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欧瀞昂首视他，不想让他认为她有多害怕跟他同共枕。

　　兰非险些失笑，当他回到车厢后没看见欧瀞，还以为她是不是委屈得躲到哪喂蚊子了，然而她竟一脸挑衅的回来，他才发现自己太小看她了，她从来就不是会哭哭啼啼的女人。

　　她是善良、容易心软，但她也遇强则强，有着不输给男人的刚毅意志。她永远不会让他无聊的。

　　她这副敌视他的罗模样，更挑起了他骨子里的恶意，想逗她一番。

　　“我想，你把外衣下睡会比较舒服。”他恶地提议，还当着她的面卸去带和紫的外袍，出里头的白色中农。

　　欧瀞深深了口气，努力不让声音显出颤抖。“不，我习惯和衣睡。”她绷着脸爬上杨，躺下，拉过棉被，侧过身想跟他隔开距离。

　　岂知兰非竟从背后紧紧抱住她，她失措地尖叫了声“你做什么？”

　　“太冷了，瀞儿，你得当我的棉袄。”他像个无赖，大脚还跨到她身子上。

　　棉、棉袄？欧瀞气绝，真觉得冷的话，他干么把外衣下？

　　她不想跟他像麻花般的在一块儿，只能动着身子，以摆他那人的脚。

　　似被她磨蹭到什么部位，他闷哼了声，警告道：“瀞儿，别动了。”

　　“我怎么可能不动…”她愤愤地抗议道，羞得仿佛从头上的一发丝到脚趾都炸红了。

　　“别动了！不想现在就成为我的人的话，就先乖乖习惯我的拥抱。”兰非嗓音沙哑地警告。他这不是自吗？本来只是想故意逗逗她，起她可爱的反抗，但现在苦的却是自己了，他必须忍受望的折磨。

　　这根本不像他，他是她心里卑鄙无的钰王爷，他无须遵守协定！但，他不想强迫她，更不愿看到她责怪的眼神，他想堂堂正正地得到她的允许再占有她！

　　真是有趣的磨难…他自嘲地想，深了口她颈闻的芳香，这才甘愿了点。

　　欧瀞被他炙热的气息吓得倒了口气，一点儿都不敢再动了。

　　一路颠簸地赶往京城，她身心疲惫，都忘了自己得试着习惯他亲昵的碰触了。

　　然而一静下来，她才发现他的拥抱并不让她生厌。他身上没有令人难以忍受的汗臭味，衣上还有着熏香的香气，好闻的，只是…

　　“你要我别动，可是你、你那里顶着我很不舒服…”她支支吾吾地埋怨。

　　“哪里？”他不解的直问。

　　“就那里…”欧瀞恼羞地轻喝了声，回过神，她又忙闭上嘴。她说了什么？天啊，她居然说了！

　　兰非愣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原来你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啊。”

　　她脸红地反击道：“你以为我很想看到猪配吗？”

　　他放声大笑，笑得她觉得他好讨厌、不想理他了，更往榻内侧躲。见状，他再次抱紧她，但没再把脚跨上去欺负她了。

　　“睡吧，你需要休息。”他吻了她的发顶，深幽的眸不自觉地多了分柔情。

　　欧瀞因这句话莫名地感到安心，加上他是个暖炉，贴着他比盖着被子还管用，温暖得让她渐渐有了睡意。

　　睡吧，她真的累了…在她合上眼之际，不经意看到他环抱在她上的手，还绑着她的粉桃手绢，她心中不闪过疑惑，他怎么还不取下来…

　　连赶了三天路后，他们终于抵达京城了。

　　后两天，兰非没有再来个户外扎营来整人，但欧瀞这段日子总不经意地想起第一晚他们在马车里相偎入睡的情景，他的膛有多么温暖，衣上的香气又有多好闻。

　　别想了！她甩甩头，看向窗外，想借窗外的空气驱散脸上的热气。

　　这一看，她发现京城的屋舍檐梁瓦柱皆十分讲究，看来豪华气派，姑娘的穿着极入时亮丽，街道宽敞得容得下五辆马车，街道两旁的客栈和各式铺子更是热闹非凡、人声鼎沸，富庶的情况真让她为安知县贫苦的县民们抱不平。

　　马车只在热闹的市井街道里停留一会儿，便直往目的地而去，四周的景愈来愈荒凉、寂静，他们即将抵达专关贪宫污吏的地牢。

　　欧瀞心情很是紧张。

　　“兰非，你打算如何救我爹，去劫狱吗？”他没说过营救方法，她只能揣测，而她会这么想完全是因为兰非的行事作风本来就不正派。

　　“劫狱？”兰非低低一笑。“瀞儿，你当我是谁呀，我需要辛苦的劫狱吗？登堂入室把人带出来不就好了。”

　　欧瀞秀眸瞠大。“不用替我爹申冤，证实他是无辜的吗？”

　　“等救出来再替你爹申冤也不迟。”兰非敛下深邃眼眸。“我怕有人会没耐心，等不及你爹人头落地。”

　　先把事情想到最糟、最远，是他在皇宫里生存的准则。

　　而安知县民最爱戴的欧县令会被栽赃陷害，必定有因，而且能动用刑部捉人，背后必有位高权重者在指使，谁也不能保证欧辅能平安的待在牢中直至行刑为止。

　　欧瀞听得心惊胆战，她其实不太明白爹怎么会无端惹上这种事，但为防万一，还是尽快把爹救出来比较好。

　　半个时辰后，抵达地牢了。

　　“我们来玩吧，瀞儿。”兰非先行下车，伸出手扶她卞来。

　　欧瀞蹙着秀眉，真不懂救她爹有什么好玩的，她都紧张得快晕了。

　　小七先去和守在地牢出入口的守卫交谈，兰非再取出御赐的金牌，守卫们连忙恭敬地开门放行，兰非的侍卫们也随着兰非进入地牢。

　　真神！欧瀞终于知道兰非的自信是打哪来的，他手上那块金牌真好用。

　　而她是第一次踏入地牢这类地方，幽暗的环境令她不安，不由自主地偎在兰非身边，不敢离他太远。

　　“钰王爷，您大驾光临是为了…”负责看管地牢的典狱宫听到钰王爷驾到连忙上来，额头还紧张的滚下豆大的汗珠。

　　兰非噙着冷笑命令“马上把安知县的欧县令放出来。”

　　典狱官一听到安知县三个字，黝黑的脸都刷白了。“钰、钰王爷，这万万不成，此人犯下严重的贪污罪…”

　　“这案子我要重新调查，人我带走了。”

　　兰非把御赐的金牌贴在他眼睛前，吓得他软腿跪下，迳自招来开锁的狱卒带他们一行人去关着欧辅牢房。

　　地牢内的空气混浊闷热，正常人待个一个时辰就受不住了，何况是长期关在里头的人，欧瀞一看到她爹，眼泪顿时溃堤了。

　　“爹！”

　　欧辅正想喝下方才狱卒送的甜酒，却听到熟悉的声音，于是停下了动作往铁栏外看去，这一看，不愣住了。

　　“爹，瀞儿是来救你出去的！”欧瀞看着她爹只穿单簿的白衣，脸上是胡碴，人也瘦了一圈，自是心疼又激动。

　　“瀞儿，你怎么有法子…”欧辅一看到女儿身质服装高贵的男人，削瘦的脸上写震愕。

　　兰非对他手上的那杯白酒说不出的在意，眸光一黯，从袖里取出暗器了过去，欧辅吓了跳，手一松，杯子就被砸落碎裂开来，酒淌在地上，地板竟微微出现泡沫。

　　“酒有毒…”欧家父女俩都吓了一跳。

　　“我什么都不知道！”狱卒吓得直澄清。

　　“还不快开门。”兰非也不追究，命令道。一个小狱卒能知道什么事，问他没意思。

　　门开了，欧瀞连忙跑进去，搀扶将她爹出来。

　　欧辅住了牢房近半个月，吃睡都不好，双腿明显虚弱无力。

　　“爹，你走慢一点。”

　　兰非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只瞥了眼小七，他赶紧过去帮忙扶着。

　　欧辅一踏出鸟笼般的牢房，便直接问兰非“钰王爷，为什么你会想帮老夫，老夫自认为没理由让你费心搭救。”

　　皇朝里最恶名昭彰的钰王爷若真的会普心大发来救他这个小县令，天就要下红雨了！

　　欧瀞俏脸刷白，朝兰非使了眼色，要他别说池他们的易。

　　兰菲似笑非笑地瞧她一眼，存心让她提心吊胆地慢慢说道：“令嫒每天来求我救你，跪了好几天，我烦得不得了，才勉为其难帮她的。”

　　欧瀞听得被唾沫呛到，不住吧咳，瞪着他，勉强接受他那污蔑她的说词。

　　但欧辅可没那么好哄，仍然心存质疑。

　　“令嫒还送我手绢当作谢礼呢。”兰非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补上一句。

　　欧瀞狠瞪着他，这男人真是唯恐天下不！

　　欧辅怕女儿为了救他，向兰非妥协了什么，忍不住护女心切道：“如果钰王爷救我的代价是欺辱我女儿，那我宁愿因莫须有之罪被砍头。”

　　“果然是父女，你们俩一个样。”兰非颇感有趣地还想多说几句，但他明白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走吧，这里太闷了，我受不了。”

　　欧瀞才受不了兰非的我行我素。“爹，我们快离开吧。”

　　岂知在他们驾车离开后，途中欧辅就感到不适想吐，而停下马车。

　　她扶着她爹下马车，拍拍他的背，好让他舒服点。

　　兰非也踏出马车来透透气，树林间鸟群惊慌呜叫飞起的声音却让他心一凛，警戒地观察四面八方，突地极肯定地道：“我们被盯上了。”

　　有多少人呢？听这足音，起码近二十人。

　　“什么？是盗匪吗？”欧瀞害怕的挽紧她爹。

　　“如果是盗匪还好应付。”兰非不知哪来的悠哉心情，不疾不徐地问道：“我说欧大人，你到底是得罪了谁，竟让那人想对你赶尽杀绝？”

　　欧辅正义凛然回道：“我不知道，老夫这一生行事光明磊落。”

　　“那一定有了，有光明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阴影。”兰非出含深意的笑。

　　事情的发展是愈来愈有趣了。

　　嘎嘎——几只乌鸦在天空盘旋着，为此刻的气氛增添诡谲。

　　一个个黑衣刺客也在这时持着剑冒了出来，侍卫们立即训练有素的团团保护住兰非和欧父女。

　　双方烈战，刺客显然是冲着欧辅而来，知道兰非身份尊贵不可侵犯，皆不理会他，只找着机会冲破侍卫的阻碍，招招致命的向欧辅。欧辅不想累及女儿，推开女儿，一个人往远处的草地上跑去。

　　“爹！”

　　欧瀞惊慌地想追过去，但侍卫怕她有危险，不让她追，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刺客追在父亲后方。

　　此时，兰非运起轻功追了过去，不想让人嚣张的在他眼皮下杀人，难得拔剑杀了刺客，救了欧辅。

　　“啊——”

　　可欧瀞在下一刻发出惊叫，保护她的侍卫面对众多敌人已自顾不暇，兰非看到有刺客举刀想伤她，眸底霎时迸出戾光，想都不想的奔回，一把揽住她。

　　“不要管我，快去救我爹！”欧瀞更担心她爹的安危，连忙、喊着。

　　但兰非不听，护着她退开，同时杀了那名胆大包天的刺客，待他回神后，他才发现他指掌僵硬，剑柄握得太紧松不开，似乎是生气过头了。

　　“爹、爹！”

　　她突地在他怀里惨叫着，用力推打着他的手臂，要往前奔去，因为她目睹欧辅被刺客刺中倒在地上，即将被刺客一刀毙命。

　　千钧一发之际，解决手边刺客的小七赶到了，救了她爹。

　　她松了口气，却有更多的怨恨涌上心头，一古脑地朝兰非发怒道：“谁要你来救我的！我不是要你先去救我爹吗？你怎么能不管我爹的性命啊！”“因为你比较重要。”兰非是不管，对他来说，欧瀞是个有趣的伴，她爹什么都不是，二择一之下，他当然是选择救她了。

　　但他没发现自己的目光费心的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她自净完好的脸蛋上，似在确认她有没有受伤。她在他心里的重量，早超乎了他的想象。

　　欧瀞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心跳加快，得像赴陷入五里雾里，看不清他真实的面貌，直到她见他又杀了名刺客，才吓得回魂，把脸埋在他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