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微凉的夜空,桑思棠寂然地想着,蹒跚地走着,秋风吹拂起她如瀑的黑发,飘散的缕缕发丝像是她纷的心,纠结且不安。
齐藤羽桓的来去,在桑家酝酿成一场大风暴,桑昱儒冷静地思考了好几天,结论却仍和七年前一样,只是这一回,他下手的对象换人,因为他领悟了当年阻绝的效力仅能治标,于是乎台风眼正式登陆桑家。
“爸,您找我啊?”桑思棠一进家门,⺟亲就告知她这个讯息,她便匆匆来到书房。
“对,爸爸有事问你,过来坐。”
“喔。”她顺手关上了房门,轻盈地坐到沙发上。
“思棠你…”他不知该如何启口,七年前他去找过华健吾的事至今还是个秘密,而他并不想说破。
“爸,有事您就直说啊,⼲么支支吾吾的?”她呆望着⽗亲,不明⽩他为何会有这种有口难言的神情。
“好,那我就直说了,你和齐藤先生是不是正在往?”桑昱儒坐到女儿的⾝边,直截了当地问道。
“爸,你…”她顿时瞠目结⾆。天啊,有这么明显吗,连⽗亲都看出来了?
今天她才接到大姊的电话说有事找她谈,语句里暗示着与羽桓有关,怎么…
“回答我。”他很有威权地命令道,不让女儿多想,他必须站稳脚跟,快刀斩⿇,否则肯定夜长梦多。
“爸,这是我的私事,您…”
“说,是还是不是?”桑昱儒抢⽩道。
“爸!”桑思棠更惊讶了,长这么大,⽗亲从未对她如此严厉,更何况这是有关于感情方面的事,他更加无权过问,被人犯侵隐私权的感受,令她直觉地做出咬着牙怒视着⽗亲的连锁反应。
他虽然看在眼里却选择忽视,径自续道:“算了,是不是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不、答、应。”
她不満的反驳道:“爸,您怎么可以如此霸道独裁,这是我——”
桑昱儒气恼地站起来,耝声打断她的话“住嘴,就冲着你喊我一声爸,我就有资格!”为了她的幸福着想,他不惜让她恨他。
桑思棠完全被⽗亲一反常态的吼声怔住,脑袋也被搅得哄哄的,本无法整理出整个事件的症结点,只能挫败地瘫坐在沙发上,想着该如何让⽗亲改变心意。
“爸,请您听我解释。”她无计可施,只能苦苦哀求,她单纯地认为,⽗亲是因为不了解他才会不答应他们往。
⽗亲背对着她不发一语,她则一味地为自己的爱情做最后的努力。
“其实,我在七年前就认识羽桓了,那时我与他曾经有过一场爱恋,但却因为思想上的差异而分离,如今我们又重聚,虽然他已结婚生子,但他的子在⽇前过世了,所以我们才又在一起。爸,我真的很爱他,请您…请您不要阻止我们,好吗?”
桑昱儒紧紧皱着眉头,当年的顾虑如今虽有些已不存在,但生新的问题仍繁衍出无数,这令他比从前更不信任他了,所以,他万万不可能会答应他们往,更别提结婚那档子事了。
“别浪费⾆了,我是不会改变心意的,若你自认还是桑家的一分子,你就应该听我的话,放弃他。”他狠心地一掌敲碎她的美梦。
桑思棠呆滞地凝视着⽗亲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
静默了半晌后,桑昱儒走到女儿⾝旁,好言劝道:“思棠,相信爸爸,爸爸不会害你的。”
她没有回答,站起来走出书房。
不,她不放弃,她等了七年,怎么能因为⽗亲的反对就轻易放弃,她宁愿选择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爱能唤回他的爱、他的心。
“大姊!”
当桑堇如约走进桑思棠别墅的大门时,桑思棠立刻朝她飞扑而去,这样的情景彷佛时光倒转,令她想起了那夜一。
桑堇搂着妹妹一起走向客厅的沙发坐下,看她的样子,想必是哭了一整夜,立即关心的问:“思棠,怎么啦,你哭什么?”
“爸他…他反对我和羽桓来往。”桑思棠哽咽地说,菗了几张桌上的面纸,不停地擦着流不停的泪⽔。
“爸他怎么会…”桑堇大感意外,但忆起那天他们相拥的画面,她瞬间明⽩了。
“大姊,是不是你对爸说了什么,否则爸…”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只是他那天来带小矢回家的时候,你们约会…”桑堇有些难以启齿,毕竟窥偷是一种极不道德的行为,而她偏偏又是其中一员。
“你们偷看?!”桑思棠陡然明⽩她所指为何,哀伤顿时被震惊掩盖,肿红的眼睛当下成了金鱼眼。
“嗯。”她不好意思地承认。
“天啊,还有谁?”桑思棠气恼地问,伤怀消失无踪。
“我、爸、妈,还有提亚。”桑堇吐实。
“你们太缺德了啦!”她又羞又愤地猛跺脚。
“思棠,你别生气嘛,我们又不是故意的,还不是他的语气太引人遐想,我们才会…”桑堇吐了吐⾆头,虽自觉有愧,可又觉得不是什么大错,反正事情过去就算了嘛,又何必计较。
“大姊!”桑思棠怒瞪着她。
理亏的她只得连忙赔不是“好,我向你道歉,对不起,你就原谅姊姊这一次,好吗?”
桑思棠瞋瞪了她好一会儿,这才勉強原谅她,回到正题“你今天找我也是要谈羽桓的事吗?”
“当然,不然我找你⼲么?”
“你…怎么会知道?”她们说的是同一件事吗?
“雪舞。”
“雪舞告诉你的?”桑思棠尖叫出声。真的是同一件事!她不噤暗暗叹道:雪舞啊雪舞,你安排得未免也太周全了吧。
“对啊,是她告诉我齐藤羽桓就是华健吾,不然我怎么会知道!当年我只闻其名却未见其人,若不是她的好心通报,我又怎么会得知这第一手消息,当我真的有神通吗?”桑堇一副请你不要怀疑的模样。
“除了这个,雪舞还有说什么吗?”桑思棠捱近一下,这下子她的情绪除了紧张,再也容不下其它。
“拜托我多多帮忙嘛。”桑堇耸耸肩,说得轻松。
“就这样?”
“不然还能怎么样?”
“那你的回答是…”
“你觉得呢?”她故意吊妹妹胃口。
“大姊,你别闹了啦,快告诉我。”桑思棠扯着她的手臂,心急如焚地问,万分望渴拥有这一张赞成票。
“哎呀,小力一点啦,会痛耶!”桑堇等到她放手才回道:“Yes。”
“真的?你真的愿意帮我?”
“不帮你说得过去吗?你已经等了七年了,又是个超级死心眼的女人,我可不想害你变成一个老姑婆。再者,你老姊蝶精灵的美名又岂能毁在你一人之手?所以喽,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地让你美梦成真的,安啦!”桑堇拍着脯保证道。
桑思棠笑逐颜开,奋兴地扑向大姊,搂着她的脖子吻亲她的双颊。“大姊,谢谢你!”
“好了啦,亲得我満脸都是口⽔,脏死了!”桑堇笑骂着推开她,再导⼊正题“思棠,你确定你仍深爱着他?”这才是她关心的。
“确定。”谈到了爱、说到了他,桑思棠又愁上眉梢。
“但他呢?”这是另一个重点。
“应该是有吧,所以他才会那么恨我。”分开的这几天,她想了很多,⾝处在地狱中,答案能不清晰吗?有爱却不能爱,所以只好让恨取代。
“恨你?”
“对,他把雪舞的死归咎在我⾝上。”那⽇,他憎恨的眼神深印在她的脑海,她虽有错,但并没大到罪无可赦。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及早通知他,雪舞的病情已经恶化。”桑思棠淡淡地解释道。
“思棠,既然如此,你…”“你不要再劝我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今生,我一定要成为他的新娘,不管有多困难,这条路我走定了。”
妹妹坚定的眼神和语气,令桑堇不免担忧。这分明是在玩火,她会赞同他们在一起,其中有一个因素是他已有了小孩,所以妹妹不能生育的问题便刃而解,他有子嗣可以传宗接代,而她也有至爱所生的孩子来弥补无法孕育下一代的缺憾。
但是若没有了爱,这一切将不再完整,更不可能完美。当年,为了怕思棠无法承受,全家人一同撒了个弥天大谎,所幸将她瞒了过去。
但,这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一家人战战兢兢,好不容易才平安地度过了这么些年,难不成已到拨云见⽇的时刻?
桑堇惶恐地想着,表情也多了几分犹豫,引来桑思棠的忧心。“大姊,你怎么了?”她该不会是变卦了吧?
“没、没事。”桑堇急忙否认,快速地转移话题“思棠,爸那边你有什么打算?”虽有心帮思棠,但⽗亲那一关,她并没有十⾜的把握可以顺利过关。
“能有什么打算?你都不知道爸的态度有多么強硬,真搞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反对…大姊,你猜得到吗?”她想了一整夜,想破了头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吗?爸一向很开明,不可能连个理由都不给你就坚决反对才对,奇怪。”
桑堇也不免大感事有蹊跷。想当初自己的婚事还是⽗亲一手促成的呢,怎么⽗亲对妹妹的感情事却抱持完全不同的态度?
“对啊,我也觉得很奇怪。”桑思棠频频点头。
“算了,这事我再处理,你就先别烦恼这个,还是多告诉我一些有关你们往的情形吧,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总得让我这个帮手有个深⼊的了解才行。”
桑堇眨了眨眼地说。
但她不噤开始怀疑起大姊的诚意,有这么单纯吗?虽有所疑,但有求于人嘛,她还是照实说了。
一整个下午,姊妹俩做了一番详实的恳谈,两人相的过程回忆起来是如此的甜藌,而当所有的想法借由语言表露出来后,桑思棠坚定的心更是不动如山。
不是有句话说,孝感动天吗?那么她就如法炮制来个“情感动人”吧,不管他是爱是恨,又会如何待她,她都一定要坚持到底,直到撕毁他那张冷漠的面具,让他的心再次属于她,让他的未来过得更快乐,她一定会做到的。
乐观的她,不愿被现实所击倒,至爱的回归令她恢复到七年前一般,有着蓬的活力与朝气,笃信这世上没有不成功之事的至理名言,不畏险、不怕难地勇往直前,相信幸福终有一天会降临在她⾝上。
然而,桑堇的想法就比妹妹平实多了,在听完妹妹的故事后,她更无法肯定相爱这两个字用在他们⾝上是否仍为现在进行式。齐藤羽桓有着裹⾜不前的心理包袱,有着加之罪何患无词的借口,条条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他能敞开心重新拾回两人的爱吗?
七年前,妹妹被爱情冲昏了头,七年后,她依然为爱狂疯,不同的时空有不同的问题,但她仍执不悔,情愿用一生换一段不朽的爱情,她真能如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