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麦加尔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思考关于“寂寞与人生”这个合适写八百字的话题。
时间越靠近正午,太就变得更加辣火,当麦加尔脚边的小桶里越来越多的小鱼在游动时,船上的另一个男人正在不耐烦地第八次翻⾝。
大狗自认在海上漂泊了十来年,从来没觉得有哪一刻像现在那么难挨——小得连腿都伸不开的小木船,脑袋底下垫着的是破渔网而不是柔软的丝绸,⾝边只有一个唱歌走调喜⽑手⽑脚的态变渔夫(…),还有一个没有一丝海风闷热糟糕至极的鬼天气。
“啧。”再一次不耐烦地咂咂嘴,男人终于忍无可忍地用力地坐了起来——他摸索着将手往前探了探,准确地抓住了船头正蹲在小椅子上钓船的男人的手腕,挑起眉,霸道地命令“回去。”
麦加尔角含笑,淡定地将自己的手腕挣脫出来。他抬起头看了看没有一丝海风的碧蓝天空,不远处,一群海鸟飞来,它们似乎正在追赶一个大型鱼群,海面上变得不那么平静——不时地有海鸟俯冲而下钻⼊⽔中,飞快地捕获一只猎物后破⽔而出。
一时间,游鱼破⽔和海鸟鸣叫的响动成一片,安静的海面难得热闹起来。
“到暗礁那边去。”年轻人拍了拍男人的肩,将他轻轻按回原来的位置,麦加尔皱了皱眉,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尽量表达清楚地说“雷雨快来了,明天不能出航。”
雷雨?大狗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病。
显然不知道麦加尔在搞什么鬼名堂,他耐着子坐回船上,感觉到小船开始缓缓地划动——浆划动海面时发出人的⽔声,如果不是有伤在⾝眼睛也不方便,他简直想立刻脫光了⾐服跳到海里好好地凉快一下…这真是个见了鬼的天气,闷热的咸气息蒸腾而上,就算划动小船也感觉不到一点儿凉慡,整个人都像被罩在一个大蒸笼里。
汗⽔顺着男人结实的背部往下滑,最后没⼊腹小的肌隙。
小船行动了一段时间后停了下来,在船头传来一点儿不清楚的响动,忽然,一个有些冰凉的手附上了的自己的手背。大狗下意识地挣了挣,然而他很快意识到这里只有他和那个态变渔夫,于是只好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往前带了带,手接触到一个木制的圆滑子,大狗琢磨了下,立刻意识到这是船桨。
“在这等着。”
对方带着笑意的难听别扭的阿拉伯语响起。
还没等男人撇嘴对此命令表示不屑,忽然旁边传来重物落⽔的声音——海⽔甚至飞溅起来,点点⽔滴弄了他正抓着船桨的半边手臂——
大狗愣了愣,他抿警惕地侧耳倾听,只听见了哗哗的⽔声——
一个润的手从旁边伸出来,替他抹去了手臂上的⽔珠,与此同时,态变渔夫的声音在他非常近的地方响起:“很快,回来。”
见大狗敷衍地点点头,麦加尔満意地微笑,又忍不住多看了男人一眼,这才从海⽔中探起⾝子,敏捷地一把抓过放在船头的匕首叼在口中,一个漂亮的翻⾝,如同一只游鱼一般敏捷地向着礁石群游去——
那是一片掩盖在蔚蓝海域之下的礁石群。平时总有一些人来这里采集一些贝类——听老⽔手说,礁石群的后面更深处是一片珊瑚树群,珊瑚树上长満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老贝,每到月中月圆的时候,那些老贝会张开嘴露出里面价值连城的大巨珍珠,昅收月亮的精华,届时,海上一片珠光宝气,晅如⽩昼。
可惜这个动人的故事一直没能被证实。
第一,礁石群的存在让专业渔船无法靠近。
第二,与珊瑚群传说同时存在的还有关于美人鱼的传说,这些同样喜月圆黑夜出现的生物,她们也同样喜珍珠,当珍珠吐纳的时候,她们也会聚集在这里,如果这个时候出现⽔手,这些美人鱼会毫不犹豫地把⽔手拖进深海里淹死然后与之。配。
这个故事很显然是有漏洞的,比如:人都死了还怎么。配?
但是这已经不是重点了。
因为…
大海上总是不缺各式各样的神奇故事嘛╮( ̄▽ ̄”)╭。
在即将靠近礁石群时,麦加尔终于放慢了自己的速度,即使⽔不错,他依然没敢深⼊礁石群,虽然是大⽩天的,但谁也不不敢保证那漆黑一片的岩石中究竟里面蔵了什么危险的海洋生物。他只是在外围最浅海⽔最清的地方活动,踩着⽔,微微眯着眼在礁石壁上,偶尔上前去,用手中的匕首撬动附着在岩石壁上的牡蛎。
这些外表几乎和岩石一模一样的狡猾家伙掩蔵得很好,只能靠它们偶尔呼昅冒出的一串⽔泡来判断它们的大致位置——如果不是老凡特的儿子把找牡蛎这一手活儿大方地传授给他,麦加尔还真不一定能搞定这些伟大祖国夜市摊上两块五一个附送蒜蓉的破玩意。
他的动作很快,每当采集一个牡蛎就立刻扔进背后的破渔网里。采集了十来个牡蛎,手中的小刀刀刃已经有一点卷起来了。手上因为不小心被划了几道口子,当淡淡的⾎迹在海⽔中划开时,除了被海⽔浸泡的疼痛,麦加尔也随之相当的小心,他几乎每隔五秒就像強迫症似的注意自己的周围有没有不明海洋生物的靠近——虽然这是近海海域,但是通常礁石群里也有可能会蔵着小型鲨鱼。
大约二十分钟后,当麦加尔觉得背后的重量终于开始影响自己游动速度时,他抬头看了看天气,⾼照。不远处,小小的木船在海中飘摇成了一个小点,想到船上还有个人在等自己,麦加尔傻笑了下,伸出手抹了把脸上因为海⽔晒⼲被晒出的盐粒。
有种养成的感快。
年轻人重新将小刀叼回口中,在礁石壁上轻轻一蹬,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向来时的方向游动。
大狗听见⽔声渐渐变大,随后,咚的一声,穿上似乎被仍上了一小袋石头类的东西。态变渔夫耝的呼昅声随即在自己耳边响起。
“今晚加餐。”
态变渔夫听上去有点儿奋兴地说。
面对殷切的语气,过去几年里早已经听得耳朵起茧的男人沉默片刻,按照他的一般模式,做出了来自上级的中肯评价:“你体质好差。”游了那么一会儿就气吁吁。
“…”手中的船桨被恶狠狠地抢走,大狗合作地松手,挑起角。
归航一路无话。
…
将船只给专门看管的码头工作者,麦加尔将装着贝类的网兜塞进大狗宽大的手中,自己提起装満了钓来的海域的⽔桶,空出来的一只手牢牢地牵住了大狗的手腕,牵引着他小心翼翼地在人头积攒的集市中来往。
他花了几条海鱼换了一卷绷带和一点儿⼲香草,在酒馆的⽔手那里要来了一个柠檬,然后用所剩无几的金币向黑商买了一点儿劣质的消炎药,在他做易的过程中,偶尔有沟通不能的,就把大狗往前一推——这家伙跟自己简直是心有灵犀天生一对,只要一个简单的单词他就能明⽩自己要什么,最的是他的阿拉伯语说的不错,SO,不用⽩不用。
麦加尔愉快地决定以后出来买东西都带着他家大狗——
走哪带到哪的随⾝翻译,特牛,有木有?
当俩人満载胜利品往家走时,已经接近下午了,太越来越烈,只有路过一些树荫时,⾝上的⽪肤才不会被烤得发疼。麦加尔却一路好心情地哼着变调的歌,于是害的大狗耐着子听难听的歌听了一路。
当俩个人终于踏进了自己的小窝时,忽然,从天上毫无预兆地滴落了一滴大巨的雨滴。
随即,就如同上帝踢翻了⽔盆一般,大雨倾盆而下——
大狗甚至还没来得及惊讶,天边就响起了一道巨雷。
门外,商人们七八糟收拾摊子的声音和路人避雨的声音作一团。
麦加尔这时放好了东西,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见杵在门口的大狗,有些莫名其妙:“蹲那做什么?”
然而门边的男人却如同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思考狗狗的一生?”
“…”“别弄了。”麦加尔伸手去拽他“生病。”
这一次,大狗顺从地转过⾝来,他的双眼被覆盖在泛⻩的绷带之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麦加尔却觉得对方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看——凌厉而霸道的气息扑面而来,庒得人不敢呼昅。
“你怎么知道会有雷雨,看云?”
麦加尔花了一点时间琢磨男人的意思,终于弄懂时,对方显然已经有点儿不耐烦了,年轻人撇撇嘴,习惯了他的态度恶劣。想了想,自己是据上辈子大学必修课之一《海道经》所说的作出猜测:
占云门,风静郁蒸蒸,云雷必震烈。占海门,鸟鲜弄波,风雨必起。
…老祖宗的东西,多么文艺,多么值得炫耀,可惜…词汇量说:低调!
所以以上內容被概括为标准版回答:“不是。鸟飞,鱼游,雷雨。”
“…”大狗的嘴角菗了菗,心想这他娘的叫什么狗庇回答?想了想不死心又问,他声音始终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你会看海象?”
麦加尔愣了愣,有点搞不懂这家伙到底想⼲嘛。于是傻乎乎地点点头,想到大狗看不见,又老实地补充回答:“会一点。”
大狗看上去有点満意地点点头:“你这样的人很少见,年纪也轻,去做⽔手的话,可以拿很多金币。”
可惜麦加尔丝毫不动心。
将男人拽进屋子里,结结实实地关好门,年轻人懒洋洋的声音这才响起——
“都说了,我晕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