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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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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门打开,室內灯光亮起,敏旭言的眼睛不觉一亮。

  整间屋子的墙漆成温暖的⻩⾊,⼲净而明亮,餐厅桌上的长玻璃瓶中揷着一枝鲜花,地上铺着碎花地毯,房子其实不大,却有种家的温馨。

  这里跟他所住的那大得要命,却永远空的豪宅,有着天壤之别。

  “你家真漂亮。”他由衷的道。

  “谢谢。”她的语气有点冷淡,似乎并不是真的很感他的赞美“你先坐一下吧,稍等我几分钟。”

  她将背包放在沙发上,一拐一拐的走到电视前,想弯⾝打开下面的电视柜,却在牵动到伤处时,痛得菗气。

  “你别动。”敏旭言连忙丢下她的书包,快步走上前“要拿什么,我来找。”

  她用力眨回因疼痛而聚集到眼眶的⽔气“下面那个柜子,里面有碘酒、纱布跟OK绷之类的。”

  他打开柜子,拿出她所说的东西。

  “去坐好,我来处理。”

  动了动,本来想说她可以自己来的,但看了他脸上的严肃神情后,终究还是没出声,默默坐进沙发里。

  “你的伤口得先清理一下。”敏旭言在检查过她的伤口之后,下了决定。

  他拿了一块⼲净的纱布,沾了点‮理生‬食盐⽔替她擦拭伤口。

  虽然他已经尽量放轻力道了,却仍感觉得到她的疼痛,此刻她全⾝僵硬,放在‮腿大‬上的双手更是握得死紧。

  于是,他找了个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对了,怎么没看到你爸妈?你一个人住?”

  季颖璇一怔,注意力果然立刻被分散,她沉下脸,淡淡应了声。“嗯。”“该不会是为了让你专心念书,所以特地在这租房子给你吧?”

  她自己一个人住,还敢让他这个陌生的“不良少年”进屋,是该斥责她太没警觉心,还是感谢她对他的信任?

  “不,这是我的房子,这几年我一直都一个人住在这里。”她的语气更冷。

  “哦?”他抬头望向她“那你⽗⺟呢?”

  “你都这么多管闲事吗?”她没好气的⽩了他一眼。

  他却一本正经的摇‮头摇‬“我一向很怕⿇烦。”

  她真的是个例外。

  或许他也不是真的很意外她一个人住吧,他在她倔強的眼神中,看出与自己相似的孤寂。

  她很坚強,就像刚才明明碰上歹徒时一点办法都没有,一开始却还可以那么镇定的面对他们。

  是否就因为她⽗⺟对她疏于照顾,才养成她的‮立独‬?他忽然感到好奇。

  “那你似乎管太多了。”她不习惯也不喜向人提起家里的事。

  她从不和哪个同学太要好,更不带同学回家,只因她讨厌见到他们得知她的家庭状况后的表情,不管是同情或是讶异。

  见她脸上神⾊不对,敏旭言微微一笑,自顾自的说起自己的家庭。“我⽗⺟都还活着,他们是事业伙伴,感情虽然还不错,却没有爱情,因此他们并没结婚,我只是个不受的意外。他们长年在国外,自我有印象以来只见过⺟亲几次,而⽗亲则一次都没。”

  “看得出来。”她不客气的道。

  瞧他十点多还在外面无照骑车晃,就知道他⽗⺟一定对他疏于管教。

  “对啊,像我这种‘不良少年’,会出自正常家庭才奇怪吧。”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趁她不注意时用棉花沾了碘酒涂抹在她的伤处。

  “别把自己人生的失败怪到⽗⺟⾝上。”她因他的话而蹙了眉“我家庭也没健全到哪,我妈是我爸的外遇对象,她在我十五岁那年因为癌症去世,我爸有另一个家庭,所以这几年来我一直是一个人住的。但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有自暴自弃,照样努力过⽇子。”所以她才有本事考上第一女中的资优班。

  她没发现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间,把原本不想告诉其它人的话给说出口了。

  “真不简单。”他笑了笑,趁着她分神说话,比较感觉不到疼痛之际,迅速替她‮腿双‬膝盖上药、包扎完毕。“好了,你看看这样会不会太松或是太紧。”

  看着他利落的将绷带打了个结,季颖璇弯了弯膝盖,发现刚刚好,不至于太松,也不会紧得让人不舒服,心头不噤微微发热,本来想向他道谢的,可嘴里吐出的却是酸溜溜的调侃。“看来你对包扎伤口还満在行的,不愧是…”

  她猛地住了口,不安地偷觑了他一眼。

  她在⼲么啊?他帮了她大忙耶,为什么自己每句话都夹的?季颖璇眼中浮现一丝懊恼。

  出乎意料的,也不知他到底是不是脾气原先就这么好还是怎地,他脸上并未显现不悦,还说:“是啊,我是爱打架的不良少年嘛,包扎伤口本是家常便饭,技术当然好啰!”

  然而他那不在乎的模样,却令她口因愧疚而揪疼了一下。

  她怎么这么糟糕?他会出生在那样的家庭也不是自己愿意的啊!

  季颖璇想向他道歉,但平时冷漠惯了,此刻竟然不知该怎么开口。

  好在他也没多说什么,只问:“食物呢?”

  “啊?”她一愣,这才想起是自己邀他上来吃东西的,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愿意让初次见面的人进她家“稍等一下,我去拿。”

  说着,她僵硬地从沙发站起朝厨房走去,还不忘回头问:“你想吃甜的还咸的?”

  “女生才吃甜的。”他撇

  回头瞪了他一眼以示‮议抗‬后,季颖璇打开冰箱看了看“虾仁蛋炒饭好吗?”

  冰箱里能当正餐的只有这个。

  “随便吧!”他向来不挑食,只挑用餐气氛,而他很喜她家的感觉,虽然依她的说法,这样温馨的感觉只是假象。

  拿出冰箱里的炒饭放进微波炉里微波一阵后,季颖璇将它和餐具一起搁在他面前的桌上。“尝尝看吧!”

  他舀起一匙炒饭瞧了瞧“看起来还不错,你煮的?”

  “当然不是,这是我爸替我找来打扫家里的佣人煮的。”她每天忙得要死,才没空弄那种东西。

  爸爸其实一直非常疼爱她,本来当⺟亲去世时,他还一度想接她回家住,只是被她拒绝了,因她不想住在那不属于自己的家庭里。

  案亲基于愧疚,不但每个月给她花不完的零用钱、买公寓送她,还找来佣人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由于她每天都在学校念书念到很晚,也不常在家,因此她要佣人趁着⽩天她上课时来打扫房子、洗⾐服,晚上六点下班,顺便在离去前煮好宵夜,让她晚上回家后再热过就可以吃。

  敏旭言顿了下,若有所思地道:“你爸对你还好的。”

  哪像他那对忙于工作的⽗⺟,除了钱之外什么也没给过他,甚至还觉得他的存在妨碍了他们冲刺事业。

  说起他⽗⺟也好笑,虽然是事业上的好伙伴,却不是情侣。他们热爱工作,共同创下的商业王国遍及全球,拥有的财富更是多到可以买下一个小柄。

  他们没空相爱,甚至原本打算一辈子都不谈感情的,之所以会有他这个“意外”全是由于某次庆功宴上喝太多,不小心擦走火的结果。

  等他那总是疏忽⾝体健康的工作狂⺟亲终于发现不太对劲,去做⾝体检查时,他已在她肚中待了四个多月,要堕胎也来不及了。

  不得已,她只得把他生下,然后将他丢回老家给独居的年迈⽗亲——也就是他外公照顾。

  “我爸很爱我。”季颖璇承认这点。

  有的时候,她还会觉得很对不起爸爸的子和她同⽗异⺟的哥哥。爸爸人是和他们住一起没错,然而心却全留在她和妈妈⾝上了。

  所以即便她过得再孤单、再寂寞,都不会再要求更多,况且她的自尊也不容许她这么做。

  “那你呢,你⽗⺟都在做什么?”不想净谈自己,她随口问。

  “⽗⺟?”他轻哼“我早就当自己没有⽗⺟了。”

  在他们眼中“事业”才是儿子。

  他们在商场上或许是控无数家庭生计的伟大巨人,但以一对⽗⺟而言,他们的所作所为却是绝对不及格。

  他的外公在五年前过世,而在那之前的好多年,久病⾝的老人家也早就无力照顾他,这些年来,他都是保⺟和佣人带大的。

  这么一想,他倒忽然觉得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自己,没去学些杀人放火之类的事还真是奇迹。

  季颖璇不大明⽩他的意思,只知道他⽗⺟长年不在、从不关心他,所以她猜他是因为⽗⺟不闻不问,生活费也要给不给,才“学坏”去当不良少年的。

  敏旭言不知她脑袋里正想着七八糟的故事,只忙着填肚子。

  那盘炒饭对一个十六岁的大男生来说不算多,没几分钟就解决了。

  当他吃完宵夜,不再有逗留的理由,正准备离去时,季颖璇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突然开口叫住他,并忍痛快步走进自己房间里,翻出她先前存放在家中,以备不时之需的钱。

  然后不顾那強烈‮议抗‬主人待的膝盖,跑回门口,将那叠钞票硬塞进他手中。

  “这些给你。”她边边道,不给他反对的机会。

  “这是什么意思?”他一脸错愕。

  他真的看起来像很缺钱的样子?

  她咬了咬“这些钱你拿去,不要像那些小混混一样,缺钱就只会向人勒索。”

  她不希望哪天他因缺钱,而变成像刚才遇到的那群流氓一样。

  虽然她心中认定他同样是“不良少年”但至少等级是有分的。

  敏旭言挑了挑眉“那如果我用完了,还能来跟你拿吗?”

  握着手上冰凉凉的钞票,他內心的感觉颇为复杂。

  案⺟给他的钱并没有少过,但同样是给钱,自她手中接过,却又是另外一种感受。

  他⽗⺟是为了打发他,而她,却是想帮助他…

  她想了想才回答“你也看到了,我并不缺钱花,只要你答应我不去混黑道、不打架欺负人、以后不要再无照骑车,乖乖念书努力求上进,那么等你用完了钱,自然能再来跟我要。”

  这样,应该是在做好事吧?季颖璇为自己的反常找借口。

  她心中从来就没有当救世主的想法,会想帮他只是一个临时的念头,因为她觉得他的良心还未泯灭,去街上混太可惜了。

  敏旭言好笑地看着她,听出她笨拙的关心。

  这个笨姐姐,想必和他一样孤单太久,才会连怎么对人示好都不知道。

  “不怕我钱花太凶,把你吃垮?”

  “如果你有那个本事的话。”她家可是很有钱的。

  “好吧,我知道了。”他笑着收下她的关心“明天见!”

  虽然一点也不缺钱,但他很乐意在往后的⽇子,以这种理由和她接近。

  “明、明天?”她呆了呆“可是——”

  她是说他可以来找她拿钱没错,可她给他的那些钱,好好用一个月应该也算充裕了吧?

  “就这样啦,不用送我了——”敏旭言直接截断她的话,朝她挥挥手,笑眯眯地踏进电梯,留下一脸怔愣的季颖璇。

  “璇,我饿了。”

  意识模糊中,一个低沉而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季颖璇咕哝了一声,翻了个⾝,将耳朵庒进蓬松的枕头里,当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昨天晚上她用视讯和‮国美‬客户谈到半夜,之后更忙到凌晨四点才睡,今天是假⽇,就算她睡到中午应该也不为过吧?

  再说这几天寒流来袭,要她离开温暖的被窝可是一大酷刑。

  “璇。”那声音又来了“起了。”

  没听到没听到,这全都是幻觉,实际上她什么都没听见!

  季颖璇闭紧双眼,耳朵暂时失聪,死也不肯起,并用被子将自己卷成⽑⽑虫的形状。此时谁要阻止她和棉被相亲相爱,她就与他为敌!

  “璇——”男人仍不放弃。

  她呻昑了声,投降地睁开眼,没好气地瞪向敏旭言“你自己去翻冰箱不就好了!”

  上大学之后,她为了方便,便要⽗亲替她卖掉原先的房子,重新在台北买间小鲍寓。

  没想到第一次基测就考上建中的他居然也跟了上来,有学校宿舍不待,却天天往她家跑。

  而他上大学后,因为就读的学校离她家极近,为了替他省房租,她⼲脆清出书房让他住下。

  如今他是闲闲的大四‮生学‬,她是早出晚归的上班族,这个家现在恐怕他混得比她还

  冷死了!她拉紧棉被,将自己更牢牢卷起。

  “我只是想问,你有没有想吃什么东西?”反正都要准备食物,他可以顺便帮她弄一份。

  “没有。”尽管瞌睡虫跑了一半,但她还是不想离开暖呼呼的被窝。

  “那好吧。”他点点头,转⾝离去。

  “莫名其妙!”她没好气地瞪了眼他的背影,怪他为这点小事来打扰她宝贵的睡眠,更恼他被拒绝后就毫不犹豫地离去。

  闷闷地闭上眼,她继续在上翻滚好一阵子。

  哼,多问她几句是会死喔,居然就这样走掉了?季颖璇心中嘀咕着,噘嘴将自己用被子包得更紧。

  说不定刚才若是他再卢个几下,她就会答应和他一起出去吃饭了…算了,不吃拉倒,她要继续‮觉睡‬,不理他了!

  也不知时间到底过了多久,糊糊间,她嗅到空气中带着一丝极淡却悉的香气。

  咦?该不会是——

  疑惑地将脸上的被子掀开,季颖璇深深昅了口气。

  冰冷冷的空气刺得她的鼻子有点痛,但她确实闻到了某种独特的味道。

  哦哦,是她心爱的萝卜汤!

  忽然间,四周的空气好像变得不是那么冷了,她挣扎了几秒后,终于咬牙跳下,迅速捞过一旁的睡袍和拖鞋穿上,走出房门。

  “总算愿意起来了?”当她走进餐厅时,正在摆餐具的敏旭言朝她微微一笑,一点也不意外她的出现。

  她睨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只是乖乖拉椅子坐下,让他为她服务。

  “汤还要再等一下,我另外弄了炒乌龙面,你要先吃点吗?”早就知道她闻到香味后一定会起来,他当然有准备她的份。

  敏旭言的动作相当练,同样的事这些年来他已做过无数次。

  “好。”本来还没什么感觉的,现在她真有点饿了,而且她也好爱他做的炒乌龙面。

  苞自己这个家务⽩痴完全不同,敏旭言所有家事都一把罩,自从他们搬上台北后,她家几乎所有的家事都是他在做的。

  “我去拿。”走回厨房,他盛了两盘炒乌龙面出来,将一盘递给她。

  哇,是海鲜炒乌龙面!

  季颖璇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拿了叉子,卷起面条送⼊口中,急切的模样令敏旭言忍不住轻笑出声。

  “笑什么?”她奇怪地瞪了他一眼。

  “没。”他摇‮头摇‬“只是觉得你和以前变了好多。”

  初识时她看似聪明‮立独‬,实际上却是个脆弱却又爱死撑的人。

  罢认识她的时候,她正在准备纸考,繁重的课业庒力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好憔悴,从那之后,他每天晚上都在女中校门口堵她。

  表面上是说因为收了她的钱,所以决定当保镖护送她从学校走路回家,顺便替她扛重得恐怖的书,但其实他只是想替她、也替自己找个伴。

  “还不都这样,哪有什么变的?”季颖璇先是一愣,随后淡淡地道。

  当然有啊,要是以前的她,就算再爱吃他煮的东西,也不会露出此刻的‮悦愉‬神情。

  敏旭言在心底想着,没把话说出口。

  他晓得孤单太久的她其实很喜他的陪伴,否则依她别扭的格,被不怎么喜的人烦成这样,早在当初就把他轰出门了。

  偏偏她是闷葫芦的子,从不表现对人的依赖,要不是他们的际遇太过相似,要不是她偶尔流露出的孤单眼神,要不是他…爱上了这个不老实的倔強女孩,也许早受不了她的沉闷而离去。

  就因她这样的个,对什么东西有好感也从不说出口,所以他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摸清她的喜好,晓得她喜好吃什么、讨厌什么样的食物。

  虽然如今她在外面还是很…但至少在他面前自然多了。

  其实若想的自私些,他喜她对他特别。

  “奇怪,为什么餐厅这里好像比较暖和?”吃着吃着,她突然从盘子中抬起头。

  她在房间里冷得要死,为什么餐厅这么温暖?

  他瞧了她一眼,有些无奈。“自己看桌子下面。”真是迟钝得可以,居然现在才发现。

  桌子下面?季颖璇不明所以地低下头。“…那是暖器?”她呆了呆“哪来的啊?”

  他吃了口面“昨天晚上去买的,我买了三台,一台放客厅,一台放餐厅,另一台你等等拿回房间去放吧!”

  他很清楚她虽然在学业和工作上都颇为杰出,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生活⽩痴,每年冬天都怕冷怕得要死,却只会傻傻地把自己包成粽子,从没想过可以买几台暖器回来摆。

  “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钱?”她蹙眉望着他,心底滑过暖流的同时,又疑惑他的钱从何而来。

  这样的暖器,一台应该要花上不少钱吧?

  “你忘啦?我有在打工啊!”他面不改⾊地对她撒谎。

  先前为了有借口接近她,他隐瞒自己的家境,结果一年拖过一年,现在他们到不行,他反而不知如何对她提起。

  好笑的是,这些年来她还真的一直以为他是家里穷困的不良少年,受了她的“感化”后,才慢慢学好。

  笨姐姐,难道她不觉得一个“不良少年”会在国中第一次基测考満分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饼去有好几次,他都想替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她买生活用品、买礼物,安总碍于在她面前的“贫户形象”不得不放弃。直到这两年,他骗她说自己接了几个家教的工作,才终于“有钱”帮她采买添购。

  反正像她这样从小就不缺钱,一向没什么金钱概念的人,不会知道以一个大‮生学‬的打工薪资,本买不起他送她的那些东西。

  “噢。”她果然相信了他的话,没再多问,只是又吃了几口面后,才又迟疑地望向他“呃、其实你不用老是替我买东西,毕竟那是你辛苦打工赚得的钱,存下来以后总会用到。”

  “又没差,钱再赚就有了。”耸耸肩,他说得不在乎。

  她是这世上头一个让他发现人生其实还有其他意义的人,也是唯一能进驻他心底的人,不对她好,他还要对谁好?

  还记得未认识她之前,他因为太无聊,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曾一度模仿同学的穿着打扮,跟他们一起跷课、菗烟、喝酒,甚至飙车…

  不过他是个不合群的同伴,除了跷课之外,其他活动他都只参与过一两次后就懒得再尝试,因为就算人生再无趣,他也不想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况且他后来发现这些同学们其实比他更没有生活目标。

  直到认识了她,这个和他同样没有感受过家庭温暖的姐姐,他们相似的境遇,让他从她⾝上明⽩,原来人生还有另一种过法。

  他们不能决定出⾝,却可以选择未来人生,他是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和理想,却希望往后的每一天里,都能有她的存在。

  他喜她、爱她,只对她一人好,是理所当然的事。

  季颖璇怔了怔,心底因他的依赖而隐隐窃喜,然而她向来不习惯表露喜悦的情绪,因此仅是咬了咬,淡声道:“我们…总不可能一辈子在一起,你还是得多为自己打算一些。”

  “你不想永远和我在一起?”他眼眸一沉。

  “终有一天,你会离开这里,也离开我的。”她昅了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

  她不是没有眼睛,看不出他极具才华。

  他像只还未全然破茧,却已能够瞧出绚烂⾊彩的蝴蝶,她完全可以想见再要不了多久…或许等明年夏天他自大学毕业吧,他就会张开成的羽翼,头也不回地离开她单调乏味的生活,飞向美丽的花花世界。

  她试图要自己别在意,反正在还不认识他之前,她就已经是一个人了,可是尽管已做了好几年的心理建设,想到那天终将来临,她发现自己的心依然会疼痛。

  若她对自己老实点,就该承认她并不希望他离开。

  “我不可能会离开的。”他断然道,语气中隐隐含着怒意。

  早在很多年前他就已经认定了她,对她,他势在必得。因此在听了她自以为是的陈述、说他终会离开她而去后,敏旭言只觉恼火。

  两岁的差距在他眼中从来就不是问题,之所以至今还未将她纳为己有,是由于他太清楚她的个,若是将她惹急了,可是会造成反效果的。

  反正他知道她没打算谈感情,也从未将哪个男人放在眼底,所以不必担心会有情敌出现,目前暂时这样就够了。

  他是个有耐心的猎人,等到确定猎物再也逃脫不了时,才打算收网。

  季颖璇讶异地瞧着他,心跳因他那句近似承诺的话语而‮速加‬。

  “别说孩子气的话了。”好半晌,她才故作轻松地接话“一辈子有多长,谁能保证十年、二十年后的事?”

  其实她很⾼兴这几年来有他的陪伴,但她对感情向来抱持悲观态度,不管是亲情、爱情或是友情。

  别期待太多,才不会受伤太深,她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原来在你眼中,我的付出和决心都只是孩子气?”敏旭言淡淡地问“那我的爱情呢?你是不是也认为那是办家家酒的游戏而已?”

  他的声音很轻柔,可相识七年,她不会听不出其中蕴蔵的风暴。

  像是有条无形的丝线轻轻拉扯她的心脏,季颖璇因那细细的疼痛蹙了眉。

  他过去从不曾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的,是她的话伤了他吗?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有多难相处,就像她刚才之所以说出那句话,也是有意无意在提醒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

  很想对他、也对自己说些什么安抚的话,但那不是她的作风,因此最终她仍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算了,随便你吧。”敏旭言起⾝推开椅子“我所做的一切你都可以视而不见,但也许你该想想,到底孩子气的是谁?”

  他恼她总是否定他们之间早就无法忽略的情愫,不懂她到底还想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其实他要的并不多,晓得要求她的爱情太強人所难,所以只是想要她亲口承认在乎,难道这样很过份吗?

  大步走向门口,他甩门离去,留下一脸苍⽩的季颖璇。

  那年她二十五岁,他二十三岁,那是他第一次对她说出最接近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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