:“杨大人英明,不过按地上的痕迹,地上的珠宝也许比箱子里的多很多。”

  杨昀舂摸了摸脸颊,李莲花这句“杨大人英明”让他没啥面子:“如此说来,鲁方就是本有预谋,要将这些珍宝盗走了?”

  李莲花又连连点头:“这许多稀世珍宝聚在一起,想要盗走也是人之常情…”

  杨昀舂“呸”了一声:“如你这般小贼才会见了珍宝就想盗走。”

  李莲花连连称是,也不知听清楚了没有,又道:“我想不通的是,既然鲁方早已准备好要将宝物盗走,为何最后却没有盗走,甚至如今莫名其妙地被什么东西吓得发了疯?”

  杨昀舂淡淡一笑,指着那上的尸骨:“那自然是他招惹了些不该招惹的东西。”

  李莲花也微笑了:“杨大人也信这世上有鬼么?”

  杨昀舂‮头摇‬:“鬼我不曾见过,难说有还是没有。不过我想这密室里最大的秘密只怕不是那些金银珠宝,而是上这个人吧?”他从箱里抓起一颗夜明珠,对着那死人细细地照了好一会儿,奈何一具七零八落的骨骸,委实看不出什么来“这人是谁?”

  “鲁方当年若是有杨大人一半聪明,或许就不会惹来杀⾝之祸。”李莲花叹气“后宮噤忌之地,井下隐秘之所,居然蔵得有人,若非此人半点也见不得光,又何苦如此?我想‘这个人是谁’就是鲁方疯、李菲、王公公、尚兴行死的答案。”

  杨昀舂静默了一会儿,缓缓放下那颗珠子,李莲花言下之意他听懂了,又过了一会,他突然道:“但这个人已经死了很久了。”

  李莲花静静地道:“杨大人,你很清楚,此地的金银珠宝都是佛门圣物。《佛说阿弥陀经》有云,‘舍利弗,彼土何故名为极乐?其国众生,无有众苦,但受诸乐,故名极乐。又舍利弗,极乐国土,七重栏楯,七重罗网,七重行树,皆是四宝周匝围绕,是故彼国名为极乐。又舍利弗,极乐国土有七宝池,八功德⽔充満其中。池底纯以金沙布地。四边阶道,金、银、琉璃、颇梨合成。上有楼阁,亦以金、银、琉璃、颇梨、砗磲、⾚珠、玛瑙而严饰之。池中莲花,大如车轮,青⾊青光,⻩⾊⻩光,⾚⾊⾚光,⽩⾊⽩光,微妙香洁。’这里的珍珠、⻩金、玛瑙、颇梨、砗磲等等,都是佛门七宝之一,这些东西,都是当年极乐塔里的珍品。”

  杨昀舂又静默良久,长长吐出一口气:“不错。”

  李莲花指着那堆骨骸:“极乐塔突然消失,塔中珍宝却到了此处,这个人是不是毁塔盗宝之人?如若是,他是如何做到的?又为何死在此处?如若不是,极乐塔又是如何消失、塔中珍宝又是如何到了此处?盗宝之人是谁?毁塔之人是谁?他又是谁?”

  杨昀舂苦笑:“我承认你问的都是问题。”他叹了口气“此地必然牵涉百年之前一段隐秘…一段绝大的隐秘…”话说到此,他心中竟隐约泛起一阵不安,以他如此武功、如此心都难以镇定,这隐秘终将引起怎样的后果?可——会——掀起惊涛骇浪?

  李莲花看他脸⾊苍⽩,又叹了口气:“那个…我也不爱探听别人家的私事,何况是死人的私事…不过…不过…直到如今,还有人在为了这个杀人。”

  杨昀舂点头:“不错,不论如何,不能再让人为此而死。当年极乐塔之事无论真相如何,终该有个结束。”

  李莲花微微一笑,然后又叹了口气,他走向那张左侧,提起烧得差不多的中⾐对墙上照了照:“这里有风。”

  杨昀舂凑了过去,两人对着那有风的墙细看了一阵,李莲花伸手按在那有风的隙上,略略用力一推,只觉泥墙微微一晃,似乎蔵有一扇门。杨昀舂內力到处,那门闩“咯啦”一声断开,泥墙上无声无息地开了一扇泥门。

  原来墙上有门,却是一扇泥门,那扇门竟然是从外面闩上,若非杨昀舂这等能隔墙碎物的⾼手,密室里的人断不能打开的。两人面面相觑,提着燃烧的中⾐往前便走。前面是一条密道,却修筑得十分宽敞,四壁整齐,还嵌着油灯。密道并不长,道路笔直,两人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另一扇门。

  那也是一扇⻩泥夯实的泥门,古怪而坚固,两人用力敲打,那扇门却是被封死的,完全推不开。李莲花奇道:“这里既然是封死的,怎会有风?”他举⾼火焰,但见火焰直往后飘动,抬起头来,在那被封死的泥门之上,有一排极小的通风口,不过龙眼大小,并且似乎年久失修,已经堵死了不少。

  两人一起跃起,攀在泥墙上凑目向外看去。外头月明星稀,花草葱葱,红墙碧瓦,十分眼。竟是长生宮的后花园。

  李莲花和杨昀舂面面相觑,杨昀舂大惑不解:“那井下的密室怎会通向长生宮?”

  李莲花喃喃地道:“糟糕、糟糕,不妙至极、不妙至极…”

  杨昀舂颇觉奇怪,皱眉问:“怎么了?”

  李莲花益发愁眉苦脸:“今夜既然你我在这里,出去之后,少不得也要和鲁大人、李大人一般下场了,这可如何是好。”

  杨昀舂哈哈大笑:“若是有人向我动手,我生擒之后,必会让你多看两眼。”

  李莲花欣然道:“甚好、甚好。”

  既然那泥门封死,两人只得再回密室,又在密室內照了一阵,李莲花从泥箱里选了一颗最大的夜明珠,与杨昀舂一起通过⽔道潜回井底。

  夜明珠朦胧的光晕之下,两人一起往井壁看去,只见井壁上依稀曾经刻有什么花纹,时⽇过久早已模糊不清,李莲花伸手触摸,那井壁果然不是石砌,而是腐烂的木质,用力一划便深⼊其中,露出⽩⾊的木

  两人在井壁照了一阵,未曾发现什么,夜明珠的光晕一转,两人突地看见,在那清澈的井底有一块依稀是布匹之类的东西在随⽔而动。杨昀舂再次沉了下去,轻轻扯了扯那布匹,一阵泥沙扬起,珠光之下,只见另一具骷髅赫然在目。

  李莲花和杨昀舂面面相觑,不想这井下竟是两条人命,却不知究竟是谁和谁死在这井中,他们是一起死去,或者只是偶然?

  两人围着那意外出现的第二具骷髅转了两圈,这骷髅留有须发,年纪已大,死时姿态扭曲,他⾝上残留少许⾐裳,⾐上挂得有物闪闪发光,李莲花从骷髅舿骨上拾起一只铜⻳,对杨昀舂挥了挥手,两人一起浮上。

  浮上⽔面,外边星月辉,悄无声息。

  李莲花那件中⾐已经烧了,爬上岸来光裸着上⾝,方才在密室里光线黯淡杨昀舂也没留心,此时月光之下,只见李莲花⾝上肤⾊⽩皙,却有不少伤痕。杨昀舂本来不多看,却是看了一眼。看了一眼,又看了第二眼。

  李莲花见他对着自己看个不停,吓得抱起外⾐,急急忙忙要套在⾝上。杨昀舂一把抓住他的手:“且慢!”

  李莲花被他看得浑⾝汗⽑都竖了起来:“做什么?”

  杨昀舂看着他⾝上的伤痕,喃喃地道:“好招…此招之下,你…你却为何未死…”

  李莲花手忙脚地系好⾐带,东张西望了一阵确定全⾝上下再无半点伤痕可让杨昀舂看见,方才松了口气。

  杨昀舂突地“唰”的一声‮子套‬剑来,在月下比划了几个招式,一剑又一剑比向李莲花⾝上方才的几道伤痕,显在冥思苦想那绝妙剑招。李莲花见他想得⼊神,那长剑比划来比划去,招招向自己招呼,若是杨大人一个不留神学会了,这一剑下来自己还不立毙当场?

  到时杨昀舂他说不定昅取教训,为防“你却为何未死?”一剑过后,再补一剑,便是有两个李莲花也死了。

  越想越是不妙,再待下去,说不定杨大人要剥了他的⾐服,将他当成一本“剑谱”李莲花⾜下微点,飘若飞尘,趁着杨昀舂醉心剑招之时,没⼊树林,三晃两闪,半点声息未露,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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