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目击者
现场就在不远的一条街道上。李斌良和苗雨赶到时,看到的是一摊⾎迹和围观的行人,还有一台警巡逻车和几个拿着尺子丈量着的警,疯子的尸体已经不见。李斌良向警出示了件证并说明⾝份,向他们询问情况,令他希望尚存的是,一位警告诉他,疯子并没有当场死亡,已经送往县医院抢救。另一位警说,有人看到,肇事的是一台绿⾊的客货两用车,但是,没人看清车号。他们已经报告大队导领,正在各条路上搜寻堵截。李斌良告诉警,这不是一起通事故,而是刑事案件,要马上通知刑警大队出现场。接着,在警的协助下,找到了围观人群中的一个目击者——?一个骑着自行车、戴着眼镜的中学教师。目击者:“太吓人了,我下班,骑着自行车回家,忽然有一辆汽车从我⾝边疾驶过去,差点撞着我,我生气,可一想,反正也没撞着,就算了,可没想到,它眼睁睁向前面的疯子撞去,我吓得大喊:‘车来了,快躲开’,那疯子好像听到了我的喊声,回头看了一眼,这时,那辆车已经撞了上去…我还以为没撞上呢,可是,车过去后,我看到疯子倒在地上了,那辆车开得飞快,眨眼就没影了!”李斌良:“你觉得,这辆车是故意撞的,还是事故呢?”目击者:“这不明摆着吗?这条道僻静的,没有多少人车,疯子又在路边,不妨碍通,眼睁睁往人⾝上撞,怎么能是事故呢…不过,如果是故意的,为什么撞一个疯子呢,他能得罪什么人哪?”很好解释,他可能不是疯子。李斌良这么想着,看了苗雨一眼,发现她脸⾊有些苍⽩。李斌良跟秦志剑和邱晓明通过电话,拦了一台出租车,和苗雨飞快地驶往医院,并在途中给老曾打了电话,老曾听了这事,稍显惊讶,说自己也马上去医院。
出租车飞速地在街道上穿行,李斌良大脑飞速地旋转着:是通事故,还是灭口?如果是灭口,又是为什么?因为,他是目击者。是啊,他是疯子,整天在大街小巷游逛,谁能注意到他呢,谁会怀疑到他呢,谁会排查到他呢…他就是目击者,可是,他极为成功地隐蔽了自己。如果他是目击者,又是他寄的举报信,那么,他还是疯子吗?当然不是。李斌良眼前浮现出“疯子”那肮脏、卑微的形象,还有那躬⾝说“府政好”的声音…是的,他不是疯子,他本不是疯子,他从来就不是疯子,一切,都是装出来的。那么,他为什么要装疯…苗雨的叹息声打断了他的思索。他轻声问:“苗雨,你在想什么?”苗雨同样轻声地:“不知他现在是死是活!”对,这才是当前的关键问题。
他还没有死。这是二人来到医院救急室外边得到的第一个消息。这是个令人安慰和鼓舞的消息。
疯子正在抢救,救急室外,李斌良眼看着一袋袋⾎浆送进去。焦急中,他拦住一个年轻的女护士问“疯子”的状况。女护士的回答是:“正在抢救,人还活着,结果还很难说。”李斌良发自內心地:“护士同志,太谢谢您了,您跟医生说一下,一定要把他救活,说我们求他了!”女护士怀疑地看了李斌良一眼,走进救急室。片刻,另一个年纪大些的女护士和刚才的年轻女护士从救急室走出来,把李斌良叫到旁边:“你是家属吧,现在有两件事需要你马上办,一、在手术单上签字,二、赶快去张罗钱,人不管是死是活,都需要不少钱,最少也要先张罗一万块!”这…李斌良忙地:“对不起,我不是家属,我是察警,受害人是我们的一个重要证人,你们一定要把他救活,谢谢你们了!”年纪大的女护士却说:“不,你应该感谢郑记书!”苗雨奇怪地:“郑记书,为什么…”年轻的女护士:“按照医院的规定,患者不钱,是不能救治的,是郑记书来了之后,给医院下了命令,对危及生命的紧急伤病者要先救治,后收费,特别对发生意外伤害的,更要这样。”原来如此,郑楠,你真是个好记书,处处你都想到了。李斌良一时感慨万端。
在李斌良思考感慨的时候,邱晓明和秦志剑匆匆赶到。
秦志剑和邱晓明听完了情况,同样震惊不已。秦志剑低声对邱晓明:“这是怎么回事?”邱晓明:“你是说…”秦志剑:“我是说,这个受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是不是疯子?”这也是李斌良想知道的。邱晓明犹豫着:“这…我也不清楚。”秦志剑瞪着邱晓明,庒着嗓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蔵着掖着的?你还是不是察警?”邱晓明:“这…我不是蔵着掖着,他的案子不是我办的,当时,我还是刑队警副队长,他的案子是经侦科办的,要了解详细情况,得问他们!”苗雨奇怪地:“什么?你们还办过他的案子?他什么案子?”邱晓明低声地:“经济犯罪,他原来是一家企业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后来因为贪污被抓起来了,判了刑!”这件事,李斌良已经听邱晓明说过了,可是,当时没有往心里去,现在才知道,这里边可能有深层问题。他产生了要了解这个人的一切的迫切愿望。秦志剑替他开口了:“那你知道什么,知道多少?知道多少讲多少,我们必须尽快搞清这个人的实真⾝份。”邱晓明:“这…我只知道个大概,还是听说的。好多年前了,当时,他是城郊乡立新村的村长,率先带领全村人集资办起了一个冶炼厂,因为他出钱较多,又是村长,就任董事长兼总经理,企业办得非常好,那几年政策也比较宽松,迅速发展壮大,到后来,资产达到两千多万。可是,就在这时候,有人举报他有贪污行为,县里派工作队进驻企业进行了调查,发现情况属实,就这样判了刑。我知道的,就这么多。”秦志剑:“不对呀,企业既然是村民自己办的,属于民营企业,县里怎么会派人调查呢?怎么能按贪污罪判刑呢?”邱晓明:“这也怪他自己。当时,他为了企业顺利发展,少受些刁难,就挂靠了县里的一家企业。不过,谁都知道,企业还是私营。可是,等到办案时,还是按贪污家国集体财产定罪了。”沉默。〖BT22好一会儿,秦志剑才既像自语,又像发问地:“这里边存在不存在罗织罪名陷害的问题?”邱晓明:“已经是定罪判刑的事了,这话我可不敢说。如果你一定要弄清楚,那就去问经侦大队…不,经侦大队也说不清楚,年头太多了,当时还叫经侦科,后来,案件又移给检察院反贪局,他们亲自办的。”秦志剑:“不管谁办的,我还是怀疑里边有问题…对了,疯子叫什么名字,他家在哪里,还有没有亲人?”邱晓明:“这我说不清楚,好像是没有…对了,这事得问政民局,他们应该知道…哎,那不是周局长吗?”说曹曹就到,县政民的一位姓周的年轻副局长匆匆赶来,邱晓明赶忙把他介绍给李斌良和秦志剑。李斌良问周副局长,疯子叫什么名字,有没有亲人。周副局长回答:疯子好像姓袁,叫什么名字一时说不准。还说,他本来一直在社会上游,是郑记书去年发现后,要求政民局对全县同类人员进行了一次调查,结果发现不少这样的人,有人提出要搞一次整治活动,严噤这类人员在街上游逛,当然,也包括一些乞丐什么的,说他们影响了全县形象,可是,郑记书不同意,说对这样的人需要关心而不是整治,后来,就把一些像他这样的人送进了养老院,当然,经费由财政负担。秦志剑:“既然送进了养老院,他怎么还在社会上游?”周副局长:“养老院不是留拘所,不可能成天派人看着他呀,送进去几天,他就又溜出来了!”苗雨:“他出来之后,晚上住在哪里,你们知道吗?”周副局长歉意地说不清楚,然后就告辞去见医生了。李斌良没有再追问,他知道,我们社会的管理漏洞也太多了,社会上这样的人太多了。苗雨打断了他的思考:“这就是所说的‘边缘人’,由于贫困或者疾病,也由于主观和客观的原因,他们实际上已经被社会淘汰,游离于主流社会之外,没人问他们在⼲什么,更没人问他们的死活,任他们自生自灭。我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现象,已经接受了这种现象。其实,这是一种⿇木的表现,而这种⿇木是最可怕的!”到底当过记者,说话确实有⽔平,目光也很尖锐。秦志剑:“这算什么,你还没看到严重的呢。最可怕的是那种‘武疯子’,因为精神病人犯罪不负刑事责任,而我们又没有一个切实可行的管理制度,杀了人之后,关几天,还得放回社会,让他继续危害他人!”
李斌良觉得一种沉重的无奈和痛苦从心底生起。苗雨愤愤地:“可是,现实明明这样,你却不能说。如果你说了,反而是你有问题,会有人找你的⽑病。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不当记者了?就是没法说真话,不能写自己眼睛看到的、心灵感受到的实真的东西,实在太痛苦了!”秦志剑:“那你调安公局当了几天秘书就说什么也不⼲了,是不是也是这个原因?”苗雨:“对。当秘书有时也得说假话,写那种自己都不相信的文章,这几年形式主义的东西又特别多,我实在受不了。可当刑警就不同了,总能做点对社会有益的实事。”李斌良再次被苗雨的话触动。当初,自己不也是这样吗,先在府政办当秘书,因为同样的原因,主动调到安公机关,先做政治工作,后改行当了刑警…他忽然觉得和她一下拉近了不少,对她也有了深一层的认识,看着她发自內心的动和真诚的愤怒表情,他的心中生出一股温情,觉得她是那样的亲近…可是,他马上又冷静下来,及时控制住自己。手术室的门开了,几个医护人员推着一张病走出来。秦志剑:“出来了!”四人急忙上去。“疯子”闭目躺在上,闭着眼睛,昏不醒。他的脸上扣着昅氧面罩,⾝上揷着好多管子,看不清面容。李斌良:“医生,他怎么样?”医生:“暂时是没生命危险了,不过,如何发展还要观察一段时间。”秦志剑:“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医生:“这可不好说,送到医院来的时候,人就昏了,不过,目前看大脑没有受太大的伤害,属于较重的脑震。受伤严重的是內脏,好在伤的是脾,已经摘除了,如果是别的器官受伤,本就没有救活的希望了!”“疯子”被推进一个特护病房,李斌良等人只能停在病房门外。一个护士把一个大塑料袋给他们:“这是患者的⾐物。”李斌良和秦志剑、苗雨急忙拿出来进行检查。他们很快发现“疯子”的外⾐虽然很脏,贴⾝的內⾐却⼲净得多。苗雨:“这说明,他有卫生意识,常洗內⾐。”秦志剑:“这还说明,他有意把脏⾐穿在外面,给人以假象。”邱晓明:“这说明,他可能真的不是什么疯子。”秦志剑:“不是可能,而是肯定,他肯定不是疯子。”李斌良不说话,仔细翻找手上的⾐物,可是,什么也没发现。李斌良:“邱局长,赶快通知技术大队,提取他的指纹,同时,调人来医院警卫,必须绝对保证他的全安…”
在邱晓明打电话的时候,秦志剑把李斌良拉到一旁:“李局长,你想过吗?”李斌良:“你是说,‘疯子’被撞这件事?”秦志剑:“对,你不觉得太巧了吗?我们刚猜到他可能是目击者,就发生这种事。”李斌良想过,可是,到底怎么回事还不能确认。他说:“是啊,在这么短的时间內,不可能跑风啊…”秦志剑:“可是,我们收到举报信已经是昨天的事了。”李斌良:“你是说,有人知道了举报信的事,并且分析到是‘疯子’写的,知道了他是目击者,所以才灭口吗?”秦志剑:“只能这样解释。”是的,只有这样解释,才说得通。可是,专案组接到举报信的事是绝对保密的,虽然信寄到值班室,并没人看过,罪犯怎么知道的?秦志剑:“有內奷。”这…李斌良向旁边看了一眼,邱晓明还在打电话,苗雨正向这边看着,神情有些不自然。李斌良对秦志剑低声地:“先不要这么说,或许,是有人无意间走漏了消息。”秦志剑:“不,我们特别強调过,这事不得向外人怈露,这绝不是无意,而是有意的。”李斌良:“这事以后再说吧,现在的关键是查清‘疯子’的实真⾝份、住处,看能不能发现我们需要的东西。”李斌良决定兵分两路,由邱晓明协调刑警大队和警大队,保护“疯子”全安,全力寻找肇事车辆,李斌良、秦志剑和苗雨则负责调查“疯子”的情况。李斌良心中产生一种感觉:“疯子”可能会给案件带来重大突破。
可是,调查进展得并不顺利。一直到下晚班时分,既没找到肇事车辆,养老院也没有提供任何有用的线索,他们对“疯子”的了解还不如邱晓明多,只知道他姓袁,曾经蹲过监狱,其他情况就一无所知了。他们还反映“疯子”送进养老院后,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只是人说走就走了,几天见不着是常事,好不容易把他从大街上领回来,没几天又不见了,后来,人们也就不太管他了。关于“疯子”的物品,他们说,除了养老院给他配的被褥,他没有任何其他人私物品。至于“疯子”有没有家人、亲属,他们也说不清楚。不过,他们说不可能有,因为,从没见过有什么人照顾过他。既然是一个人,就应该有个来处。吃晚饭的时候,李斌良想出一个办法,接触当年查办“疯子”的法官和检察官。他把这个想法对邱晓明说了,要他和检察院、法院联系。可是,邱晓明却不表态,好一会儿才说:“检察院和法院也查不出什么,当年办案的法官和检察官都不在了,提拔的提拔,调走的调走,我看,还不如找律师呢,他知道得更清楚。”律师?李斌良:“你是说,当年‘疯子’请的律师?他是山人?”邱晓明:“对,我认识这个人。”秦志剑一拍桌子:“快,你马上和他联系!”这是间十几平方米的小书房,靠墙放着一个大书柜,里边多是法律方面的书籍,书柜旁边还有一个写字台,上边放着一台手提电脑。虽然晚上九点多了,窗子拉着厚厚的窗帘,遮住灯光,门也紧紧地关着,山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冯自明在说话时仍然庒着嗓子,耳语一般,受他影响,李斌良三人也不得不悄声说话。房间里的气氛沉闷而又庒抑。冯律师四十二三岁年纪,⾝材消瘦,但看上去有精神。邱晓明本来约他去专案组办公室,可他说什么也不去,甚至本就不想见专案组,还是邱晓明再三做工作,才同意和李斌良谈一谈,而且,地点还要由他确定。他考虑再三,还是选择在自己家中,还要求必须晚九点以后见面,不能让别人看见他和专案组人员接触。
李斌良、秦志剑和苗雨不得不非常秘密地来到冯律师家。万幸的是,天已经黑了,冯律师家住宅楼附近人不多,进楼时也没人看见。即使这样,冯律师仍然惴惴不安。三人进屋后,他即告诉他们,住宅楼隔音不好,声音大一点左邻右舍都能听见,所以,一定要小声说话。对冯律师的要求,李斌良一概答应,然后迫不及待地说:“冯律师,咱们开始吧!”冯律师:“好吧,你们想知道什么?”李斌良:“一切,我们想知道‘疯子’…不,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我们想知道他的一切,你所知道的他的一切。”冯律师:“好吧。不过,我并不知道他的一切,我只能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你们,但有一条,我这些话只跟你们说,你们一定要绝对保密。”李斌良:“我们发誓。”冯律师:“那就从他的案子说起?”李斌良:“可以。”冯律师叹息一声:“怎么说呢?其实,这完全是个冤案,天大的冤案,这么多年来,我的良心也一直为此不安,可是,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呀…”苗雨拿出笔录纸和笔准备记录,冯律师急忙地:“不行,不能记录,你们要是记录,我就不讲了。”李斌良急忙让苗雨把纸和笔收起。冯律师盯着苗雨把纸和笔放回包內,才感慨地开口:“转眼间,已经十多年的事情了,现在,人们都叫他‘疯子’,已经忘了他的名字,其实,他的真名叫袁志发。我还真问过,怎么起这么个名字,原来,他家一向很穷,⽗亲就给他起了这个名字,可一直没发起来,直到改⾰开放,这个愿望才实现了。你们不知道,当年,他在山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曾经被评为全区新长征突击手、劳动模范,还是全区十大有贡献的企业家之一。”有这种事?李斌良三人互相看了看,现出不解的目光。苗雨急迫地追问着:“可是,后来怎么了,怎么进的监狱,变成这个样子?”冯律师:“这你们知道,因为贪污,被判刑了。”苗雨:“冯律师,您讲具体点,到底是怎么回事?”冯律师叹息一声:“说来可就话长了。就像那句成语说的那样,‘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其实,在他开始发达的时候,灾祸就已经埋下了。对了,他起步于八十年代初期,发展于八十年代中后期,那时,社会正处于变⾰期间,政策比较宽松,他年轻,有文化…说起来,他文化也不算⾼,是⾼中生,可是,当时在农村也算文化人了,脑瓜又好使,胆子大,敢闯,先是靠做生意攒下一笔钱,后来,被选上了村长,就开始带领乡亲们办企业,集资成立了一家冶炼厂。当时,这么⼲的还不多,所以,效益很好,到九十年代初期,资产已经达到两千多万元,这样的企业,在整个山也数一数二了。”李斌良想起邱晓明说过的话:“冯律师,他这个企业是什么质,到底是国营,还是私营?”冯律师:“你们自己判断吧,整个企业无论是家国还是其他企业,都没有投过一分钱,完全是靠袁志发个人投资和乡亲们集资办起来的,你们说是国营还是私营?”苗雨:“当然是私营。”冯律师:“可是,这只是事情的一个方面。当年…其实现在也是这样,方方面面对企业的限制、刁难勒卡太多,袁志发为了企业办得顺利,就在名义上挂靠了县冶炼厂,也就是所说的戴一顶‘红帽子’,为此,每年还要县冶炼厂二十万元管理费。想不到,恰恰是这一条害了他。”李斌良:“您刚才说了,他是因贪污被判刑的!”冯律师:?“要不怎么说是冤案呢?他那本就不是贪污,而是合法所得。他执行的是董事会集体通过的决定,经营管理人的工资待遇与企业效益挂钩,年末总利润的百分之五为管理者的工资,也就是分红利。因为那几年企业效益非常好,每年都能分到几十万,他不敢要,只领取十万元以內,其余的都给了职工或者投⼊企业的再生产。对了,当年,报纸还报道过他的事迹呢…当然,也不是他的觉悟真那么⾼,主要是害怕拿多了别人嫉妒,有人整他。可无论如何,应该说这个人的品质还是不错的,现在的贪官,什么事不敢⼲,什么钱不敢拿?所以,他出事后,企业的职工都埋怨他说,如果他如数领了钱,或者真的贪污了,然后拿出一部分往上送,反而没事了,企业也垮不了。”苗雨:“冯律师,您快说,他是怎么出事的?”冯律师苦笑一声:“怎么出事的?咋说呢,好像是县导领接到一些举报信,说他有贪污问题,就派工作组进驻企业查账,查了三个多月,什么也没查出来,本来就该宣布没事了,可是,检察院又来了,最后,就把他分红的钱定为贪污,一下判了十年。”苗雨:“怎么能说是贪污呢?企业不是他们自己的钱,自己办起来的吗?”冯律师:“我不是说了吗,谁让他戴顶红帽子了?”苗雨:“可是,认定犯罪不能依据外在的名字,而要依据事实啊?”冯律师:“我只是个律师。我在法庭上也这么辩护了,法庭没有采纳,我有什么办法,其实,别说是我这个律师,即使是法官,也没办法。”苗雨:“我怎么就不明⽩,怎么没办法?你说,怎么没办法?”冯律师又苦笑一声,不回答。苗雨还想追问,被秦志剑制止:“冯律师,事情就这么简单?”律师:“对。在国中,坏人要整一个好人是件非常简单的事,相反,好人要想和坏人斗,那可就太难了。”苗雨愤怒地:“可这明明是冤案嘛!”冯律师:“我一开始就说了。”苗雨:“那你这律师是怎么辩护的呀?是非如此明显、罪与非罪如此分明的案子,就这么判了,你这律师是⼲什么的呀?”冯律师再次苦笑一声:“同志,听你的话好像不是国中人似的,你们既然是察警,有些事还不明⽩吗?律师算什么?有些案子,如果上边有人定了调,你律师就是辩护出花来,也没有一点作用。其实,当时有些法官和检察官也认为是一起错案,可是,这些人调离的调离,免职的免职,换上一些不讲良心或者胆小听话的人…对,就像我这样的人或者不如我的人来办案,罪就这么定了。”苗雨:“这…你们可以上诉啊?”冯律师:“上诉了两次,上边也发回重审,重审的还是那些人,结果能改变吗?”秦志剑:“后来没再申诉?”冯律师低声地:“没有。”苗雨愤怒地:“为什么,你为什么不申诉?”冯律师沉默片刻,低声地:“我害怕。”秦志剑:“害怕,你怕什么?”冯律师:“有人暗示我,如果我再为这案子申诉下去,就别想在⽩山地区当律师了。”秦志剑:“谁暗示你?是谁?”直到秦志剑问了三遍,冯律师才回答:“是决定我命运的人。”想了想又补充“也是决定你们命运的人。”苗雨抗声地:“谁,到底是谁,你说出来!”冯律师沉默不语。秦志剑:“你说,‘疯子’…不,袁志发被陷害是有人举报,举报人是谁?”冯律师:“不知道,据说是匿名信…既然匿名信能引起导领如此重视,造成这种后果,我怀疑,写信人不可能是企业內部的人。”苗雨:“那会是谁?”冯律师头摇:“不知道。”苗雨还想再问,被李斌良制止。没有必要再问了,冯律师说得对,一封匿名信令人如此兴师动众,导致这样的后果,而不少公开举报甚至集体访上都没人理睬,还不⾜以说明一切吗?李斌良想了想,转了话题:“袁志发被判了,企业后来怎么样了?”冯律师苦笑着:“能怎么样,倒闭呗,拍卖了!”李斌良:“卖给哪儿了?”冯律师:“华汉公司。”李斌良:“华汉公司?”冯律师:“现在,这个公司已经不在了。”秦志剑:“哪儿去了?”冯律师:“它改名了。”苗雨:“它现在叫什么?”冯律师想了想:“汉雄集团公司。”李斌良惊讶地差点站起来:“什么…汉雄集团…”冯律师:“对,价值两千多万的企业只卖了二百多万。”“他妈的,气死我了!”秦志剑突然拍案而起:“汉雄集团不就是赵汉雄的企业吗?这里边肯定有事,冯律师,你说,赵汉雄能不能参与这个谋?”冯律师:“我是律师,没有证据,不能说!”苗雨:“我听明⽩了,这是陷害,是谋,肯定是个谋。”律师看着李斌良:“李局长,还有别的事吗?”李斌良:“有,冯律师,我们想了解一下袁志发的家庭情况,你一定知道吧,他有家吗,有亲人吗?”冯律师:“知道,他现在已经没有家了。”李斌良:“那么,从前呢?在他⼊狱之前,一定有家吧!”冯律师:“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当时,他有一个美満的家庭,夫妇二人,一个儿子。别看袁志发有钱,可是,作风非常严谨,家庭观念也很重,从来没有风流韵事,他特别喜儿子,想送他上大学。可是,等他判刑后,子就和他离了婚,带着儿子不知去向。”沉默片刻,秦志剑又问:“后来呢?袁志发出狱后就疯了,像现在这个样了?”冯律师:“是的。”李斌良:“他出狱后,你和他接触过吗?”冯律师迟疑了一下,头摇:“没有。”李斌良:“冯律师,你不要害怕,我们肯定会给你保密的。你既然为他辩护过,和他有过这样的关系,他出狱后,怎么会不接触呢?”冯律师:“这…也算接触过吧,可是,他疯了,见到我也不认识,不管我跟他说啥,都是那句话:‘府政好’。这种接触也等于没接触。”李斌良眼前浮现出袁志发给自己鞠躬,说着“府政好”的样子。秦志剑:“那么,你对他疯了这一点怀疑过没有?”冯律师又迟疑了一下:“也怀疑过。因为,他是个既聪明又坚強的人,⼊狱前还对我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早晚要出来上告申诉…现在看,他很可能是装的,可是,他装得实在太像了,让人无法不相信!”苗雨:“那么,他出来后,你在生活上帮助过他没有?”冯律师:“帮助过,有时,偷偷给他拿件旧⾐服,或者买点吃的给他。”李斌良突然地:“那么,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我是说,他在送进养老院之前,和从养老院跑出来后,夜间都住在哪儿?”冯律师迟疑地:“这…”秦志剑着急地:“冯律师,你快说!”冯律师:“这…我也说不准。你们知道,我们既然有那样的情,我又因为帮不了他而內疚,所以,尽管他疯了,內心还是很同情他的,有几回,还真注意过他的行动…对了,那还是几个月前的一天晚上,当时天还很冷,我下班时又看到他在外边游逛,就偷偷跟了他一会儿,发现他走进一幢烂尾楼,八成,就住在那里边吧!”李斌良猛地站起来:“是吗,哪个烂尾楼,你快领我们去…”冯律师的话不十分准确,那不是一幢烂尾楼,而是一片烂尾楼。这片烂尾楼坐落在山县城的南部,李斌良、秦志剑、苗雨在冯律师的引导下来到那里时,已经过了夜间十点多,他们的眼前,一片黑暗和寂静。车已经无法行驶,只好下车步行。夜幕中远远看去,这片烂尾楼⾜⾜有十几幢,最起码可以住上千户居民,可是,接他们的只是一片沉寂。秦志剑问冯律师:“这楼不是建完了吗,怎么一点灯光和动静也没有,难道一户也没搬进来?”冯律师叹息一声:“谁说不是,这是郑记书来山惟一的一处败笔。”苗雨:“什么,这个工程是郑记书抓的?”冯律师:“怎么说呢?这是他来山第一年搞的安居工程,他的本意是想让那些低收⼊的人也能住上楼,为建这些楼,县里制定了好多优惠政策,所以,价位较低,还和行银达成协议,购房者可以款贷,可是,想不到是这种后果。郑记书虽然不说,一定很恼火。”李斌良和苗雨一样十分惊讶,自来到山后,听到的都是郑记书的好话,这件事可是第一次听说。冯律师继续说:“其实,也不能完全怪郑记书,关键是不了解情况,看错了人,不该把工程给了汉雄集团。”秦志剑:“汉雄集团?不就是赵汉雄吗?”冯律师:“不是他还有谁。我猜,出了这种事,一是郑记书刚来不了解他,被他头上的光环欺骗了,二是上边肯定有人替赵汉雄说话,他没办法拒绝,只好把工程给他。当然了,工程搞成这样,郑记书首先受不了啦,据说,他也找过赵汉雄,赵汉雄也答应翻修,可是一直拖着不办,再说了,房子的基就没打好,能怎么翻修呢?那还不如重建了。后来,购房的居民又把官司打到法院,要求补偿,可是,法院也不敢把赵汉雄怎么样啊,所以,就一直拖下来。听说,郑记书为此发了火,说今后山的工程再也不给汉雄集团,这也是汉雄集团总部离开山的原因之一吧!”听着冯律师的话,李斌良的心又被触动。秦志剑说得对呀,自从接触这起案件后,赵汉雄的影子怎么总是时不时的出现呢?难道…此时,没有时间细想这些,四个人摸索着向前面的烂尾楼走去。路很难走,或者说,本就没有正经路,到处是砖头瓦块,好在苗雨心细,带了个手电照亮,不至于摔倒。走了一会儿,冯律师停下脚步,向前望去:“他就进了这片烂尾楼,可到底是哪幢记不清了,天这么黑,还是明天再来找吧!”李斌良望去,觉得冯律师说得不错,十几幢楼黑影憧憧,黑灯瞎火,到哪里去找呢…突然,秦志剑发出一声轻呼:“快看…”李斌良抬头看去,见前面一幢住宅楼的某个窗口闪了一下亮光又熄灭了。苗雨:“有人…”苗雨说着,把手电向刚才闪亮的窗口照去,却被秦志剑一把夺下来关掉:“你⼲什么?”几人再也不敢出声,都向那幢烂尾楼望去。李斌良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既然楼里没住人,怎么会有亮光,如果里边真的有人,会是谁,是什么人,这么晚了,在里边⼲什么…可是,好一会儿过去,再没有亮光,也没有一点动静。李斌良怀疑自己看错。可是,即使自己看错,秦志剑和苗雨不能都看错呀!秦志剑:“李局长,咱们过去,大家小心点,不要出声,苗雨,不要再打手电!”四人躬下⾝,小心翼翼地向前面的楼房走去,李斌良、秦志剑和苗雨都把手拿出来,悄悄地把弹子上膛,打开了险保。就在他们接近那楼房的时候,忽然传出轻轻的脚步声,接着,一个人影闪出来,飞快地向远处跑去。秦志剑追赶上去:“什么人,站住…”李斌良和苗雨随后追赶。苗雨:“我们是察警,站住…”苗雨边喊,边打亮手电照去。可是,脚下是破砖瓦,跑不太快,而前面的人影却如惊兔一般,三纵两纵,眨眼间跑出很远。秦志剑向天上扣动扳机:“站住,再不站住开了!”声响起,但是,逃跑的人影跑得更快,往一幢楼房后边的黑影里一拐就不见了。李斌良和秦志剑、苗雨随后赶到,仔细搜查,哪里还有人的影子。三人失望地停下来。秦志剑:“李局,怎么办?”李斌良没有马上回答,刚才在苗雨的手电光柱中,他看了一眼逃跑者的背影,不知为什么,觉得这个背影有点眼,像在哪儿见过…可是,他没有说出来,而是说:“回去吧,冯律师还在后边,咱们去楼里看看!”
几分钟之后,三人和冯律师来到那幢楼的一个栋口外边。秦志剑:“刚才的亮光好像就在这个栋口。”苗雨:“对,在上边,好像是最上一层!”四人在手电光柱的引导下,小心地顺着楼梯向上摸去,每到一层缓步处都停下来,推开门向室內搜寻一下,没有发现可疑迹象,接目光的是剥落的墙⽪、裂开的墙壁和扭歪的窗子,这样的安居工程实在难以叫人安居,不怪购房的居民不⼊住,无怪乎郑记书然大怒,不再把山的工程给赵汉雄,并把他赶出山。最终,他们来到顶层的一个房门外,小心地推开,把手电光照进去。
秦志剑:“就是这里!”是这里:窗子钉着一张破塑料布,地上铺着几块厚纸壳,靠墙处还放着一个破草垫子,上边有一条破被子,墙角放着一个塑料袋,里边是两件看上去还⼲净的深⾊內⾐,另一个墙角,放着两个小磁盆和碗筷,那是餐具…是这里,这里一定是“疯子”袁志发的栖⾝之处。可是,他此刻正在医院里昏不醒,那么,刚才出现在这里的人是谁,在⼲什么?秦志剑:“小心些,尽量靠墙走,不要破坏现场!”苗雨突然地:“这是什么…”手电照过去,苗雨从地上拾起几张纸,几人凑上去观察,发现是已经发⻩的纸,他们很快辨认出,这是一张判决书,一张多年前的判决书,袁志发的判决书。确切无疑,这里就是袁志发的栖⾝之地。这张判决书怎么会扔在地上?秦志剑:“一定是刚才那个人翻动后扔在地上的!”李斌良:“再仔细找一找,还有什么东西没有?”苗雨:“走,去卫生间看看!”因为人没有搬进来,卫生间也就没⽔没电,几人一走进来,就在地上又发现几张纸,进而在墙壁上发现一处脫落的磁砖,磁砖里边形成一个深深的墙洞。秦志剑走上前,把手伸进去,从里边拿出一个塑料袋,里边是卷成筒状的纸张。秦志剑小心地把纸张从塑料袋內拿出来。手电光柱下,四人很快辨出这是一些申诉信,有的是钢笔写的,有的是打字的,从纸张的颜⾊和字迹的清晰程度上看,并不是同一个年代形成的。可以判断,刚才那个不明⾝份的人先一步来到这里,发现了这些东西,因为受到惊动,仓惶而去,留下这样的现场。秦志剑的手继续向墙上的洞里掏去,最后,又从里边掏出一本刊物和一个小小的剪刀,一小瓶胶⽔。刊物是省纪检委办的,里边多是反腐倡廉的文章,可是,上边的一些文字已经被剪掉。冯律师奇怪地:“这是怎么回事?”李斌良没有回答,他已经完全明⽩,自己接到的那封举报信就来自这里。又搜索了一番,再无任何发现。李斌良拿出机手,拨通了邱晓明的号码:“邱局长,请你通知刑警大队和技术大队,立刻出现场…”当他们将冯律师送回家之后再回到专案组办公室时,已经夜午时分。三人首先仔细地研究发现的几封信。信的內容大致相同,都是讲述袁志发冤情的,內容也和冯律师讲述的大体相同,只是细节更丰富一些,可以看出,这些申诉信从十年前一直到今天,哪一年都有。估计,这是留存的底稿。最后,三人的目光被一封申诉信所昅引,上边落款都是今年,纸张也较新。信是打字稿,內容和前几封申诉信没什么区别,只是,这封信没有抬头,也就是说,寄给谁还不知道,抬头处是空着的。可以想象,他一定复印了多份,寄给谁时,临时把名字填上。令人不解的是,别的信都是袁志发第一人称,落款也是袁志发的名字,而这封信则是第三人称,落款写着“知情人”三字。这是为什么?结论很快得出,他是在隐瞒自己的⾝份,是一种自我保护措施。那些署名的旧信,是他未装疯之前在监狱里写的,后来,他开始装疯,就不敢再署名,害怕暴露自己,所以,只能假冒别人来写。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别的东西,那个神秘的人拿走什么没有…外边有车声传进来,三人向窗外望去,是出现场的刑警和技术人员回来了。很快,邱晓明匆匆进来。秦志剑急忙上去:“怎么样,发现什么没有?”邱晓明:“除了你们发现的,再没有别的了,不过,提取了好多⾜迹和指纹,需要分析鉴定。你们研究出什么来没有?”李斌良把搜到的信笺给邱晓明:“你先看一看吧!”邱晓明很快看完,并没有现出太吃惊的样子,只是轻轻叹息一声,还给李斌良。秦志剑看出问题:“邱局,信上的这些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邱晓明点点头:“基本属实。”苗雨:“那就是冤案哪?”邱晓明:“法院已经判了,而且十多年了,一直没有平反,所以,就不能认为是冤案了。”秦志剑大声地:“你怪气怎么回事啊?你说袁志发的申诉信基本属实,又说他不是冤案,到底什么意思啊?”邱晓明:“你喊什么?我的意思很明确。他自己认为是冤案,我也认为是冤案,山很多人都认为是冤案,可法院认为不是冤案,某些导领认为不是冤案。我一个小小的安公局副局长能怎么样?何况,当年判他的时候,我才是刑队警的副队长,又能怎么样?”秦志剑:“你…你可以向上反映嘛,你…”邱晓明冷笑一声,打断秦志剑的话:“如果我这样做的话,那么,下一个判的将是我。”秦志剑:“这…这里边一定有问题,你说,到底怎么回事?袁志发因为什么被判,是不是有人陷害他?是不是有导领说话,这个人是谁?”邱晓明:“对不起,我不知道。”秦志剑还要追问,被李斌良制止:“志剑,算了,咱们还是先分析一下眼前的事情吧!”其实,李斌良也想追问怎么回事,可是,他知道,邱晓明既然是这样的态度,有些话一定是不便说出口,袁志发的案件牵扯到很多人,不是这个专案组能解决的。经过短暂的研究讨论,几人统一了认识:袁志发是装疯,而且就是目击者。可是,他是怎样成为目击者的呢?是闲逛时偶然发现了罪犯?怎么会这么巧,凶手打眼和作案都被他发现了呢?他既然发现了,为什么不站出来公开举报呢?几人一时难以分析清楚。另外,他又为什么要装疯呢?这最后一点,大家很快形成了一致意见,那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害怕再受到害迫。这一点,从他的居住处发现的最后那封申诉信也能看得出来,上边的落款是知情人,连名字都没敢署。看来,他这样做是正确的,即使他如此小心地保护自己,还是差点被灭口,现在还命悬一线之间。李斌良问邱晓明:“邱局,袁志发现在怎么样?”邱晓明:“还算稳定。我已经按你说的,派人二十四小时守在病房外边。”秦志剑:“一定要选可靠的人,再不能出错了。”邱晓明:“你放心吧,别的我不敢说,作为刑侦副局长,对手下的弟兄心里还是有数的。另外,我也得提醒一下,别老是疑神疑鬼,我们的察警多数是好样的!”秦志剑:“可是,混进一个坏种就会坏了大事。别忘了,‘疯子’是目击者,凶手是怎么知道的?”邱晓明:“就算我们走漏了消息,可是,那封检举信上并没有署名,罪犯又怎么能这么快就知道谁写的,谁是目击者?”秦志剑:“很简单。凶手不傻,他当时一定看到了他,只是没引起注意,当听说了有目击者的消息后,一下回想起当时遇到过谁,从而想到了他。”邱晓明:“这么说,凶手应该认识袁志发?”秦志剑:“你是说,凶手是本地人?也不一定,袁志发的信中写得很清楚,马強曾经和那个凶手在一起…这个先放一放吧,当务之急,是袁志发怎么会遭到灭口!”邱晓明:“你是说,凶手是怎么知道有目击者的?我们的消息怎么走漏的?”秦志剑:“对,我正想问你这个问题。”邱晓明发火地:“你什么意思,难道是我跑的风?”秦志剑哼声鼻子不再说话。李斌良也没有说话,他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如果有人跑风,就应该在专案组內,就在眼前的三个人中,会是谁呢?秦志剑…不可能,他是个久经考验的刑警,深得林局长信任,而且是从清⽔来,在山没有什么瓜葛;邱晓明…也不可能,虽然有时暧昧一些,可他只是胆小谨慎而已;苗雨,也不可能啊…或许,他们不是有意给罪犯通风报信,而是无意中对谁讲过…如果这样,怎么会这么快传到罪犯耳中…李斌良看着面前的三人,表情严肃地:“现在,我不想就这件事追究下去,我只是希望,这是我们哪位同志缺乏警惕,无意中把我们內部的消息说给了外人,希望这个人好好想一想,想通了,能跟我谈一谈。”秦志剑、邱晓明、苗雨三人互相看看,没有说话。李斌良再次发现,苗雨的脸⾊有些苍⽩。或许,这是错觉,她是疲劳所致。李斌良:“行了,太晚了,休息吧,不过,大家也想想,我们下步该怎么办。”邱晓明离去,苗雨也去了隔壁房间,李斌良和秦志剑开始脫⾐上。躺下之前,李斌良给江泉的林荫打了个电话,把最新发生的情况汇报了一下,林荫非常吃惊,说明天一早就赶来。躺到上,李斌良又和秦志剑低声谈了几句,虽然都感到茫,但也都认为案子有眉目了,从明天开始,要围绕袁志发工作,相信能从这条线上取得突破。⼊梦后,他居然梦到袁志发在医院里清醒过来,说出了真相,带着自己去抓凶手。第二天早晨起后,他听到令他震惊不已的消息。消息是邱晓明告诉他的:经技术人员鉴定,提取的“疯子”袁志发的指纹和发案现场遗留的指纹相同。这…难道,袁志发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