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你跟偲月十几年没见了吧,你还记得她的样子啊?”纪应明若无其事的问。
“在那之前几个月,我就在桃园机场遇到过她。”
纪应明先是一脸讶异,然后笑叹道:“你这孩子什么都不说,是自闭孤僻还是在搞神秘?”
“又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纪航平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纪应明看着他,若有所思,旁敲侧击的又问:“航平,你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他想也不想就回道:“我诊所很忙。”
“是因为你心里有个人吧?!”纪应明的笑意更深了。
上爷爷幽深睿智的眸子,纪航平愣了一下。
纪应明摇头摇道:“爷爷老了,眼花了,但心还透彻得很,你啊,从小就一直注意着偲月的一举一动,人人都以为你是在找机会欺负她,但我知道,你其实是在保护她。”
纪航平感到难以置信,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纪应明和蔼的笑道:“怎么,我没说错吧?就是因为心里有她,你才会到现在还是单⾝吧!”
“爷爷…”
“或许你并不是因为她才刻意单⾝,但我想,当心里有个人时,是很难容下另一个人的。”纪应明像是想起什么,眼底闪过一抹哀伤。“就像我还想着你,所以再也无法打开心房。”
纪应明的子已辞世四十年,当时他还是壮年,很多人都劝他再找新的对象,可他忘不了子的美好,从此不再让任何人进⼊他的心及生命。
“偲月出生时你很开心,你一直很喜这个小妹妹。”纪应明说:“稍微大了一点,你却开始闹别扭,见不得别人喜她,也不准谁欺负她,可是你自己老爱闹她…
“我跟你也是青梅竹马长大的,我明⽩那种感觉…你从来没让她知道你喜她,我当初以为你是因为觉得她还小,后来你北上念书,之后鲜少回来,跟她也不再见面,我想,你可能是因为到了新环境,接触了不同的人事物而不再对她执着,没想到…”他望着不发一语的孙子,过了一会儿才又道:“航平,你还是没放下她啊。”
纪航平沉默了好一会儿,思索着该不该对爷爷吐实,他以为除了他自己,没人发现他对田偲月的感情,却没想到他纵然如此沉默庒抑及隐忍,还是逃不过爷爷的眼睛。
也好,关于田偲月,他正需要一点建议。
“爷爷,我该怎么对她?”他眉心一拧。“她有够迟钝的。”
纪应明忍不住笑道:“她或许迟钝,但你也太闷。”
“咦?”他一怔。
“你一直表现得像是坏人,她哪知道你对她好?”纪应明直⽩的说:“你不能戴上面具当她的超人,你得让她看见你实真的样子。”说完他拍拍孙子的肩膀。
“爷爷,我到底该怎么做?”纪航平苦恼的用手爬梳头发。
纪应明哈哈大笑。“我这孙子脑袋瓜聪明,功课一流,恋爱学分却不及格。”
“爷爷…”他尴尬又懊恼。“别再取笑我了。”
“女孩子都要人疼、要人宠、要人关心,你想想那个姓蔡的是怎么虏获她的心的,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他突然神情一敛,目光锐利的瞅着孙子。“我纪应明的孙子可不能输给那种不学无术、只会哄骗女人的混蛋,爷爷很期待你们能开花结果。”
“开花结果?这我不敢说…”纪航平蹙眉苦笑。“我不确定她会喜我。”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结果。”纪应明眼底迸出对他深具信心的锐芒。
田偲月找到新工作了,是一间专做西班牙料理的餐厅。
第一天上班,她非常奋兴,脑海里有各种积极又乐观的想法,她告诉自己,这一次她要大展⾝手,努力朝女主厨的梦想前进。
自我鼓励完后,她拿起包包出门,准备去坐车,怎知一来到一楼,就看见纪航平的车停在那儿。
见她下来,纪航平降下车窗。“上车。”
“嗄?”她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我今天第一天上班,你可不要又想带我去买菜,叫我做你的玛丽亚。”
“我只是要送你去上班。”他无奈的道,这小妮子究竟是怎么看他的?
哇,这么好,居然当她的柴可夫司机?不过险保起见,她还是要再次确定才可以。“真的吗?”
“废话。”纪航平⽩了她一眼。“快上车,这里是单行道,不能停太久。”说完,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口气不太温柔,并想起爷爷说的话——
女孩子都要人疼、要人宠、要人关心,你想想那个姓蔡的是怎么虏获她的心的,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如果是蔡一嘉,他应该会下车等她,然后帮她开车门吧?
见鬼,这真不是他纪航平会做的事。
但为了感动芳心,再怎么别扭,他也得硬着头⽪⼲。
于是,他开门下车,走向她,然后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田偲月看着他,像是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生物。“⼲…⼲么?”
“你说话可以不要停顿吗?我以为你在骂脏话。”纪航平睨了她一眼。
“我才不会骂脏话呢。”
是啊,她是不会,但她再不乖乖上车,他就不保证自己不会急到骂脏话了。
“上车吧,我送你一程,顺便聊聊天。”他说。
“要聊么?”
“上车再说。”急的他轻推了她一下。“快上车,我怕挡道。”
田偲月这下子可不敢再多话了,她连忙钻进车子里,不过他的车又⾼又大,娇小的她无法一气呵成的上车,只能一手抓着门边,一手抓着椅背,才刚爬上去坐好,手还没来得及菗回,等着关门的纪航平见有一辆载着家电的小货车进来,急忙甩上车门。
“啊——”
悲剧发生了。
医院里,田偲月一边用充満怨念的眼神瞪着纪航平,一边打电话跟餐厅经理请假。“对不起,我…我的手指头骨折了,所以…”
“是吗?”电话那头的经理沉默了几秒钟,才道:“你好好养伤,然后再慢慢找工作吧。”
“欸?”她一惊。“经理我…”
“我们正缺人手,没办法一直等你,很抱歉。”
“…喔,我明⽩了,对不起。”
“再见。”电话那头的经理先挂了电话。
“再…见。”田偲月颓然的对着已经无声的那端说再见。
纪航平拿过她的机手,替她放进包包里。“请好假了吗?”
“经理叫我好好养伤。”她懊恼的瞪着他。“我的工作泡汤了。”
他一脸歉疚的瞅着她。“你在生气吗?”
“你说呢?”田偲月没好气的回道。
“我不是故意弄伤你的。”纪航平发誓,如果可以,他真心希望骨折的是自己。
“关门都不看,你分明是谋杀!”她说话太动,手指头竟一菗一菗的,痛死她了。
“害你受伤,你以为我好过吗?”他的懊恼自责全写在脸上。“我宁可自己手断掉,也不想你骨折。”
闻言,她的口一紧,不管这句话是真是假,真是听起来窝心又揪心。
“你放心,医生是我学长,他医术⾼明,你很快就会好,而且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纪航平安慰道。
“多快?”田假月问。
“大概一个月吧。”他说。
她陡然瞪大眼睛。“一个月?!”
“那已经是最快最好的状况了。”
田偲月不依的低吼“我会坐吃山空啦!”
纪航平想都不想就道:“我养你。”
上他过于热炽的眼眸,她的心跳忽然昂起来,随即脸一热,羞恼地道:“养什么养,你以为我是小猫还是小狈?”
“我说真的。”他神情认真,完全不像在开玩笑。“我养你,让我照顾你。”
田偲月呆呆的望着他,惊觉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口好,脸颊好热…她紧张得想立刻从他眼前消失。
这种心儿怦怦跳的感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他会给她这种感觉?蔡一嘉曾说过很多让她心动的话语,但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见鬼了,她的心脏像是要从嘴巴跳出来了。
为了掩饰心慌,她故作懊恼,生气的瞪着他。“你是因为弄伤我,所以想赎罪吧?我只是骨折,又没残废,⼲么要你养?”说罢,她站了起来。“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自己坐车就行。”说完,她急着想逃。
“偲月…”见她要走,他本能的伸出手拉住她。
而同一秒,田偲月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啊——我的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