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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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现场勘查和外围调查的记录,我大概知道了惨剧发生的过程。
晚上大约十点左右的光景,子从歌厅归来,是儿子骑自行车去接的她。
到了住宅楼外,儿子把自行车推向旁边的停车处,让母亲先上楼。
子就一个人先上了楼。
子走到门外,拿出钥匙开门,走进屋子。因为儿子还在后边,所以她就没有关门。
子进屋后,恰好我打去的电话接通,电话铃声响起。
在子和我通话时,儿子顺着楼梯走到自家门外,就在他开门时,后边忽然伸上几只手,堵住他的口,把他向屋内推去。
几个人影进屋后,门从里边锁上了。
接着,我听到了子的惊叫声。
后来的一切就多是推理了,当时,子和儿子勇敢地进行了反抗,可她们怎能是那些野兽般的歹徒的对手。几十称后,我在电话里听到子隐隐的呼救声:“思明…”接着又听到儿子同样绝望的叫声:“妈妈…”他不知怎么摆了歹徒的控制,抓起话筒呼叫起来:“爸爸,快来救我们…”
一声击打声后,儿子的声音中断了,话筒中换了一个着喉咙的狠毒声音:“是姓李的吗,快回来给你老婆收尸吧…告诉你,你儿子在我们手里,再跟我们过不去,他的小命也保不住!”
电话在那头被摔下了。
我的电话也从手中滑落,而且忽然觉得大地在摇动,天上的星星好象往下洒落,身子不可阻挡地向一边歪倒下去。
在往地下倒去的同时,我隐约听到小赵在叫着什么:“喂…刑警队吗…我是小赵…我在夏城,你听着,李队长家可能出事了,你们快去,快…”
我回到家中时,家庭已经不在。在这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已无泪,痛苦和仇恨攫住我的身心,此时,我想的只有一件事:报仇!我知道是谁干的,我要去找他们。可是,领导和同志们止住了我,很多同志为我而痛哭失声。特别是苗佳,一边阻拦我,劝说我,一边流泪不止。
终于,从心底涌出的悲痛再也遏止不住,我放声大哭起来。小赵抱住我,也和我一样放声大哭。
啊,我的子,我的儿子,我的亲人,我在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你们去了,我可怎么生活下去…
我的子走上了与周子同样的不归路。
我曾经设想过周失去子和家庭的痛苦,现在,我真正体会到了这是一种什么心情,我也明白了周何以不顾一切的向金显昌寻仇…
我躺在卧室的上,泪眼望着室内的一切。
、窗帘、墙上的结婚照、子的单人照、还有我们的全家照。
桌子上还立着一个大相集。我慢慢拿到手中,打开,看到了几天前同子、儿子的一幅幅合影。
我眼前出现了几天前和子、儿子在一起的镜头:
儿子在火车站接我的镜头;
刚走进家门时,同子对视的镜头;
卫生间里,我们相拥而泣的镜头;
还有上绵的镜头;
公园里一家人拍照的镜头;
咔啡厅子为我歌唱的镜头;
离别时,子为我整理行装的镜头;
火车站,子和儿子同我告别的镜头…
…
啊,物在人亡,一切再也无法挽回。这时我才意识到,我有一个多么好的子,一个多么好的儿子,一个多么好的家庭。可是,一切都失去了。
我那不祥的预感应验了。万没想到,几天前的离别,真的成了生离死别,可出乎意料的是,死去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子和儿子…命运,到底是补偿我,还是捉弄我?现在回想那几天的日子,犹如大梦一场…就在那几天,我同子隔阂久,重归于好,使我再一次品尝到家庭的幸福和爱情的甘甜,品尝到亲情的滋味…几天前,我还是丈夫,是父亲,我还有家庭,几天后,这世界上却只剩下我一个人…此时,尽管阳光灿烂,可我却感到彻骨的寒冷,此时,世界上的一切,都对我失去了意义…”
我在小赵的搀扶下,坐到了沙发里,慢慢掏出一支烟,叼在口中。小赵点燃火柴,送到我的口边,我却木然地望着前面,不知自己在干什么。
我走到窗前,向楼下望去,楼下的水泥地面虽然被水冲洗过,但还是能看出淡淡的血痕和白粉画过的人体痕迹。
子是以跳楼抗暴死亡的。
我回到家时,家中的一切已被弟兄们收拾过了,血迹被清洗过,暴行的痕迹都消除了,可我仍然嗅到一股血腥的气味,仍然听到呼救的声音…啊,那是我亲人的鲜血,是亲人呼救声啊…当她们受害时,我在几千里外,正守在电话机旁,明知她们受害却无能为力…当时,她们是多么的孤立无援,多么需要我的帮助…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做不到…想到这些,我心痛碎…
泪水再次不可遏止地出来。
苗佳见状,上前摇着我的双臂哭着说:“李队长,你要哭就哭吧,哭吧…哭出来好一些…”
我却只是流泪,哭不出声。小赵却抱着我呜呜大哭不止:“李队长,你别太难过…你要住啊,住啊…咱们还要给嫂子报仇,救出园园哪…”
苗佳也转到一边大哭起来。
我仍然没有哭出声来,而且,眼泪也渐渐止住了。小赵的话提醒了我,是的,我要报仇,报仇…我知道,这一切都是金显昌所为,行凶的,一定是金世龙他们,我不能饶了他们…
此时,战友们都被这惨案震惊了,局领导已经把情况反映给省公安厅,据说,省公安厅已经报公安部…可是,因为园园还在暴徒手中,又考虑到夏城的恶劣环境,投鼠忌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正在设计万全之策…而我此时对夏城已不抱任何信心,我知道,无论谁去夏城,如果得不到警方配合,得不到当地政领导的支持,都将难有作为。用正常的法律途径,在夏城根本就无能为力。我不能等待,也无法等待,我要自己报仇,报仇。不管用什么途径和手段!
我终于镇定下来。
可是,我无法行动。局领导和战友们都知道我的心情,猜到我要采取的行动,就派小赵和一个年轻同志陪伴我。说是陪伴,其实也是监视我,守候我。可是,一个人一旦下决心要做一件事,是别人阻止不住的。
第二天晚上,我已经几天没有合眼,实在太累了,就合衣躺在上睡着了。
小赵也很累很困了,在我睡着后,他又观察了好一会儿,还特意叫了我几声,见我真的睡着了,就歪倒在沙发里。
另一个年轻刑警坐在靠门的椅子上,背靠着门,也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待他们睡着,我却醒来了。因为那个年轻同志守着门口,我就从柜子里找了绳子,一头拴在窗框上,另一头向楼下垂去。
我发现自己还行,体能居然还很强,超出自己的想象,我居然攀着绳子从楼上溜下来,落到地上。也许,是仇恨使然。
下楼后,我仰头向自家的窗子望了望,暗道一声“对不起了!”拔腿向远处奔去。
我很快到了火车站,正好有一次列车向夏城方向去,我迅速买好票,蹬上火车。等小赵醒来发现时,我已经在路上了。
车厢里旅客很多,我又买的硬座,根本无座可坐。我就来到两节车厢的连接处,从套里拔出手,退出弹夹。数了数,弹夹和套上的子弹还有十二发。然后,我又一颗一颗把子弹回弹夹,入膛。我要把这些子弹都入金显昌和金世龙一伙的膛。
我再一次想到周,想到他在绝望后的拼死抗争,我忽然觉得他很亲近,他是我的知心朋友。如果他还活着,我将和他结为生死之,与金显昌、金世龙一伙展开殊死决战!
我从口袋中摸出全家人的合影,对子和儿子说:“你们等着吧,我一定给你们报仇!”
夏城的路程很远,我要找地方休息一下,以便保存精力进行战斗。可是,车厢很,没地方可休息,我想了想,就在这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坐了下来,渐渐地,在列车的晃动中,我闭上了眼睛。
梦中,我看到了她们,看到了子和儿子,看到子和儿子头上、脸上都是鲜血,正在一片冰天雪地中向远处走去,我大声呼喊着她们,她们只是回头看着我,却不发一言,继续向前走去。我继续呼喊着她们,她们却连头也不回了,我不由哭出声来…
我把自己哭醒了,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也在陪我泣着,他的手中还拿着我的全家合影。
是小赵。原来,我走后不久小赵就醒来,发现我离开,迅速奔往车站,在开车几分钟前上了这趟车,最终找到了我。而那个年轻刑警慢了一步,没有上来车。
这样,我们又成了两个人。小赵苦劝我不归,决心和我一起第三次奔向夏城。
我想,这该是最后一次了。
金显昌、金世龙,你们等着吧!
2
在夏城,金显昌一伙已经预感到不妙。他没有面见金世龙,而是用电话和他联系:“…什么,他老婆死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出人命来吗…”
金世龙:“…我也没想要她的命,可她扯掉了我的蒙脸布,然后就跳了楼!”
金显昌:“老三,你这事办得可不漂亮啊…姓李的不是傻子,他肯定能猜到是咱们干的,你惹大事了…”
金世龙的声音:“大哥你放心,他不敢,他儿子当时被我们带走了,不过,在半路上…”
金显昌听完后,指示金世龙等几个歹徒藏起来,暂不要面。金世龙应道:“行,行…不过,大哥你知道我们哥几个,都在外面野惯了,总这么憋着可受不了哇…别的好说,没有女人的滋味太难受了,能不能给我们送两个来…,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他们俩也一样…不行?这…知道了,不行就不行吧!”
金世龙闭了手机,一个歹徒着急地问:“三哥,咱们得憋到啥时候哇,事儿干完了,得找地方放松放松啊,要知道老在这鬼地方藏着,还不如不回来,真把人憋死了!”
金世龙拿起酒瓶喝了一口:“我他妈不也一样吗…这么着吧,等天黑了以后再说…到时,咱们出去打点野食!”
三个歹徒乐了:“好,就这么办,打野食…”
“多长时间没这么干了,我最得意这一口!”
“这回,得找个点的…”
除了我和金显昌,还有一个人关注着金世龙一伙的形踪,那就是才经理家。这天晚上,他在家中接了一个电话,是老五打来的,说金世龙一伙可能藏在周家。
才经理立刻离开家,找到老五,老五把他领到周家对面胡同中,指着前面低声说:“我是听小猴子说的,今天一大早,他看见金大哥一个人出去,既没坐车也没带人,觉得奇怪,就跟在后边,看见他们往这边来了…你先等一会儿,我进去看看!”
老五悄悄向周住宅走去,从墙上翻进院子。可不一会儿就从墙上翻出,走到才经理隐身的地方:“才大哥,里边没有人。”
才经理:“这么说,他们没藏在这儿?”
老五:“不,里边扔着一些他们的东西…我猜,他们一定憋得难受,趁晚上出去散心了!”
才经理:“妈的,不知又去干什么缺德事去了…咱们走吧,你注意点,有新情况随时告诉我!”
才经理只是猜到了金世龙一伙要干缺德事,却不知道干的什么缺德事。
天黑下来后,金世龙就和三名同伙离开了周的家,出现在大街上。只不过,他们和以往不同,走起路来躲躲闪闪的,不敢到光线太明亮的地方去。
他们在找女人。用他们自己的话说,是在“打兔”
前面走过一对男女,女人很漂亮。一歹徒贪婪地看着,对金世龙:“三哥,你看那个咋样?”
金世龙:“不行,这地方走路的人多…别着急,咱们到避静地方去找!”
他们走向一条僻静的街道。虽然还有行人,但很是寥寥无已。
几个恶徒躲到了阴影中。
一歹徒:“三哥,兔们能往这边来吗?”
金世龙:“你放心等着吧,从前,我有好几次在这儿得手的,有一回,那只兔可了!”
正说着,前面传来脚步声,两个少女的身影向这边走来,远远可见她们秀丽的身影。两个少女边走边说话,渐渐走近了。她们还挎着书包,是两个上晚自习的中学生。
其中一个人我在前面介绍过,是才经理的独生女儿,叫才思。一个歹徒认出他,对金世龙道:“哎,你看,那不是才经理的宝贝闺女吗…三哥,咱们又白等了!”
金世龙也认出来了,却恨恨地:“不,就干她…妈的,我早都惦上她了,要不是老才的闺女,我早干了,今儿个正好…”一歹徒:“这…三哥,这…我们可不敢!”
金世龙:“你们不敢我敢,我干她…那个交给你们了…”
金世龙一挥手,三人都戴上头套,突然冲出去,扑向思和她的女伴。
才思和女伴惊叫起来,但很快没有了声音。女伴被二歹徒拖向更加黑暗处。金世龙手中尖刀指在思的脖子上:“别动,乖乖的听话,不然我宰了你!”
思害怕地:“你们是谁…我爸爸是…”
金世龙:“妈的,我知道他是谁,我干的就是他的闺女,今天晚上就让你给老子开开心!”
思闪开眼前的尖刀,喊了起来:“救命啊…”金世龙气得一拳击到丽娜的脸上,又堵住她的嘴。“妈的,你敢喊…”
思叫不出声了,被金世龙拖向更加黑暗的地方。
这个时候,才经理已经和老五道别,嘱咐他注意金世龙的动向,发现什么随时告诉自己,然后一个人向家中走去。
没想到,在离家不远的地方,他碰到了金世龙一伙。
他先听到前面有脚步声和人的说话声,辩出其中有金世龙,就急忙隐到黑影中。
金世龙此时已经作恶完毕,摘下头套,正在一边走着一边起劲地唠着,尽管着嗓子,仍能听出他们的高兴劲儿。
一歹徒:“三哥,你真把她干了?”
金世龙:“干了,妈的,让他总跟我过不去,这回我让他哭都哭不上来!…妈的,真痛快,真高兴,比揍他一顿都强…”
几人走到才经理藏身处,才经理突然从黑暗中现身出来:“老三,是你们…”
几人一愣,站住。金世龙:“是你?”
才经理:“是我…你们这几天干什么去了?刚才又干什么缺德事了?”
一歹徒有点发慌,急忙否认:“这…没有,我们没干啥事…”
金世龙却望着才经理笑嘻嘻地:“不,我们是干事了,可干的是好事,没干啥缺德事…可惜你刚才没在,没和我们一起干…对不起,我们累了…拜拜!”
金世龙带着两个同伙走去,才经理狐疑地望着三人片刻,向前面走去。很快,他听到女儿的哭泣声。
才经理开始还以为听错了耳朵,问了声:“谁…”
哭声大起来:“爸爸…”
思和女伴互相搀扶着从黑暗中踉跄奔出,头发披散,衣衫也被扯坏。
才经理惊叫一声:“思…”
才经理气得差点晕了过去。半个小时后,才经理又出现在富豪大饭店的一个房间内,屋中还有金显昌和金世龙。
金显昌对金世龙大打出手,边打边骂:“妈的,你也太不是东西,这种事也干得出来,我打死你,打死你…”金显昌使劲踢打着金世龙,金世龙的口鼻已经出血来,但,他不说话,也不反抗。
金显昌又打了几下停下来,对金世龙命令道:“快,给才大哥跪下,跪下…”
金世龙看了一眼才经理,悻悻地跪在他面前。
才经理哼了声鼻子,转过身去。
金显昌碰了一下才经理:“你看…”
才经理又把脸扭向另一边,不理金显昌。
金显昌:“老才,你看这…这样吧,我打累了,你再打他一顿怎么样?”
才经理气愤地:“大哥,这种事,打一顿就完了?!”
金显昌:“这…老才,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弟兄,你还要他怎么样呢?我也想了,让他陪你十万元,总行了吧!”
“不行,”才经理大声地:“多少钱也买不来我女儿的清白,我要割掉他那个东西,割掉它…我什么都能忍,就是忍不了这个,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他不是人,不是人…”
才经理说着,猛然一脚踢向金世龙,金世龙栽向一边,愤恨地看了才经理一眼,可是没敢动。
金显昌不高兴了:“老才,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大哥?”
才经理大声地:“认,可你当大哥的办事得公道!”
金显昌:“我咋不公道了?打也打了,跪也跪了,还要给你钱…你还想怎么着…老三这事办得是不对,是缺德,可他这几年也没少办大事啊,难道你非让我杀了他?!”
才经理不出声了。
金显昌又一脚踢到金世龙身上:“还不给我滚!”
金世龙听了这话急忙站起来,向外走去。走到门口,还回头瞅一眼才经理,脸上现出一丝笑容。
金世龙走出去,金显昌把一只手放到才经理背上:“老才,你有文化,什么事也都量得开,这种事,别太放到心上,闺女早晚是人家的…咱们还要干大事,我今天已经和郎书记通过话了,热电厂马上就要招标了,我还需要你出谋划策呢…你放心,老三的事我早晚给你彻底出气,可现在不到时候,我还要用他!”
才经理眼睛仍在闪着怒火,但最终渐渐收敛了,他转过脸来,悻悻地金显昌:“老三他们前几天干什么去了?”
金显昌:“我不知道啊,他们没干什么去呀!”
才经理:“大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不把我当自己人哪?”
金显昌笑了:“老才,你别多心,我是知道你和老三一向不和,有些事才没跟你说的…真的,老三有老三的用处…你是聪明人,一定也能猜个差不多…好了,我就不瞒着你了…”
金显昌把情况简单地告诉了才经理,才经理虽然已经估计到,可真的证实后还是很吃惊:“大哥,这事可惹大了,他是警察,出了这么大事,能罢休吗,他的后边还有公安局、公安厅、公安部…大哥,我早都说过,老三早晚给你惹大事…”
金显昌冷笑一声:“惹大事又能怎么样?一切有我,你怕什么…跟你说实的,我曾嘱咐过他别出人命来,谁知道…行了,不说这事了,还是商量一下热电厂的事吧!”
才经理:“不,明天再商量吧,我得回家…”
金显昌:“忙什么,咱们商量完再走吧!”
才经理不地:“大哥,我要回家照顾思!”
金显昌想了想,这才放才经理走:“啊,对,这也是大事,你的大事!”
才经理走后,金世龙又闪进来:“大哥,我看老才这小子有点跟你过不去!”
金显昌给了金世龙一耳光:“还不是都因为你!”
金世龙捂着脸:“大哥,我说的是真话,你得小心他点。他和咱们不是一种人!”
金显昌眨着眼睛,显然,金世龙的话打动了他。
罪恶的目标不可能使人长久的团结。这不是,内哄开始了。
才经理回到家中,把女儿搂在怀中,久久不放开。女儿抓着他的手哭诉着。“爸爸,他们是谁…是谁,他们说认识你,他们是谁…”
才经理突然搬过女儿的脸,看着她,坚定地说:“思,你放心,爸爸一定为你报仇!”
才经理说着向外走去。
思不哭了,关切地看着父亲的背影。
才经理走进自己的卧室,拿出钥匙,打开头一个保险柜的门,从中拿出一些写着字的纸、本,还有两盘录音带。他又拿出一台照相机,脸上现出仇恨的笑容,开始拍照。
女儿悄悄走到他的门外,将门开了一道,看见了一切。
3
次上午,我和小赵下了火车,第三次来到夏城。
下车后,小赵提出先到公安局,我根本不予理睬,自顾奔向富豪大饭店,他只好跟着。
到了饭店门外,我拨开阻拦的小赵,推开两名站在门边的礼仪人员,径直闯入,来到服务台前。一把扯过服务台后的接待员:“说,金显昌在哪儿?金世龙在哪儿?”
接待员:“你们…你们…”
我还保持着几分理智,把警官证往前一伸:“不认识了?我们来过。我们是警察,说,金显昌在哪儿,金世龙在哪儿…”
接待员:“这…他们没在这儿啊…”“那在哪儿,”我忍不住吼起来:“说,他们俩现在在哪儿…在哪儿…”
接待员:“我…我不知道…你们要干什么…”
这时,两个彪形汉子来到我身后,一把抓住我的肩膀“你他妈的干什么的,到这儿来刮旋风…”扭过我就是一拳,我一闪,反手一拳击中汉子的脸,他踉跄着摔出好远,撞翻了几张桌椅。
另一汉子要动手,被小赵打倒。
我们俩向饭店里边闯去,一些顾客惊讶地看着我们。两个汉子从地上爬起,又从后边向我和小赵袭击。我们回身反击,又将他们打倒,继续向里闯去。
穿过舞厅,上了二楼,可一直没发现金显昌和金世龙。我们威服务员打开几个房间的门,除了几个上镜头,没发现什么。
我们返身下楼,还要搜查,却被一人面拦住:“你们要干什么?”
原来是金伟。他的旁边还站着才经理。后来知道,他是刚刚从才经理这里领了本月的红利,听说我们来惹事,就了出来。
来得正好,我一把抓住金伟的的手,一点一点向后扭过去:“我找金显昌和金世龙,说,他在哪儿…”
金伟痛得叫起来:“哎…你放开手,妈的,你疯了…”
我恶狠狠地:“对,我疯了,我要杀了他们…说,他们在哪儿…”
小赵掰开我的手,对金伟道:“姓金的,你要还是警察、还有一点良心的话就帮帮我们…告诉你,李队长的子让金世龙给杀了,儿子也被他绑架了!”
金伟听了这话惊呼一声:“这…有这事?真的…我不信…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
我又抓住他的衣襟:“妈的,你少给我来这套,我知道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在这事上也有责任…惹急我,把你跟他们一锅端…说,他们在哪儿?”
金伟:“这…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金世龙好些日子不见了,才经理你知道吗…”
我转向才经理:“对,还有你,你一定知道,说,金显昌和金世龙在哪儿…”
才经理:“这…我也说不清楚,金老三他好几天没面了,金大哥他…他上午还在这儿了,谁知现在去哪儿了…李队长,你们说的是真的,你家真出事了…”
我正要发怒,却被一件事情制止了。那是金伟手中的大哥大响起来,我以为是金显昌打来的,就注意谛听。
不想,金伟听完电话脸色大变:“什么,又出这种事了…好,我马上去!”
他关上手机要走,我拦住不让:“想走,先告诉我金显昌在哪儿,要不别想走…”
金伟气极败坏地推开我:“滚开…妈的,刘家堡的人又去县委闹事了,我得马上去!”
听到这话,我急忙放手,金伟转身急急向外奔去。
小赵对我:“李队长,你看…”
我冷笑一声:“咱们也去,见见姓郎的,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这回他再也怪不着我们了吧!”
果然,县委大楼外聚集着不少农民,他们吵吵嚷嚷着:
“…我们再也不等了,你们都推了多长时间了,还不解决…”
“对,这回非解决不可,我们再也不等了!”
“他金显昌把地买下转手就高价卖了,等到我们手,每亩地长到二百多了,还让老百姓活吗…”
“是啊,我们的猪、羊都没地方放了…”
…
几个干部模样的人在劝着。一中年人用哀求的声音说道:“…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吵了,有话好好说,现在郎书记正在跟老员谈话,他不是你们的代表吗?大伙耐心等一等,一切会解决的…”
原来老员在里边,我和小赵二话不说就向楼里闯去,两个干部要阻拦,我拿出警官证一晃:“我们是警察,进楼观察一下情况…”他们就让我们进去了。
没想到,我们亲眼看到了惊心的一幕。
来到郎书记办公室外面,我们放轻了脚步,正好听到郎书记同老员谈话的声音。
“…你还是带人回去吧,你个人有什么困难,可以解决…这样吧,我跟民政局说说,每月给你一百元补助,怎么样?快带人回去,这样闹对你有什么好处啊…”老员:“不行,你想让我当叛徒,没门儿…你把我看得太低了,我是老员,我为的是大伙,为的是夏城的老百姓,不是为自己。今儿你必须有个说法,怎么解决这事?!”
“你…”郎书记火了,声音变得又横又冲:“怎么的,跟你好说好商量不行啊?你一口一个老员,你什么员,有你这样的员吗,你懂不懂得组织纪律,懂不懂得下级服从上级…你是员为什么不同县委保持一致…告诉你,我已经通知你们镇委了,要严肃对待你的问题,他们正在研究组织处理意见…你要再闹下去,我开除你的籍!”
“你…”老员气坏了的声音:“王八羔子,你开除我籍?你开除我…我入时你还在娘肚子里呢,你开除我…我还要开除你呢…我他妈打死你…”不好。我和小赵急忙进屋,见到老员正在举起手中拐杖向郎书记打去,郎书记闪开,抓住拐杖使劲向后一推…
老员猝不及防,踉跄向后摔去,我冲上去搀扶已晚了一下,老员一下摔在门旁,仍然手指郎书记:“你…你…”这时金伟也冲进屋子,见状,和我们一起搀扶老员,郎书记指着老员向他一挥手:“快,把他带走,给我带走,把外面闹事的人都给我哄走,哄走…”
可是,老员已经带不走了。他躺在地上,手依然指着郎书记,嘴里说不出话来,脸色难看得吓人。
金伟有点发慌地对郎书记:“郎书记,你看他这是怎么了…”
我和小赵也也慌了,急忙弯下身大叫起来:“老员…大伯…老员…大伯…”
老员看到了我和小赵,眼泪忽然下来“你们…救我…”手指了指郎书记,无力地垂下了…
郎书记也走上前来,现出惊慌之:“他这是怎么了…快,快送医院吧…”
我忽地站起,面对郎书记,哼了声鼻子大声道:“不行,他现在不能动…你还看什么,还不快给医院打电话!”
郎书记这才认出我们:“你…你们…你们又来了…”
我什么也顾不上了,对他吼道:“快打电话!”
郎书记畏惧地看看我,拿起电话。
很快,医院的急救车鸣着笛来了,当老员被担架被抬出去时,刘家堡的群众群情愤,嚷着要往楼里闯:“…不行,跟他拼了,他当书记的打人…”
这时候,我也顾不上自己的事了,和小赵一起帮助金伟等几个警察拼命阻拦着“不,不要这样,老员有病,给他看病要紧…”
老员回到了村里,刘家堡的农用三轮业把他拉回的。但是,刘家堡的人再也见不到他了,因为,回到村中的只是一个骨灰盒。
医院没能救回老员。
我暂时也顾不上报仇了,和乡亲们一起回了刘家堡,怀里抱着骨灰盒,走向老员的小屋。
一些乡亲们沉默地跟在后边。
大青狗上来,奔到我跟前,闻了闻骨灰盒,呜咽起来。
老员死了,医院查明,死因是大面积心肌梗。按说,这是个经忧患的老人,他的心脏是坚强的。乡亲们说,从未发现老员得过这种病,为什么这次却突然发作并因此死亡了呢…我知道,他是被击中要害,击中了心脏。他一向以自己是老员而自豪,在他的生命中,他已经与成为一体,他把自己的生命,同紧紧地联系到一起。而今,却有人要开除他的籍,这是对他那颗衰老却又不屈的心灵最为沉重的打击,他实在承受不住了,他的心碎了,血尽了,并最终停止了跳动…
老员的死,延缓了我的复仇行动,我和乡亲们一起火化了尸体,又把他送回了自己的家,乡亲们还准备把他的骨灰深葬并立碑。就在这个时候,夏城内又发生了一些具有重大意义的事件…
4
郎书记最先知道了内幕,消息是他的手机里传来的,听着的时候,汗水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脸颊下来。可是,他还心存幻想。
“…这是真的?”
电话里的声音:“这还有假吗?告诉你,不要抱幻想了…他只给省里打个电话算报到,自己却一竿子到了基层,我刚刚知道准确消息,他现在黄县,这两天很有可能去你们那里…你有个思想准备吧,这人你有耳闻吧,非常不好对付…这两天,你千万小心,把股擦干净点,要是给他留下好印象,提拔的事还有希望,要是惹出麻烦来,那可就不知什么结果了…这些日子,我可听到一些议论,包括那个金县长的事,你们卖地的事,反映都大,你要高度重视,万一出了事,可得你自己负责!”
电话在那头撂了。
郎书记慢慢放下电话,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想了想,又起电话。
接县委书记电话的是县长,只不过这个县长姓金。
金显昌对着手机说:“是我…啊,郎书记,有什么事啊…急事…好,我也正有事要找你商量…只见我自己,不许带别人?行,时间地点你定,我听着!”
金显昌关了手机,神情有些不安。才经理关切地问:“是郎书记?”
金显昌“嗯”了一声:“妈的,到底有啥急事,还非要我一个人见面?”
才经理:“是不是热电厂的事…”
“不能,”金显昌:“他的语声不对劲,好象不是好事!”
才经理:“他没说在哪里见面吗?”
金显昌:“没有,只让我听他的,等他的电话。”
才经理注意地看了金显昌一眼“大哥,我刚才听说,那姓李的老婆孩子都出事了,到底是不是老三干的呀…”
金显昌还没回答,手机再次响起。金显昌放到耳边:“哪个…啊,金伟呀…这…不,这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电话里金伟在说着:“…大哥,你可要说实话,这事要真是你们干的话,事情可就惹大了,没准,省公安厅、公安部都得惊动,到时,我可帮不了你呀…”
金显昌关上手机,脸色非常不好。
才经理虽然没听清电话里说的什么,但也猜个差不多,他小心地对金显昌说:“大哥,你得跟我说实话呀,老三他们要是真干了这种事,可真把祸惹大了。别看现在上边没动静,这比有动静还可怕,万一…”
金显昌突然火了:“没有什么万一,夏城还是我的天下,上边能咋样?我不怕,不怕,我看他们能把我咋样?!”又冷笑一声:“就是真的出了事,他们也咋着不了我,到时,我…”
金显昌话说到一半停住了,脸上现出一种有恃无恐的笑容。
才经理不再说什么,但把一切都看到眼里,记在心里。他心里有一种预感:要出事了!
不知为什么,他在恐慌的同时还有点高兴。
是的,要出事了,有人高兴,也有人发愁,有人想办法把事平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实在化不了,就上欺下,这是某些人惯用的手段。
此时,郎书记坐在自己办公室里,一支接一支的吸烟,并不停地屋里转来转去。转了一会儿,好象突然想起什么,把烟按死在烟灰缸里,起电话:“喂,公安局吗…我是县委…姓郎…对…你听着,你现在立刻集中警力待命,有重要任务…什么事?也可以透一点给你,最近,可能有上级领导来我县,你们要尽一切努力保卫领导安全,不经我批准,任何人不得靠近领导…注意,这个消息目前还是机密,你不能对任何人讲,但要做好周密准备!”
郎书记放下电话,心情放松了一些,但,关着的门在外面又被人“砰砰”敲响,声音很大,很重。
郎书记先是一惊,然后生气地站起来,边向门口走边大声道:“谁,干什么…”打开门锁,闯进一个人来:“妈的,上班时间把门关这么紧干啥?是不是又玩女人呢…”
来人是他的内弟——小乔。
郎书记急忙关上门:“小点声,你又找我干什么?”
小乔:“你说干什么,给钱?”
郎书记:“什么钱?”
小乔:“你说什么钱?你强白冰就没事了?你得赔偿损失…”
郎书记:“你…你别胡说八道,我跟她什么也没干…”
小乔:“没干就行了?妈的,我要晚到一会儿就完了,你必须陪偿损失,要不,我给你张扬出去!”
郎书记:“这…你要多少钱?”
小乔伸出一个手指头。
郎书记:“一万?好,我现在就给你拿…”
郎书记走向写有“文件”字样的保险柜,被小乔一把拉住:“妈的,你想得可真便宜呀,一万就想打发我?”
郎书记:“那你要多少?十万?!”
小乔:“妈的,十万够干,我要一百万!”
郎书记:“你…你也太过分了,我哪儿来这么多钱?”
小乔:“你他妈别装孙子,瞒别人你还能瞒过我?这几年,夏城的地皮都让你刮去了一层,仅卖地这事你就得了多少,金显昌借给我六十万买车,你能少得了吗,有几个六十万…对了,热电厂的事马上就开始了,你又能捞多少…你听着,这事少一百万不行…告诉你,到现在我姐姐还不知道,她的脾气你知道,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也不是好惹的,你不答应我,没准哪天我找省纪检委、省检察院去…你的底细我都知道,也知道你上边有人,可市里有人,省里不一定有吧,省里有中央难道也让你整住了?我也可以向中央反映…明白的就快点,一百万一分不能少…我知道,你拿得出来,存款折得有几十个…”
“你…”郎书记气坏了,手指小乔,着嗓子道:“你…你竟敢这样…好,你去告吧,反正咱们都是一家人,你想想,我完了你能好吗?你他妈再想想,没有我,你能混这么好吗?别觉着在夏城有人捧着你,好象多了不起似的,还不都是看我的面子,万一有一天我说了不算了,你看他们还捧你不?凭你这两下子,连要饭都找不上门…我也可以告诉你,咱们省新调来个书记,马上就要来夏城,他可不是好对付的,你要告,就去找他告吧,咱们一起玩完!”
小乔被郎书记的话和怒气震慑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嗫嚅着:“你…你…反正,不给我钱不行…”
郎书记:“这几年你少钱了吗?还要这么多干什么?”
小乔:“这…我…”他突然大声地:“我要出国,我要带白冰出国过好日子,远点躲开你!”
“出国?”郎书记看着小乔,眼睛闪了一下,改换成温和的表情,上前拍着小乔道:“乔,你这主意好,你要真出国,我全力支持…不过,我的钱都存在外地银行,一时取不出来…你放心,这一百万我给你,你知道,热电厂的事上边已经批了,马上就要招标了…今晚我就跟金显昌谈,到时,有你花的…行了吧,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郎书记打开门,把小乔推出去。
小乔出去后,郎书记沉思片刻,再次起电话:“邢局长吗…还是我…对…哎,我问一下,过些日子想出国去考察一下,护照办下来得多长时间?”
电话里的声音:“郎书记,那要看谁办了,你要办,还不容易吗?我们出专人给你跑,很快就能下来!”
郎书记:“那好,你们现在就给我办着吧…尽量快一点。好!”直到这时,他才有点放下心。放下电话后,舒了一口长气,脸上现出一丝笑容。
他要干什么,读者能猜得出。
王八蛋。
小乔把从郎书记那儿听来的消息都告诉了白冰。
此时,他正驾驶着轿车在街道上行驶,白冰坐在他旁边。他说起来无意,可白冰非常重视。
“什么?新省委书记要来?”
“对,”小乔说:“我看出来了,姓郎的有点害怕…听说这个新省委书记厉害,报纸电台都报过,是以反腐败出名的…他一说这个,我也没敢再他,他真要出了事,咱们也得吃挂落!”
白冰:“可你答应我的事就算了?不想出国了?”
小乔:“咋不想,他说了,等热电厂的事办成了,这一百万他就给我…对了,他还说今天就同金县长谈,我得盯着点…”
这话又引起了白冰的注意。
有的人已经意识到不妙。
这样的人当然是聪明而感的人,而最感的职业莫过于警察。
自见过我之后,金伟内心深感不安。虽然他是金显昌的帮凶,可他毕竟当了多年警察,对公安纪律、法律还是了解的,也深知这些东西虽然执行起来很难,很多时候不执行,可真要执行起来,还是很可怕的。
他最担心的还是我的事,我家的遭遇。这件事金显昌没跟他说过,他听后很害怕。他知道,上级公安机关对这种事肯定不会漠然止之,而一旦认真对待,后果将不堪设想。
为此,他在认真思考后,小心地给才经理打了电话:“才经理,你说,那事真是他们干的吗?万一出了事,咱们可咋办哪…”
才经理的回答更令人不安,他冷笑一声道:“金科长,这事你还用问我吗,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你能不知道吗?他们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你想得对,到了想后路的时候了,我给你透一点,金大哥身上可有份长期护照,随时可以出国…”
金伟听到这里,脸都白了,手也颤抖起来。
事情已经到了转折关头,各方面人物都开始了行动,故事的高就要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