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爱箭伤众生(中)
纽约。
从机场出来,空气中咸咸的润海气,从哈得孙河口上飘进市区,让易素和孙茹意识到,濒临大西洋的国美第一大城纽约到了。
来接机的宁倩华和华星的工作人员,老远了上来。大家都是好长时间不见,最近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一旦相见,都是倍觉亲切,又有几分感慨。
“小意今天去CNN时代华纳做访问,她也说非常想念你们,但是可能要到晚上才能见面了。”宁倩华笑着解释道。
“小意都上CNN了?”易青惊喜的说道,这一段一直在忙西北新影城招标的事,国美的《双老太婆》宣传他几乎没怎么过问了,没想到在经历了《花木兰》、《地狱方舟》、《双老太婆》等几部卖座华语片之后,小意在国美竟红到了这种程度——在全球最大的新闻采集、播出平台CSN上做节目,这对于国中影星来说,已是罕有的殊荣。
三人一边向机场外走去,宁倩华一边简单的向易青汇报了一下《双老太婆》的英文版《战火…玫瑰…双》在国美的发行情况。作为一部国中的主旋律电影,略经改动剪辑之后在国美放映,居然大受好评,国美观众从未接触这种题材和风格的电影,深深为二战时期国中民间反法西斯女英雄的热⾎事迹所打动。对当年发生在亚洲的那场战争以及⽇本略侵者地罪行又有了深一层的认识。
《战火玫瑰,双》在国美上映四周、加映五天,总票房超过21亿美圆,成绩斐然,乐坏了易青的国美搭档詹姆斯。听说易青和孙茹要来,这个⽩人大个子一个劲的在宁倩华面前嚷嚷要请易青吃一顿大餐,搞个商务派对和院线商们一起好生庆祝一番。
宁倩华察言观⾊,见孙茹一直闷闷不乐、寡言少语,一点不象从前那健谈地模样,不噤有些黯然。港香发生的事情,她早已知道了,关于华云丰和华云清近期结婚的消息,早已哄传国美华人商界——她当然知道孙茹此次来,并不是来工作的。《双老太婆在国美的宣传工作已近尾声,她和小意也将不久回国了,孙茹这时候来。自然是处理自己家里的私事。
当下宁倩华便向易青询问,是不是把詹姆斯那边的约请推掉,并问在国美要见什么人、不见什么人?
“一个都不见。”易青道:“找机会安排我们跟詹姆斯人私聚一聚就行,其他的人一概不见。对了,弄辆车给我们,我带着小茹去散散心。”
说着。易青望着孙茹笑道:“来了纽约这么多次了,都没陪你在这世界第一大都会好好玩一玩,这次我们自己开车去逛纽约好不好?去看曼哈顿夜景、自由女神像、时代广场…还是。去百老汇听歌剧?”
孙茹知道他在劝慰自己,嫣然一笑,伸出手去和他相握,释然道:“我们又不是来玩的。先去拜祭我爸爸吧!”
…
第二天。
没有人注意到孤零零的墓圆里,正在祭拜⽗亲地孙茹。
整个人唐街、整个纽约市,都沉浸在一片热闹喜庆的气氛里。
宇通际国的新任总裁和前任总裁夫人地婚礼,轰动了整个曼哈顿区。
华云丰包下了人唐街最富丽堂皇的大国中 乐娱城全场,整条街里外三层,全是亲和宾客的车队,花费重金请来的舞龙舞狮、杂技百戏、爆竹烟花、搭台子堂会诸般戏码。纷纷上演,渲染的整条街锣鼓喧天、花团锦簇、流光溢彩…
由于华云丰和华云清都跟着当年地华老爷子信佛、拜关二爷,所以并没有在教堂举行基督教式或者天主教式的婚礼,早上,在法院行过礼后,在上万名长乐帮的帮众和海外老乡地簇拥下,把新郞新娘进了国中城。
在乐娱城外间的大花圆草坪上,摆起长龙般的四条流⽔席,冷餐热菜果品酒⽔不住的添将上来——只要是人唐街的华人,长得⻩⽪肤黑眼睛的,会说句国中话的“恭喜恭喜”的,只要上得门来,今天都可以参加宇通主席、长乐帮话事人的婚宴,吃个圆浑溜。
在往里一点地赌场和夜总会里、游泳池边、各个场馆,三三两两的聚集了长乐帮的大小头目帮众,来参加他们大佬教⽗的喜宴。
再往里是舞会大厅,聚集在这乐娱城核心之处的,才是真正的大人物们——国美商界各行各领域的大了们,以及长乐帮的长老前辈和各位堂主;诸如布郞夫人、阿隆索之流的宇通际国的⾼级职员;历年来跟宇通有生意来往的黑⽩两道八方神仙;纽约各大黑帮的顶尖人物,还有多年来在华云丰的⾝边为他出生⼊死的肝胆兄弟…
大厅正堂举行的是纯中式的婚礼,客人们纷纷拿新郞新娘打趣,劲使劝酒;在场的老外们也结结实实的开了一回眼界,见识了国中人结婚时的热闹与喜庆。
此时,从曼哈顿外大街向內眺望,隐隐的只见条条人龙穿梭,耳边只听得声笑语阵阵——华云丰今天结婚所摆出的排场,恐怕要比当年孙云博成婚、华老帮主嫁女更要奢华、张扬十倍。
…
华云清今天显得有些心神不属。
大红⾊的凤冠霞帔,也映不红她略显得苍⽩的脸⾊。
只不过,这样的姿容在灯光下,越发显得如⽔晶般透出晶莹剔透的楚楚的美来。
她心不在焉的敬了来客几杯酒,眼睛一直望着门口。
她多希望,能看见那个娇俏可人的⾝影,能听见悉而热切的一声:妈妈!
渐渐的,她一刻热烈期盼的心,慢慢的冷了下来。
喧哗纷闹的大厅里,本该是今天主角的新娘独坐一隅。
主说:你是有罪的,并永远不得救赎。
…
国中城外。
一墙之隔,外面是寂静的大街——国美生活,⼊夜之后,街上就很少有人出来活动。
隔着缕空的铁栏,坐在车子里的易青和孙茹,远远的能看见里间草坪上的⾐香鬓影、宴达旦的情景。
那些喧哗热闹的人声笑声,仿佛是从遥远的另一个陌生的世界传来的一般,隐隐的飘在耳际,那样的虚幻而空洞,充満了一种沉重的荒诞。
华云丰仿佛是要将他这一生的快乐和放纵,全在这一个晚上宣怈出来。
此时,孙茹和易青在局外的角度看来,如同看着一场牵线木偶的小丑剧一般,倒似有一种莫名的怅惘——那种大喜大乐,大起大兴之后的淡淡的悲凉,一如喜庆的锣鼓歌骤然停歇之后,显得格外冷清寂寥的心境。
谁知道,在这喜气洋洋的一宿狂之后,留下的会是些什么?
“你真的不进去了?”易青低声的问道。
“在这里看看,”孙茹头也不会的望着草坪那边,轻声应道:“这就很好了。”
易青长长的叹了口气,沉昑的道:“我现在真希望自己的推断是错的;可是理智又告诉我,我希望自己推断的是正确的…”
“妈妈不会有事吗?”孙茹还是忍不住问道。
“当然不会,你放心吧!”易青微微一笑,道:“华云丰对你妈妈用情极深,爱逾命。所以无论是什么情形,她都不会有事的。其实,从我告诉华云丰并和他打那个赌开始,今天晚上这场戏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的。”
“如果…真象你说的那样,”孙茹悄悄拭去眼角渗出的一滴泪⽔,幽幽的道:“也许,我真是冤枉了妈妈。”
“相信我,小茹。过了今天晚上,一切就会好起来了。”易青轻轻伸手搂住她的肩膀,让他靠到自己怀里来,低头道:“我现在只希望,华云丰一代枭雄的襟气度,能够使他信守诺言,践行赌约,那就一切圆満了。”
“易素,谢谢你。”孙茹突然抬头说道。
“谢我什么?”易素笑着问道。
“你本来可以不告诉我舅舅的。”孙茹低声道:“告诉他,等于是救了我妈妈。但是,我并不认为,他真的会信守诺言。易素,这个赌,你赌的太大太险了。”
“也许,我们谁都不了解华云丰这个人。包括你妈妈。”易素突然感慨的说着,仰起头望向了车窗外曼哈顿的夜空。
这里是纽约其它被称为“站立着的城市”百层⾼楼的数量,是世界之最。
人类自有文明以来,就有一种向⾼处攀爬的望——⾼了,还要更⾼。
可那⾼处的寂寞与孤寒,又有几人能够明瞭?
天意自古⾼难问。天之⾼,又岂可攀呢?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