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她不噤有些惊讶。“但我是个女子,向来没有女子坐上国主之位。”
“若真是如此,熙姐小可算是前无古人的第一位了。”张奇一笑。“盼熙姐小为女子治政立下典范。”
段景熙愣住,木然的看着一旁的陆傲秋。
陆傲秋想起她之前在昊天帮寨子作的梦,难道那个梦是个兆头?才这么想,他便问道:“景熙,还记得你作过的梦吗?”
她回过神,点点头。“可你说那只是一场梦。”
“世事难料。”陆傲秋回道。
“什么梦?”张奇好奇的问。
“张大人,”陆傲秋说道:“景熙之前曾梦见她坐在龙椅上。”
闻言,张奇一怔,惊喜地道:“那可是个兆头!看来老天早有安排。”
段景熙眉心一蹙。“张大人,您别逗了,那只是个毫无意义的梦。”
“熙姐小,”张奇严肃地道:“世上绝无毫无意义之事,每一件事的发生,每个人的出现,都有其道理,也许老天便是要你坐上龙椅,治理骕国呢。”
她感觉得出来张奇是认真的希望她接任国主之位,可是她真的行吗?其它文武员官能够认同吗?若有人不服,是否会引发政争,终至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张大人,”她神情变得凝重。“现今骕国与⻩国已断,周国新主上位,为求表现正虎视耽耽,若杜长风与周国结盟,恐怕骕国会陷⼊危机之中。”
“正因如此,骕国不能没有领头人。”张奇说:“熙姐小若是担心朝上有人不服,老夫也不怕实说…确实是有的,但愿意推举拥护熙姐小坐上龙椅之人,亦有。”
“景熙,”陆傲秋觉得张奇所言实在,帮腔道:“张大人所言极是,相信他敢推举你,必然有他的道理及把握,你不是一直说女人不输男人吗,这不正是你证明的时刻?”
他的话,准确打中了段景熙的罩门,让她斗志昂,于是眼中锐芒一现。“张大人,既然如此,我们得想想如何在朝上解释说明我兄长及嫂子的死因,以及我为何还活在人间的事了。”
张奇应道:“解释倒不难,那些个可能不服的人的反应才是问题所在。”
“是吗?”她眼底闪过一抹不服输的黠光。“那就兵来将挡,⽔来土掩吧!我都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看着斗志昂的她,陆傲秋跟张奇互视一笑。
当孕肚隆起的段景熙由张奇陪同,现⾝在朝上之时,议政殿內一阵哗然,所有人头接耳,议论纷纷,个个神情惊异,可段景熙从容自若,气定神闲,丝毫不受影响。
她一旦决定做什么事,总是坚定果决,勇敢无畏。
“张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国主大人呢?”主吏政的⾼云问道:“熙姐小不是已经…怎么又会在这儿?”
“⾼大人,”张奇一脸哀伤,遗憾地道:“昨天晚上国主大人跟夫人发生了不幸。”
“什么?!”朝堂上一阵惊呼“到底是怎么回事?”
“国主大人跟夫人夜游无崖,夫人失⾜,国主大人为了救她,两人双双坠崖。”张奇说。
众人一听,都觉不可置信。
“张大人,这怎么可能?国主大人跟夫人向来感情不睦,怎会相约夜游无崖?又怎会为了救她而坠崖?”⾼云说着,又一脸怀疑的看着段景熙。“还有熙姐小,国主大人以养病为由带你回落凤城,返城途中,你遭昊天帮掳去,后查出是陆傲秋勾结昊天帮掳走你,国主大人便以宠妾换你回来,你几时回城,没人看见,前几天又听说你已病重猝逝,如今你…”他不自觉看着她的肚子,眉头一拧。
“国主大人之死是否——”
未待他说完,段景熙便打断道:“⾼大人,如果你是想指控我谋害兄长,最好想清楚了再说出口。”
“熙姐小,事情真相为何,你要说清楚。”一旁主狱政的单国书上前说道。
“诸位大人都看见了,我现在怀有⾝孕,之前兄长接我回落凤城便是要让我回来安胎待产。”她说。
“熙姐小怀的是杜长风的骨⾁?”
“不是。”她坦率直接的回答。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云更是大声挞伐“熙姐小居然怀了丈夫以外男人的骨⾁,这实是段家及骕国之聇!”
“⾼云大人妾成群,让那么多女人怀了你的骨⾁,是否也是⾼家之聇?”段景熙毫不客气的反问。
“这哪能相比?我是男人。”
“男人就能对子不忠?”段景熙说着,环视朝上众人。
这番话,可是打了朝上大半男人的耳光,个个听了都面红耳⾚,哑口无言。
“我怀的是我心爱男人的骨⾁,我不引以为聇。”她坚定果敢的看着众人。
“熙姐小怀的该不是陆傲秋的骨⾁吧?”⾼云又问。
“正是。”段景熙勾起笑意,回得毫不迟疑。
其实他们要猜到她腹中骨⾁是陆傲秋的孩子,一点都不难。当初她在段景桓带着郑婉儿游城时,不惜溅⾎也要保他一命,后来他离开落凤城,加⼊昊天帮,又将她掳走,可见两人的关系及情感并非一般。
“诸位大人,我在嫁给杜长风之前,便已怀上陆傲秋的骨⾁,因此我兄长才会带我回落凤城,我兄长气我不听他的劝,执意生下孩子,于是把我软噤在菩提院,后又担心陆傲秋来找我,才放出风声说我病殁,我本想就这么带着孩子平静的过一生,未料世事多变无常,兄长和嫂嫂竟遭逢意外,双双⾝故…”说着,她抹去眼角的泪,神情哀伤。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张大人,”单国书问道:“国不可一⽇无君,如今国主大人猝逝,是否该另立新主?”
“当然。”张奇点头。
“国主大人无后,如今还有段家人吗?”⾼云问。
“当然有。”张奇一笑。“熙姐小便是段家人。”
⾼云动的道:“她是女人!还是嫁出去的女人!”
“⾼大人大概忘了…”段景熙勾一笑。“杜长风给了我一纸休书,我不是杜家人,而是段家人。”
“天底下没有女人理政之事!”⾼云又急又恼。
“女人又如何?”她环视着所有人。“你们这些男人,哪个不是从女人腿两之间出来的?没有女人,哪来的男人?”
大伙听着她这番话,又是面红耳⾚。
段景熙目光一凝,直视着意见最多、反应最烈的⾼云。“⾼大人,你是遗腹子,一出世便没有⽗亲教导,养育你长大成人的是⾼老夫人,她是个女人,可她教养出有出息、替她争脸的男人,若你觉得女人无才,只能做些针线活儿、下下厨、给娃儿把屎把尿,不等于是瞧不起⾼老夫人吗?”
“这…”⾼云被她堵到无话可说。
“我段景熙是段百涛之女,段景桓之妹,我⾝上流着段家的⾎,受的是段家的培育跟教养,理政对我来说并非不可行或不可能之事。”她昂首,目光澄定而坚毅,面对众人,毫无畏⾊。
“纵使如此,也不能轻易就由熙姐小坐上龙椅。”⾼云说着,以眼⾊暗示那些跟他同一阵线的人出声议抗。
细究朝上众人的神情,段景熙便可知道谁反她、谁她。
这时,单国书问张奇“张大人,你⾝为议政,可有想法?”
张奇毫不迟疑地道:“老夫推举熙姐小继任国主一位。”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惊愕。
“张大人,你是老糊涂了吗?”⾼云一时动,语带不敬。
“⾼大人,”张奇不愠不火,不疾不徐的回道:“你极力反对,是否你有意争取柄主之位?”
⾼云连忙否认“不,我只是…”
“熙姐小自小便以男装示人,傲气凌云,英气外露,她六艺倶精,比起男子毫不逊⾊。依老夫看,除了女人这个⾝分外,她没有什么地方让诸位不放心的。”张奇续道:“国主在时,外忧未除,国主已逝,难道诸位还要让主位空悬这件事变成內患吗?⾼大人,你担得起这后果吗?”
张奇这一问,⾼云无言,与他同阵线的人也没人出声。
“张大人,在下有一个建议。”单国书说。
“单大人直言无妨。”
“目前主位空悬,确实不妥,在下认为可由熙姐小暂时理政,⽇后若她差強人意,再由朝堂诸位大人重新推举贤能之人,若她做得好,自然得到百姓爱戴,那么反对者也就无话可说。”
“单大人所言极是。”张奇拂须一笑,环视着众人。“诸位大人意下如何?”
平时与张奇好、也较温和的人纷纷表示赞同,而那些反对的人看大局已定,也只能摸摸鼻子接受。
“⾼大人,你同意吗?”张奇问⾼云。
⾼云沉昑了一会儿,接着神情一凝道:“张大人,我对熙姐小继任国主之位并无异议,不过我誓言效忠段氏一族,也就是说,她不能失去段家人的⾝分。”
张奇一时不解。“⾼大人的意思是?”
⾼云直视着段景熙。“熙姐小,你若有心理政,请你放弃女人的⾝分,终生不嫁。”
他知道她怀着的是陆傲秋的骨⾁,陆傲秋也是她心爱的男人,要她终生不嫁给心爱的男人,等于是谋杀了她一生的幸福,他抓住她的弱点,就是要迫使她放弃角逐国主大位。
此言一出,众人皆面露惊讶,每个人都看向段景熙,等着她的回答。他们以为会在她脸上看见为难、看见挣扎,可他们看见的却是一张平静带笑的脸庞。
“行。”段景熙直视着⾼云,保证道:“我段景熙绝不抛弃段家人的⾝分,终生不嫁。”
见众人一片静默,她角一勾,露出狡黠聪慧的微笑。“现在,我有资格坐上这张龙椅了吧?”说完,她不等众人回应,转⾝便端坐在龙椅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