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连根拔起

　　被⻩账房唤作阿苕的⻩道苕⻩二爷，当然没可能去什么莲香院，他其实正在⻩账房家里呢。

　　“这里、还有那里！”⻩二急急地东指西指，好像生怕动作慢了底下的东西会长腿跑掉似的，偶尔还抬起头，畏惧地看上一眼角落里不起眼的一位黑⾐人。

　　随着他的手指的指向，一把把锄头镐头纷纷而下，银两、私账、⽟器、首饰…不断有耀人眼目的东西出现，惹起阵阵轻声的低呼。其实地点⻩二早就待清楚了，但出现在现场，效果更好些。

　　⻩账房前脚刚迈进院子，一眼看到院子里的情形，后脚就已经软了。

　　软了没关系，后头有阿宣扶着呐。

　　只听到里头⻩二在叫：“快点快点，挖完了这里赶紧走，在丁文街还有一处外宅呢。”

　　于是，⻩账房直接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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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下半晌，神采焕发的陆管事，已经出发去向五夫人回禀了。谁都知道，抄家最肥啊。抄了⻩账房的后院，五房整个账房从上到下都喜气洋洋，连只出力气扛锄头的力工，都得了一百钱。

　　情况很简单。⻩账房不成器的侄子⻩二，看上了莲香院的翠翠姑娘，利令智昏之下，举报了自己的老叔⻩账房，只求立功好拿回自家⾝契，能得个自在⾝子，跟翠翠双宿双飞。

　　五夫人慡快地将⻩二的⾝契给了陆管事，只细细问了⻩账房的作案手法，并将那些私账留下慢慢研究。

　　至于有些细节不甚合理的地方，当然不需理会。

　　⽔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五夫人还是很清楚的。到底下头是怎么回事，如何狗咬狗，本不需要知道。

　　整件事情，别说木照堂，甚至连乌大，都没有出现在五房的视野范围之內。

　　但是，⻩二的⾝契，已经放在了夏小冬面前的桌上。而⻩二本人，则哆哆嗦嗦地跪在二门之外，比秋风中的树叶还要飘零几分——夏小冬本不想看见他。

　　夏小冬并没为⻩二费多少心思。

　　看过阿奇写下来的⻩二的自⽩，夏小冬对‘坏人’这个概念，有了全新的认识。

　　光是⻩二自己承认的，以各种法子強占的民女，就有六位之多。而且更恶劣的是，玩过之后，⻩二就把这些民女都卖去了青*楼。不旦卖了，还要每隔一段时间去那些青*楼，再‘帮衬’一下自己卖过去的姑娘。

　　夏小冬都没办法继续看其他那些抢财霸产的事情了。⻩二该死，剩下的只是该怎么死。

　　朱红⾊的二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一只手招了招，随后门后的木木待了阿奇几句话。

　　⻩二的命运就此被决定。

　　直到两年多之后，満⾝被工头菗打的鞭痕，在漆黑的煤窑里用尽最后一分力气的⻩二，还在为自己从前的贪婪和愚蠢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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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小冬这几⽇都在忙着画图。

　　年关将近，需要准备些特别的礼物，送给陆家的人。再说，也得给木照堂找些活儿⼲才好。

　　如今，木照堂已经让陆辰先过去办了接，但暂时还是按原样维持着罢了。

　　好久没画这样的透视图，加上没有合用的笔，夏小冬的进度很慢。

　　最后索停了下来，准备先充当一回烧炭女——还是弄几支炭笔来用吧，不然真心整不出来，不信你拿⽑笔划条直线试试。

　　秋娟等人当然不会让姑娘动手，几个丫鬟嘻嘻哈哈，在厨房跟厨娘们一道忙活了两三天，也不知烧了多少东西，终于在弄得満头満脸黑灰之余，烧出了几合用的炭条。

　　虽然用帕子包住炭条来用，终究还是弄得手上黑乎乎的，才勉強画好了几张图纸。

　　秋娟、舂光和木木，都看了看自己指甲里洗也洗不⼲净的黑灰，再看看姑娘画出来的东西，硬是没明⽩忙活了这几天，到底忙活了什么出来。

　　“这个花儿真是特别呢，‮瓣花‬好…大。”舂光还是赞了一句，惹得另外两位丫鬟齐齐看过来。

　　这是花儿么？有这样的花儿么？可若说不是，那又是啥呢？

　　夏小冬拍拍手，就着木木捧过来的⽔盆洗手，笑道：“对呀，这个就是花儿，乃是风花。”

　　“啊？”秋娟大吃一惊：“是风花雪月的风花么？原来风花是真的花儿啊！奴婢真是头一回见到呢！”

　　这丫鬟还懂几个文词嘛。

　　夏小冬正想着怎么跟她们解释，外头丫鬟过来通传，俊大嫂子过来了。

　　俊大嫂子在陆府乃是响当当的人物——人家管着內宅呢，放在大观园里头，就是王熙凤。

　　夏小冬吓了一跳，俊大嫂子怎么来了，赶紧擦⼲手出去。

　　俊大嫂子和陆云芝是一道来的，⾝后还跟着好些丫鬟媳妇，手里抱着长长短短各⾊料子。

　　“小冬妹妹，你怎的瘦了。”俊大嫂子亲热地拉住夏小冬的手，顺手摸了摸胳膊，笑道：“姑娘家的，吃少了可不成的。”

　　说着叫⾝后的一个媳妇：“你，快把东西放下，到厨房看看，有什么合手的东西，煲个好汤来。回头喝得好了有赏！”

　　看来那媳妇是个擅厨艺的，当下福了一福答应一声去了。

　　夏小冬连忙将俊大嫂子和陆云芝往里让，又让丫鬟去冲茶。

　　等坐定下来，俊大嫂子便让人把那些⾐料都捧过来，笑道：“我刚才拉着云芝，出去挑了好些料子。这是回府的路上绕过来的。妹妹快看看，有什么合用的，只管留下。”

　　夏小冬便往陆云芝脸上看去，只见陆云芝笑意盈盈微有得⾊，却只是喝茶并不说话。

　　俊大嫂子说的什么出去挑料子顺路过来之类，自然都是借口罢了。陆家自有绸缎庄子，就算要买别家的，随便吩咐一声，自然送上门去任挑任拣，那里需要俊大嫂子亲自过去看呢。

　　所谓让自己先挑，当然是示好之意。

　　那么，真正的来意是什么呢？夏小冬想了想，需要拉上陆云芝来找自己的事，要么是为了俊大嫂子的小姑子陆云芳，要么就是为了改良版的绉纱。

　　很可能兼而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