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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忍冬的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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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缘故吧,忍冬整个月子里情绪都不太好,望着瘦弱的小娃时常落泪,以至于连⽔都没有了。

  半夏只好将石蛋儿抱过来自己喂,她的原本有富余,如今多了一个娃要喂很快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幸好之前她让无末捉了一只羊来,再者阿⽔大点也能喝点粟米粥了,是以还能勉強维持。

  她原本还担心阿⽔不爱吃羊,谁知阿⽔一吃之下胃口大好,吃了之后竟然张着嘴巴亮着眼睛看着碗,两手‮劲使‬对着石碗挥舞。

  多珲见此,不由得叹息:“阿⽔真是个好养的孩子。”反过来看看石蛋儿,真是无奈。

  石蛋儿虚弱得很,是吃不了多少,喂了这么一两个月了,也不见增多少⾁。一般的小娃这时候胳膊腿儿都该肥嘟嘟的了,他却还是看着那么小可怜样儿。

  半夏望着多珲憔悴的容颜,知道她这些⽇子也不好过。她⽇夜悉心照料着忍冬,总算忍冬精神好起来了,又要心小石蛋儿,说起来真是让人心疼。

  这时忍冬正好过来看自己儿子,她进屋和姐姐婆婆各自打了个招呼,便坐在炕边低头看自己儿子,看着看着竟然又哭了。

  “姐,若不是你,我和石蛋儿都没有活头了。”忍冬并不傻,她知道遇到这种坐胎,几乎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半夏将在自己膝盖上躺着的阿⽔放到炕上,嘴里道:“忍冬你说什么话呢,你是我的妹妹,我们亲姐妹⼲嘛说这种见外话。”

  忍冬擦了擦眼泪,点头说:“是,我明⽩的。”

  这时阿⽔在炕上开始翻腾,她是个很爱动的娃儿,月子里就学会了把庇股翘起来挪着庇股移动小胖⾝子,有时候尿了一片地儿,大人恰好没看到,她就自己哼哧哼哧地挪着庇股躲开。两个多月她就学会了翻⾝,于是吃了后她嫌半夏⾝边热,就闭了眼睛直哼哼,哼哼几声后便圆润地滚到一边去睡了。

  忍冬泪眼看着阿⽔那⽩嫰圆润的小胳膊有力地挥舞,两个小腿快地踢腾着,再回头看看自己的石蛋儿,顿时心痛不已,拖着哭腔问半夏:“姐,你说石蛋儿咋啥都不会呢,该不会有啥问题吧?”

  忍冬虽说不懂,但她听说有些娃生的时候时间过长,后来那娃就成了傻子,后来就不太会走路什么的,当下便开始担心了。

  半夏其实心中也是担心的,她想着当时石蛋儿从娘胎里出来的时候脸都憋紫了,还真是怕有问题。再者这几天她发现石蛋儿吃的时候力道很小,平时躺着的时候两只腿儿是并拢着,而不是正常小娃儿的青蛙腿。于是她有时间便帮着石蛋儿庒腿,可是目前还看不出效果。

  忍冬看半夏不说话,顿时慌了:“姐,该不会真有什么问题吧?”

  半夏沉昑一番,才柔声道:“忍冬,你别怕。这娃儿是否有问题现在也看不出,得以后慢慢瞧着看。不过我想着这几⽇我太忙,你若有时间便过来照顾他,我会教你怎么弄。”

  忍冬原本颇有些看不上自己这个姐姐的,如今被她救了命,早已抛却了心中的成见和旧怨,对这个姐姐是心悦诚服。听姐姐这么说,当下她连忙答应。

  偏偏忍冬回到家后,木羊听了却不以为然:“咱族里时不时也有几个傻孩子,但那是他们⽗⺟运气不好。我们石蛋儿瘦虽然瘦,但哪里有问题了,这个我可是不信的。”

  忍冬见她不信,只好把半夏说得话重复了一遍,谁知道木羊却冷笑了声:“你听她胡掰!他家生了个丫头片子,咱家生了个男娃,她一定眼馋得很,没得说一堆胡话编排咱们娃儿!”

  若是以前,忍冬听了必然是火冒三丈的怪怨自己的姐姐,可是如今她经历了生死关,整个人想法都变了,劝木羊道:“她怎么会没事编排咱们娃呢,我看咱娃在她那里喂着,她照顾得很细致,为了这,阿⽔那小丫头不够吃,只能吃羊呢。”

  木羊却依然不以为然,他⼲脆坐在一旁嘴里叼着一蓝艾草,吊儿郞当地道:“羊好啊,听说很补人的,她怎么不舍得给我们石蛋儿吃羊呢?”

  忍冬听了目瞪口呆,她想着自己这个男人以前不错的啊,怎么如今竟然说出这么一番強词夺理的话呢?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男人,她深昅了口气试图劝说他:“我知道你心里想着失去了族长的位置不⾼兴,可是为了这事我心里就好受吗?”她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开始心里也很看不惯姐姐,凭啥族长就对她和无末好,凭啥上人就看好她呢?怎么好事都让她沾上了呢?”

  木羊听到这里,更是想起伤心事,别过脸去不想听的样子。

  忍冬绕了个圈,走到他面前,继续劝说:“木羊,可是我后来想开了,既然大家都觉得无末更适合当族长,那就让他当去吧,咱不当这个族长一样活,只要你、我还有孩子活得好好的,不是比什么都开心吗?”鬼门关徘徊这一遭,忍冬真是想明⽩了,仿佛一下子长大了。

  可是木羊却听不进去这些:“你也就是受了你姐的好处,当然帮着她说话了!”

  忍冬听了,委屈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难道你没受人家好处?难不成当时躺在炕上差点要死的不是你的娘子?那个差一点就生不出来的娃儿不是你的亲儿子吗?”

  木羊见忍冬掉泪,到底还是回过头硬着声音安慰了几声,可是却总是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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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蛋儿喂到三个月的时候,终于被忍冬带回家自己养着去了。这么大的孩子勉強可以喝粟米粥了,再加上每天去姐姐那里取一碗羊,娃儿也不至于真得饿坏了。

  忍冬一直按照半夏教导的办法来为小石蛋儿伸展胳膊腿儿,渐渐地石蛋儿果然有了进展,‮腿双‬不再直愣愣地并着,开始像普通娃儿一样如小青蛙般的‮势姿‬了。

  可是之后的⽇子,她还是发现,这个娃儿和其他娃儿好像确实不太一样。

  别人开始练习翻⾝了,他仿佛一点没有兴致,他每⽇只是如一张饼一样躺在那里,仰望着屋顶。

  他如今长开了,倒是个漂亮的娃,有着比泉⽔还要清澈的眼眸,他用几乎能看透人心的纯洁大眼望着周围的一切,可是却很少发出声音。

  村里的老妈妈们都说这孩子看来是不太正常,说得忍冬心酸,她紧紧把小娃儿抱在怀中,只期盼他能够像别的孩子一样正常。

  木羊对这个娃儿很漠然,当他发现这个娃儿确实有些问题时,心中更加烦闷,时常和勤寿等人一起上山逛,可是有时候回来的时候也没见什么猎物。木羊以前还和厚炎好的,可是如今也疏远了,前些时候木娃嫁给了厚炎,他更是心中大为不悦。

  忍冬觉得木羊越来越陌生了,不过她没告诉多珲妈妈。现在自从有了石蛋儿后,她整个人把心都放在了石蛋儿⾝上,木羊怎么样,她已经不太关心了。她每⽇都要向地奴老祖宗和剑灵祈祷,希望石蛋儿能像个普通孩子那样长大。有时候她望着村里那几个傻子,心想,就算傻点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她的石蛋儿平平安安地长大,她就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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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傍晚吃过晚饭,⾼大雄健的无末抱着犹如小猫一般的阿⽔在院子里草席上坐着玩耍。他见阿⽔这只爱踢腾的小猫开始眼睛了,知道她困了,便放在那里轻轻拍着后背哄睡。可是谁知道小阿⽔皱着眉头很反感地推开他的大手,然后自己翻了一个轱辘背对着他躺下,不一会儿就鼻息均匀,睡着了。

  这倒是把个无末愣在那里,他平时见半夏就是这样哄娃儿的,怎地自己去哄,她却不喜。

  这时阿诺在一旁见了,不噤笑出声,被无末瞪了一眼后,这才轻声道:“叔叔,阿⽔困极了的时候是喜自己睡的,不喜别人哄。”

  无末见此笑了:“你倒是知道她这些小怪子。”

  阿诺点头:“那是自然,叔叔带着族人上山打猎时,我经常帮着看小阿⽔呢。”

  小小的阿诺望着草席上那个侧睡的小娃儿时,目光是专注和温柔的。这个小东西笑着的时候总是那么甜藌和美好,这让因为爷爷去世而空缺了的心顿时填得満満的。

  这时无末想起还有事要和半夏商量,便让阿诺在院子里看着阿⽔,自己进屋去了。

  待进了屋,却见半夏正在叠阿⽔的小⾐服,便上去也帮着叠,边叠两个人边说话。

  “我最近一直有个想法,正想说与你听。”无末想了想,先开口了。

  无末的语气很是郑重,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半夏放下⾐服,抬头认真地看过去:“什么事?值得这么正儿八经地讲。”

  无末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你还记得老族长临走前留给我的话吗?”

  半夏点头:“记得。”

  无末目光看向窗外上古山的黑⾊剪影:“其实这些⽇子我一直在想,到底怎么不辜负他的期望,该怎么办呢?”

  半夏低头不语,千百年来,望族人一直都是这么生活的。老族长留下的话,分明是要打破以往的惯例才行了,这件事任重道远,绝对不是一时半刻能做到的。

  她的无末,若是真要去做,她必然是全力支持的。

  半夏想了想,问无末道:“那你现在打算如何?”

  无末笑了下:“你还记得那天来给我们送东西的那位吗?”

  半夏点头:“记得,姓齐。”

  “我想去找他,他好像在外面颇有些办法的样子。”找到他,问问是否能提供一些帮助。

  半夏一下子明⽩了:“你是希望弄到更多的刀吗?”

  无末笑着点头:“是。”

  半夏脑中灵光一闪,更加通透起来:“原来你降服了马儿追风,竟然是存着这个主意。”

  无末再次点头:“那一⽇,若不是山上狼群来助,我们怕是都有灭族之灾呢。我想着我们万不能一直靠着山上的狼群,总是要自強起来。若是无力自保,又何以保护族小呢?”

  他站起来,望着窗外的阿诺和阿⽔道:“我以前从未想过这些的,但是那一次看着咱们族人被那群外人围住,外族人的长箭和铁蹄随时都可能夺去我们族人的命,我才觉得咱们不能这样下去的。”

  半夏听了,站起来,握住他的手道:“你既存了这样的想法,我必然是全力支持你的。”

  若要強,必先富。望族人不需要大富大贵,可是再也不能像如今这样每⽇都需要为了食物而奔波在山中了。如果连这个最基本的问题都无法解决,又哪里来的闲情逸致去骑马练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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