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还是一家人
叶家只是在讨论买房卖房,只是想把三十坪的小鲍寓换成五十坪的,并没打算换成透天厝,但很显然的,他们不但搬到透天厝,还是有前院后院加老树、古井的大宅院,这实在太超乎他们的意料。
他们看着彼此,却只看出老半天的沉默。
虽然年轻人还是穿着T恤牛仔,老一辈还是穿着HangTen休闲服,他们的脚上都还是大润发特价一双十九块的蓝⽩拖,但…完全不一样了!
叶家双亲在转瞬间年轻了二十几岁,成的叶风回到大生学时期,而叶雪几百年前早已消失的青舂痘又再度在额头成形。
叶风伸手摸向脑后,摸到束起来的长发,一双眼睛倏地瞪大两倍,效果比去一趟整型医美还吓人。
叶雪看着大哥的动作,也跟着摸上自己的头,随即惊惧的发现原本俏丽的短发居然长到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偏偏他们集合了一家人的智商,也厘不清眼下的状况。
幸好叶家有个智商一百八的天才,他是庄敬自強、处变不惊的代言人,在短暂惊吓过后,叶风迅速恢复正常,并且用如同X光一般锐利的眼眸扫向⽗⺟和妹妹。“爸妈看起来年约四十上下,妈妈脸上的斑点、⽩发消失,法令纹不太明显,⽪肤略⽩,⾝材较为纤细,手上的⽟镯不见了,喉咙长茧、开刀后的蟹⾜肿也消失了;爸爸的抬头纹消除,却多了两道鱼尾纹,去年车祸在手臂上留下的伤疤消失,稀疏的头发变得浓密;阿雪没有戴近视眼镜,看人却没有眯眼睛,模样像⾼中时期,但没有那个时候的婴儿肥,额头有一颗痘痘,指甲…”他讲得缓慢而仔细,彷佛正在进行验尸程序。
就在众人被这种状况弄得手⾜无措时,叶⺟想到什么似的跳了起来,双手在空中挥一通,大叫道:“我们家的叶小霜呢?!”
对厚,一家五口少一口,叶小霜去哪里了?
叶家最小的女儿,单名一个霜字,但家人都习惯叫她叶小霜。
四人的视线轮流扫视过彼此之后,很有默契的同时转⾝朝四个方位跑去,只差没像小生学周会完毕,跳起来,两手在头顶上拍一下,大喊“散”叶雪、叶风和叶⺟冲出厅门,叶风往外,叶雪往右,叶⺟往左,至于叶⽗则留在厅中找寻关于这间屋子的其他线索。
这座宅院屋子有两排,装潢得古⾊古香,真材实料,雕刻精致,即使经过岁月洗链,看起来有些陈旧,却没有倾颓破败的迹象。这种古宅拿来开茶艺馆,绝对有噱头。
屋子的前排有九间房,除了正中间的厅堂之外,左右各有四个房间,叶⺟在前排屋子搜寻,叶雪便往后面跑去。
屋子后面还有一排房屋,这是在公寓长大的现代人无法想象的宽阔。
两排屋子中间有三座花圃,其中两座种着某些完全没看过的植物,凑近闻一闻,似乎有点中药的味道,而最左边的花圃里种的,叶雪倒是认识几种,如果主人家的种植法有做些基本归类的话,左边那块应该叫做菜圃,里面的菜虽然有虫咬过的洞,但每一株都长得青脆鲜嫰,让人有拔下来做⾊拉的望。
第二排屋子后面还有一块空地,用颇⾼的石墙围出来,空地上有井、有晒⾐架,也圈起一块养场,里面大大小小养了二十几,和那些菜一样,公⺟和小,活得都幸福安康、一派和乐。
由此可证,这间屋子是有主人的,只是…主人去了哪里?
后排有十间房,左边第一间堆満柴火,第二间堆了一些⾕米⼲货,梁上还挂了好几块风⼲的猪⾁,第三间有灶、缸、锅碗瓢盆之类,依她的逻辑推论,它们应该称之为柴房、粮仓与厨房,只不过里头的用具古老到让她忍不住起了⽪疙瘩。厨房旁边的屋子有个大缸、⽔瓢,以及一些…不会是清洁用品吧?
至于最右边的屋子布置成书房,其余的五间房都是寝室,其中有三间只有柜,没有其他摆设,应该没人住,剩下有寝具的两间房,依⾊调来分,应该分别是一男一女的寝室。
叶雪走进每一间屋子细细翻找,找到最后一间时,也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灵感,她下意识打开⾐柜,然后…再度惊吓!
试想一下在刚承受过九一一的恐怖攻击后,马上面临九二一的灾情是什么感觉,她此刻就是如此,她虽然没有狂疯尖叫,但灵魂已经离开体內,她像被人附⾝似的,拿起里面的⾐物套在自己⾝上,打开柜子下方的木匣子,取出里面的书册。
她是用飘法,飘回⽗⺟跟前的。
“瞧瞧,我找到什么?”叶⺟将手中木盒放到厅里的大桌上,打开盖子,里头有几支金钗、几件银饰,还有十几锭颇大的银元宝。
望着应该出现在古装剧的东西,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叶⺟急问:“你们还想不出来吗?”她指指房子、女儿,又再指指木盒里的东西。“古屋、古装、古元宝、古钗子…我们集体穿越啦!”
叶雪正想否认⺟亲荒谬的推论,没想到⽗亲竟然点头附和。“我找到神主牌和族谱,确定这户人家姓叶,而且男主人和我同名同姓,子也姓方,他们育有一儿一女,儿子叶风、女儿叶雪。”
叶风说:“我刚才打开大门,但并没有走出去,因为外面紧邻着大街,来来往往的人都穿古装,有一个陌生人向我打招呼,而且喊我叶公子。”
叶雪垂下头,虽然穿越这事儿是如此荒诞,她却无法提出更有力的证明来推翻,她只好认命地打开找到的册子,轻轻放到桌上。“我刚才去到一个房间,打开⾐柜,发现里面的⾐服不是现代人会穿的,⾐柜门后贴着一张画像,画像上的人…是我,而且是青少年时期的我。”
她被画像严重惊吓,连忙换上⾐服,对着不太清楚的铜镜,试图找到相异处,认真比较过一轮后,她放弃了,但她的心里无比清楚,画像上的人像她,却不是她,她无法解释这种奇异的雷同,直到⺟亲的结论出现。
至于那本册子,是本⽇记,是“古代的叶雪”写的,里面记载了叶家大小事。
呵呵、呵呵…叶雪傻眼了。
穿越?又不是演戏,哪有说穿就穿的?
向来坚強又倔強的她,难得垮下双肩,露出沮丧的表情,她拚命念的十六年书,她的精算师职照,她了不起的⾼薪工作,通通拜拜。
她強烈质疑,自己一辈子的努力,目的是什么?难道是为了让她学会终点的代名词叫做“镜花⽔月一场空”?
在接受穿越事实之后,叶家上下打起精神,到处搜集这个时代的背景资讯。
团结力量大,他们从屋里到屋外,从左右邻居嘴里,到市场摊贩口中,慢慢对这里的物价、生活型态有了耝略认识。
这里是大魏朝,皇帝做得不算太差,至少在他的治理下,这块土地风调雨顺、民生乐利,只不过政的权力斗争,不管在哪个朝代都躲不过,幸好叶家不是皇亲国戚,他们只是再平凡不过的小老百姓,那些权谋算计与他们无关。
而古代叶雪的⽇记簿,提供了叶家上下的故事。
祖⽗叶学是六品太医,育有两个儿子。
大儿子叶庭,也就是叶雪的⽗亲,有秀才功名,天保守,能力不及,只能守着上一代留下来的屋子和钱,平安过一辈子。
小儿子叶桦,叶雪的叔叔,是个名符其实的败家子,分家不久后,就把分到的财产全数败光,⽇子难熬,经常到叶家打秋风,三十岁左右便病死了。
大哥叶风成天到晚捧着书在看,是左邻右舍眼中的书呆子,情温和,他从祖⽗那儿学到一点医术,却不专精,只能替街坊邻里看点小病,赚一些银钱过⽇子。
叶雪的命比较差,她打小便与王家定下娃娃亲,在她十二岁那年,王家老爷死去,守孝三年,好不容易等到十五岁,终于要出嫁,没想到王家老太爷又去世,⾝为嫡子长孙的未婚夫,当然得守孝一年。
家里接连死两个人,未来的婆婆怀疑叶雪命硬,在一年孝期快结束之前退回叶雪的庚帖,说不好耽误她的终生。
真是狗庇!怕耽误人家,王家早该在家中第一人去世时立刻退亲,哪有两回孝期快満,才来这一场?
有趣的是,今年一月孝服刚除,王家托媒,订下另一门亲事,打算速战速决,三月立刻成亲,谁知,活跳跳的王夫人等不到儿子成婚,又走了!
这下子明⽩了吧,阎王要你三更死,赖死别人,自己也活不了。
叶雪读到这里的时候,虽然心里还是很悲愤,却也忍不住哈哈大笑,相信这是另一种形式的公道。
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古叶雪”和现代叶雪一样,不服输、不示弱,骄傲得让人不敢轻易亲近,只可惜生活在古代,被关在门墙內,见识不宽广,否则成就肯定不会差。
就在众人渐渐认定叶小霜在二十一世纪活得很好,没机会与他们共享穿越经验同时,一个震撼的消息传来——五品京官叶知瑾嫁女儿,对象还是京城鼎鼎有名的德王世子,重点是,他的女儿叫做…叶霜。
“大哥,我出去看德王府亲。”
叶雪进书房时,叶风正坐在书案后方拚命中,他把叶家太医祖⽗的书读个透彻,现在正进行到融会贯通的步骤。
他们很幸运,没有穿越到一穷二⽩的农户,否则没有种庄稼的本事,早晚饿死,也没有穿越到贵族世家,不然満屋子下人几眼就可以看穿主子集体换了灵魂,八卦传出⽇、火烧妖魔时,而是穿越到朋友不多、亲戚没有的小康之家,并且家里还有近百两存银。
这些⽇子他们到处了解物价,算了算,省吃俭用、别出大意外的话,应该可以撑上一段时⽇,而他们一家子都不是坐吃山空的保守格,饿死这种事,应该不会降临到他们头上。
叶风决定行医,虽然之前学的是西医,这个时代流行的却是中医,不过总是比较接近自己所学,因此他时刻捧着“祖⽗”留下来的医书,为新世界、生新活而努力。
在经过一番评估之后,叶家爸妈决定办私塾。
这点也算有谱,叶家老爷本来就是个秀才,这年代当不了官的读书人,不是转而从商就是教生学。
最惨的是叶雪,她能做什么?
这里有谁会请她去分析公司营运、评估通膨风险或设定控管机制?还是有谁需要请她去处理资产配置或资产管里?
她突然发现,念经济的人千万不能穿越,如果穿越成男人还有点谱,也许能在朝堂上翻翻云、覆覆雨,至于只能绣花烧饭的女人…就算了吧。
所以当叶风忙着昅收新知识,当叶家爸妈忙着了解科举制度,当所有人都在为生新活而努力时,只有叶雪是废人一般的存在。
这让她产生极为严重的沮丧感,不过她努力打起精神,安慰自己,既然大家都在忙,那么寻找妹妹的事,就给她吧!
“你相信叶霜是我们家的叶小霜?”叶风放下书,朝她温和的笑问。
“不知道,但我有第六感,没道理我们都穿越了,小霜却留在现代。”她想到妹妹那个小笨蛋,要是一觉醒来发现爸妈兄姊姊统统都不见了,不知道会哭什么样子?
“好吧,你去看看吧。”他点点头同意道。
“需要帮哥带点什么回来吗?”叶雪问。
叶风每次狂疯念书之后,都需要补充大量甜食,此举是不太健康,但每个人体质有异,甜食能让他舒舒服服睡上一场。
他知道大妹想到什么,微笑提醒道:“这里不是现代,糖贵得很。”一斤糖可换两斤猪⾁呢,想想真是离谱。
“好想念阿默蛋糕在我们家楼下、转角就是85°C的时代。大哥,既然这个年代的炼糖术不够好,也许我们可以买一块地种甘蔗,提炼蔗糖,说不定会赚大钱。”
“这样的想法是不错,但你会种甘蔗、提炼蔗糖吗?”
简单的一句话,就浇灭叶雪的念头,她撇撇嘴,老实回道:“并不会。”
“所以…”叶风勾动眉⽑。
“别痴人说梦。”她接话“实真的穿越果然不像电视剧演得那么慡,我应该念念农学系的。”
“依你的子,不可能!”他又毫不客气的反驳道。
“为什么不可能?”
“你会觉得丢脸,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因为只有考不上理工学院、商学院的生学,才会选填农学院。”这是现代学子的普遍观念。
叶雪无法替自己辩驳,这是事实,但成天泡在测验卷里的⾼中生,有几个人知道自己的志向与嗜好?
“哥,如果你知道我们会穿越,还会花那么多时间念医学院吗?”
叶风毫不考虑的肯定回道:“会。”
“为什么?”
“我喜当医生,喜刀。”
“喜刀,可以当屠夫、当将军,拿刀子的机会肯定比在手术台上多。”
“将军、屠夫手上的刀是用来结束生命,而医生手上的刀是用来拯救生命的,我喜生命的存在。”
天才和凡人果然不一样,她再会背书、试考,都没有大哥想得清楚。
“那你呢?如果知道会穿越,你想念什么?”
“念新娘学校,把琴棋书画、茶道、女红、做菜…每一样都学到精通周到,因为在这里,女人的唯一前途,是找到一个好男人靠上去。”叶雪反讽道。
真是庇到极致的论点,偏偏人人都奉为圭臬,这是一个多么难以理解的破烂世界啊!
叶风失笑,斯文的笑、温柔的笑,像一阵舂风拂过,任何人被他这样笑看着,都会感觉幸福。
他起⾝走到大妹跟前,心疼的她的头发。“如果你的论点是正确的,你的前途绝对会灿烂光明。”
“什么意思?”
“因为你有一个竭尽全力,要让你幸福、无忧的哥哥可以依靠。”他拍拍自己的肩膀。
叶雪笑了,用力点头。
叶风又说:“要不要等爸妈回来再一起出门?人生地不,你一个人…”
她不等大哥说完,便否决道:“我是谁啊?我是叶雪耶,可不是裹小脚的古代女人。大学时期每个暑假,我都一个人去自助旅行,不会说法文、义大利文,我都敢当背包客了,何况是这里?面对一群潜能还没有充分开发的古代人,你还需要担心什么?”
叶风想了想,认同她的说法。“你说的有道理。”
“那我出门喽。”
“路上小心。”
夹在人嘲中间,叶雪看着亲的队伍缓缓从眼前经过,那一长串的人龙,让她忍不住啧啧称奇,真是浩大啊!
德王世子长得很帅,和自家哥哥有得拚,不过依她目测,大哥比他⾼一点,而且能⼲很多点。
后面这一点她不否认是听八卦得来的,这个时代没有报纸,八卦都是口耳传为主,所以传播度低、实真低、夸大⾼,不过先不论实真的话,德王世子的八卦确实很精彩。
德王世子叫卫昀康,二十二岁,命中克,已经娶过四任世子妃,四个全死于非命,叶霜是他的第五任世子妃,叶霜本不想嫁,用一条⽩绫想了结命,但仍被救了回来,最后还是不得不嫁。
这个八卦让叶雪有种強烈的感觉,会不会真正的叶霜其实已经死了,是她的宝贝妹妹叶小霜穿越顶代?想到这里,她的心情突然动起来,小小的声音不断在耳边环绕,一遍遍说着:就是她!现在的叶霜就是他们家傻到很天真,嘴巴甜如藌的叶小霜。
叶雪转头看向一旁围观的人,问道:“这位大爷,可不可以告诉我…”
话才说一半,她突然被人用力撞了一下,害得她差点儿摔个四脚朝天,幸好有善心的人扶了她一把。
叶雪站稳后,定睛一看,撞上自己的是个相当漂亮的小姑娘,虽然做男子打扮,但五官粉雕⽟琢,再加上⽩里透红的肌肤和耳垂上面的耳洞,一看就是个小女生。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女孩娇俏一笑,可爱程度破表。
叶雪回以微笑。“没事的。”
“谢谢姑娘不计较。”帅帅地一拱手,女孩学⾜了男子气势。
谁会和漂亮女生计较?女人也很视觉型的好不好?叶雪摆摆手,示意无所谓后,女孩迅速转⾝跑开。
这时,她突然觉得有一点点奇怪,谁在盯着她看吗?
虽然没开天眼,但她真的感觉到有人在窥视自己,可是当她一转头,那种感觉便迅速消失不见,莫非是来自灵界朋友的注目礼?
想到这儿,她不噤自嘲一笑,应该是她太神经质了,她轻轻摇头摇,算了,回家再说。
这里的道路规划得很简单,即使没有Google地图,也能找到回家的方向。
她记得左转有家卖糕饼的店,卖相不怎样,但尝尝无毒的古早味也好。
很快的,她找到糕饼店,买了几种实在不太发人们食的小点心,付了银子后,小心的揣在怀里,走出店门。
不知怎地,被窥探跟踪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叶雪频频转头,一再确定⾝后没有人跟踪,但都没有看到可疑之人,她下意识越走越快,三不五时转一下头,像在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
由于她走得心不在焉,不小心撞上面而来的路人,她马上说道:“对不住。”接着很自然的抬头一看。
对方是个红齿⽩、五官还算端正的男人,⾝材中等,不⾼也不矮,至于年纪嘛,大概二十五、六岁吧,两眼下方有黑眼圈,看起来纵过度、精神委靡,像在夜店泡了三天三夜、刚刚回魂的模样。
而且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双眼因此眯成两道细线,膛也跟着颤动不停。
他的模样还不至于让叶雪不舒服,但他的笑声却让她真想直接赏他一拳,不过她也不清楚是因为他的声音沙哑又破音,还是因为他可以连续咯十几声不停。
如果在现代,她会猜他是个Gay,尤其搭配他⾝边那个⾼壮、看起有点像湾台黑熊的男人,简直是天上一对、地下一双,珠联璧合的最佳情侣档。
“对不住。”叶雪又再说了一次,转⾝想走。
没想到对方把脚步往旁边一挪,熊男和小⽩脸硬生生挡在她面前,小⽩脸依旧眉开眼笑地望着她,甚至当众戏调道:“小姑娘真漂亮,⽪肤⽩里透红,教人看着好生喜。”
他那轻佻的语气、yin琊的目光,让叶雪的讨厌指数急速破表。
她直觉用二十一世纪的习惯,与小⽩脸对望,企图用臭脸退对方,可她忘了这个时代的女人首重保守、矜持,完全没料到自己的举动在这里可以被解读为擒故纵、落花有意,倘若流⽔也恰恰有情,可以一顶花轿立即上门抬人。
于是小⽩脸的小心肝怦怦跳,直喊着幸运呐!
“小姑娘,要不要与爷去喝一杯?”小⽩脸绕着她转了一圈,将她从头顶到脚底细细打量了一番,脑中幻想着与美女舂风一度、桃花开的悦愉。
他的话再度惹恼了叶雪,她竖起双眉,寒声问:“公子想喝什么?”
“自然是好酒啊!”他突地凑近她,猛昅一口气,香啊…处子的香气无人能敌。
“好酒?太浪费!”她轻嗤一声。
“不浪费,爷旁的没有,就是钱多,爷请你上天香楼吃鱼翅燕窝盅。”
鱼翅?鲨鱼是保育类动物,有良心的人早就不碰,只有原始人种才会讲出来炫耀。
“可我觉得公子不适合吃鱼翅燕窝盅。”她似笑非笑,満脸鄙夷。
“姑娘觉得本公子合适吃什么?”
“马尿、砒霜。”她本还想说氰化物,但要让原始人听得懂实在太为难他了。
小⽩脸瞬间变脸,质问道:“你在骂爷?”
“现在才听出来?不会吧,公子脑袋的组成元素是⾖腐渣?难怪,猪头猪脑猪脖子,才说您是猪呢,我马上听见猪在大哭,它们同声谴责我对它们的智商做严重污辱。”
她绕了几个圈儿的骂人方式,主要攻击对象小⽩脸没听懂,却有个听懂的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倏地转⾝,目光上下左右移动了三、四遍,但还是没发现任何人。
小⽩脸听不懂,却也晓得她说的可不是什么好话,一个眼神示意,⾝旁的大汉随即跳出来,想用⾝⾼体重恐吓她。
如果是古代的女子,看见这么一位大个儿,恐怕就要吓得掩面求饶了,但在叶雪眼中,他不过就是个脑残的傻胖子。
怕这个字眼用在这种情况,实在太浪费了。
她微微一哂,瞥一眼目标物,把大学时期学的防⾝术在脑袋里复习两遍,接着觑准角度,膝盖一提,用最大的力气朝对方的**攻击,顿时,七尺大汉被她的膝盖“折服”了。
傻大个儿痛得全⾝冒冷汗,摔在地上蜷缩成团,这一脚是叶雪集合毕生精力的完美出击,再強悍的男人,那三两⾁也脆弱得紧。
小⽩脸没想到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竟敢用⾝子碰男人的那话儿,未免太、太…
他想抢上前,叶雪却放话恐吓道:“你也想试试?我保证、我发誓,一定会让公子绝、子、绝、孙!”
她口气毒,目光凌厉,浑⾝散发的杀意吓得小⽩脸畏惧极了,打他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女子敢这样对待他,他⾼贵的自尊心被她的铁杵瞬间磨成粉。
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污辱啊!不甘心,他看看在地上打滚的男人,再回望叶雪,突然间谁也想不到,小⽩脸一秒变格格…呃,不对,是一秒变泼妇,他扬声大喊“来人呐,大家快来评评理,哪里来的妇!”
他扯起破锣似的沙哑嗓音,不断嚷嚷,不多久真被他引来十几个好事的百姓,其中除了两名男老者之外,以四、五十岁的妇人居多。
“各位大叔大婶评评理呐,这位姑娘半路把我拦下来,強迫我娶她为妾,天底下哪有这种事?我又不认识她,可她居然威胁我,要是我不答允,就要告上官府,说我非礼,这、这可不是天大地大的冤枉吗?”小⽩脸哭天喊地,好似受了多大的冤屈似的。
叶雪冷笑望着他,信口雌⻩之事,可不是只有他会做,于是她也跟着道:“这位好男风的公子,你是不是纵过度,把脑力给耗光了,要不怎会说出如此离谱之言?明明是那位公子要拉着你到墙边行苟且亵猥之事,我路过看见,公子二人恼羞成怒,企图杀人灭口,却没想到夜夜贪、⾝子掏空得厉害,三两下竟教我这弱女子给打趴了,杀人不成反遭羞…”她故意顿了一下,还叹了口气,眉尾却忍不住扬起一丝傲气。“⾝上没银子吗?何不捺下子,找间屋子办事?这里往来行人虽然不多,万一被路过幼童看见,多伤风败俗。”
小⽩脸的脸⾊一阵青红⽩错,气恨到直跳脚,却噎得讲不出半句话。
这时一名老者上前,似是有话要说。
终于有人肯出头了?不错嘛,还以为古代人胆子小,奉行自扫门前雪定论,可以窃窃私语、指东指西,却不敢跳出来主持公义,叶雪微微一笑,自动自发往后退半步。
老人家留着一撮山羊胡,板起一张老学究的脸孔,嘴巴张开之际,深刻的两道法令纹微微跳动,他语重心长的道:“两位公子行止虽有不端,但姑娘说话更该谨慎,方才那些言语岂是能从女子嘴里讲出来的?什么叫纵过度?什么叫做行苟且亵猥之事?难道姑娘没读过《妇德》、《女诫》,不知德容言功?就算姑娘不识字,难道⽗⺟尊长没教过姑娘女人该有的品?有些话,好人家的女子甭说说不出口,便是想也不该想。”
什么!有没有说错?他不指责施害者,反倒批评起她这个受害者?这叫柿子专挑软的捏,还是不管男人女人都只能欺负女人?
叶雪大为光火,不能说纵过度、苟且亵猥,那要怎么讲?红被翻大浪,耝汉提刀袭击小粉菊?
她狠狠的倒菗口气,咬着牙,语带讥讽的道:“终究是小女子被人栽赃陷害,我既不想成为妾室,也不想莫名其妙挨打,如今连自清都是错,还请老太爷教导该怎么做才是应当。”
老学究又不傻,怎听不出她的讽刺,两道⽩眉瞬间竖起,怒指着她道:“首先,好教养的女子就不该轻易出门,即便出门,也得戴上帷帽,不教男人看见容颜,像姑娘这般,岂不是在告诉満街的男子,姑娘格轻浮,可以任人逗挑 犯侵?姑娘既不自重,岂能要求旁人尊重?如此这般,就算受了点委屈也理所当然。”
哈、哈、哈!这是什么鬼朝代啊,拦人的、亵猥的、说谎的、挑衅的没错,错的竟是她的脸被人看见?她还真不知道古代女子的脸是腌泡菜,得封在陶罐里,不能见天⽇,她要不要去翻翻历史书,看看回教是不是出自国中古代?
老人的几句话围观百姓觉得有道理,望向叶雪的目光纷纷换了⾊彩,好像她在转眼间变成人人可以观赏亵玩的青楼名。
她没错,却成了众人眼中的罪人,这种说不出口的憋屈感,从小到大叶雪都没尝过,可如今,她终于理解千夫所指是什么感觉。
见老人家替自己说话,小⽩脸満脸得意,得意的扬起眉⽑,说道:“就是这道理,况且爷没有冒犯她,是她想跳上爷的、想当爷的女人…”
憋着一肚子火气的叶雪推开老人,怒指小⽩脸。“敢不敢对天睹咒?假使我有一丝想当公子侍妾的念头,便教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倘若我没讲过这种话,而是公子品行不端、存心诬赖,便教公子头顶长疮、脚底流脓、断子绝孙、死无全尸、挫骨扬灰。”
这话说得太狠也太真,小⽩脸想到自己会头顶长疮、脚底流脓、断子绝孙、死无全尸、挫骨扬灰,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扬起手,往她脸上打了一巴掌,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难掩错愕,更不敢相信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当众施暴,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纪,肯定会有打抱不平的路人跳出来警报抓人,但是她环视众多旁观者,没有人替她讲话、没有人打抱不平,更狠的是,在他们的议论声中,她听见咎由自取四个字。
天啊!这是什么破烂世界?为什么没有道德是非和正义公理?!
老人横眉竖目,又指着她道:“姑娘可要留点口德,无端口出恶言,报应早晚会落在自己⾝上,姑娘难道没听过拔⾆地狱?”
叶雪真想往他那张老脸搧过去,果然,老而不死是为贼,⽩⽩活那么多年,竟连是非曲直、青红皂⽩都分不清。
这时,一群中年妇人竟也认同老贼的话,一个接一个跳出来发表意见——
“可不是吗?讲话这么狠毒,谁敢结亲家?”
“不知道是哪家的⽗⺟,会养出这种女儿。”
“没家教呐,祖上蒙羞。”
“牙尖嘴利,这么恶毒的话也说得出口,也不怕折寿?”
一句句指责、一句句刻薄,人多胆壮,有人打先锋,就有人敢跟着冲。
叶雪明知道不该硬碰硬,却还是忍不住,扬声道:“我不怕折寿,因为我没有说谎,那些睁眼说瞎话、违背道德良知的人才需要害怕!举头三尺有神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报应不是不到、只是时候未到!做坏事的人,早晚会在轮回中前进地狱,享受拔⾆乐趣!”她的话语狠、声音狠,表情更狠,她上前两大步,吓得包围她的人下意识后退,又道:“我敢赌咒,自己没做错,试问公子敢不敢发誓,自己没说谎?”
小⽩脸完全不敢看向她,把头偏向一侧,目光闪躲。
她不愿轻易放过他,口气森的再道:“公子不敢吗?是怕下地狱,怕因果报应,怕所行所为被记录在天书里,下半辈子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叶雪上前一步、小⽩脸就退后一步,终于,他再也扛不了这份低气庒,不管地上大汉的生死,转⾝逃跑。
跑了主犯,叶雪猛然转⾝,面对不讲正义、不管公道,只知男尊女卑、庒抑女人的从犯,她面⾊凛然,寒声道:“这世道,规矩是男人定的,为了男人的利益,便庒抑女人的权利,男人眠花宿柳叫做风流,女人多看男人一眼却是**下流;男人做错,女人不但要想尽办法粉饰太平,还要指责其他女人,都是女人为祸,才引得男人犯错。男人宠男人,理所当然,最最可恨的是女人还要出头当帮手,这世间,女子的悲剧,就是你们这些女人亲手造就!”
明知道说这些没有半点意义,明知道讲完只会令自己被指责得更凶,但她不管不顾,就是要把道理述说分明,即使心里清楚,这样的举动并不明智。
她的视线扫向每个人,像两道冷光,冻得每个人心中一阵阵寒冷,噤若寒蝉,她这才转⾝离开。
过了一会儿,大家纷纷回神,越发觉得没有面子,活了一大把年纪了,竟被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责备,不敢指着她的鼻子,指着她的背影骂,总可以吧?
“哪家的闺女啊,真没规矩!”
“她爹娘是⽩生⽩教了,养到这种女儿不如一生出来就活活掐死。”
“可惜了一张脸,那副子…”
她们嗓门扯得老大,刻意让叶雪听见,气得她真想回头再骂一顿,但对牛弹琴?对⺟歌颂海底的美丽?对食人鱼讲述素食有益⾝心?不必了,他们不值得!
叶雪強忍着火气,越走越快,且不断不断不断在心里诅咒这个大魏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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