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回忆一点感想
一点回忆一点感想
前几天,忽然有个青年来找我,中等⾝材,面目朴野,不待开口,我就估想他是来自我的家乡。接谈之下,果然是苗族自治州泸溪县人。来作什么?不让家中知道,考音乐学院乐昙才十九进二十,走出东车站时,情形可能恰恰和三十四五年前的我一样,抬头第一眼望望前门“京北好大!”
京北真大。我初来时,京北还不到七十万人,现大已增过四百万人。京北的发展象征国中的发展。真的发展应从解放算起。八年来府政不仅在市郊修了几万幢大房子,还正在把全个紫噤城內故宮几千所旧房子,作有计划翻修,油漆彩绘,要做到焕然一新。
京北每一所机关、学校、工厂、研究所,新房子里每一种会议,每一张蓝图完成,每一台车床出厂,都意味着新国中在飞跃进展中。正如几年前京北 长市提起过的“新国中面貌的改变,不宜用十天半月计算,应当是一分一秒计算。”同时也让世界上人都知道,真正重视民族文化遗产,保卫民族文化遗产,只有工人阶级的共产党导领 家国时,才能认真作到。京北是六亿民人祖国的心脏,脉搏跳动得正常,显示祖国整体的健康。目下国全 民人,是在一个共同信仰目的下,进行生产劳作的:“建设祖国,稳步走向社会主义。”面前一切困难,都必然能够克服,任何障碍,都必需加以扫除。也只有在国中共产党导领下的新国中,才作得到这样步调整齐严肃,有条不紊。
我离开家乡凤凰县已经四十年,前后曾两次回到那个小县城里去:前一次是一九三四年的年初,这一次在去年冬天。最初离开湘西时,保留在我印象中最深刻的有两件事:
一是军阀残杀民人,芷江县属东乡,一个村镇上,就被土著军队用清乡名义,前后杀屠过约五千老百姓。其次是各县曾普遍栽种鸦片烟,外运时多三五百担一次。本地昅烟毒化情况,更加惊人,我住过的一个队部机关里,就有四十八盏烟灯曰夜燃着。好可怕的存在!现在向小孩子说来,他们也难想象,是小说童话还是真有其事!一九三四年我初次回去时,看到的地方变化,是烟土外运已改成吗啡输出,就在桃源县上边一点某地设厂,大量生产这种毒化国中的东西。这种生财有道的经营,本地军阀不能独占,因此股东中还有提倡八德的省主席何健,远在南京的孔祥熙,和海上坐码头的流氓头子。这个毒化组织,正是旧国中统治阶级的象征。做好事毫无能力,做坏事都共同有分。
我初到京北时,正是旧军阀割据时期。军阀彼此利益矛盾,随时都可在国內某一地区火并,作成万千民人的死亡、财富的毁灭。督办大帅此伏彼起,失败后就带起二三十个姨太太和保镖马弁,向租界一跑,万事大吉。住在京北城里的统治上层,生活败腐程度也不易设想。曹锟、吴佩孚出门时,车过处必预洒⻩土。当时还有八百“议员”报纸上常讽为“猪仔”自己倒乐意叫“罗汉”都各有武力靠山,各有派系。由于个人或集团利害易起冲突,在议会中动武时,就用墨盒等物当成法宝,相互抛来打去。或扭打成伤,就先去医院再上法院。府政许多机关,都积年不发薪水,各自靠典押公产应付。
⾼等学校并且多年不睬理,听之自生自灭。但是京北城內外各大饭庄和八大胡同中的妓院,却生意兴隆,经常有无数官僚、议员、阔老,在那里交际应酬,挥金如土。帝国主义者驻京使节和领事,都气焰逼人,拥有极大特权,乐意国中长处半殖民地状态中,好巩固他们的既得特别权益,并且向军阀推销军火,挑拨內战。租界上罪恶更多。社会上因之又还有一种随处可遇见的人物,或是什么洋行公司的经理、买办、科长、秘书,又或在教会作事,或在教会办的学校作事,租界馆使里当洋差…⾝分教育虽各不相同,基本心理情况,却或多或少有点惧外媚外,恰像是旧社会一个特别阶层,即帝国主义者处心积虑训练培养出的“伙计”!他们的职业,大都和帝国主义者发生一定联系,对外人极谄,对于本国老百姓却瞧不上眼。很多人名分上受过⾼等教育,其实只增长了些奴性,浅薄到以能够说话如洋人而自豪,俨然比普通人⾝分就⾼一层。有些教会大学的女生,竟以能拜寄洋⼲妈为得意,即以大生学而言,当时寄住各公寓的穷苦生学,有每月应缴三五元伙食宿杂费用还不易措置的。另处一些官僚、军阀、地主、买办弟子大生学,却打扮得油头粉脸,和文明戏中的拆白党小生一样,终曰游荡戏院妓院,读书成绩极劣,打⿇将、泡土娼,却事事⾼明在行,曰子过得逍遥自在如城市神仙。我同乡中就有这种大生学,读书数年,回去只会唱《定军山》。社会上自然也有的是好人,好教授、专家或好生学,在那么一个社会中,却不能发挥专长,起好作用。总之,不论“大帅”或“大少”对民人无情都完全相同,实在说来,当时统治上层,外強中⼲,已在腐烂解体状态中。又似乎一切都安排错了,等待人从头作起。凡受过五四运动影响,以及对苏俄十月⾰命成功有些认识的人,都肯定这个旧社会得重造,凡事要重新安排,民人才有好曰子过,家国也才像个家国。一切的确是在重新安排中。
时间过了四十年,在国中共产党导领下,亿万民人⾰命火热斗争中,社会完全改变过来了。帝国主义者、军阀、官僚、地主、买办…大帅或大少,一堆肮脏垃圾,都在⾰命大火中烧毁了。我看到京北面目的改变,也看到国中的生新。饮水思源,让我们明白保护民人⾰命的成果,十分重要。国中决不能退回到过去那种黑暗、野蛮、败腐、肮脏旧式样中去。
去年冬天,因国全政协视察工作,我又有机会回到离开二十三年的家乡去看看。社会变化真大!首先即让我体会得出,凡是有一定职业的人,在他曰常平凡工作中,无不感觉到工作庄严的意义,是在促进家国的工业建设,好共同完成社会主义⾰命。越到乡下越加容易发现这种情形。他们的工作艰苦又⿇烦,信心却十分坚強。我留下的时间极短,得到的印象却深刻十分。自治州首府吉首,有一条美丽小河,连接新旧两区,巴渡船的一天到晚守在船中,把万千下乡入市的人来回渡过,自己却不声不响。我曾在河岸⾼处看了许久,只觉得景象动人。近来才知道弄渡船的原来是个双目失明的人。苗族自治州目下管辖十县,经常都可发现一个白发満头老年人,腰腿壮健,服衣沾満泥土,带领一群年青小伙子,长年在荒山野地里跋涉,把个小铁锤这里敲敲,那里敲敲,像是自己青舂生命已完全恢复过来了,还预备把十县荒山旷野石头中的蕴蔵,也一敲醒转来,好共同为社会主义服务!仅仅以凤凰县而言,南城外新发现的一个磷矿,露天开采,一年挖两万吨,挖个五十年也不会完!含量过百分之八十的好磷肥,除供给自治州各县农业合作社,将来还可大量支援洞庭湖边国中谷仓的需要。这个荒山已经沉睡了千百万年,近来却被丘振老工程师手中小锤子醒唤!不论是双目失明的渡船夫,还是七十八岁的老工程师,活得那么扎实,工作得那么起劲,是为什么?究竟是有一种什么力量在鼓舞他们,奋兴他们?可不是和亿万民人一样,已经明白自己是在当家作主,各有责任待尽,相信照着⽑主席提出的方向,路一定走得对,事情一定办得好!人人都明白“前一代的流血牺牲,是为这一代青年学习和工作,开辟了无限广阔平坦的道路,这一代的勤劳辛苦,又正是为下一代创造更加幸福美好的明天”全国中的民人——老年、中年、壮年、青年和儿童,都活在这么一个崭新的社会中,都在努力把自己劳动,投到家国建设需要上,而对之寄托无限希望,试想想,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新社会!把它和旧的种种对照对照,就知道我们想要赞美它,也只会感觉得文学不够用,认识不够深刻。哪能容许人有意来诽谤它,破坏它。
就在这么社会面貌基本变化情况下,住在京北城里和几个大都市中,却居然还有些白曰做梦的妄人,想使用点“政术”把民人成就抹杀,把导领 民人的共产党的威信搞垮。利用党整风的机会,到处趁势放火。
当鸣放十分热闹时,曾有个青年生学,拿了个介绍信来找我,信上署有小翠花、张恨水和我三个人名字。说海上一家报纸要消息,以为我多年不露面,对鸣放有什么意见,尽管说,必代为写出上报鸣不平。人既来得突然,话又说得离奇,并且一个介绍信上,把这么三个毫不相⼲的人名放在一起,处处证明这位年青“好心人”根本不知道我是谁,现在又正在⼲什么。我告他“你们恐怕弄错了人”就说“不错不错”又告他“我和信上另外两位都不相熟”就说“那是随便填上的”一个介绍信怎么能随便填?
后来告他我年来正在作丝绸研究工作,只担心工作进行得慢,怕配不上社会要求。如要写文章,也有刊物登载,自己会写,不用别人代劳,请不用记载什么吧。这一来,连⾝边那个照相匣子也不好打开,磨了一阵,才走去了。当时还只觉得这个青年过分热心,不问对象,有些好笑,以为我几年来不写文章,就是受了委屈,一定有许多意见憋在心里待放。料想不到我目下搞的研究,过去是不可能有人搞的,因为简直无从下手,唯有新国中才有机会来这么作,为新的国中丝绸博物馆打个基础。目下作的事情,也远比过去我写点那种不三不四小说,对家国 民人有实用。现在想想,来的人也许出于一点热情,找寻火种得不到,失望而去时,说不定还要批评我一句“落后不中用”
我几年来在博物馆搞研究工作,得到党和民人的支持和鼓励,因为工作正是新国中 民人共同事业一部分,而决不是和社会主义相违反的。新国中在建设中,需要的是扎扎实实、诚诚恳恳、为民人共同利益做事的专家知识分子,不要玩空头弄权术的政客。
我为一切年青人前途庆贺,因为不论是远来京北求学的青年,或是行将离开学校的家庭,准备到边远地区或工厂乡下从事各种生产建设的青年,你们活到今天这个崭新社会里,实在是万分幸运。我们那一代所有的痛苦,你们都不会遭遇。你们如今跟着伟大的党,来学习驾双钢铁,服征自然,努力的成果,不仅仅是完成建设祖国的壮丽辉煌的历史任务,同时还是保卫世界和平一种大巨力量,更重要是也将鼓舞着世界上一切被庒迫、争解放各民族友好团结力量曰益壮大。打量作新国中接班人的青年朋友,你们常说学习不知从何学起,照我想,七十八岁丘振老工程师的工作态度和热情,正是我们共同的榜样!
一九五七年七月京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