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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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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大红的喜堂上,原本热闹的喧哗声,在众人看见新娘子一个人走进来时,戛然而止。

  ⾼家二老爷⾼赐福花大钱请来的礼官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事儿,求救的眼神看着今儿个主家⾼二老爷想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他注定要失望了,因为⾼二老爷也是沉着一张脸,看起来错愕又愤怒。

  他不明⽩,明明人都到女方家接人了,怎么新妇都已经进了家门,儿子这个新郞官却消失得不见人影

  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化解喜堂上这尴尬的气氛时,一名小厮慌忙的跑了进来,喊道:“三少爷逃婚啦!”

  ⾼赐福甚至不想知道儿子到底跑到哪儿去了,他只觉得脑子一阵晕沉,猛地站起⾝,脸⾊一⽩,还没说上话,就直直的往后倒了下去。

  喜堂瞬间成一团,女人的哭喊声、叫大夫的声音,还有不少宾客的告辞声混杂在一起,营造了别样的热闹喧哗,反观新娘子,像个正在看戏的局外人似的,孤伶伶却直的站在原地。

  没有人注意到朱苹儿已经自行扯下了盖头,神⾊完全没有惶惶不安,也没有气愤恼怒,平静得就像这一切不⼲她的事一样。

  一屋子里全是⾼家的人,没有一个人有心思理会她,她手里拿着绣満了百年好合花样的盖头,平静的走出了⾼家,在路人指指点点的目光下,走回了自己的家。

  新妇才刚被出去没多久,就自个儿走了回来,自然让朱家又是一番的飞狗跳,不过朱苹儿没去管那些,她只是静静的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然后打了一盆⽔放在边上,坐到梳妆台前,怔怔的望着铜镜里的自己。

  即使她和那个男人青梅竹马这么多年,她仍旧搞不清他在想什么。

  她拆下喜冠,上头的珍珠沉沉的庒在了手上,让她想起了两个人的初遇—

  七岁男童头顶着一个珍珠冠,俊美的小脸端着极为嚣张的表情,站在她面前问道:“你是哪里来的丫头?跟小爷我玩儿!傍!瞧见这珍珠了没有!苞着我玩儿就能够拿珍珠打弹子。”

  她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转⾝离开。

  想到这儿,朱苹儿面无表情的打了帕子,轻闭上眼,轻轻擦过眉眼,然后是海棠红的,接着她缓缓张开眼,看着铜镜里让她抹得惨不忍睹的妆容,她忍不住笑了,即使那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再次闭上眼,记忆里的五岁女童,已经长成⾝⾼略⾼的十岁小少女,而男童也长大了不少,只是眼底的倔強却是不增反减—

  她忙着酿酒,他则是強硬的站在她的对面,然后将她好不容易培养好的酒曲全翻倒在地上。

  “你说,酿酒和我哪一个比较重要”他一次次的问,像是不给他一个答案就不罢休。

  她无法忍受他这样霸道又幼稚的行为,第一次真的对他冷下脸。“酿酒!酿酒!永远是酿酒!”

  “好!你好!朱苹儿!我们一刀两断!”

  收了笑,朱苹儿解下盘在脑后的复杂发髻,每‮开解‬一个,就从里头菗出米珠大小的发针,将一的发针放在梳妆盒里,然后看见盒子里她珍重收好的那一支花钗,细细碎碎的米珠簪成了一串的槴子花,上头还拉着细细的金线串成小小的金花,看起来繁复而昂贵。

  她轻抚过,想起在那次争吵之后,原本就不而散的两个人已经许久不见,她想着他任少爷的个大约再也不会低头了,却没想到在自己及笄的当⽇,却收到了他别别扭扭送过来的这一支花钗。

  年轻的脸上少了几丝轻浮,他只是轻柔的替她簪上了花钗,便什么也没说的转⾝离去。

  那一⽇,她答应了⾼二老爷说的那门亲事,即使她爹用那样担心的眼神看着她。

  解下了发,朱苹儿看着镜中五官并不特别美丽的自己,突然想起前一⽇也是在这充斥着大红喜字的房里,和那个男人的对话—

  他沉着脸只问了一句话“你是因为报恩才要嫁我?”

  她愣愣的看着他,不明⽩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爹来提亲的…”

  她的回答似乎惹恼了他,让他再也控制不住的打翻了桌上的茶壶,他像是极力忍耐着怒气,眉头紧紧揪着,不客气的瞪着她。“你要嫁,可问过我是否愿意娶吗?你以为我非得娶你不可?以为当年我爹拉了你们朱家一把就为了现在?我告诉你,如果是这样的成亲,我不屑!”

  他的幼稚任,她早已领教过,只淡淡的回道:“不屑也好,不愿意也罢,再过一⽇就是我们的成婚之⽇。”

  ⾼辰旭冷笑一声。“那我们等着瞧。”

  那我们等着瞧…

  这句话还在耳边回,她如今顶着一脸残妆,穿着喜服,坐在出嫁前的屋子里,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忍不住想发笑。

  是啊!他做到了,让她自己一个人尴尬的站在喜堂上,面对这一切的混

  想起今⽇恍如闹剧一般的情景,她又笑了,笑得流下了泪,用刚抹去脸上胭脂的手指擦去眼角的泪,却只糊了眼眶,让泪⽔也染上了胭脂的颜⾊。

  她的泪像是喜房里的龙凤烛,燃烧着过去的回忆,留下点滴残蜡,成为灼伤心底的伤痛,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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