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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尘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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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少年张舒恒别过方氏夫妇走在路上,不久就觉得肚子饿了,他想也没想立即走进一家客店。那家客店的小二倒是很热情地上来,又是给他端饭,又是给他送茶,点头哈、十分热情地问他要什么。张舒恒胡乱点了些菜,就狼虎咽地吃起来。

  待桌饭菜皆尽下肚后,小二笑眯眯地问:“客官,吃好了吗?”

  张舒恒点了点头,小二又道:“那结帐吧!”

  张舒恒把手伸进口袋,却发现一文钱也末带!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吐吐地说不出话!小店掌柜见状走过来,略带傲气地问:“没带钱么?”

  “我、我…”张舒恒脸涨地通红,说不出话o“哼!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掌柜气鼓鼓地道:

  “见你浓眉大眼,相貌不凡,没想到竟是也吃饭不带钱的卑鄙小人!你说怎么办?唉!

  你这种人呀!…”掌柜是火冒三丈,越说越气,真是令张舒恒难堪之极,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小店里的其它客官都低头暗笑起来。

  “今个儿可怎么办?”掌柜竖起眉毛,冷笑着质问:“见官府吗?”

  就在张舒恒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的尴尬时候,传来一个娇媚的声音“爹”…那是掌柜的爱女雪儿。

  随后,便见一位美貌的少女缓缓行来。

  “爹,别难为这位公子了,我们这儿少个小二,他来当怎么样?”

  掌柜略一寻思道也是,挥挥手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道:

  “也罢!看在我女儿份上,你自当一个月小二,把这顿饭还清再走,怎么样啊?”

  如今张舒恒到了这种地步,还能不答应吗?只好先答应了再说。

  且说那雪儿不但对张舒恒无微不至地关怀,而且还背着父亲送给张舒恒一把十分巧的匕首,那些对雪儿钟情以久的人。真不明白像雪儿这般美丽的小家碧玉,何会喜欢张舒恒这个“呆头呆脑”的小二,气得七窍生烟,心中羡慕不已。

  当然这些张舒恒是根本察觉不到的。

  一个月很快过去了,张舒恒用工钱还清了那顿饭钱,就想回寮,可是要回家没盘怎么行呢?只好又请求多留些日子赚些钱再走,掌柜见他张舒恒道还诚实可靠,这一个月的小二当的不错,加之雪儿对张舒恒还颇有情意,在雪儿对父亲的软磨硬之下,掌柜就答应了。

  过了些日子,张舒恒正在招呼客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走进来。那少年眉清目秀、红齿皓,一身秀气的书生打扮,端的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与张舒恒的纯朴厚憨大不相同。

  张舒恒上来招呼他,待那少年吃完饭结帐的时候,少年却大声惊叫道:

  “呀!我的钱呢?”

  小店的掌柜一见此景,顿时收敛笑容,冷笑道:

  “又是一个吃饭不带钱的!”

  “挂账行不行?”少年白净的脸涨得通红。

  “要是人人都挂账,我这小店还开不开?”掌柜怒道,那公子很是无奈,干着急却毫无办法。

  掌柜像那对张舒恒一样,大骂起这个公子:“想不到文质彬彬的一个读书人也这么卑鄙,浑饭吃哪!”

  张舒恒自觉心中不忍,道:“掌柜,他的钱我替他付吧!”

  “你?你知道多少钱吗?”掌柜斜着眼睛看着张舒恒!冷笑道。

  “不知道。”张舒恒摇摇头道:

  “无论多少我都替他付!”

  “那好,是你一个月的工钱,再白干一个月吧!”掌柜冷冷地道,然后瞪了那少年一眼,喝道:

  “走吧!走吧!还是我家的小二好!”说罢拂袖而去。

  那少年见张舒恒替他解围,脸笑容地拉过张舒恒道:

  “多谢这位大哥!”

  张舒恒摆摆手道:

  “不用谢!不用谢!当初我也是吃饭忘带钱,还是别人替我解得围呢!”

  “为什么你也没带钱呢!”少年好奇地问。

  张舒恒神色黯然地道:“我离开家已经五年了,走的时候一文钱也没带。”

  少年睁大眼睛吃惊地问:“你为什么离开家那么长时间啊?”

  张舒恒道:

  “这、说来话长,是这样的…”原来,十八年前张舒恒的父母张帆和萧蓉本是一对“鸳鸯侠侣”因为家里有一本密笈“般若拳经”遭到魔教的觊觎,不幸双双亡故,但那本拳经与年幼的儿子张舒恒,却被张帆的义兄林天翔带到庭湖畔的安乡镇。从此,林天翔就教张舒恒读书认字、习武练剑,望他长大以后报父母的血海深仇。

  多年来,他们一直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直到张舒恒七岁那年,魔教使者再度来到张舒恒家中,夺取拳经。

  碰巧,张舒恒那天出门在外,林天翔一人同魔教使者大战数百回合,正在他们打得难舍难分的时候,张舒恒突然出现,这令林天翔大方阵,魔教使者乘机偷袭了毫无还手之力的张舒恒,将他打成重伤。

  之后,林天翔检察张舒恒的伤势,发现他心脉被那毫无人的魔教教徒震伤,最多活不过五年,从此以后就不再让他练习武功。

  四年之后,张舒恒为了救一个被打劫的小孩,不幸被强盗推下山崖,却因祸得福,在山崖底,张舒恒发现、并学得一代大侠欧无际的毕生绝学“太极心经”…当然,他是不知道此经为何物的,…而身上的伤势因此奇迹般得好了。

  两个月前,张舒恒上山后,从魔教手中救下方若飞夫妇,紧接着就来到这里当店小二了。

  那少年听得惊异万分,待张舒恒讲完,少年心想:

  “这少年可善良!看来好人真有好报,听爹说心脉震伤是很严重的内伤,受伤者很难毫无异状的活下来,而他为了救人跌落山崖,竟治好了自己的病,难道不是天意吗!”对张舒恒好感顿生,觉得他是一个可的朋友。

  那少年想到此,笑道:“这位大哥,你说了那么多,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张舒恒,你呢!”张舒恒问。

  “我叫林秋竹,‘秋天’的‘秋’、‘竹子’的‘竹’。”

  少年话音刚落,邻坐的人便大笑起来,其中一人斜着眼睛看着林秋竹笑道:

  “好娘娘腔的名字!你们瞧那公子真像女子,我看他换上妇装,定然是美貌如花,比那掌柜俏女儿还要美十分!”林秋竹一听顿时脸红了,十分不安。

  张舒恒连忙道:

  “林公子,你不用伤心,名字不过是人区别人的代号,不用太在意,是吧?”

  林秋竹点点头静下心来,故意提高嗓门道:

  “我的名字的确像女孩的,那是因为我出生时,娘因难产死了,娘的小名叫竹儿,爹很怀念她,便给我也取名叫竹,而我又出生在秋天,故曰‘秋竹’。至于我像女孩,那是因太秀气,我可没办法!”

  张舒恒十分同意,点头道:“其实你这样好看的。”

  林秋竹一怔,脸上微微泛出红晕,突然似想到什么,从口袋掏出二两银子道:

  “大哥,这钱还你。”

  “你、你不是没带钱吗!”张舒恒吃了一惊,他那知这分明是少年贪玩,看看谁会帮他解围,自己搞的闹剧罢了!其实这少年也不是什么读书人,身世倒还颇有些趣味。

  林秋竹笑道:“我会变钱,一变就变很多!”

  “嗯?好奇怪?!”张舒恒摇摇头,甚为不解,不过他没有再追问下去。

  这二个人谈天讲地、说古论今,如遇知已一般,甚为投机,不多时,便称兄道弟起来。

  可那掌柜见状非常不高兴,喝道:

  “白吃白喝的还不快走?我家小二还有事要做,不能同你闲谈!”

  说罢,便拉起张舒恒就走,林秋竹一拍桌子道:

  “本大…爷今就要让他陪我聊!”他在说完大字后,脸上一阵红,待话一说完,拿出五两银子放在桌上,一言不发地望着掌柜。

  那掌柜一见钱,顿时脸堆笑“好,聊、聊…”然后笑眯眯靠近桌子,一把抓住五两银子,放在袖中点头哈地走了。

  张舒恒惊讶地嘴巴张得老大,愣愣地看着林秋竹,林秋竹“哧哧”一笑道:

  “这全是我变的!”张舒恒佩服地道:

  “你也教我啊!”“这…好,以后再说。”林秋竹忙道:

  “大哥,坐下来谈啊!”说罢立即拉张舒恒坐下,二人又谈了好一会儿。

  林秋竹谈到江南,顿时兴奋起来“江南好,江南这个地方真是好,‘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那里景也很美,像西湖,湖面清似明镜,风光十分秀丽,嗯…‘水光潋滟晴方好,山空门雨亦奇。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谈着,谈着林秋竹起了苏轼的诗“饮湖上初晴后雨”完全自我陶醉于其中。

  “张大哥,你知道吗?沿湖四周山峦连绵,沟壑清泉,繁花似锦,茂林修竹;环湖一带,花园相连,绿草成茵,真可谓‘山山水水,夏秋冬各具特色;睛睛好好,风雨雪雾皆成胜景’。”

  林秋竹显出十分向往的样子,而张舒恒却听得似懂非懂,不得不仔细捕捉林秋竹话中好理解的句子。

  “张大哥,庐山也很好的,苏轼在“题西林壁”写到庐山‘横看成峰测成岭,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庐山景点有几十处呢!什么王家坡双景、小天地、望江亭、照松林、花径锦绣谷、天桥、仙人、碑亭、大天池、龙首崖、铁船锋、黄龙潭、三宝树、峰、节林湖、含都口、五老峰、三泉等等等。”

  林秋竹一连串说了一大堆,而后喝口茶顿了顿又道:

  “张大哥,你知不知道有个平湖秋月,皓月当空的秋夜,睛空万里,湖天一碧,平湖秋月平台前的湖面,就像镜子那样明净,高空的明月,清晰地倒映湖中,置身其中仿佛天上仙镜…”

  张舒恒听得惊异万分,不由联想到五年前自己掉下崖后的所见所闻。还记得,当张舒恒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于鸟语花香的世界…身下是软绵绵、绿油油的青草,草坪上姹紫嫣红的花朵竟相开放,散发出人的清香。抬头望去,一道丽的彩虹悬挂在峭壁上空,洒下五颜六的彩带。

  峭壁上垂下的瀑布,宛如一条玉龙,倾泻于巨石间,岩上的棱角使得瀑布飞花碎玉般地飞溅起来,散珠细雾在阳光的照耀下一闪,发出七彩的光辉,那时张舒恒不觉惊呆了,喃喃地道:

  “莫不是我已死,来到仙境了吧?”

  现在张舒恒听林秋竹把江南描绘的如此绚丽多姿,方才叹道,景美好的地方并不只有他呆了五年的峡谷,大千世界,美好的东西真的太多太多了…

  林秋竹讲述了很多好地方,而后又道:

  “我家住在东海梨花岛,岛上处处是梨花,十分美丽,倘若有空我一定带你看看,定不亚于江南!”

  话刚出口,他便后悔了,怎能带个萍水相逢的少年回家呢?忙转开话题道:

  “大哥,我说了那么多,你也该说说了吧!”

  张舒恒一愣道:

  “我?我有什么说的?我从来没去过江南,也没到过你说得那么美的地方…”

  林秋竹想了想,突然问道:

  “大哥,你有师伯便一定有师父吧!”张舒恒摇摇头道:

  “没有,我师父便是我师伯。”林秋竹一愣,张舒恒接着道:

  “我师伯不让我叫他师父,要我叫他师伯,开始我也很奇怪,后来师伯才告诉我,那是因为他原来有一个徒弟,但那个徒弟却背叛了师伯,并杀害了师伯全家人,让师伯又伤心又痛恨,便不愿再收徒弟了。只因为我父母同他是生死之,才破例收我为徒弟,但也从不让我叫他师父。”

  林秋竹这才点点头道:

  “原来如此,那大哥,你会武功吗?”

  “我小时候也学过一两年,后来因为那群坏人要抢我家的东西,将我心脉震伤,就不再学武功了。从落崖到现在,更是一点也没学,所以可以说是不会吧!”

  林秋竹点点头道:

  “那讲讲你小时候的故事吧!和你师伯在一起好玩的故事!”

  张舒恒想了想,眉毛一皱道:

  “那好吧!我就讲一讲我小时候同师伯的故事。嗯…我离开师伯已经五年了,小时候师伯教我读书习武,那年我有七岁,师伯叫我到他房间里来,低头写下一首诗,然拿后给我看,我看是:‘前明月光,凝视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然后师伯问我?

  ‘恒儿,这首诗是谁写的?’我见那明明是师伯刚才写的,便道:‘是师伯你写的…’”

  林秋竹一听,竟“咯咯”地笑出声来,好久才缓过神抱歉地道:

  “失礼,失礼,那后来呢?接着讲吧!”

  “后来师伯也笑了,对我说:‘记住,这是李白写的(静夜思)’。我就记住了…”

  张舒恒又想了想道“还记得有一回,大概那时我才五、六岁,师伯给我出了一个谜:

  有一个人炒豆子,炒来炒去往下一倒,红豆和绿豆却自然分开了,问我怎么回事,我想了很久也不知道,师伯便笑着说:‘其实,他只炒了两颗豆,一颗红豆,一颗绿豆。’我一听,觉得这个谜出的真好。便下山找小朋友玩,把这个谜说给另一个小朋友听,我说‘我给你猜个谜,有一个,炒了两颗豆…”

  张舒恒话末讲完,林秋竹便“咯咯”地笑起来,心想:这个人的小时候可真好笑,料想现在也不见得聪明到那里去!

  张舒恒就这么说了一又个一个故事,谁知说着说着他的脸色渐渐变地忧郁起来,一副伤感地样子,话也说不出口了,林秋竹止住不停的笑声,小心地问:“大哥,你、你怎么啦?”

  “我想师伯了。”张舒恒无限深情地道:

  “听师伯讲,我三个月时父母就被魔教的人杀死了,是师伯收养了我。师伯无儿无女,是他将我带大,他对我太好…太好太好了…”大概脑袋不大聪明的张舒恒,除了用“太好太好”这一个词,就再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来形容师伯林天翔对他之好了。

  “师伯对我就像亲生儿子一样!我告诉过你,我八岁那年,被魔教的人打了一掌,震伤心脉,常常吐血。四年多后,我就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又不忍心让师伯替我着急,看到我死去的样子,便悄悄地走了。整整五年,我都没有见到过师伯,不知他可好…师伯一定很伤心,很希望我回家,我…”张舒恒哽咽了,一串莹晶的泪水从两眼滑落。

  林秋竹听得心头一阵楚酸,想到张舒恒同他师伯五六年末见,情意竟如此之深,真难得他一片孝心,问道:

  “大哥,你家住那儿?”

  “我家住庭湖的安乡镇,”张舒恒道:

  “可是这儿是那里,我都不太清楚。”

  林秋竹道:

  “大哥。这儿是幕山一带,你若是想快些回去,我送你到安乡镇吧!”

  “真的!”张舒恒眼中闪出异样地光芒,可随后便又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道“林贤弟多谢你,可是我没有钱。我当小二本来是为了还钱,现在早就还清了,一直在赚钱,我现在还没有凑够。”

  林秋竹立即从口袋掏出一大堆银子,放在桌上问道:“够吗?”

  张舒恒惊讶地无话可说“你、你怎么有这么多钱?”

  林秋竹微微一笑:“这些钱都是我变的,若是不够我再变些就是。大哥,反正我现在没什么事,正想去庭湖玩一玩,送你去不碍事。”

  张舒恒心中万分感激,拉住林秋竹的手感动地道:

  “林贤弟,太谢谢你了,你真好,这些银两来我定还。”

  林秋竹面一阵红,出手去道:

  “没关系,这钱不用还,就当做见面礼吧!还请多多包涵!”

  于是张舒恒收拾好东西,告别掌柜及雪儿,同这个会“变钱”的少年一同回师伯那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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