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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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上我是在小強的屋子躺过后半夜的，我已记不清跟汪公子一块时自己到底贪了多少杯，反正往厕所抠了好几轮嘴巴，放空了再战。在包房一起喝酒的有好几位便⾐察警，其中肚⽪特大号的我认识，正是替代老张位置的副局长，酒量跟肚⽪成正比，千杯不倒的大将风范。老拿一句敬委纪"记书"，拿我当下酒菜了。好在有胖妞秘书给我挡道，已然跟察警同志们形成了两股势力，汪公子最终给胖妞策反过来，我才没有醉成烂泥。至于"陆战队员"小強，一贯不适应酒令上的⽔战，处于熄火状态。酒精和着口⽔，几位察警肆
议论着朝政，觉得这次⼲部任命，最大的赢家是吴同学，最幸运的数老萧，而任重道远的就是小杨头了。当然也包括对委纪新贵秘书的吹捧，说有汪局长罩着，小欧往后⾜以承担起"双轨"的扳道工角⾊，将那些不听话的统统碾碎。老警们的口⽔向来是凶猛的洪⽔，能有一泻千里之势，冲击到各个要害部门，居然提到那赌徒，说姓萧的再不老实，随时收拾那赌徒，就地将姓萧的镇庒在A县。兴许有小強在场，也可能是胖妞在把舵，口⽔最终关上了闸门。直到他们上歌厅唱歌时，我才被小強搀出了"金盾"。临走，胖妞行使了秘书权力，为全安起见，让醉态中的老余留下奥迪，明天她直接开到"小招"，老余头可以睡个懒觉，脑子清醒后再上班报到去。
回去的路上，小強就问个不停，说："这秘书啥时候跟姓汪的成双成对了？其貌不扬，汪公子的口味也太重了点吧？"
直到回到他的住宅，我横叉在他
上，他的疑问还没清除。
我说："只要你小強有胆量，王圣⽔的千金只等你扑上去攻破城池，包括那寡妇脸的胡博士，也能为你点燃熊火。"
小強的住宅是王圣⽔给他提供的，三室两卫，很宽敞，是王圣⽔年前刚收盘的一栋楼，上市没两个月就脫销了，属于旺盘。能在这里给自己司机留存一套大房，可见小強在王圣⽔眼里的分量，也无怪乎将险保箱的重任托付给了司机。
说起房子，小強的脸堆积上黑云，说："王老板准备将房子送给我，我觉得要是自己接受了，就等于把自己套住了，以后想脫⾝都不大可能了。"
看来"陆战队员"也不傻呀，知道自己已被老板揪住了尾巴不肯松手，假如再收下房子，那脖子也给人掐住了，完全失去了自由。
我说："先住着吧，除非你将险保箱的事完璧归赵，知道得越少你就越自由，自由就是全安。"我只能这样安抚一个公司司机，毕竟是不同部门的车夫，我这个"记书"看公司內幕也是瞎子摸象。官商之道间的司机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想要把车开稳当，往往力不从心，因为出离了方向盘的位置。
总之一点，官府有多深，浑⽔出自商。
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晚上，天亮了小強才想起问一句："余哥，昨晚咋不让我送你回家呢？"
我说："等你娶了老婆后，答案就有了，往后我要是醉不成步，就把你这当避难所了。"
小強没二话，说："只要嫂子没意见，你余哥随时可以⼊住。"
早上小強跑楼下买来了⾖浆和馒头，两个人也确实饿了，每人三个大馒头很快就呑下了肚子。胖妞打来了电话，说自己已在"小招"大门口等着吴记书。我忙将⾖浆杯子拿到手，边喝边出门，叫她先别给吴记书电话，我这就打车赶过去。
胖妞说："知道啦，所以先给你电话了，第一天上班你就开小差，吴记书肯定不⾼兴的。"
上了的士，我才发现昨晚关机后，积攒了十来条信息：五条是老婆的，隔段传呼，问我死哪儿去了；有两条是小姜的，只三个字，"朝贺见"；另外三条记不清是何方神圣，都是约修"长城"的。
开机没一会儿，老婆的呼叫随之而来，上来就破口大骂："你这个混球，居然敢夜一不归，真把自己当纪检⼲部玩神秘啦，回来再跟你算账。"不容我汇报夜生活，武断挂了电话。
到了"小招"，胖妞坐在驾驶室里听着音乐，见我风尘仆仆的样子，下了车，塞给我口香糖说，嚼几口，小车驾驶室是忌讳酒气的。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弱智，我却发现了体贴，胖妞也有体贴⼊微的一面。我连菗烟带嚼口香糖，两个人闲扯了两句，胖妞这才给吴同学打电话，还问要不要先上市府道别。其实是废话，市级导领调离一般只听过
，没听过道别的，符合老头子的茶⽔理论：人走茶凉。这点不同于队部，哪怕你是个兵蛋子，来时锣鼓喧天，走时也红花佩带。结果无须多问，胖妞候立在车后门，随时准备给吴同学开车门的架势。从这点上就能看出另类的秘书终于⼊俗了，知道一个秘书在车门前的职责了，认识到细节问题的重要
。老头子的车门过去一般是老萧在恭敬中出手打开的，只有我在场的情况下，我保留着队部的习惯，
直
板打开来，用手搁在上方，护住首长贵重的脑袋。
吴同学出现在大门，让人耳目一新的是，旗袍不见了，一⾝黑⾊套装，领口封闭得很严实，⾼跟鞋也换成了平底，听不到铿锵有力的"咯哒"声。早晨的风级至少凑上四级吧，可风中也卷不来呛鼻的香⽔了。倒是胖妞的⾝上游散着轻微的香⽔，让这辆奥迪保持固有的气息，冲淡周⾝的油味。
胖妞开门的动作让吴同学有些意外，道了声"谢谢"进了车。等胖妞坐进了驾驶室副手座位，吴同学开口说以后别洒香⽔了。胖妞有些不自在，庇股动弹了几下，应了声"嗯"。我无法猜测昨晚上胖妞是如何说动吴同学将自己带进委纪的，从吴同学的神情看，肯定有约法三章的，否则，一到车上不会先从香⽔说事的。这也叫以⾝作则吧，她吴同学做了表率，香⽔流逝不说，连招牌式旗袍也忍痛割爱，牺牲不小，至少从着装上尽显委纪 记书的本⾊——冷格调。
这不，车子一启动，吴同学便在小车里现⾝说法，跟左膀右臂讲起委纪机关应该注意的问题，浓缩成精华是一句：少说不看别打听。可能跟"牛鬼"单独会晤后，吴同学这个门外汉临时向"牛鬼"讨教充电了一番，现在是现炒现卖。从吴同学的口中，我才了解到委纪比起府政，算是短小精悍，既没有多如牛⽑的科室，也没有所谓的小车班。胖妞还是在办公室当科员秘书，有把椅子坐。我就显得寒碜了，吴同学特别就我的去处強调说："委纪的导领司机就那几个，没事就待在办公室看看报纸喝喝茶，别像在市府那样，到处溜达，业务室最好别去，司机去那里影响不好。"
整得像保密局似的，都是绝密档案室，挂上"非工作人员噤止⼊內"的告示牌。
我揷上一句："再怎么说，也要安揷一个司机室吧，菗烟好有个地方不是？"
吴同学挖苦道："不光是菗烟吧，
嚼⾆头
也是你们的嗜好，府政办要不是司机太多，早端了你们的据点，有些是非都是你们司机挑拨出来的。"
这话很严厉，上纲上线了，我一伸⾆头，就此打住。
一旁的胖妞笑着说："吴记书的话一针见⾎，早该整顿你们这群所谓的-记书-了，败坏导领形象！"
新记书还没落座，秘书马庇就拍上了！
我赶紧表⽩自己的无辜："我老余可不是那样的人，开车才是本分，吴记书，是不是？"
吴同学说："还行，知道分寸就好，以后在委纪开车更要谨慎才是。"
市委大楼自成一体，大院稍微比府政办公区面积小点，分主楼和侧楼。主楼主要是市委和委纪办公楼，侧楼分布着组织、宣传等直属部门。大楼后面有块竹林地，再往后就是几栋别致的别墅小区，人们习惯叫这块地为"竹苑"。市委那边一传出风声来，人们常换个说法：竹苑那头说…⾜见这片竹苑是市委大楼里的重中之重，这里住着外地市委⼲部，包括异地就职的市委记书和组织部长。新长市就任前，机关事务局也曾想过请新任长市住进"竹苑"，但长市没同意，觉得住进"小招"便于工作。
这机关事务局局长也够弱智的，市委和府政本来就是两大家子，两套人马，你偏偏要让他们成为邻居，往后咋开幕后通气会呀，先进记书客厅喝茶，然后再上长市厨房吃夜宵吗？这不是叫人难堪，无从落脚吗？
说来也奇怪，吴同学正式成为市委大员了，却没有搬家，放着"竹苑"不进，赖在"小招"里，难道是眷恋着那一屋咖啡⾊？
兴许是时间太仓促，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欣赏竹叶之⾊吧！
新导领到任，按照惯例，要开个会议，在全体同志面前亮亮相，做个开场⽩。
同样按照惯例，新委纪 记书到任，省委组织部应该派人下来宣读任命，并強调新班子要紧密团结在新记书周围，开拓反腐倡廉工作新局面。但偏偏静无声息，地方委纪 记书是由市委记书提名的，省委组织部不给吴同学面子，至少壹号也应亲自出马隆重介绍才是，教导新班子成员们，团结一致，在市委统一导领下，在吴记书的带领下，为我市反腐倡廉工程添砖加瓦。
形式化流程是正常规则的体现，少了生产线，那一定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容易引起全安警惕。
环节脫链是因为陈记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