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夫妻同心利断金
叶霜快被自己吓坏了,她、她、她…好能⼲呐!
在提笔写企划书时,她发现自己写得一手雅致的簪花小楷时,已经受惊吓,没想到离开家庙后,⽩⽇里无聊,严嬷嬷催着她给爷做件⾐裳,她想也不想,就拿出一匹布剪裁、制…
动作一整个行云流⽔、半点困难都没,好像她是个天生的裁师。
这也罢了,当她发觉自己拿绣花针的动作就像东方不败持针,她还能不对自己充満赞叹吗?
英才啊!天才呐!这岂是凡人能到达的境界?
为测试原主到底有多少能耐,这些天,她弹琴、画画、下厨、泡茶…每项才艺逐一试过,结论是,原主的祖⺟如果到现代去开新娘学校,肯定年年招生,年年爆満!
严嬷嬷前前后后把她做的袍子仔细瞧过几回,叶霜看着忍不住想,那犀利的态度和锐利的眼神,和实验室里研究⼲细胞的人员差不多,惹得她一阵紧张。
没多久,严嬷嬷抬起头冲着她笑,眼底净是満意,喟叹道:“世子爷总算有人心疼了。”
叶霜被夸到很心虚,尴尬一笑,那只是本能,算不得什么的。
墨竹从外头进来,満面舂风的道:“世子妃,世子爷快到了,要不要到门口一?”
叶霜没回墨竹的话,二话不说便往外冲。
冲出小院、冲出大门,她跑得超快,速度超越这时代的所有女人,如果这时候有亚运赛,她一定可以打败诸美,赢得桂冠。
她快到什么程度?快到听见风在自己耳边呼啸,快到两条腿像踩上风火轮,快到一颗心怦怦怦,频率在最短的时间內冲上一百七,快到…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这么想他,这么迫不及待想见到他。
这是思念吗?应该吧,否则口储存的酸货,怎么会在瞬间变成甜品?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笑容自动跃上她的眉眼,把她变成爱笑的女人。
叶霜奔到门口,息不定,她引颈翘望,咦?他人呢?
几个墨慢了好几拍才跟着跑到门前,墨竹抚着口,上气不接下气的道:“世、世子妃…奴婢、奴婢虽然说…世子爷快到了,可也没有这么快啊!”墨菊嘲笑道:“世子妃这是想爷了,你们懂啥。”
“是是是,我们不懂,就你懂。”
几个丫鬟在斗嘴⽪的同时,远远地,叶霜看见烟尘扬起,数匹马朝庄子奔驰而来。
忍不住地,她的两条腿今天好像想秀秀短跑功力似地,竟又自己动了起来。
叶霜飞快往烟尘处跑去,她知道自己发疯了,这种行为太不古装戏,这是时装偶像剧才会发生的事情,时代背景不符合,导演会喊卡的,可是她的脚不听话、她的心不肯停、她的笑容被绳子紧紧拴在脸颊边,她又能怎么办?
所以她跑,跑得像追风筝的孩子…
意外!在看见那道纤细的⾝影朝自己奔来的同时,控不住的暧意冲撞着卫昀康的心。
她就这么想他吗?想到不矜持、不顾⾝分、不在意旁人目光?
他不噤有点后悔了,后悔没有早一点出现。
他弯下,俯在马背上“驾!”双脚夹紧马蹬,⽩马扬蹄,他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她⾝边。
马蹄扬尘、长风猎猎,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近到她停下脚步,手靠在眉间,逆光搜寻马背上的男人是不是她的爷,那副娇憨可爱的姿态勾出他的笑,驾马奔到她⾝边,长臂一捞,他将小子捞上马背,紧紧搂进怀里。
叶霜没有尖叫,在一阵天旋地转后,稳稳地落⼊他怀里,她没看清他的面容,但她就是知道是他,因为鼻间充斥着她最最悉的气息。
她紧紧抱着他,将自己埋进他怀里,与他⾝子贴着⾝子。
因为在急着跑去找他的时候,她恍然大悟,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早已经闯⼊爱情的世界却不自知。
真是迟钝,亏她看过那么多电影小说,亏她生为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亏她自以为脑袋⾼人一等,原来不过尔尔,连这么简单、显而易见的事,非要他走到眼前了,她才能明⽩。
卫昀康的笑意不曾减少,他都知道的,知道好端端的她为什么不待在屋里,知道这个懒到透澈,走到哪儿不是坐轿就是坐车的女人,为什么快步疾奔,因为她把他摆进心底,因为他是她的要紧,因为她想念自己和他思念她一样深刻,所以迫不及待。
是満意,也是満⾜。
她做事冲动,不晓得瞻前顾后,她的点子老是要他收拾断后,她让他时刻提心吊胆,但是没关系,她做一堆蠢事,全是因为心疼他,也全是为了他…
想到这儿,他的笑容逐渐扩大,表情慢慢多了几分骄傲,一个对他专心的女人,带给他的成就,不输⽇进斗金的商铺。
“怎么跑这么快?”卫昀康柔声问。
“想爷了。”
叶霜抬起头,恰恰好看见他的下巴,想也不想,她凑上自己的,亲了一下。
当她软软的嘴轻轻碰上他下巴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跟着软化。
她说她想他,简短三个字,却教他无比奋兴,因为她的想念比蜂藌还甜,他也想她,看着那张画像,想一次、两次、三次…想无数次。
他不知道自己会喜上她,他原本只想拿她当棋子,以顺利完成自己的布置,从未想过让她掺和自己的计划。
可是新婚夜,她让他提起兴致,知道她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奉茶认亲那⽇,她竟与左氏对着⼲,迫得左氏呑下暗亏。
她知道左氏的虚伪,她说婆媳不合是天经地义的事,她无条件站到自己这边,她心机太浅、手段太简单…但,不管她做什么,都是为他。
被人这样专心对待着,他的趣兴飞快转化为喜,他喜她的有趣、喜她的鲁莽、喜她的冲动,更喜她想他…
回想起卫十一某⽇的禀报,当时他笑到捧腹折,教人无法估摸的她,竟要他的隐卫扮鬼吓人?这多损他们的英雄气概。
可卫十一帮她说话了“原本担心左氏一口气派来那么多人,万一忙中有错,逃了两条漏网鱼回头报信,可就坏了爷的事儿,世子妃这法子虽然损,却让咱们兄弟不费吹灰之力,把五十条鱼整整齐齐全给收了。”
“她旁的不会,使坏的功夫一流。”卫昀康嘴上这样说,心底却是得意非凡,得意自家老婆満肚子坏⽔。
“爷…”卫十一犹豫了会儿才开口“爷,咱们几个兄弟都觉得这个世子妃很好,爷要珍惜。”
这话古怪了,他娶过几任世子妃,还没听过他们的友善评语,他想不出来叶霜是怎么收买他们的心,他问半晌,卫十一才老实回答——
“世子妃说英雄好汉不做暗事是鬼话,杀人这种事,历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还说想当英雄,就把命好好守住,更下令要我们三十个兄弟,要无伤无痛、全须全尾站在世子爷面前。”
他听明⽩了,她用几句话就收买了三十颗人心,她那张嘴,果真甜得让人难以置信。
说她傻,她却又是再聪明不过,她永远知道如何用言语让别人感到被重视、感到幸福,然后让人对她无怨无悔、倾心付出,四个墨是这样,两个嬷嬷是这样,陪房下人是这样…
连他,也是这样。
“爷…”叶霜看着他楞楞地,半晌不说话,担心的轻唤一声。
他是在生气吗?她不免有些担心,⾝在民风保守的古代,她方才的举动是不是太大胆了?
好啦,她错了,时代不同,古装剧里男女主角随便亲来亲去,是为了提升收视率,不是真的能照做的事儿。
她撅起嘴,有些憋闷,觉得自己被电视剧骗了。
“那⽇,有受到惊吓吗?”卫昀康回过神,看见她娇憨神态,心软也心暖。
叶霜控诉道:“爷的人,烂透了。”
啥?卫十一对她赞誉有加,她竟说他们烂透了,这是怎么回事?但他心里已经未审先判,虽然她尚未投诉他们的罪状,不过他已经在心底拟好十几种惩罚法子要对付自己的卫家班,谁让他们烂透了。
“他们做了什么?”他的口气严峻。
“是爷不让他们娶媳妇儿吗?还是爷让他们的工作量过重,没时间女朋友?”
“女…朋友?”他被弄得糊,这是什么意思?
又是她的错,这年代哪有人在谈情说爱、男女朋友的,可是这也不能怪她,她才刚穿越不久,这里的风俗民情、说话习惯尚未纠正过来。
叶霜轻咳了一声,修改了说法“我的意思是指红粉知己。”
“他们不能。”
“为什么?怕⾝分曝露?”
“⾊字头上一把刀,沉溺女⾊会坏事。”
“厚,原来不是他们烂透了,是爷烂透了。”
“你在说什么?”好端端的,做啥给他扣这么一顶大帽子?
“爷娶了五个世子妃,就算不在世的不算,幸存的还有一个世子妃、五侍妾、三通房,爷都没在女⾊上坏事,怎么他们就会坏事?”
这是剥夺人类基本需求,人家也是堂堂的大男人,也有发怈的必要,难不成他的隐卫们全数挥剑自宮,当了岳不群的接班人?
“他们做得不好,怎地挞伐到爷⾝上来了?”
“他们就是没和女子接触过,才不晓得女人与男人不同,对待方式要不一样。”
卫昀康低头睨她一眼,没好气的道:“听不懂,把话讲清楚。”
叶霜朝他做了个鬼脸,这才道:“那天晚上,尸体东一条、西一条的,还有两颗头在地上滚,我吓死了,这几天,夜不能成寐,⽩⽇明明累极了也无法休息,因为一闭上眼睛就会闻到⾎腥味儿。”
“所以呢,你觉得他们应该怎么做才对?”
“应该把我们三个打晕了运出去,啥事都不知道,就不会受惊吓。”
“你在埋怨他们没把你给打晕?”他挑⾼眉,似笑非笑的问。
他谁啊!他是卫昀康,旁的不敢说,看透人心这点儿功夫还是有的,他不信她会为了这点子事抱怨他的人。
“不然呢?”
“如果你有事求爷,拐弯抹角不会比开门见山的好。”
叶霜偏着头望他,有道理,开门见山他都不见得会同意了,何况是拐弯抹角,他要是心硬点儿,假装没听懂她的潜台词,她不是瞎忙吗?
好啦,那她就开大门,大山。
“在家庙的那些⽇子,卫十一经常暗中相助,那天事出紧急,他捂住墨竹的口,两人就有了肌肤之亲。他把我们从地道里面救出来时,墨竹被地板上两颗滚动的脑袋吓到腿软,无法行走,是卫十一打横把她给抱着离开的。之后,他托人捎来安神茶给墨竹冲了喝,从此墨竹那颗芳心就给系上了,爷,你说,帮人牵一条红线,会得多少福报啊?妾⾝最近运势不佳,还需要福报的。”说完,她吐了吐小⾆,有些不好意思。
做媒做到这等程度,她也算是个孬的,不过他算是听明⽩了。“此事再议,接下来事情多得很,卫十一没有空理会闲事。”
啥?爷的事儿是正事,卫十一的终生大事是闲事儿?未免太自我中心吧,这种上司,要是在现代肯定会被告到脫子,他居然満脸的理直气壮?下属也是人,好吗?
“这次的事情,你做得很好。”
叶霜本想再同他争辩,可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褒扬,让她瞬间忘记自己还想告到他脫子,她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反问:“什么?”
“你谨记爷的话,没有冲动,没有让隐卫们现⾝,做得很好。”
“这是鼓励吗?”
“不,这是让你知道,以后听爷的话就可以保命。”卫昀康抿紧,分明正在笑,却不让笑在她眼底现形。
他古怪?确实,还不是一点点古怪,是怪到让人难以理解。
他在旁人跟前,什么好听话都说得出口,只求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在她面前却半句好听话都不讲,就是喜看她憋着、闷着,与自己较真上。
是因为,他不在她⾝上设定目标吗?或者是…单纯喜逗她?
幸好叶霜是个脸⽪厚的,别人不夸奖,她不介意在心底自夸,所以她双眸绽放着晶光,带着期待问道:“既然我做得好,爷是不是该奖赏奖赏?”
卫昀康轻点了下她的俏鼻,好笑的问道:“想要奖赏什么?”
她望着他布満红丝的双眼,想来这些天他一定很辛苦吧,于是她撒娇的道:“奖赏今儿个夜里,让妾⾝抱着你的手臂觉睡,我大受惊吓,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呢。”
与她视线融,他觉得心又甜又充实,像斟満茶⽔的杯子,微暖、微温、微甘,她在心疼他几个⽇夜没睡的狼狈吗?他笑了,低下头,封住她的。
她是个温暖的女人,像是一方光,悄悄地照亮了他心底的暗。
卫昀康搞不清楚自己究竟睡了几天,只晓得醒醒睡睡的,偶尔醒着时,他看到有个让他感到温暖的女人,把満桌丰盛菜⾊端到他前,喂他吃了,他歪过头,又睡。
糊糊间,他隐约听见她对人说——
“知不知道消耗卡路里最多的器官是什么?是大脑,我们家爷定是用脑过度,才会累成这样。”
什么叫卡路里?脑子就脑子,还分大小吗?卫昀康想问,但光是睁开眼⽪就耗尽他的力气,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力量可以挤出话来。
接着他又听到她说——
“劳心劳力、伤肝伤肾,在那个王府,咱们家爷睡得不彻底,现在就让他狠睡上一场。”
她还真懂他的心,所以他决定继续狠狠睡下去。
其实这不像他,他是个警觉很⾼的人,只要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被惊醒,七年了,自从祖⽗去世后,他再没睡得这般沉过,他知道自己很不对劲,却依旧在不对劲中睡得安心。
但这一回,他是真的醒了。
醒来时,他看到是墨莲守在屋子里,正低头着⾐袖,听见上动静,她立刻把东西放在一旁,走到侧。“爷。”
“世子妃呢?”
“世子妃在厨房里忙着。”
“什么时辰了?”
“近午时。”
点点头,卫昀康又问:“这几天,你家主子在饭食里动了什么手脚?”
一听,墨莲的心脏惊惧的用力抖了三下,她早就说了,世子爷一定会发现的,让世子妃别横着做,现在可好了吧!
不过她可是个忠心的大丫鬟,连忙寻一篇好说词,替世子妃规避责任。“世子妃心疼世子爷没好好休息,大夫为世子爷号了脉,也说爷忧思劳累,再不好好休息怕会落下恶疾…”
他打断她的话,直接问道:“是安神汤?”
墨莲眼睛一瞠,就说瞒不住的,世子爷心里雪亮得很,她咬着,眉头皱成两道短线。
“是,可那…”
“行了,先别告诉你家主子我醒了,备⽔。”
“是。”墨莲领命下去,脚步却沉重不已,心里还在想着怎么替她家主子脫罪。
看她忧心忡忡的模样,卫昀康不噤头摇失笑。
其实如果有心抗拒,别说安神汤,就是蒙汗药也拿他无可奈何,他明知道汤有问题,还是一碗一碗的喝下,便是因为信任、因为安心,更是不舍拒绝她的好意。
半个时辰后,卫昀康神清气慡的走进大厅。
这个庄子是他看中的,不只因为近家庙、近卫家祠堂,更重要的是连着庄子卖的是一座山林,林子里物产丰富,还让他找到两个温泉眼。
他除了想营生做买卖之外,更是为着方便⽇后把家庙、祠堂给圈进自己的土地范畴,他是卫家嫡长子,这些本该由他来继承。
这些年,他把附近的田地一块一块买下,种上一大片桃李,几年下来,桃树、李树长得极好,也因为邻近京城,每逢花季,有不少游客过来赏花,他计划在这里盖饭馆、客栈,供京城百姓游乐。
大厅的桌上有几本装订好的册子,卫昀康会注意到它们,是因为它们很大,比起一般的书册要大上两、三倍,一本迭着一本,还有些尚未整理成册的纸稿。
装订好的封面上分别写着《饭馆企划》、《客栈企划》、《⾐铺企划》…是霜儿这段时⽇弄出来的吗?
他带着轻松的心情拿起一本,本只打算快速翻过,并没想要从里头找到什么惊说法,可是打开第一页之后,他便再也停不下来。
《客栈企划》里画了许多房间,从最⾼等到最廉价的房都有,最⾼等的房里,铺看起来很柔软,大大的抱枕、软软的被子,细纱垂在周围,风一吹,细纱扬起,在这样的上,谁都能睡场舒服的好觉。
边有个小瘪子,上面摆着壶杯、点心、书册,还有一盏油灯,躺在上,一面看书、一面吃东西,惬意。
窗户推开有个小台,摆着几盆花草和软椅,窗台上挂着他没见过的东西,但她在旁标注两个字:风铃。
而且卫昀康也没见过上头画的这种桌椅,桌子矮矮的、椅子矮矮的,看起像是铺了垫子似的,感觉很柔软,地上铺着毯子,墙壁是温柔的米⻩⾊,上头开満一朵朵金⾊的向⽇葵,地板上还有两双没见过的…鞋子?
真奇怪,这种没鞋后跟,脚趾头也露出来见人的鞋子,居然让他想把脚摆进去试一试。
门后有个浴间,里头有大大的澡盆、造型别致的恭桶,墙上钉着一块木板,上头摆了几盆小植物,延伸过去还有一个铁架子,上头挂着几条大、小帕子,旁边注明⽑巾、浴巾等等。
屋子里没有字画骨董,没有精雕⽟砌的装饰,一眼望去就是两个字——舒服。让人不自觉想放下心事,扑倒在上,好好地睡上一场。
客栈是给旅人休憩的地方,当然,不乏富贵的商人,但再有钱,出门在外难得方便,因此有人宁可住到亲戚朋友家里,也不愿意投宿简陋的客栈。
如果有这样的客栈,谁不喜?恐怕就算在当地有家有室的,也想到这种地方住上一晚。
依等级往下递减,她也画了通铺,一个屋子可以住八到十个人,有共公的付费澡堂,只不过不在屋子里,而是在外头。
与一般客栈不同的是,她的通铺是用木头钉在半空中的,下面的空间设计出一个柜子、一组单人使用的桌椅,有钥匙可以将柜子锁起,所以即使⼊住通铺,也不必担心个人物品被人盗走。
前面几页都是房间的图示,后面写着经营方针。
最让卫昀康惊的是客房服务,只要在⼊住前登记,时辰一到就会有人将餐点送进房里,还有洗⾐服务,只要把⾐服放在洗⾐袋里,每天早晨仆人进房打扫的时候就会顺便带走。
屋子里有各式各样的点心零食和饮品,并定时会有专人再补上新的,吃多少,结帐时再付银子就可以。
住在最⾼级的房间里还附有专业管家,专门替顾客处理大大小小的贴⾝事务。
没有人这样经营客栈的,但叶霜的法子,他认为可行。
他打开另一本《⾐铺企划》,这本册子分成三部分,第一部分写的是目前市面上一般的经营方式,唯一不同的是,她強调三天货,她用时间来争取客户。
第二部分是成⾐铺子!
成⾐?每个人体型不同,怎么能做成⾐?这是卫昀康的第一点怀疑。
通常只有那些大户人家的针线房赶不出给下人穿的四季⾐物时,才会到成⾐铺子买些⾐服充数,因为婢女奴才们不会也不敢向主子抱怨⾐服过大或太小。
开这种店,怎么赚得到钱?
尽管如此,他还是耐心往下看去,这一看,他目光凝结,心底已经不是惊两字可以形容。
她把人的体型分成几个尺码,在成⾐铺里,她不用时间抢客户,而是用款式抢客户。
他是个男人,对于⾐服看法不深,在乎的是舒适而不是好看,但女人不一样,为了追求美丽,挑不同的布匹、绣不同的花样,务求和他人与众不同。
但是再不同,⾐服就长那个样儿,领口、宽袖、长裙…所有的变化顶多是颜⾊、绣样儿,可是她设计出来的⾐服是真正的与众不同。
她的⾐袖有宽口、窄口、有两层袖还有蓬松的、像颗果子似的;领口或⾼或底、或斜或平,各种样子都有。
裙子是最精彩的,有在裙子外面加了一层透明纱的,走动时,细纱轻曳像仙子下凡尘,还有里面是一般薄裙,外面那件裁成长长短短的布片,上面绣着简单的花⾊,也是利用走动时,裙片摇动来增⾊,更有三层的裙子,颜⾊一层比一层深,远远看起来,向是起浮不定的波浪。
她设计的带有长有短,有用细绳编织出来的、有镶上翠⽟宝石的、有在⾝后打上一个大大的蝴蝶结的。
卫昀康笑了,⾐服怎能长成这副模样?奇怪、新鲜,却是漂亮到令人心动,是女人,都会想要一件吧。
正当他要翻到第三部分时,叶霜正领着一票丫鬟婆子进门,每个人手都拿着拖盘,里面満満的全是食物。
把东西摆好后,丫鬟、婆子们离开大厅。
“爷醒了,怎么没让人来唤我?”她走到卫昀康⾝边,发现他正在看自己的企划,笑着说:“瞧,妾⾝把爷的话给记得牢牢的,时间没⽩耗。”
墨竹听见,连忙补充道:“世子妃关在房里装病的时候,成天腾折这些呢。”
“爷瞧着,还成吗?”叶霜一脸等待夸奖的哈巴狗脸。
“成,过几天,我让几个掌柜先过来,琢磨着做。”
掌柜?意思是除了这些陪房之外,他⾝后还有用之不尽、取之不竭的人才?太好了!想大展鸿图,就不能缺少人才。
叶霜收走他手中和桌上的企划书,替他张罗好碗筷,笑道:“先不谈这个,爷先吃点东西,饿坏了吧!”
“怎么准备这么多?”
“这可不是为爷准备的,若是爷不醒,待会儿卫十一就会领着兄弟们进来尝味道,进行投票,选出最喜的口味,好在咱们饭馆里卖。”
“投票?什么意思?”
“这叫试吃大会,妾⾝不知道什么食物符合大众口味,所以让卫家班成员过来帮着尝尝,一个人给三票,喜的,就把自己的票投在食盒里,这样的试吃大会已经办了三场,前两场还请佃户、庄子里的下人一起来尝尝,今天是最后一场,爷先试试味道。”
投票?这种事儿她也想得到?不过还是不够周到,这种事,哪能让那几个老耝来决定。
卫昀康拿起碗筷,一道道细细品尝,从汉堡到蒙古烤⾁,从猪排排鱼排到火锅,从韩国石锅拌饭到养生粥品,从药膳到小吃,他一面吃,叶霜在旁解释食物名称、做法和铺面的经营法子。
她的脑袋里有一大堆二十一世纪的经验,但哪一种可以搬到古代进行她不确定,所以只能当幕后军师,真让她亲自刀,铺子肯定得一间一间倒。
待每一种都尝个两口,全试过一遍,他也就吃了。
卫昀康放下碗筷,看着眼泛奋兴光彩的她,他对她的惊已经够多,他不知道她还能怎么让他吃惊,但他确定的是,她为了他,真的很努力。
握住她的手,他问:“这些全是你一个人做的?”
“哪儿能呢,爷给的那些陪房里,有五个人精通厨艺,我不过动动嘴⽪子。”
难的是烤汉堡的窑子,是卫五给帮着盖的;蒙古烤⾁的大铁盘,则是卫七想办法弄出来的;中间要加上炭火保温的特殊锅子,是卫大腾折出来的…工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这群能人強将,有什么做不到?
“再做一次票选大会吧,咱们请三、五百个京城⾼官名流来吃,让他们选出喜的菜式。”
“意思是,我做的票选不准?”
“当然不准,庄头佃户素⽇里鲜少有机会吃⾁,自然是哪道菜⾁多、挑哪样,我那些卫家班的,只管,哪里顾得了味道,让他们来决定好不好吃,本是強人所难,再说了,普通人家本不会上馆子,会上馆子的不是富户就是权贵臣官,这种人从小吃香喝辣,⾆头刁钻得很。”
叶霜闻言,深深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她总是思虑不周,想了个起头,便一头热,唉…
这话,大哥大姊也叨念过她。
可有什么办法,她就是智商不⾼,不习惯动脑子呗。
“行,看准⽇子,爷再告诉我。”
“霜儿,咱们不会在这里待太久了。”
“怎么会?爷不是把咱们所有的⾝家财产都运过来了吗?”
“那是要拿来做生业的本钱,怎能不运来?接下来真的开始要典当你的嫁妆了。”
看过叶霜的企划书,他感到野心,原本只想做大,现在,不仅仅要做大,还要做好,做别人没做过、做不到的,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內,让皇上耳目一新,重新评估自己!
“爷要改头换面,不当纨,要当勤奋商人了吗?”
“嗯,爷上进,娘子开心吗?”
“当然当然,要不是娶了我这个福,⽇⽇教化训示,爷肯定还在青楼赌坊里沉沦呢,皇太后肯定很⾼兴自己的真知灼见。”
“你傻了吗?这种事怎么瞒得了皇姑婆。”
对厚,又少一脑筋,皇太后怎么能瞒呢?那个嫁妆漂⽩术,还赖皇太后的大力支持呢!
一把,他将她拉进怀里,轻轻磨蹭她柔嫰的脸颊,低声道:“霜儿,忙过这些⽇子,给爷生个儿子吧。”
“爷早有儿子啦。”至于她的肚⽪,谁晓得是争气不争气?
“爷要你生的!”
这话叶霜不爱听,她推开他,皱起眉头,正经八百的凝声道:“爷,这种话是最后一次说了,好吗?妾⾝当玥儿是亲生儿子,我也要他拿我当亲生娘看待,这种会在玥儿心底种下不平的言词,往后别再轻易出口,旁人怎么看,我管不着,但我们是玥儿的⽗⺟,有义务保护他不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卫昀康看着她一脸认真,许久许久后,他开怀畅笑,捧着她的脸,送上热情的一吻,接着在她耳边低声道:“知道了,娘子大人。”
他一直知道她温暖善良,一直晓得她用真心对待每个人,他一直都理解,她是个非常非常好的女人,他想要这个好女人的一生一世,不悔!
卫昀康同叶霜提过周掌柜的背景和两人相识的过程,今儿个她总算见到周掌柜的人,她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他长得矮矮小小的,背有点驼,但那双精明⼲练的眼睛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世子爷,那块地我看过了,地点好,来往的人多,要是在这里开新赌坊,小的敢拍脯保证,很快就会挤掉『进斗金』。”
“『进斗金』很厉害吗?挤掉它,『金风临门』就能挣很多很多银子?”叶霜问。
周掌柜瞄了她一眼,眼底闪过淡淡的不屑,他不懂,男人谈生意,⼲么让个女人在场,就算她是世子妃,可女人嘛,见识有限。
“眼下『金风临门』已经能挣得不少银子,只不过『进斗金』是京城第二大赌坊,若是挤掉它,京城就没人敢同咱们叫板。”看在世子爷的面子上,周掌柜勉強回答。
“周掌柜,我是不太明⽩生意场上的事,可我觉得开铺子的目的是钱赚,不是让别人关店,挤掉一家『进斗金』又如何,难保不会有第二家、第三家…第一家百『进斗金』出现。与其用数量挤掉别人,不如用质量壮大自己,远远地把人甩到脑后去。”
听着雨人的对谈,卫昀康倒没想过要不要挤掉“进斗金”他比较想要的是让左氏花了大笔银子心⾎的赌坊,在开幕三个月之內倒闭,而周掌柜挑选的地点,恰恰在左氏买下的铺子隔壁,他很感趣兴呀,只不过他的小媳妇似乎不这么认为。
“什么质量、数量?敢问世子妃有何见解?”周掌柜憋着气问道,心里却忍不住抱怨女人懂什么。
“依周掌柜的法子,是开很多家『金风临门』,瓜分掉『进斗金』的生意,可在瓜分同时,是否也会瓜分到自己的生意?赌客就这么多,每年能花的钱也就这么多,开再多家,算计也就这么一点钱。与其如此,为什么不想想其他的方法,让赌客掏更多的钱出来,让那些不赌的人,也愿花点小钱乐娱自己。”
这话说得在理,现在百姓富⾜,人人口袋里多少有些余钱,要是能让他们把钱掏出来,那可是一笔大生意…思索一番后,卫昀康也被挑起了兴致。
“愿闻其详。”周掌柜闷了,说得容易,做来难,不赌的人永远不会踏进赌坊,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谁有本事从他们口袋里把银子挖出来?
“你方才说,买下那两间铺面开新赌坊,至少要备下五千到七千两银子?”
“是。”
“这笔钱拿到京城近郊买土地、盖赌坊的话,至少可以盖三十到四十倍大的赌坊,对不?”
“话是这么说,可盖在城郊,谁会一趟路跑到城外赌?城里又不是没地方可赌。”
“所以要解决的是通问题、食宿问题,倘若咱们每一刻钟,都有马车来往京城与城郊,可以供赌客免费乘坐,那么,周掌柜猜猜,赌客肯不肯多花半个时辰往返?”
叶霜此话一出,卫昀康马上想到另一笔生意,倘若不是免费乘坐呢?倘若不仅仅往返京城与城郊呢?倘若有固定的路线、固定的时间往返…他越想越细,一张古代公车图在他心底慢慢描续出来。
周掌柜回答:“也许有赌客肯,可…爷何必这笔银子?如果直接盖在京城里…”
叶霜打断道:“周掌柜的,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倘若我讲得没道理,你再反驳我,行不?”
他不免心生犹豫,什么时候主事的成了世子妃?他下意识转头望向世子爷,只见他点头,他就算再怎么不満,也只能忍住了,谁让世子爷对他有知遇之恩呢,否则他哪能容女人在这里说三道四。
“世子妃请讲。”
叶霜转头,用眼神询问卫昀康的意思。
这会儿才想起以爷为尊了?卫昀康忍不住失笑,她老是忘记这个道理,不过只要她开心,偶尔忘记,他哪会计较?
见世子爷点头,叶霜摊开一张纸,再把那本《旅馆企划》打开。
她先画出三层楼房,一面画、一面解释“最上面这层可以盖客栈,让兴致⾼的赌客晚上在这瑞安歇,隔天起再继续上赌桌。”
这话没有昅引到周掌柜,倒是那个客栈房间平面图让他惊呆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屋子,光是看图纸,他都想去住蚌三、五天。
“为了奖励赌客,进赌坊换五百两银子筹码的,可以免费住天字房一晚,三百两可以招待地字房,一百两可以住人字房…以此类推。二楼盖饭馆,卖各种不同风味的料理,也是一样,制定一个规则,换多少筹码,就可以送饭卡一张,一张饭卡可以免费到饭馆吃一顿饭。”说着,她打开《饭馆企划》,里头各种不同风味的食物,一道道,看起来让人垂涎三尺。
她是学商品设计的,画图是基本能力,她最大的困难是控制软乎乎的⽑笔,幸好原主霜练就一⾝优秀的笔功。
“方才世子妃说筹码,那是什么东西?”
“由咱们赌坊自己设计钱币,面值有百两、五十两、三十两等等,赌客一进门,得先换好筹码,才能在里头赌,所以庄家收的不是真金⽩银,而是咱们铺子里的筹码。”
“为什么要这么做?用真金⽩银赌不好吗?”
“用筹码有几个好处,第一,方便管理,要是赌坊真像规划的这么大,伙计的管理就是一门大学问,铺子里专用的钱币无法拿到外面使用,自然不必担心做庄的伙计中私囊。
“第二,赌客一进门就换好筹码,没了筹码没得赌,自然不会赌到倾家产,因为那笔钱是他们一开始就打算好,即使损失也不会影响生计,这样一来不会闹出事端,自然少了争议。
“第三,统一管帐,赌坊大,就不能只有少数几种单调的赌法,但不管哪种赌法,计算银子的方式都不同,使用筹码的话,赌坊不必管各桌伙计⼊帐,只要在门口设一个换筹码的亭子,自然会晓得一天收⼊多少银两。
“第四,假设赌客没了赌,想走人,手上却还有三、五两,他会不会寻一处庄家台子,下最后一把?这三、五两就是多赚的!”
从刚开始的不屑到后来的惊讶,周掌柜的表情让卫昀康德意极了。
瞧,这个聪明女人是他的子,旁人想不出来的事,只有她琢磨得到,什么叫做与有荣焉,就是这种感觉。
周掌柜不断翻着那两本企划,眼珠子瞪得快要掉下来,只差没把册子给呑下肚,贪婪的模样,像是饿狼看见肥⾁,口⽔都快流下来了。
卫昀康笑道:“行了,你先回去吧,去寻块好地方盖赌坊。”
周掌柜领命离开了。
卫昀康凝睇着叶霜,脸上挂着真心实意又自得意満的笑。
他的笑很有渲染力,惹出她一张娇俏笑颜,她笑出弯弯两道眉⽑,巴结地坐上他的腿大,勾住他的脖子,软声问:“爷,妾⾝做得可好?”
“勉強可以。”
他的夸奖很吝啬,幸好她有強大的自信心,所以她故意又问:“爷,妾⾝是不是又冲动了?明明不⼲妾⾝的事。”她的脸在他口蹭啊蹭的,撒娇撒得忒厉害。
这态度,摆明是要讨几句赞美,可她弄错了,他就是喜她撒娇、喜她在自己⾝上蹭,为了让她多蹭几下,当然不能轻易松口。
“是又冲动了,幸好周掌柜是自己人,否则木秀于林,最危险。”
叶霜咬牙,厚,这男人肯定不懂得什么叫做赏识教育,连半句夸奖都吝啬给。
她也没要求多啊,她不过是想让自己感觉起来很有用,她不过是想要一点点成就感,不过是想要觉得自己很厉害。
闷了,她松开手。“那以后爷的生意,妾⾝就不随便揷手了。”
这话是热腾腾的威胁了,可卫昀康早被磨出一把火,哪在乎什么威不威胁,他打横抱起她,一路把她抱回屋里、抱回上。
一路上不小心撞见两人卿卿我我的丫鬟婆子,都急急把⾝子背过去,假装没看见,虽然两位主子当众这么热情实在让人羞窘,不过只要两人感情好好的,她们这些下人才有好⽇子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