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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重生换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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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芍药不断摇晃着郁泱,她终于回神,看一眼的泥地,所有的侥幸全被晃掉,刚才发生的事一点一滴慢慢回到脑海里。

  阿松在哭,他哭得声嘶力竭,好像躺在地上的人是自己的爹娘,还是牡丹提醒他。“你在这里哭能顶什么事?快去找人过来,把世子爷抬回去看大夫啊!”阿松失了神,却依着牡丹的话,飞快往前头院子跑去。

  牡丹的话不仅提醒了阿松,也提醒郁泱,芍药不晓得什么时候跑回去拿了一盏灯,就着微弱的灯光,她抓起誉丰的手为他号脉。

  他的手是冰的,他的口早已不见起伏,而他的脸是一片惨⽩的死灰。

  郁泱不死心,俯下⾝,耳朵贴住他的腔,她期待能听见一点点的动静,即使只有一点点都好,可惜,她的脸被他⾝上的⾐服濡染,凉凉的意渗⼊心,连同她的心也一寸寸冷下。

  他死了…顾誉丰死了,他的⾝子逐渐僵硬,再过不久⾝体将会出现斑块,而她则在成亲的第二天变成寡妇,哈!她的运气怎么会好到这么令人发指?该死!真该死!

  接下来事情会怎么发展?心狭窄的邹氏会将儿子的死亡迁怒于自己,从此她得开始当起可怜、可悲的笼中鸟?顾伯庭认定她是顾家的煞气,决定将她关在秋⽔阁、建个家庙,让她花一辈子来念经,为顾家祈福?还是过继一个孩子,她当未亡人,用未来的几十年为顾誉丰守节?

  她的计划顿时灰飞烟灭,她的人生走⼊痛苦轮回,随着他的死翻转了一切,她处心积虑弄来的和离书成为一张废纸。

  郁泱苦笑,忍不住咬牙切齿,她这是摊上什么楣运,好好的事也能一个转折,变得无法收拾!

  这个晚上,郁泱没睡,牡丹、芍药也闭不了眼,七八糟的念头不断在脑袋里翻搅,因为她们都不知道明天会变成什么样儿。

  很冷、非常冷,他知道自己快死了,只是他不明⽩为什么会这样。

  就是一场风寒,不是吗?从小到大,谁不受几场风寒、不病蚌几场,何况是他?

  自从邹氏进门,他碰上的意外还少了?他曾经从树上摔下,曾经掉进园中池塘,曾经自疾奔的马背上跌落,他是个多灾多难的孩子,但多少次危险他都过来了,没道理一场风寒就要夺走自己的命啊!

  可是他就要死了,死于一场风寒。

  御医‮头摇‬、顺王皱眉,他们的表情都在告诉他,他马上要死了。只是,怎么会?难道真是自己寿将尽,小小风寒也会药石罔效?

  越来越冷,冰寒从骨头里透出来,他的五脏六腑像是结了霜似的,冻得他昅不到气,子靠在自己⾝边嘤嘤啜泣,然她温热的泪⽔也暖不了自己。

  他其实并不喜韦芸香,但她是顺王替自己挑选的媳妇,因此再不喜,他还是与她结成夫

  是,他对顺王有深厚的歉意,因为⽗皇自私的情爱,夺走他深爱的结发子,因为⽗皇至⾼无上的权势,他不得不呑下这分聇辱,还得悉心替⽗皇多方遮掩,这对一个男人而言,多么痛心而困难。

  所以他对顾伯庭深感歉意。

  但⽗皇说:“顾伯庭已经得到他要的回馈。”

  他不认为,再大的权势利益也无法换爱情。顺王曾经告诉他“这辈子,我只喜过一个女人,就是你的⺟亲,我疼爱你、照顾你,并不是因为你的⽗亲是皇上,而是因为你的⺟亲,是我深爱的女子。”

  顺王还说,若不是为了告慰祖上在天之灵,这辈子他不会续弦,他曾经打算用自己的一生,来为他建筑一个安稳的家。

  那是爱屋及乌,他理解,若不是因为深爱⺟亲、不愿意教她为难,哪个男人能够呑下这夺之恨?

  顺王也许不够聪明,也许懦弱,但就算他有一百个缺点,也无法阻止自己对他的歉意。

  他无法像⽗皇一样,把一切视为理所当然。

  “夫君,你再坚持一下好吗?为我,为咱们的孩子,坚持下去好吗?”韦芸香泪流満面,握住他冰凉的手,贴在自己微温的脸庞。

  她也是个不聪明的女人,总是被人拿捏,半点脾气都没有,像个泥人儿似的,但她真心敬他、爱他,从嫁给他的第一天就将自己视为天。

  面对她的泪⽔,檠丰发出一声长叹,他何尝不愿意坚持下去?

  他才二十三岁,有着大好的前程,他十六岁就考上状元,他在朝堂上表现亮眼,⽗皇经常让他出京办皇差,没有人知道他的⾝分,暗地里给他下过不少绊子,但他从来没有一次将差事给搞砸,相反地,他总是办得令⽗皇龙心大悦,让百官群臣无法忽视他的实力。

  他相信自己能够光耀门楣,能让龙椅上的⽗皇知道自己不比他的皇子们逊⾊,所以他勤奋、他倾全力表现,只是…没有机会了,他就快要死去。

  噗地,他噴出一口鲜⾎,⾎腥气充塞在嘴里。

  不舒服,他想漱漱口,把那股子气味给冲掉,但韦芸香看到他吐⾎,便慌了心神。

  她放声大哭,扯着他的手放声尖叫“夫君,你别死!”

  还是服侍多年的锦绣懂得他的心思,她端来茶⽔让他漱口,茶的香气冲淡了他嘴里的腥臭,紧皱的眉心这才微微放松。

  锦绣将痰盂拿到屋外,她知道自己的鼻子灵,受不得这种气味,她是个谨慎仔细的丫头,也许可以把芸香和孩子托付给她。

  他正想着,韦芸香的哭声再起,令他有些不耐,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她就算哭死也于事无补,这个时候,他对她的懦弱感到不耐。

  “夫君,你不想见见咱们的孩子吗?御医说,妾⾝怀了双生子呢,妾⾝希望他们能够长得夫君这样好看、这样聪明,希望他们也能像爹爹一样,十六岁就考上壮元郞…”

  一开口,她便叨叨絮絮说个没完,泪⽔像开了闸门似的不停往下坠,他知道她很担心无助,但这副脾气怎能担起教养之责?邹氏会放过她吗?万一她生下男孩,她有本事保全?

  邹氏肯定会想尽办法让誉丰成为世子,但⽗皇绝不会允许,顺王这个爵位是⽗王为自己准备的,他铁定要让自己的孙子继承,届时…他从来不敢小觑邹氏的恶毒,只能希望顺王能够再一次爱屋及乌,为他照看孩子。

  他后悔了,后悔没有告诉芸香自己的⾝世。

  撑着最后一分力气,勉強张开口,他想告诉韦芸香:你是我的子,无论如何都是顾家长房长媳,你要懂得端起态度,别任人欺辱,锦上添花乃人之常情,雪中送炭唯梦想而已,你越是柔弱越无法在顾家立⾜,倘若你让自己落⼊那等境地,咱们的孩子将会变成俎上⾁。

  只是双开启,尚且来不及发出声音,一阵剧烈呛咳,他弹起⾝,鲜⾎一口接着一口往外噴。

  韦芸香见状,慌了手脚,她放声大哭,不管不顾地冲往门外。

  伸手,他想将她唤回来,可惜手伸出去便无力垂下,他艰难地息着,像被钓上岸的鱼,拚命张着嘴昅进人生最后几缕空气。

  他很累,累到撑不起眼⽪。

  一阵脚步声响,他企图转头,只是…无法办到,死亡的感觉再度笼罩,他越来越清楚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

  “到院子外头守着,别让任何人进秋⽔阁。”

  一阵低声吩咐,脚步声再度响起,不过这次是往外的,门关上,一道⾝影缓缓走向边,看一眼进气比出气少的檠丰,顾伯庭眼角微眯。

  “快死了吗?”是邹氏的声音,她的声音尖锐刻薄,她得意的时候,习惯在句子的尾巴拉⾼音调。

  “快死了。”这是顾伯庭,只不过他温暖的嗓音,今⽇掺⼊几分冷硬,他叹口气,満⾜道:“终于,等那么久,也该死了。”

  他的回答让顾檠丰糊的脑子,倏地出现一丝清明。

  “他死掉真的没关系吗?皇上那边…”邹氏犹豫。

  “咱们在何御医⾝上花那么多银子,不是⽩花的,皇上早就对他不存指望,了不起让咱们给他大办丧事。”丢掉伪装面具,顾伯庭的口气飞扬无比。

  八个月了,一场“风寒”拖这么久,都说久病前无孝子,同理可证,一场“久病”也能连⽗亲、朋友都不见了,想当初檠丰刚生病,皇帝时不时微服出巡到顾府后院,朝堂上的臣子一个比一个会看眼⾊,也经常上门探病,一个月、两个月…当何太医一句“病⼊膏盲”传出去,连皇帝都不见人影了,更别说那些文武百官,人情哪,最是冷暖自知。

  从头到尾也只有自己这个“好人”会⽇⽇上门探望,谁见了都该感动。

  “能这么容易过关?皇上对霍秋⽔那个人,是真喜的。”

  提到霍秋⽔,邹氏忍不住満眼嫉妒,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下作妇,嫁了丈夫还四处‮引勾‬男人,连皇帝都成了她的⼊幕之宾,这种人的儿子想当顺王世子?天底下哪有这种事!

  “皇上再喜又怎样,还不是几壶茶⽔就结束她的命,那么多年了,你见过皇帝追究?”顾伯庭笑开,爱屋及乌?他悲怜地看着上的男子,也只有檠丰会相信这种蠢话。

  他没爱过霍秋⽔,更正确地说,他谁都不爱,只爱自己。而霍秋⽔是霍家唯一的孩子,娶了她便是娶进一桶金,那笔银子供他读书‮试考‬,供他四处寻找门路,让他成为顾家唯一的官⾝。

  他不喜霍秋⽔,因为她太聪明,彷佛一个眼神就能看穿自己的心思,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在子面前強大?可他总在她面前自卑。

  他需要的是邹氏这种女人,把他当神般敬畏,在她眼中他的话就是圣旨,傻一点、眼⽪子浅一些也无所谓,但是要够美丽,因为她的美丽让儿子有一副引人注目的容貌。

  “那是宮里有贤贵妃兜着,否则难保皇上不疑心到王爷头上。”邹氏道。

  “疑心又如何?那件事皇帝苦无证据证明是我下的手,皇帝暗地里再恼恨我,明面上也不能拿我奈何,你见过哪个皇帝能管到百官后院的。”

  “会不会…皇上一怒就废了顺王爵位?”倘若如此,她的誉儿还当什么世子?她可不想偷不着蚀把米,还惹祸上⾝。

  “你以为爵位是什么,说给就给、说废就废?我这个顺王是皇上亲口封的,只要我行事小心不落下把柄,皇帝怎能随意下旨废掉?王爷一年能领多少俸禄?比起识人不明,皇帝肯定宁愿花点小钱了事。”

  除了爵位俸禄,等檠丰一死,他还能拿到霍秋⽔的嫁妆、皇上给秋⽔的赏赐,以及皇上为檠丰备下的⾝家,那些东西⾜够他当一辈子的富家翁。

  “也是,皇帝有把柄在王爷手上,要是敢把王爷给急,一旦霍秋⽔的事稍微露个一星半点出去,皇上面子要往哪里搁?不是有人说,檠丰长得像皇上吗?这话要是传出去…”

  她掩嘴呵呵乐笑几声道:“皇上确实不敢动您分毫。”

  顾伯庭鄙夷地望向邹氏,这女人的脑子里是⾖腐渣吗?连这种蠢话都讲得出来,想和皇帝拚个鱼死网破?只怕皇帝那张网还没破,他就不知道死了几百次。不过他懒得同她解释。

  “你给芸香的药都用完了吗?可不能留下半点证据,被皇帝查到蛛丝马迹,万一出纰漏,看贤贵妃还能不能保咱们。”

  眼见皇帝越来越看重檠丰,对霍秋⽔之事心里有数的贤贵妃哪能容得下檠丰,谁晓得⽇后,他会不会威胁到二皇子。

  “妾⾝知道,要不是算准今天是最后一次用药,妾⾝哪敢请王爷一起过来,刚刚芸香还一路哭着到我那里求药呢,说檠丰吐⾎吐个不停,要我给点仙露丹。”

  仙露丹?吃完很快就成仙啦,要是檠丰知道喂自己毒药的,是那个懦弱没用、成天只会哭哭啼啼的子,心里不知道多呕,真真是千防万防却没防到枕边人,邹氏得意一笑。

  “她人呢?”

  “晕了,我让人看着她。”

  从今儿个起,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会有人看守韦芸香,要不是王爷顾虑名声,担心流言蜚语,要不是还要留着韦芸香给那个杂种办丧事,她还真不介意让他们生同衾、死同⽳。

  “你的手段也忒歹毒,要是让芸香知道你透过她毒害檠丰,她不同你拚命才怪。”顾伯庭嘴上这样说,却是捻着胡子,満脸笑意。

  “当我怕她啊?拔除这颗大钉子,下一步就轮到韦芸香,我保证处理得⼲⼲净净,不留半点痕迹。”

  “你别来,檠丰的孩子得留下,霍秋⽔死后,咱们家少了圣眷,檠丰再死,怕是皇上会把顾家抛在一边,可只要留着檠丰的孩子,万一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够勾得皇帝垂怜,帮顾家再翻一次⾝。”

  他旁的不行,算计这种事可是一等一的本领,若是跑去行商绝对是个好商人,一分本钱得收回三分利,一桩易他非得从中榨⼲最后一滴利益。

  “要是生下男娃儿怎么办?要不是皇帝让王爷请封顾檠丰作世子,王爷何必与贤贵妃换条件,谁晓得皇帝会不会让他的亲孙子来当顺王世子。”

  丈夫的话让邹氏的声音猛地拔尖,要不是为了世子之位,她何必辛辛苦苦谋划,八个月耶!这八个月来,她天天担心谋被拆穿,提心吊胆、小心翼翼,连‮觉睡‬都不安。

  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深怕皇帝广贴皇榜招来一个什么神医,把他的病傍医好了,那不只是前功尽弃这么简单,倘若下毒之事被揭,依王爷那副自私子肯定要推人顶罪,而她这个嫉妒嫡的继室夫人就是最好的代罪羔羊。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她绝不愿意留下甩不掉的臭尾巴。

  邹氏的顾虑没有错,顾伯庭想了想,道:“如果是男孩,要杀就杀吧。”

  夫两人当檠丰已经死透似的,竟当着他的面商讨大事。

  一句句话传进耳里,檠丰満肚子悲愤,他的罪恶感、他的感竟然是给了这样的人。哈哈!饼去总觉得⽗皇自私,认定⽗皇只考虑自己、不在乎别人的心情,如今看来方才明⽩,⽗皇才是真正懂得顾伯庭的。

  这样的小人,他居然感念在心?他错了,错得彻底!

  使尽最后一分力气,他终于把头转向顾伯庭,猛然张眼,怒视那对狠戾的龌龊夫,他恨!

  邹氏与顾伯庭正说得痛快,连丧事要怎么办以讨皇帝心都说上了,却没想到已经死了九成九的檠丰会突然转过头来。

  顾伯庭心里喊一声糟糕,自己着实太得意忘形,冲上前,他想也不想便坞住檠丰的口鼻不让他气。

  本来就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他这一庒,檠丰哪还能反抗。

  只不过檠丰的头像是卡了榫似的,怎么都扳不开,那双狠狠盯着两人的眼睛,令邹氏忍不住全⾝兴起寒傈,顾伯庭更是不敢视他,急急把头别开。

  若非如此,他们会发现檠丰眼里倒映着一个少年的⾝影,那是誉丰,他已经站在窗外偷听许久,脸上扬起厌恶憎恨。而屋子的另一边,墙外的锦绣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任泪⽔狂流,她蜷缩成团,死命控制抖个不停的⾝子…

  一个倒菗气,顾檠丰醒了!

  満屋子的嚎哭声让他的耳膜隐隐作痛,他的眼睛受不了満屋子的光亮,才一张开就急忙闭上,眼⽪微颤,臆间冲斥着被火灼伤的刺痛感。

  没有人发觉他已醒,哭声依旧、骂声依旧。

  “我不管,我一定要把周郁泱那个祸⽔给弄死!”邹氏哭哑了嗓子,嘴巴却仍然不肯停。“该死的女人,我就知道她是个命硬的,昨儿个才进门,我儿就溺⽔毙命,这是怎么样的冤孽啊!”“爹、娘,您们得为相公作主,相公死得太冤…”邹涴茹紧握拳头,指甲陷⼊掌心,一个用力,指甲断成两截,痛彻心扉。

  “够了,通通给我闭嘴!大夫还没来,你们光哭有用吗?”顾伯庭被她们哭得心慌意

  这是报应吗?他弄死顾檠丰,老天便弄死他的誉丰,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誉丰没气了,就算大夫来又能怎样?我不管,没了誉丰,咱们什么都没了,要不是皇帝赐婚把这个克夫的女人送到咱们王府,誉丰现在还好好的,我还指望着他成材,指望他给我抱孙子啊!”邹氏呑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对丈夫顶嘴,可她已经管不着了,她失去最疼爱的儿子,就该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是啊,爹,周郁泱就是个祸⽔,相公才见她两面,心就被她给勾走,要不是如此,怎会半夜跑到秋⽔阁又怎么会摔进池塘?那个女人在的一天,王府就不会安宁,今儿个是相公,谁晓得明天会换成谁?”邹涴茹哭哭骂骂,要是咒骂可以把人给弄死,郁泱已经死过几十次。

  她恨死周郁泱了,如果不是周郁泱,她不会变成妾室,大红嫁裳早就绣好,不会派不上用场,她从小便梦想嫁给表哥,谁知临门一脚…竟是这样!

  她不甘、不服、不愿,即便于事无补,她都要周郁泱死无葬⾝之地。

  “你厉害、你行,好啊!你去把她杀了,皇上问起来我就把你推出去,说小妾嫉妒世子妃,恶意将她给弄死。”

  顾伯庭心烦意、头痛不已,朝着邹涴茹一通大吼,他真不知道誉儿的脑子是灌了什么桨竟会看上邹涴茹,不能为顾家带来好处的女人,娶进来有什么用?要不是控制不住儿子,他哪会轻易同意这门亲事。家里一个蠢妇已经够了,再加进一个,这是老天要亡顾家吗?

  “爹,您怎能这样…”邹涴茹万万没想到公爹会这样对待自己。

  “你喊我爹?有没有搞错?一个小小姨娘,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分?说周郁泱克夫,你可千万记住,你和周氏是同一天进门的,凭什么说她克夫,说不定克死誉丰的是你”

  邹涴茹没想到向来温和、贤名在外的姑丈会对她说狠话,明明昨天早上在大厅敬茶时,他就喝下自己奉上的茶⽔,亲口承认自己这个媳妇的啊,怎么会…转个头,她只是个小小姨娘?

  怎么办?以后她要怎么在王府里活下去?表哥死了,她生不出孩子,她是个小姨娘,连过继小孩、替表哥延续香火的资格都没有。

  怎么办?她能够和周郁泱一样,讨一张和离书吗?

  突然间,邹氏忍不住暴跳起来,指着顾伯庭的鼻子怒吼:“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你的爵位,还在想那个女人可以为你换得什么利益?躺在上那个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他是你唯一的骨⾎,誉丰死了,你还要那些劳什子利益做什么?

  “顾伯庭,我看透你了,你就是个没⾎没泪没心没肝的畜牲,当年你可以把子卖掉替自己换得荣华富贵,现在儿子都死了,你还心心念念你的官位、爵位,你眼里只看得到名禄荣华吗…”

  纱帐轻掩,慢慢地,檠丰终于能够张开眼睛,口依旧疼痛,但他极弄清这一切。

  张眼四望,这里是誉丰的屋子,他很悉的。

  誉丰很黏自己,他常说:“天底下,我最喜的人就是哥哥了。”

  誉丰不知道自己的‮实真‬⾝分,对他崇拜敬佩,一有喜的东西就往他面前递,誉丰不喜读书,但因为他喜,誉丰便跟着喜

  他也很努力练武功,常说:“我要保护哥哥、要一辈子和大哥在一起。”

  当他病了,病情沉病,所有人都放弃希望,只有誉丰不放弃,到处找吃了会让⾝体变好的东西送到他嘴边,用殷殷期盼的目光看着他呑下,誉丰一下学堂就往他屋里钻,给他念书、给他说笑话。

  他总安慰说:“大哥,你快点好起来,娘给我买了一匹好马,我让给哥哥。”

  他疼爱誉丰,因为他那不掺⼊任何杂质的信任和友爱。

  檠丰微蹙眉,他不解,自己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躺在誉丰的屋里?

  偏过头,他看一眼正在哭嚎大闹的邹氏,他们老了,鬓间⽩发斑斑,皱纹不知何时爬上眼角,檠丰听着邹氏的吼叫。没⾎没泪没心没肝的畜牲?他第一次觉得没有脑袋的邹氏,话讲得贴切。

  顾伯庭就是个没心的自私男人,他什么都不看重,只看重名利,只要能换得利益的东西,他都愿意换。

  试着动动手指头,他花了点功夫才将自己的手举起来,目光滑过,他看见自己腕间的月形胎记以及掌心的耝茧,这是…这是誉丰的手,不是他的,他变成誉丰了吗?

  不对,这是成年男子的手,誉丰才十三岁。

  无数疑问自脑间冒出,顾伯庭的怒吼声令他厌烦,他长叹一口气,虚弱道:“不要吵!”

  这三个字像是有魔力似的,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顾伯庭、邹氏、邹涴茹转头望向檠丰,眼底充満不可置信。

  “表哥,你没死?谢天谢地,你活过来了!”邹涴茹惊呼一声,奔到边投进他怀里,撞得他口一阵疼痛,呛咳不停。

  “你作死啊!誉丰好不容易醒过来,你要把他害死吗?”邹氏顾不得眼前女子是她最疼爱的侄女,动手一把将她推开,自己坐到边紧握儿子的手,两颗眼珠子死命看着,就怕下一刻儿子又闭上眼睛。“我的誉儿啊,谢谢观音菩萨、谢谢阿弥陀佛,谢谢四方诸神,谢谢你们把誉儿送回来…”她又哭又笑,像疯了似的。

  这会儿,檠丰再没有否认的余地了,他果然变成誉丰,变成顾伯庭和邹氏的儿子,所以誉丰…死了吗?心微疼,他没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扫向他们。

  目光落在邹涴茹⾝上。

  过去成天跟在誉丰**后面的黏⽪糖已经长大,她原本就美得令人心动,现在更漂亮了。

  要不是亲耳听见她的毒口吻,他会被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所欺,誉丰被她骗了吧,他有副侠义心肠,常说要执剑铲平天下不平事,誉丰肯定以为她是个需要保护的弱女子。

  “誉丰,你怎么不说话?”顾伯庭缓缓走至儿子边,与他四目相对。

  他皱起眉头,掩饰眼底的憎恨。“头痛。”

  “你刚刚醒来,头肯定会痛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撞到哪里,大夫…大夫到底来了没?”儿子没死,顾伯庭的心摆回肚子里,急急跑到门边唤人。

  不久御医到了,他给誉丰号脉,直呼他幸运,还说了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类的废话,开了帖药方后,在邹氏的千恩万谢中离开。

  邹氏像看不够似的,直盯盯地看着儿子,檠丰垂下眼帘,不愿与她对视。

  “誉儿,你怎么不同娘说说话,你可把娘给吓死啦!”

  “是啊,表哥,秋⽔阁是什么地方,満府上下谁不知道那里闹鬼,要不是还有人住着,爹娘早把那里给封了,你怎么好在夜里去那里,万一冲撞上了可怎么办?”邹涴茹无时无刻都想要往郁泱⾝上黑一把。

  “没错,以后别去那里了,咱们已经⽩纸黑字和周郁泱分割清楚,两年后她领着和离书自动出府,往后她是死是活都与咱们无关。”

  檠丰没弄懂来龙去脉,不愿意多话,但周郁泱这个名字在他心里转了转,他闭上眼睛道:“我累了。”

  “累了就休息,媳妇,你好好照顾誉儿,有什么话明天再说。”顾伯庭道。

  转眼,他又肯承认她是媳妇了,邹涴茹松下心情,她要去庙里上炷香感谢佛祖让表哥活过来。“是,涴茹会好好照顾表哥,爹、娘放心。”

  邹涴茹起⾝送走顾氏夫,关上门后走回屋里,脸红扑扑的,娇羞无限地坐在边,低声道:“表哥要歇下了吗?”

  檠丰回望她,半晌,问道:“你是谁?我又是谁?”

  闻言一怔,邹涴茹回眼看着誉丰,不会吧,他不记得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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