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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那年公子为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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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乐并没将林晚的事情告诉姜寿和伯陵。

  但他浑⾝是⾎的模样,还是将两人都吓得不轻。

  从此无论公子乐去哪,伯陵都对他是寸步不离的。

  这样的⽇子持续到来年舂天。

  一直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公子的武艺又有很大长进,伯陵便稍放心些许,某⽇携了林晚到城郊挖野菜。

  其实吃倒还是其次,小姑娘七岁了,小孩子烂漫心,在家里捂了一个冬季,总是想要出来跑跑走走的。

  两人満载而归,行到稷门附近,学宮中‮家百‬巨子云集,正举行一场论战。

  当有人说至精彩处,众人便齐声喝道:“X子,彩!”

  林晚瞧得⾼兴,也随大家一起⾼喊。

  ‮家百‬争鸣源出于此,齐国強盛,非是没有道理的。

  伯陵听不懂那些,却觉得小姑娘专注倾听,还不由自主随着人家⾼声喝彩的模样极是有趣,回来便说给公子乐听。

  公子乐微微一笑,眉宇若有所思。

  他是向来知道她聪慧的,自己一直将她养在家中,未免是可惜了。

  她既对那学中有‮趣兴‬,他不如便设法送她去进学。这事情虽不易,却也非是万难…

  林晚没有想到,公子乐竟然会送她去上学。

  她平⽇里穿惯了他的⾐衫,总作男童打扮,就这么出门倒也方便。

  稷下学宮占地广大,学风开放。

  往往一片草坪,半处果园,众人便能席地而坐,随谈论。

  老师不讲学时,似林晚这般小童,便跟在大人们的⾝侧,听他们引经据典,各抒己见。当然有时结伴而行,跑去别地耍玩,也无人拘着他们。

  金秋时节瓜果丰收,学宮后是成片的果林,树上结満沉甸甸的果子。

  林晚提了个小筐,和小伙伴们一起去摘果。

  她虽比两年前长⾼不少,到底也还是个小人儿,踮着脚尖拼命去抓那一个又红又大的石榴,却怎么都碰不着。

  一双手探到腋下,将她举了起来。

  林晚往⽇里虽是被公子和伯陵抱习惯的,但那也是从小到大稔了的缘故。

  他们于她,自是如同亲人一般。

  可⾝后陌生男子的气息,立时让她吓一大跳。

  她⼲脆石榴也不要了,挣扎着就要下地。

  见她这般抗拒自己的好意,姚旭只得将她放下,居⾼临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素来擅长洞察人心,知晓那公子乐虽瞧着温润,多年质子生活却养了副淡漠心,除去⾝边的护卫和老奴,对谁都是怀了三分戒备的。

  所以那年齐王宮外,瞧见公子乐⾝边带了这小姑娘,姚旭便甚是惊奇。

  那一大一小牵手走远,他还盯着他们的后背看了好大一会。

  两年过去,想不到公子乐竟将这小姑娘养得这般好了。

  七岁的小女童,⽪肤娇嫰得让人不忍触碰,嫣红的嘴似‮瓣花‬一般,一对漉漉的乌眸灵气四溢,瞧着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眼神里却又有小童独有的⼲净纯粹。

  可她为何每次见着他,都是这副气鼓鼓的模样?

  姚旭瞧着林晚红扑扑的小脸,戏笑着蹲下⾝子,放柔了声音:“生气了?”

  见她噘着嘴不理他,他又笑道:“还是害羞了?”

  “这么容易就害羞…莫非,你是小女孩儿?”

  林晚自然还记着这人是谁。

  他也还是少年人的模样,瞧着要比公子乐年长几岁,但相比公子乐的温雅,简直就是另外个极端,一双桃花眼里就没半分正经神⾊。

  眼下,她更是百分百确定,他就是故意存了心思想要逗弄她的!

  “我本来就是女的。”见他识破,她便也大大方方承认“所以还请太子自重!”

  这个时代礼教大防尚不比后世,她的‮实真‬别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何况公子乐还是一早便向祭酒知会过的,从未刻意隐瞒。

  姚旭瞧着她,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叹气道:“好伶俐的小嘴。”

  两人正僵持不下,学宮中的老师带着小孩子们寻了过来,一见了姚旭,都立时行礼。

  姚旭站在人前倒是一副翩翩风范,林晚趁机逃了。

  这之后,她又在学宮中碰到过姚旭几次。

  直到她十三岁这年,齐王薨逝,太子旭继位。

  那是她最近一次见到姚旭。

  长了对漂亮桃花眼的年轻人,⾝着玄黑齐王冠冕,面如冠⽟、风仪出众。

  他不笑的时候,其实是极为威严的,⾝份使然,⾝边人对他就更是敬畏了。

  満树桃花间,林晚看见他率着群人走过来,谦逊有礼地与各国士子谈。

  姚旭也看见了她,桃花美目眼波轻转,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却终究是不能似少年时那般随,与她多说什么。

  何况她对他,向来是没什么好脸⾊的。

  桃花树下,十三岁的女孩子,⾝躯已很有几分少女的玲珑了,面容更是比桃花更娇

  姚旭却不由想起她幼时,总是打扮成小男孩子的模样。

  那时候,他便觉得她与一般的孩子不同,事实证明他果未看错人。

  近些年她才名渐显,稷下论学常拔头筹,临淄城中几乎没人不认识她。

  公子乐却是一年比一年发愁了。

  自林晚十一岁起,便不时有人怀揣了上门来提亲的心思。

  若非他府中向来谢客,怕是门槛都要被那些人踏破了。

  他自是知道,自己不可能留她一辈子的。

  她那样好,便似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般娇嫰,自己碰一下,都是舍不得的。

  最后次抱她,也还是她八/九岁时的事情了。

  林晚自也是还记得那回的,那是她主动抱的他。

  小孩子顽⽪,对什么都充満好奇。

  有段时间学宮中传言,城中酒家有位神仙般的琴师,擅奏仙乐,声比天籁。

  林晚本是不信的。

  她虽不喜凤清,但听罢那年他在曲⽔流觞宴上奏的一曲《广陵散》,却是不觉这世间,尚有谁的琴技,能比他更出众的。

  但经不起同伴撺掇,放课后林晚未直接回家,而是随人一起去了那琴师常在的酒家。

  传说中的仙人自是神秘,一袭竹帘遮蔽得严严实实,门外还有专人把守。

  酒客们俱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趣兴‬反倒愈发浓厚了。

  林晚也没办法见到那琴师,却在琴室外看见了伯陵。

  再回想公子乐手上薄薄的琴茧,以及他们这些年的吃穿用度,哪还能有什么不明⽩的。

  她回家后不发一语,待公子乐回来,直接便扑⼊他怀里。

  公子乐不明所以,却向来都是喜爱她黏着自己的,便也轻轻地,回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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