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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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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思曼跷班了。

  自从出社会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耍任,早上临时打电话到公司请病假。

  请假当然只是个借口,真相是她不想见到那个可恶的男人!

  那个无缘无故強吻她,之后又把过错归咎于她的穿着打扮太“伤风败俗”的男人。

  她讨厌他,讨厌讨厌讨厌!

  一早,程思曼窝在她那间租来的小套房里,将那轻软的羽绒被卷成一团,一下下地捶着出气,就连躺在上陪她的熊宝宝也被她抓过来,狠狠地

  “郑奇睿你可恶!耙说我伤风败俗?你才伤风败俗!混蛋!”

  可这样骂他有什么用?他又听不到,就算听到了,八成也会像以前那样当成耳边风。

  怎么会有这么无赖的男人呢?

  程思曼很不解,而自己怎么又会和这样的男人结下孽缘呢?

  程思曼郁闷了,这一切都起因于她小时候在学校亲手泡的,那一壶清香回甘的乌龙茶。

  那天,郑奇睿跟着他⽗亲来到她就读的小学做善事,以舂雨茗茶的名义,带来许多礼物与捐款。

  郑成才办了场茶会,特别邀请学校里家境清寒的小朋友一起来喝茶,当时才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她,⽗⺟双亡,由出面收养了她,年纪大了,平⽇靠着捡拾资源回收的物品维生,祖孙俩的生活过得极是困苦。

  老师见她乖巧伶俐,也给了她参加茶会的机会,并要她亲手奉茶给客人喝。

  年纪小小的她也不怯场,仔仔细细拣选了茶叶,学着以前见过妈妈泡茶的动作,似模似样地冲了一壶茶,巴巴地斟了两杯,献给郑成才⽗子俩品尝。

  “郑伯伯,郑哥哥,请喝茶。”女孩用着软软甜甜的嗓音说道,据说当时郑成才听了一颗心都酥了。

  他喝了一口,剑眉一挑,大赞她泡的茶味道香醇,不输给行家,她羞赧地笑了,正开心时,郑奇睿却很不给面子地翻倒他那杯茶。

  “什么茶啊!我才不想喝!”

  滚热的茶汤溅到她的手,起了颗小小的⽔泡,她没有哭,也没喊痛,只是又重新泡了一杯茶,坚持拿给比自己大三岁的男孩。

  “郑哥哥你喝,妈妈说,曼曼泡的茶比她泡的好喝。”

  “怎么可能?你妈妈哄你的!”

  “才不会!妈妈不会说谎!”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

  “就是不会!”

  “你妈妈呢?在哪里?叫她出来对质啊!”“我妈妈…”她一窒,大大的眼睛忽地不争气地泛了泪。“她…生病死了,可我知道妈妈不会说谎,她说她会在天上保佑我,她不会骗我!”

  “你这…笨蛋。”郑奇睿呐呐地不知说什么好,彷佛被她委屈的泪颜吓到了,顿时收敛了趾⾼气扬的态度。

  郑成才则是毫不客气地用手痛巴儿子的头,然后慈蔼地对她笑道。“曼曼乖,你妈妈没骗你,你泡的茶真的很好喝。”

  她破涕为笑。

  后来,郑伯伯不知几次在她面前如此感叹。

  “你不晓得,那时郑伯伯看见你又哭又笑的模样,真恨不得我那老婆也替我生个可爱的女儿,可惜啊可惜,偏偏她只给我留下奇睿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从那天起,郑伯伯便正式成为她的助养人,供她读书,给她生活费,甚至在她罹患癌症绵病榻时,亲自跟某个和他有私的医院院长乔了一间安宁病房。

  能够在生命末期过得不那么痛苦,她能够顺利从大学毕业,进⼊舂雨茗茶工作,这一切都要感谢他老人家的栽培。

  她欠郑伯伯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一念及此,程思曼幽幽叹息,起⾝下梳洗,炖了锅普洱茶汤,待茶香四溢时,她将汤装⼊保温壶里,提着前往医院探望病人。

  郑成才正无聊地躺在上听看护念报纸上的新闻,见她来了,眼睛一亮,可旋即又黯下。

  程思曼知道,他其实很想见见儿子,只是心里的郁闷平复不下来,跟自己赌气。

  “郑伯伯,我炖了普洱茶汤,喝一碗吧!”

  她请看护暂时离开,亲自舀了一碗汤,一口一口地喂老人家喝。

  比起发病那天,郑成才的情况已经好多了,虽然仍旧行动不便,但上半⾝已能勉力坐起,嘴角虽还有些歪斜,可说话或喝汤都不成问题。

  趁着喂他喝汤时,程思曼观察老人家的气⾊,的确红润了不少,暗暗放下心来,想了想,便半迂回地将郑奇睿因受伤失忆的事情缓缓道出来。

  郑成才大惊。“什么!有这种事?”

  “嗯。”程思曼満怀歉意。“之前是担心郑伯伯受到刺,对病情不好,所以瞒着您不说。”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郑成才爱儿心切,忍不住抓住程思曼的手腕。“他还好吧?”

  “他没事。”程思曼放下汤碗,轻轻拍抚老人家瘦骨嶙峋的双手。“失去记忆后,他反而变得比较上进了,这几天都很认真地跟着我上课,学习处理公司事务。”她顿了顿,略过昨夜他又跟损友泡夜店的事情不提。“郑伯伯您放心,我会努力帮助他回复记忆的。”

  郑成才蹙眉,脑海思嘲起伏,许久,长叹一声。“这么说…他连我也忘了?”

  “是想不起来了。”程思曼柔声低语,紧盯着老人家的神⾊变化,就怕一个疏忽,会影响到他的病情。

  出乎她意料之外,郑成才震惊了片刻便冷静下来,除了眼神黯然,看不出丝毫异样。

  “郑伯伯,我想这只是暂时的,奇睿总会想起以前的事的。”

  郑成才没说话,沉默半晌,方哑声扬嗓。“我想见他。”

  终于肯见了!程思曼不觉松口气,角浮起浅笑。“好,我马上打电话叫他来。”

  “不急。”郑成才‮头摇‬阻止她。“先跟我说说公司的事。”

  “这个…”程思曼有些犹豫,想想,还是老老实实地坦⽩汪大器打算召开临时董事会的事。“我想他们应该是想推动董事长改选。”

  “我想也是。”郑成才叹气,忽地郁恼地用手狠捶自己⿇痹的‮腿双‬。“都怪我这⾝体不好!如果不是…”

  “郑伯伯别这样!”程思曼连忙握住老人家的臂膀,不让他伤害自己。

  郑成才见她満脸关切与焦急,又是感动,又是惆怅。“思曼,如果你是我亲生女儿就好了,把公司给你,我也不用担心了。”

  “郑伯伯怎么这样说呢?奇睿他…一定会振作起来的。”

  “我可不敢这么有信心。”郑成才又叹气。“要是你和奇睿能结婚,我也会安心点,只可惜我那笨儿子配不上你。”

  程思曼一时困窘,不知该说什么。

  郑成才见她尴尬成这样,不噤莞尔。“算了算了,郑伯伯不为难你,我知道你们化轻人对这种事自有主张,勉強不来的。”

  “是,郑伯伯,对了,您刚喝完汤,嘴里一定很油腻吧?我去买点⽔果给您。”

  她编了个借口,匆匆起⾝离开,哪知才刚踏出病房,一个⾝材⾼大拔的男人就站在眼前!

  是郑奇睿!

  她愕然瞪向他。“你怎么来了?”

  “我猜想你会来这里。”他似有些手⾜无措,表情看来淡定,眼神却是微微闪烁。

  一看见他,她就想起昨夜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以及他之后对她的羞辱,一股怨气漫上心头,她冷哼一声。

  他听出她的恼怒,手脚更不晓得怎么摆了,呑吐半天,迸出来的竟是一句自己也不明所以的话。

  “原来你跟郑…跟我有婚约?”

  她一窒,娇声怒斥。“谁跟你有婚约!”

  “我刚刚都听到了,他…我爸爸希望我们结婚。”

  “那只是希望,我可没答应!”

  “你…”朱佑睿蹙眉,不喜她话里浓浓的嫌弃,纵然她嫌弃的对象严格来说并不是自己。

  她懊恼地横睨他一眼。“放心,你也没答应,你喜的另有其人!”

  “什么?”他呛了呛。“我喜谁?”

  “不告诉你!”她恨恨地撂话,焚着火光的明眸看来异样动人,眼波盈盈,竟似流转着某种难言的‮媚妩‬。

  朱佑睿立时屏住呼昅。

  这女人、这女人…这是在撩拨他吗?可聇的是也不是没见识过风月的他居然…有点心动。

  他又想起昨夜那个绵的深吻,上彷佛仍残留着她香甜的味道,该死,他真的昏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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