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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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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时辰过去,黑幽幽的路上果然有了动静。居⾼临下,陆傲秋看见十数名黑⾐人自四方朝驿馆会合,灵巧的翻过墙后进到驿馆內。

  不一会儿,驿馆內传来动,发出金属互击的声响。

  他在屋顶上几个上下纵跳,看见驿馆院子里四名周国护卫正背靠着背,将那对⺟子护在中间。

  对方有十数人,虽然这些骁骑武艺⾼強,但敌众我寡,又要顾全妇孺,实是一场硬仗。

  看清局势后,陆傲秋想也不想便一跃而下。

  四名骁骑见突然有人加⼊战局,心神更为紧绷,以为他是黑⾐人的帮手。

  陆傲秋沉声道:“先护妇孺。”说罢,他转⾝立刻对那些黑⾐人出剑。

  见他是来帮忙的,四名护卫如虎添翼,他们一人负责保护那对⺟子,其它三人加⼊陆傲秋的行列。

  陆傲秋剑术⾼明,不一会儿便杀得对手东倒西歪,见局势不对,那群黑⾐人中有人吹了声哨子,十几人立即做鸟兽散。

  危机解除,金骁督统立即上前向他致谢。“多谢侠士相助。”

  “言重。”陆傲秋一揖。“夫人跟小少爷没受惊吧?”

  金骁督统回头看了一眼,美妇随即主动开“敢问侠士⾼姓大名,大恩⽇后必报。”

  “在下陆傲秋,大恩实在不敢当。”他客气地回道。“不知那些黑⾐人为何攻击你们?”

  金骁督统微顿了下才回答“许是打劫吧。”

  见他说得避重就轻,十分戒慎,陆傲秋更加确定这对⺟子的⾝分绝非一般。

  这时,那孩子突然急起来,表情显得十分痛苦。

  “肃儿,”美妇抱着孩子,一脸惊慌。“快把肃儿的药取来!”

  陆傲秋几个箭步上前。“我是大夫,让我看看。”说罢,他立刻检视孩子的情况,发现他因紧张而哮发作,他连忙点了孩子⾝上几个⽳位,孩子立刻不再急,接着他拿出随⾝的银针,在孩子的颈后扎了两针,孩子的呼息便慢慢缓和下来。

  看他针法精准,且立刻止住了孩子的哮,美妇十分惊奇。“侠士居然还懂医术?”

  “在下并非侠士,只是一名大夫。”他说。

  “大夫?”她狐疑地瞅着他。“可是你的剑术比起赵大人却一点都不逊⾊。”

  美妇一时松懈,说出赵大人三个字,她一脫口,金骁督统便一脸紧张。

  “赵大人,无妨。”美妇一笑。“我看这名侠医并非坏人。”

  “夫人,这…”赵大人面有难⾊。

  “夫人,既然赵大人有疑虑,夫人还是别对在下多说什么。”陆傲秋收妥银针,拱手一揖。“在下先告辞了。”

  “请留步。”美妇唤住他。“我们正在等人,今晚恐怕难以安眠,若侠医不嫌弃,可愿意进屋茶叙?”

  他故作为难,若有所思。

  “里面请。”美妇声线婉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陆傲秋望着她,轻轻点头。“却之不恭。”

  ‮夜一‬闲聊,美妇并未表明⾝分,却从陆傲秋口中知道了不少事,包括他其实本是周国人,⽗亲陆其正曾在王城为官,后遭小人陷害而被拔官去职,最终抑郁而终。

  他的⾝世,他是有意要透露给美妇知道的。因为透过蛛丝马迹,他几乎可确定美妇应是邹氏一族的成员。

  救了邹氏族人,他便对邹氏有功,他并不求官求财,但若能因此而有机会为他爹平反,还陆家清⽩,他也能告慰⽗亲在天之灵。

  只不过能意外的救了邹氏族人,确实让他太惊奇了。他想,就连老天爷也在帮他吧?

  天才刚亮,赵大人进屋禀报。“夫人,二公子到了。”

  不一会儿,一名器宇不凡的男子走了进来,见屋里有陌生的面孔,先是一愣。

  “宇龙,这位是陆傲秋陆大夫。”美妇替他介绍道:“昨夜我们遇袭,还好有陆大夫相助才得以脫劫。”

  “多谢陆大夫相救,”男子好奇的看着他。“能使剑的大夫真是难得一见。”

  “可不是。”美妇笑道:“昨晚肃儿许是受惊,哮犯了,幸得陆大夫扎了几针才教他过气来。”

  男子听了,拱手一揖。“大夫救了家姊及外甥,在下感万分。”

  “言重了。”陆傲秋回以一揖,也透过两人的对话约莫猜到他们的关系。

  “宇龙,这位陆大夫亦是周国人氏。”美妇说道:“他的⽗亲原是王城衙门的教头,后因得罪小人,遭人诬陷贪污,于是被拔官去职…”

  男子微怔,疑惑地道:“令尊是…”

  “陆其正。”陆傲秋说。

  男子思索了一下,又问:“令尊真是无辜?”

  “先⽗刚正不阿,光明磊落,绝不贪取不义之财,便是因为看不惯衙门中有人收贿,他才会犯了小人,沦落至削职拔官,抑郁而终。”他说。

  “宇龙,”美妇说道:“陆大夫救了我跟肃儿,咱们家是一条人命一份情,说来…咱们欠他两份人情呢。”

  “姊姊说的是。”男子颔首,直视着陆傲秋。“陆大夫,实不相瞒,在下是邹宇龙,正是周国二公子。”

  “二公子?!”赵大人见他坦⽩自己的⾝分,陡地一惊。

  “无妨。”邹宇龙深深一笑。“我看陆大夫应该也猜出咱们的⾝分了。”

  上邹宇龙的目光,陆傲秋角一勾,算是默认。确实,他早已猜到美妇应是邹氏族人,刚才听她喊他宇龙时,他更加确定,因为宇龙正是周国二公子的名字。

  邹宇龙是现今国主邹天擎的二子,情豪慡正直,喜江湖朋友,更是邹天擎属意的继承人。

  美妇是邹宇龙的同⺟姊姊邹宇凰,她嫁给洛城富商,生活美満,这次她带着儿子是要回周国探望病重的⽗亲,为了加快行程及避人耳目,才如此轻装简从,她与弟弟约定在此碰面,未料昨晚竟会遭袭。

  “据传国主大人病重,想必两位正要赶回周国探视吧?”陆傲秋问。

  “没错。”邹宇龙说道:“我派赵大人前往接回家姊,再相约在此会,如此低调行事,不料还是遭人盯上。”

  “如今三国鼎立,各有盘算,二公子小心为上。”

  听他似乎对政局颇有想法,邹宇龙不免感到好奇。“陆大夫来自何处?又将去哪里?”

  “我初离开落凤城,正要前往隼城找一位拜把兄弟。”

  “你既是周国人,为何不回霜山城?”邹宇龙问道:“以你的医术及剑术,必能在霜山城功成名就。”

  “在下不求功成名就。”陆傲秋说:“只希望有朝一⽇能还先⽗清⽩,以慰在天之灵。”

  邹宇龙轻松一笑。“本公子回霜山城后,定会马上展开调查,还令尊清⽩。”

  “多谢二公子。”

  “这是我该还你的人情之一,还有一个人情,你要什么?”邹宇龙问:“金钱?官职?还是…”

  “在下都不要。”陆傲秋语气坚定地道:“财富虚名都是⾝外之物,二公子若能还先⽗清⽩,就已经是恩情。”

  邹宇龙与邹宇凰相视一眼,对于他的不求名利、正直气节都对他感到赏。

  邹宇龙自间取出一块雕着一条活灵活现云龙的⽟牌,递给陆傲秋。“陆大夫,请你收下本公子的⽟牌。”

  陆傲秋一顿,并未立刻收下。

  “人情是一定要还的,或许你现在还想不到,他⽇你若想到了,便拿着这块⽟牌来跟本公子讨人情吧。”邹宇龙见他迟迟未有动作,相当坚持的将⽟牌塞进他手中。

  握着那块⽟牌,陆傲秋深深的看着他,只是淡淡一笑。

  这世道要成事,人脉是首要条件,他想,总有一天这块⽟牌会派上用场的。

  段景熙嫁到风止城已经两个月了。

  自她抵达风止城后,⾝体一直感到不适,都待在杜长风为她准备的一座雅筑之中。

  每次他来探望她,总见她脸⾊黯淡的躺在上,她自个儿说是⽔土不服,却又不肯让他找来的名医看诊,只愿意喝一些汤药。

  她遣走了杜长风指派给她的仆婢侍从,只让她从落凤城带来的弥生与婢女舂桐跟着她,她的生活起居全由弥生发落张罗着。

  段景熙是骕国‮姐小‬,杜长风自然对她十分礼遇,他凡事依她,只希望她⾝体赶、紧好转,因为…他们至今仍未圆房。

  段景熙⾜不出户,杜长风的几个小妾多次前往雅筑向她请安示好,她都不太搭理,摆明要跟她们保持距离,不希望她们再来打搅。

  小妾们吃了几次闭门羹,贴了她几次的冷**,对她越来越是不満,私底下常聚在一起说她的坏话,并开始在杜长风耳边说三道四,挑拨离间。

  她们说她不肯让风止城的大夫看病,是瞧不起杜长风,又说她称病卧本是不想跟杜长风圆房。

  一开始,杜长风虽没把这些话听进去,可时⽇久了,却不自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三年前,他娘亲为了巩固他的地位,为他的将来做打算及准备,央求他⽗亲向骕国提亲,请段百涛将女儿嫁给他。

  原因无他,就为了拉拢骕国的段氏,一起抗衡周国。另一方面,娶了段景熙,生下段家的外孙,他手上就等于有了人质,对骕国产生牵制的作用。

  岂料两年前,段百涛骤逝,段景桓即位,他希望能在百⽇內跟段景熙完婚,却被以守孝为由拒绝。

  其实他心里有数,段景桓不过是在等待时机。若他一⽇不登上国主之位,段景桓便会想方设法拖延甚至解除婚约,段景桓有他的盘算,他亦如是。

  女人的心是跟着亲生骨⾁的,骨⾁在哪儿,女人的心就在哪儿,他相信段景熙一旦生下他的孩子,便不可能再受段景桓左右控制。

  因此一将她娶到手,他便天天琢磨着如何让她快快生下杜家的骨⾁,却没想到她一病至今都两个月了,仍不见好转,别说不肯跟他圆房,甚至不肯跟他同住一个居苑。

  她当真这般瞧不起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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