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好像还在烧？”

　　高翔的那张俊脸正巧出现在她面前，还伸出手，摸摸她的额头，神情好像非常亲昵一般。

　　“嗯？”这是怎么回事？

　　半躺在沙发上的云霓，莫名地眨眨眼，有点不确定自己置身何处，还是她在作梦？

　　“经理！经理！你生病了。”站在沙发旁的俞婷脸颊泛红，赶紧说明。

　　“喔！”那确定是现实人生了！

　　她今天撑着微微发烫的身体，从早上十一点，就开始跟各部门主管进行一个专案的会议，评估新企画的可行，但…

　　他怎会在这里？她莫名的眼神瞟向蹲在身旁英的男人。

　　秘书读出她眼底的疑惑，赶紧说明“经理，你真的太拚了，主持五、六个小时的会议，生病也不讲！会议一结束，你进到办公室就晕倒了！真快把我吓死，赶紧打电话到你家…”

　　俞婷兴奋地说起高翔出现的过程。

　　总之，就是她打到贝家，接电话的男人立即表示要来办公室接云霓看病，请她多待一会儿，不要急着下班…没想到却等到一个大明星！

　　俞婷捧着涨红的双颊，眼底闪烁着光芒，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

　　“咳！我没事！已经好了。”云霓挥挥手，急着要起身。

　　“你哪里好了？走，我带你去医院。”高翔二话不说，就把虚弱的云霓打横抱起，往办公室外直走。

　　“喂！谁准你这样的…”被人看到怎么办…云霓慌了手脚。

　　但廊外空无一人，因为已过了下班时间。

　　“经理，生病的人就要有病人的样子，你连路都走不稳，还是快去医院让医生诊治吧！”俞婷早替云霓收拾好座位上的公务包，跟在两人后头，叨叨絮絮，要主管别再以为自己有金刚不坏之身。

　　他们来到电梯前，按了往下的按键。

　　“不行！他是知名艺人，会有狗仔跟的…”云霓气急败坏地提醒。

　　“不会啦！现在早过了报社的截稿时间，再说，老爹在庆功会上说我演唱会结束，就出国度假，报社没那么多狗仔二十四小时跟拍啦！除非你的秘书…”了解媒体生态的高翔瞄了紧跟在两人身后的秘书一眼。

　　“喔！我当然会保守秘密啦！”俞婷做了个绝对“噤口”的手势。

　　“那就好啦！你就闭上眼，好好休息，不用担心东、担心西了，我保证不让你跟我一起变成娱乐版头条，可以吗？”高翔叹口气，开始担心自己讲的话已经没有信用了。

　　“好吧！暂时相信你。”被感冒病菌侵袭，云霓的脑袋昏沉沉。

　　贵为天王的男人大概不会想把自己的事业拿来当球踢，想一想，她终于闭上眼，暂时闭目休息。

　　“呵…”听到两人亲昵的对话，俞婷笑嘻嘻地捂起嘴巴。

　　这么幸福的画面，可是很难得看到呢！她会珍惜的。

　　“起来吃东西。”

　　蒙胧中，云霓看到高大的身影若隐若现地站在边，轻声叫唤她。

　　“唔！小远人呢？”撑起半个身子，她眼。

　　晚餐前被迫服下感冒药，药效发挥，她整个人昏沉沉的。

　　“怕被你的重感冒传染，他跟小媛暂时到我家住了，连爸也一块过去陪他们了。”观察着小女人脸上的表情，他一手揽住她的，另一手帮她梳理长发，淡淡讲起他的安排。

　　嗯？他在说啥东西？他叫谁“爸”？

　　坐在上的云霓还有点昏沉，没力气跟他计较烦人的事“你别把我当重症病人！扶啊、抱的，我只是感冒而已，睡一觉就好。你快出去吧！这里不是你的家。”

　　她挥挥手，把坐在边的男人当小狈般驱赶。

　　“不行！就算你生病，胃口不好，也要多少吃一点！没有人生病只吃药跟喝咖啡就会好的…”高翔皱眉，强势扣住她的肢，不让她躺下。

　　“唉！你不要管我，行不行？都这么多年了，你过你的、我过我的生活，我生病就是要睡觉，也活这么久了…”云霓火大了，伸出粉拳，开始捶打男人的膛，要他少管闲事。

　　“那是以前！你现在是我儿子的妈，就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他一把抱起赖在上的小女人，直接踢开门，把她抱出卧房。

　　“可恶！”云霓咬牙切齿。

　　但，她就算生气，动作也不敢太大，两手紧紧环抱他的脖子，怕跌下去。

　　“吃完稀饭、松、菜脯跟荷包蛋，就让你睡觉。”把小女人带到餐厅，他笑嘻嘻地指着桌上的食物。

　　“有蛋壳…”云霓眯起眼，注意到荷包蛋上的小白屑屑。

　　“咳！你吃的时候，注意一下就好。”高翔清清喉咙，神情有点不自然“我有挑掉一些了。”

　　他不是君子远庖厨的那种人，只是长年忙赚钱，会的东西还是最简单的。

　　“喔！”她淡淡虚应，倒没再挣扎，安静地坐下来，享用男人为她准备的简单食物。

　　她夹起半的荷包蛋，放入粥内，再用筷子戳破蛋黄，让蛋汁出来…

　　“我以前生病，我妈都会为我煮这个，说吃完了，病就好了。”高翔轻声说明。

　　提起母亲的法子，他口怀念，两人间的气氛也变得温馨。

　　“稀饭有焦味。”云霓吃了两口，淡淡表示。

　　“欸…我只是离开一下，它就焦了…”搔搔头，他解释得很尴尬。

　　“用电锅煮就好，谁教你用瓦斯炉？要拿汤匙一直搅拌，不能离开。”她一听就知道他不会使用电器。

　　“啧！等我找到厨娘，你就不会吃到这些东西了。”他的俊脸有点发烫。

　　他忙得脚不沾地的天王生活，事实上来讲，并不包含厨房，所有琐事都是助理包办，他几乎都在镁光灯、录音间、摄影棚…之间度过。

　　“算了，等你找到可靠的人，我病也好了，不用这么麻烦！”三言两语之间，她又添了第二碗稀饭，继续进攻松——

　　她记得这也是他爱吃的平民美食。

　　不是说胃口不好吗？

　　“下头的…焦了。”高翔呐呐地提醒。

　　“喔！反正胃口都开了，就多吃一些，你也才煮一碗米，不是吗？”她无所谓地耸肩。

　　“这也是啦！”看她吃得正，他的嘴角微微扬起。

　　云霓没有看他，努力进食着，默默把有焦味的白粥跟加了蛋壳的荷包蛋全部吃完。

　　“来，吃点菜脯，好吃喔！”他舀了一些菜脯进她的碗里。

　　她依然没抬头，静默地把加了菜脯、松的白粥送进嘴里，咀嚼。

　　啊！眼前怎会雾雾的？看不清楚…

　　云霓怕自己眼中溢感动的泪水，被他瞧见。

　　或者，她已没空思索那些让她愤怒的问题，口里盈的，全是七彩的粉红泡泡。

　　好感动、好想哭，怎么办？

　　“你觉得怎样？这是摄影大哥他妈妈亲手做的，说比超市里买的还卫生、好吃，你觉得呢？”他看着她，紧盯着那张涨红的脸颊与不停眨动的长睫。

　　“呃…还不错…”只是这菜脯好像是甜的？太甜了！怎会这么甜？她的味觉是不是出问题了？

　　菜脯，不是应该咸的吗？或者还有焦味？为什么她会吃出这种味道？

　　一路甜进心坎的味道，把她的心给融化了。

　　融化了…

　　隔天，高媛跟智远都回来了。

　　“麻，吃完早饭，我要吃布丁。”智远高声要求。

　　“不行！你刚吃完汉堡，等会儿才能再吃！”高媛不等云霓回应，就迳自裁定侄子的希望。

　　“啥？有什么关系？”小男孩嘟嘟嚷嚷，但抗议没被接受。

　　“小远，陪阿公下跳棋…”虽然幼稚园在周末不上课，但贝青隆还是跑来看孙。

　　难得碰上假，熊俊良没有女友，无法度，所以赖着不走。

　　而高翔更坚持固守地盘，为后的男主人角色铺路…

　　客厅里，不管该在的、不该在的，全都在。

　　云霓的高烧虽退了，但精神有些懒散，只是静静坐在沙发上，慵懒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嘴角浮现淡淡笑意。

　　没多久，门铃又响了。

　　“谁来了？”贝青隆有些疑惑。

　　“快去开门吧！”高翔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一大早，会有什么客人？

　　云霓才皱眉，高媛快步走到玄关开门，没想到竟然出现三个叽哩呱啦的姐姐，和脸色铁青的母亲…

　　哎哟！她死定了…

　　“妈，早安！”云霓的声音有点虚弱。

　　这该死的高翔！就是他通知她妈来逮人的吧？也不及早跟她说，想趁她身体虚弱时，杀个措手不及吗？

　　“你这个死丫头…”一大早就赶搭高铁过来的张月珠，看到病恹恹的小女儿，即刻气冲冲地往屋里冲。

　　这么重要的事竟敢瞒她这么久？真是不想活了！

　　“妈，有话好说啦！”云浓扳住妈妈的手臂，要妈妈冷静。

　　“事情都发生了，骂人，也没办法改变什么…”云开一个箭步挡住去路，要妈妈这只隐藏版的“酷斯拉”千万不要火。

　　“就是说…”只想看热闹，才跟着跑上来的云起，立刻到高翔身旁，开始研究明星的气质跟一般男人到底有啥不同。

　　她小妹竟然拐得到知名艺人？真是太厉害了啊！

　　还有他们的儿子，真是可爱到爆…害她也很想生一个男娃啊！

　　“嗯？”原本坐在外公身旁下跳棋的智远，听到不熟悉的吵闹声，睁大好奇的双眼，看着成一团的女人。

　　“叫“外婆”！”云霓赶紧把救命仙丹的脸推到老妈面前。

　　“外婆…”智远看着张月珠的脸，认出眼前的女人就是照片里的外婆，高兴地大叫。

　　“呃…好乖。”张月珠还不知道孙儿的名字，不过听到他甜甜的叫唤，一颗心都融化了。

　　“我是大阿姨！”听到侄子的声音，云起心花朵朵开，赶紧自我介绍。

　　“我是二姨…”云开指着自己。

　　“我是三姨…”云浓也赶紧跟上。

　　“阿姨！”智远献上甜甜的笑容，跟三个长得很像母亲的美丽女人打招呼。“他叫“贝智远”啦！”知道张月珠瞬间的空白是什么意思，站在后头的贝青隆赶紧补上小孙子的名字。

　　听到贝青隆的声音，张月珠的身子抖一下。

　　前两天，高翔带着儿照片跟伴手礼，亲自登门拜访，还用十万虔敬的口气请她不要生气、惊慌，才把隐埋六年的秘密跟交往六年的恋情爆给她知道，让她有心理准备，所以也没真的在大家面前失控。

　　“喔！小远都这么大了…”抚摸孙儿稚的脸庞，张月珠的手心不断颤抖。如果真的像高翔所说，这个不负责任的死老鬼也有帮忙照顾外孙，她就稍稍原谅他。

　　“老爸，好久不见。”贝家三姐妹看到罕见的老爸现身，也笑咪咪地跟他打招呼。“嘿嘿…”贝青隆搔搔头，很高兴看到三个女儿。

　　“你儿子借我抱一下。”虽然还在筹备婚礼，终究还没结婚的云浓，没想到么妹的儿子这么大了，心里真的很羡慕…

　　这么帅！还姓贝！真是捡到了。

　　她妈的嘴上骂归骂，每天捧着照片，像在捧什么心肝宝贝一样，盯着照片上的轮廓，都快把照片看出一个。

　　“小心，他很重。”高翔把儿子让给云浓抱。

　　“我也要！”云开喜孜孜地站在妹妹身旁。

　　“你们到底是行不行啊？谁把小远摔着了，小心你的皮！”张月珠看得心惊胆战，哇哇直叫。

　　“知道啦！绝对不会摔到你的宝贝孙的…”抢着抱外甥的两姐妹，对母亲的叫吼声完全不在意。

　　几个女人看到智远，已经丧失理智，也完全忘记怒气冲冲跑来台北，到底要干什么了。

　　高媛站在男友身旁，笑得眼睛都快眯起来，对于眼前和乐温馨的画面，满意得没话说。她就知道贝家人一旦知道侄子的存在，一定会把他疼入骨里，她果然没料错。

　　“难得小妹争气，不但把老爸找回来，还买到这么漂亮的房子、生到这么可爱的儿子、嫁到这么帅气的老公，妈，你就放过她吧？”云起哪壶不开提哪壶，把么妹藏匿的事一口气说出。

　　“大姐！”云霓惊叫一声。

　　“干得好！”云开跟云浓边玩外甥，边称赞她家老大，自从她结婚后，直白的功力简直到出神入化的地步，除了被误伤的当事人之外，其他人都会想给她拍拍手，夸奖她好赞。

　　“咳！也对，我倒是想起来了…孙子这么大，你到底结婚了没？”被外孙得团团转的张月珠，此时才看向么女，询问非常重要的大事。

　　“我…”云霓的脸色发白。

　　“妈，我是想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我跟云霓就选在这个礼拜，在两家的亲戚面前完成换戒指的仪式，举行简单的婚礼，不发帖、不请外人；另外挑个黄道吉到户政事务所补办结婚登记，您觉得怎么样？”从头到尾都不讲话的高翔，突然轻咳一声，把存放多时的话全说出。

　　“可是我…”没想到高翔突然发难，云霓赶紧开口阻止。

　　“我觉得很好！孙子都五岁了，大张旗鼓补办婚礼，跟亲朋好友收红包，我还没有这个脸，只要有公开仪式，法律生效，小远可以快快乐乐长大，我就满意了。”张月珠用杀人的眼刀制止么女发表意见。

　　高翔看向贝青隆。“爸，您觉得呢？”

　　“我也觉得很好！我等很久了！你明天想戴戒指、拜祖先，我也没意见。”就怕夜长梦多，贝青隆想快刀斩麻。

　　么女先斩后奏，不管传统礼俗的人生，还是让他觉得非常头疼。

　　虽然他的人生放不羁，不过当年娶张月珠，还是在众人的见证下，用公开的仪式把她娶回家。

　　“那怎么行！我们还没准备聘金，还要买一个大钻戒…”高媛尖叫一声。

　　贝家两老这才看向站在最后头的年轻女子。

　　高翔看向妹妹，跟她点点头“我跟小媛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妈妈去世多年，云霓从没说过苦，跟了我这么多年，还替我添了新的家人，我如果连一个丰厚的聘礼都没给——实在太对不起她。”

　　“翔…”听到“聘礼”两个字，云霓有点傻了。

　　“噢！是啊！是要好好准备。”看来，云霓这么多年的坚持与忍耐是有代价的。张月珠的眼眶已有意。

　　“哦耶！我们又要办婚礼了…”贝家三个姐妹高声欢呼。“谁？谁的婚礼？谁要当新娘子？”前头的讨论有点听不懂，不过智远聪慧的脑袋还是抓到几个关键字。

　　“哎哟！就是你妈啊！”云起开心地捏着外甥的脸蛋。

　　“麻麻当新娘？”智远深一口气。像电视上的美丽新娘一样吗？“那谁是新郎？”

　　“新郎当然是我啰！”高翔慎重地抱起儿子，跟他仔细说明。

　　“真的吗？那新娘是麻麻，新郎就是我的…”智远眨眨疑惑的眼，小心地根据连续剧的逻辑推论。

　　“我就是你爸爸！”不用推断得那么小心！他说的就是事实。

　　“真的吗？那我是拖油瓶？”虽然高翔能当他把拔，有点美梦成真的感觉，但电视上的拖油瓶好像都惹人厌。

　　他会不会有那种下场？

　　谁让他看那么多连续剧啊？

　　“啧！谁说我的孙子是拖油瓶？”张月珠用责怪的眼神看了么女一眼。

　　“小远，你不是拖油瓶！你是爸爸跟妈妈的儿子。”高翔继续解释，要宝贝儿子了解“我们以前没有结婚，因为妈妈跑到国外生下你，爸爸不知道，爸爸这么晚才出现，真的很抱歉。”

　　“麻，这是真的吗？”智远有点晕眩。

　　“没错！都是真的。”云霓不知道怎么面对儿子的疑惑。

　　智远圆滚滚的眼珠看着母亲，又看向父亲，过了十几秒，才入高翔的怀里，爆出哭泣声。

　　原来他跟幼稚园其他的小朋友一样，他也有把拔！而且还是他最喜欢的帅气叔叔。

　　他真的好高兴喔！

　　“别哭、别哭…”搂着儿子幼小的身躯，高翔不哽咽。

　　坐在一旁的云霓没哭泣，也没有说话，看着父子相拥而泣的画面，只觉得仿佛置身梦中。

　　“你喔！”张月珠伸出食指，戳戳么女的脑袋。

　　“都说不小心的啦…”云霓尴尬地笑着。谁知道那个事后避孕药没效？她也很委屈啊！

　　还好生出来的儿子像高翔！不用验DNA，一看就知道，不然被她妈逮到，要她开记者会，要求高翔给儿子名分吗？这种事，她只要想到就流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