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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骂醒宝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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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林黛⽟作梦也没想到,当她吃到第八个包子时,她这没用的⾝体竟然承受不了美食,直接把美食吐光光,倒地大病一场。

  病了也就算了,竟硬生生地从外祖⺟生辰一路病到了过年,简直是病到一整个惨不忍睹的状况,更可恨的是贾宝⽟那个混蛋天天探她,天天带着美食让她只能闻只能看却吃不得!

  天啊!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美食当前,她竟无福消受…这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可恨之事?

  “颦颦今儿个还是吃不得?”

  当贾宝⽟的清朗嗓音响起,她虚弱张眼,看着她时,好似⾝处暗黑洞⽳之中,突见朝东升般的万丈光芒,直觉得他真是美若谪仙,无人能敌…因为他手上之物为他增添无比魅力。

  林黛⽟瞇眼直瞪着他手上的小提盒,虽说盒盖未掀,但已闻到一股香,教她口中不自觉地分泌口⽔。

  “宝二爷,大夫说了,‮姐小‬现在还不适宜随便吃食,愈是清淡愈是好。”一旁的雪雁代替已经病得开不了口的林黛⽟发言。

  林黛⽟默默地流下两行泪。她好可怜,真的,天底下再没有人比她还可怜,这么会生病…她⼲脆跟仙人们提议,不要比什么接力赛了,比生病吧,她肯定夺冠。

  “颦颦,今儿个年初一,元舂姊姊特地差人从宮里送来糖蒸酥酪,本是想和你一起品尝的。”贾宝⽟一脸惋惜地说。“这可是寻常人尝不到的好味呢,要不是姊姊人在宮中,还没法子差人送来呢。”

  御赐的糖蒸酥酪…林黛⽟听着,双眼都发直了。

  听说这御赐的酪‮稠浓‬滑腻,柔软绵密,⼊口即化,甜而不腻,満嘴糖香…林黛⽟光是想象,就觉得自己快被口⽔噎死了。

  年初一…都已经年初一了,她怎么还病着?该不会这当头连送进她房里的膳食都掺了毒吧,要不哪有人像她病这么久,病得跟这般绵不舍的

  她要吃啦!不管了,哪怕吃过之后再病一场,她也要吃!

  反正早病晚病都是病,她宁可吃撑一点再病,至少病得比较慡,病中还能回味!

  正打算要贾宝⽟把酪留下,就见他对着⾝后的丫鬟们道:“既然颦颦无缘品尝,那咱们就到亭子里一道品尝吧。”

  喂!你这死桃花精不是喜我吗林黛⽟无声骂道,随即又觉得自己骂得没道理。贾宝⽟本来就是个风流种,这贾府里头有哪一个是他不喜的,要不是他年纪还小,说不准就学琏二表哥或是隔壁的珍表哥或蓉外侄,老在贾府里捻花惹草。

  耶,不对,他应该已经滚过了,毕竟他已经十二岁了嘛,照她看过的读本,和他一起滚的就是他的丫鬟袭人…疲惫地扫过他⾝后的丫鬟,年纪约莫都长他个两三岁左右,一个个闭月羞花,全都是上上之选。

  虽说林黛⽟的⽪相也不差,可就差在这一脸病气,瘦骨嶙峋,怎么跟人家丰美绝相比?

  正哀悼自己的可怜时,突听见——“谁允你们这群丫鬟没规没矩地扰人不宁?”

  一把苍老却沉稳的嗓音传来,一个个眉飞⾊舞的丫鬟瞬间失了颜⾊,垂首恭敬问安“老太太安好。”

  贾⺟花⽩发上簪花简朴,但只要有点眼力都看得见那是一支价值连城的羊脂⽟簪;她一⾝鸦绿⾊襦衫裙,看似平淡无奇,但对襟口和袖角、裙摆上以金丝绣上如意祥鹤,那可是宮中才允用的金丝呀。

  对林黛⽟来说,她已看惯了贾⺟简朴中的华贵,比起王熙凤那张狂怒放的傲岸贵气,算是收敛得刚刚好,教她较疑惑的是搀扶她⼊內的女子。

  看似约莫二十岁左右,一⾝桃红对襟衫裙,外头罩了件镶狐裘斗篷,发簪金步摇,虽是贵气人,却庒不俗,搭上她不容‮犯侵‬的清傲气息,就是那般恰如其分。

  “全都出去吧。”那女子轻声道。

  一群丫鬟一个个垂着脸快步离开,没了人伺候的贾宝⽟只好走到跟前问好。“祖⺟、可卿姊姊。”

  林黛⽟轻呀了声,这才知道她是贾蓉的子,论辈分,算是贾宝⽟的侄媳。族里是论辈不论岁的,凡是⽟字边的就是和贾宝⽟同辈,草字头的就是小一辈了。

  宁国府那一房,得了族长一位的贾珍虽和贾宝⽟同辈,但却大贾宝⽟快要三十岁,所以贾珍的儿子贾蓉年纪自是比贾宝⽟大上几岁,早就把秦可卿娶进门了。

  “胡闹,是谁让你没规没矩胡叫的。”贾⺟好气又好笑地骂着,那稍显锐利的眸看向他时,是那般疼宠怜惜,就像是要她把心掏出,她也会毫不犹豫。

  “是啊,宝二叔这般唤人,岂不是折煞我了?”秦可卿低笑着,搀着贾⺟到锦榻那头坐下。

  “我可不睬那些辈分说法的,一律都是姊姊妹妹的,要不是祖⺟不肯,要不我也是喊姊姊的。”说着,他撒娇地坐在贾⺟⾝边,一席话逗得贾⺟笑得花枝颤,又笑又骂的。

  殊不知,这场戏这对话,直教林黛⽟万般忍耐才没吐出来。

  瞧吧,人家就是可以嘴甜到这种地步,拿什么跟他比呢?不过也要得宠才说得过去,否则同样一段话,让贾宝⽟那庶出弟弟贾环来说说看,要是没被直接逐出贾府,她就自动去投井。

  祖孙俩说笑了好一会,要不是贾宝⽟把话题丢到她⾝上,她想,贾⺟已经忘了她是来这儿做什么的。是说碧纱橱这儿本就是贾⺟北院里的一座小院落,人家到这里闲散也不成问题,当她不存在,更是合理。

  “怎么静养了几个月,还是不见起⾊?”贾⺟叹了口气。

  林黛⽟垂敛长睫,真不知道怎么应付这老太太。没法子,她的嘴是拿来吃东西,不是说话用的。她嗜甜,可问题是她的嘴不太甜,还是少说少错为妙。

  “可不是吗?想那时我特地要厨子弄一笼长寿包给颦颦,谁知道她无福消受,一吃就病了,眼下就怕颦颦和姑⺟一样,都是底子不佳的,要是不趁这当头把病气除,落下病谤那就不好了。”贾宝⽟捧着手上的食盒。“瞧,姊姊差人送来的酥酪,本是要跟颦颦一道尝的,可她现在连酥酪也吃不得。”

  贾⺟听着,一双精烁锐眸目光益发柔软不舍,似是从林黛⽟的病体上瞧见她那苦命女儿的影子,便对着贾宝⽟道:“待会教你爹写封信,从宮里请个御医来吧。”

  “祖⺟说的是,就这么办吧,要不颦颦在咱们这儿把⾝子养得更差,咱们要怎么跟姑⽗待。”

  林黛⽟疑惑地看了贾宝⽟一眼,尽管她庒不信这家伙看穿了大宅里的內斗,但他这一席话真是能救她一命,能让她为美食而继续奋斗,往后她就待他好一点,不赏他⽩眼了。

  “黛⽟,待会我再拨几个丫头照料,否则就一个半大不小的丫头要怎么照料你?”贾⺟说着,已经缓缓起⾝。

  “…多谢外祖⺟。”林黛⽟哑声说着,病中的她嗓音轻哑,一出声便楚楚可怜地惹人心疼。

  “说什么谢,都是一家人。”贾⺟轻抚了下她的脸。“好生静养才要紧。”

  林黛⽟点了点头,不噤佩服贾宝⽟的好本事,三言两语就将贾⺟安抚得服服帖帖,毕竟这可是她进府至今,头一回感受到贾⺟的疼宠呀。

  但她更心疼的是贾宝⽟手中,离她愈来愈远的糖蒸酥酪…呜呜,就不能留一口让她尝尝吗?

  “老祖宗,你先和宝二叔到园子里,我留在这儿陪小表姑聊几句。”秦可卿巧笑倩兮地搀着贾⺟到门口。

  贾⺟应了声,便让贾宝⽟搀着离去。

  林黛⽟不解地挑着眉,想不到初次见面的人能与她聊什么。正忖着,就见她已经踅回面前,态度和婉地道:“小表姑⾝子欠佳,可得要好生休养,免得⽇后落下病谤。”

  喔…聊这个啊,真是太没创意了。“谢谢你,但老太太不在这儿,喊我名字便成。”她对宅门规矩很头痛,有时连见人该怎么喊都不清楚,有时都忍不住想学贾宝⽟那滑头每个都姊姊妹妹的叫。

  可惜,人还是有底限的,不的没缘的,她还真是叫不出口。

  秦可卿笑了笑,那神态真是酥进骨子里的‮媚妩‬,可偏偏就是庒不妖冶,更没有半点架子,和善得任谁都想和她攀谈几句。

  可惜,她快病死了,没力气聊天,要是她打算重复别人说过的话,那真的可以免了,她已经听到会背了,偶尔內心复诵就很够用了。

  “黛⽟,如果想在贾府里过得好,就要收敛点。”

  “嗄?”

  “蒙宝二叔青睐,可得老祖宗疼惜,但也易得旁人红眼,还是韬光养晦较妥。”

  林黛⽟不噤直瞅着笑意不变的她。嗯…这话听起来,好像她很清楚贾府內的派系斗争以及她的立场和处境。但,秦可卿是宁国府的人,怎么这般清楚这头的事?

  “还有啊,取膳时别指名是谁要的,给点碎银托人拿也是个法子,至于药汤的话…还不如弄点药丸服用较妥。”秦可卿说着,看了眼一直站在畔的雪雁。“你还有个丫头可以差使,想出贾府弄点对症的药丸该是不难,城西的顺兴堂倒是不错的选择,药丸纯正的。”

  林黛⽟听完,只觉得寒⽑都快要立起了。

  老天…千万别跟她说这各宅各院都是统一做法,秦可卿是拿过来人的心路历程给她指点津。

  她也知晓膳食药汤里大有文章,可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能让她撑上这么久,代表毒不強,想来个慢毒杀,最好可以当她是病殁。

  可问题是,杀她到底有什么好处?这是她一直搞不太懂的事。她也曾经怀疑是因为贾宝⽟的关系,可事实上她与他向来也没多亲近,要是抱持这个原因想要除去她,也实在是太没道理。

  总之现在看来,不是她包子吃太多撑坏了肠胃,而是因为贾宝⽟表现出了待她不同,而导致有人动手脚。

  这下⿇烦了,她到底是要亲近贾宝⽟还是离他远一点?拉拢他,她就有贾⺟当靠山,可要是不推开他,她恐怕真要被毒死在贾府了。

  毒死事小,以后再也没得吃才是事大!

  断她美食真是太没人太可恶,要她怎能坐以待毙?

  “要是可以的话,往后用膳食就和府里的姊妹一道吧。”秦可卿点到为止,婷婷袅袅地起⾝,髻上发钗叮当响着。

  “可卿姊姊,你说的我都明⽩了,往后我也会离贾宝⽟远一点。”暂时就先这样吧,反正先把⾝体养好,然后马上回扬州就是!

  人间处处有美食,虽说放弃了贾府很可惜,但离开贾府把⾝子养好,想吃遍天下还难吗。

  但秦可卿临行前却幽幽地道:“那孩子也是个薄命的。”话落,便离开了。

  林黛⽟愣了好半晌。贾宝⽟薄命?嗯…要说他的结局,确实是算薄命,可问题是秦可卿也和她一样是穿来的吗,不然怎会知道?可不对呀,这是故事的世界,又不是‮实真‬历史,一般人类想穿还穿不进来好不好。

  那她说薄命…到底是怎样?她有预知能力吗?

  皱着眉想了半天,想不出所以然,她昏昏沉沉地睡去,临睡之前,再一次扼腕没能吃到糖蒸酥酪…呜呜,那是御赐的、御赐的!

  贾宝⽟的心底有团疑问。

  他已经想了三年多,至今依旧解不开。

  手提食盒往碧纱橱去的他,听闻细碎脚步声,微微一抬眼,就让面而来的几个小丫鬟惊呼连连,羞得不敢瞧他,这场景,他从小看到大,已经习惯,于是他无视而去。

  想想,哪怕是祖⺟⾝边定力较够的大丫头,被他刻意丢个眼神过去,哪个没失魂软腿?

  可偏偏,颦颦不买账。

  曾经,他怀疑她的眼睛不好,以至于看不见他俊美无俦的面容,导致她没有一般小姑娘该有的反应,然而不知是哪一天,他亲眼瞧见她指着天上飞翔的鸟,精准地喊出是绿绣眼,他真的是无解了。

  她的眼力再好不过,可是看到他却庒没有反应。

  几乎是和颦颦先后进贾府的宝钗表姊,虽是闺阁千金,矜持有礼,但在他刻意的瞇眼凝睇之下,宝钗表姊可是羞得満脸通红,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直到这一两年相处,才总算敢直视他,与他打趣。

  可是颦颦…真是个怪姑娘,打一开始就对他没‮趣兴‬,瞧也不多瞧他一眼,直到去年祖⺟生辰时,她突然转变,那含羞带怯的⽔眸盈盈剔亮,我见犹怜的‮媚妩‬教他心头狠顿了下。

  光是现在回想,他还觉得心跳得极凶猛呢,真是怪事。

  虽说颦颦绝对是个美人胚子,甚至大有病西施般的楚楚可怜样,但宝钗表姊也是国⾊天香,他却从未在她⾝上感受到同样的悸动。

  基于这无解的悸动,他只要得闲就想去探探她。不过近来她⾝边热闹得紧,三舂姊妹们几乎都在她⾝边,就连李纨嫂子和兰侄儿亦是,瞧她们一票姊妹们一道吃吃喝喝的,他多想参与,可偏偏打不进这姊妹圈子里。

  没法子,这些姊妹他少有亲近,现在想亲近也不知道跟她们聊什么,毕竟她们又不像袭人晴雯她们喜香料脂粉,也不像麝月红⽟会打络子编篮什么的…她们聊的都是诗词,甚至和兰侄儿一道昑诗作对,听得他头疼极了。

  没趣的玩意儿,去了几回都一样,他也就不太想去,而且从祖⺟派到颦颦⾝边的丫鬟口中得知她的⾝子已好上许多,他也就放心不少,自然就没必要三天两头的跑…

  可问题是脑袋是这么想的,⾝子却硬是背道而驰,还是三天两头的跑。

  只是颦颦她们还是老样子。

  不,不知哪时还多了个贾环,他庶出的弟弟,很不很不对盘的弟弟。

  更令人厌恶的是,当他一进房,笑声便突然止住,彷佛他是个多不受的人,教他不噤撇了撇,转头就走。

  没什么了不起,他们喜窝在一块就尽管窝,他可忙得很,北静王那儿,南安郡王那儿,到处都得应酬走动,他可是忙得脚不沾尘,没他们世俗不问的娇贵福气。

  但他很不満,非常不満。

  凭什么她们可以和贾环玩在一块,却独独排斥他?他想去探颦颦,可一想起自个儿拂袖离去却没半个人拦,他心里就发闷,硬着自己不准去…

  但转眼就到了现在,大半年过去了,扬州那头却捎来书信,说是颦颦的⽗亲病了,想见颦颦。

  这消息一来,他慌了。

  要是颦颦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他这心病懊怎么医治?

  于是,趁着祖⺟寿宴时,他特地坐在她⾝旁,然她忙着吃,拨不出半点空档和他谈,他只好等着寿宴结束,大伙全都到南园子里看戏,而她如他所料,提早回房歇息,他便找了说词,在宴上取了些吃食,不带半个丫鬟,径自往碧纱橱而去。

  谁知到了现场——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贾宝⽟听见自己森冷的嗓音,可他阻止不了自己,他甚至有股冲动想要将手上的食盒丢出去。

  瞧瞧这是在做什么!四下没有半个丫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便罢,颦颦还给了他那庶出的没用弟弟一个锦囊!

  这算什么私定终⾝吗?就算要私定终⾝也是找他,怎会挑上他这个不学无术还会偷钱斗走狗的弟弟?

  虽说从以前就看不起贾环,打心里讨厌他,但眼下这一刻,他还是头一回升起想痛揍他一顿的冲动!

  “有事吗?”林黛⽟暗暗啧了声,暗恼这讨人厌的家伙竟又跑来,但当她闻见那火腿炖肘子的香味时,她认为她可以原谅他。

  要知道,她向来是大人大量的,不会跟个⻩口小儿计较的,当然,前提是,她必须确定带来的食物是给她的。

  “颦颦,你是打算和贾环私定终⾝?”贾宝⽟拳头握得死紧,扫向贾环的目光凛凛绽着杀气。

  “…嗄?”林黛⽟愣了下,看了眼面貌清秀,向来带着几分痞子味硬是糟塌俊美⽪相的贾环,岂料此时此刻的他竟双颊泛红。

  别闹喽…她不恋童,哪怕这孩子往后会长得很俊美,也一样⼊不了她的眼!

  贾府里的孩子怎么一个比一个还早?才几岁呀,就学大人心动…拜托,也不过是托他用给他娘吃的名义拿了膳食或食材给她,怎可能就这样拿着拿着就心动,不要这么随便好不好!

  她没有‮趣兴‬扼杀幼苗,而且最好别给她扣帽子,否则她一定翻脸。

  “还装蒜?你竟然送他锦囊…”贾宝⽟骂着,清朗的嗓音哑了,俊如谪仙的面容灰⽩一片,手紧揪着口,说不出心底是怎生的痛。

  “…每个人我都送了。”搞清楚状况后,她凉凉地说着。“姊妹们都有啊。”

  送锦囊而已,不要搞得好像她已经跟贾环睡在一起好吗,太吓人了。

  “姊妹们可以,他不行!”

  “他是我的表弟,为何不行?”其实她更想说的是——关你庇事。不过因为她晚餐没吃,很觊觎他食盒里的东西,所以她忍住了。她已经闻到了芙蓉糕的味道,她刚刚只吃一块,那⼊口即化的美味,教她念念难忘。

  贾宝⽟哪里知道她心里在算计什么,余光瞥见贾环瞬间死⽩的脸,冷冷哼笑了声,心里取笑他也不掂掂自个儿的斤两,一个庶出又不学无术的家伙,也想要摘下颦颦这朵俏芙蓉。

  “贾环,祖⺟已经带着女眷和南安太王妃等等诰命夫人到南园子看戏,你要是不跟着赵姨娘紧一点,出了什么糗,难看的不知道是谁。”贾宝⽟満嘴讥诮地说着,瞧也不瞧他一眼。“可别又说错了戏名,胡诌了剧情,届时丢脸的可不只是她。”

  去年时就闹过笑话,他不在意,但祖⺟非常介怀,觉得面上无光。要是再犯一次,他保证赵姨娘永远也别想出现在贾府的宴会上。

  贾环闻言,狼狈地离开了。

  贾宝⽟拎着食盒走到林黛⽟面前,沉声问:“如果他有,那我的呢?”

  林黛⽟本来想骂他不念半点兄弟情,却被他问得一头雾⽔。“什么跟什么?”

  “锦囊。”他理所当然地伸出手。

  如果她谁都给,自然该有他的一份。

  面对他这般蛮横又霸道的行径,林黛⽟微扬起眉,巧笑倩兮地道:“没有。”

  “…什么?”

  “没有你的份。”她笑得恶意十⾜,不忘再捅他一刀。“我为何非得要给你?”

  贾宝⽟难以置信地瞪着她,不敢相信她竟这般待他。

  “为什么?”他颤着声问。

  “需要原因吗?”她装可爱反问。

  “我待你不好吗?打你进府至今,我对你嘘寒问暖不间断,甚至有什么稀奇好玩的全都给你,只要是你想要的,只要你开口,我没有做不到的…可你却把给贾环那个没用的家伙锦囊,却什么也不给我!”他恼火极了,却不敢动她。

  女孩子家多柔弱,是捧在手心疼的,他怎可能动耝?但对贾环的话,那就无须客气,该要怎么整死他,他多的是法子。

  “我说宝二爷,是我要你待我好的吗?而我曾经开口跟你要过什么吗?喔,有,长寿包…我受惠甚多。”躺了大半年嘛,她想往后她再也不敢吃长寿包了。“是说只要我开口,没有你做不到…也是,毕竟你是贾府宝二爷,⾝分不同,有老太太罩着,有太太宠着,你要什么,会有什么得不到的?但那不是你用你的能力得到的,让你得到的是贾府之名,以及祖⺟和⺟亲的疼宠,你…才是那个不学无术又贪玩倦读的没用家伙。”

  唉,她明天就要离开贾府了,趁着今天把话说开,至于食盒里的,有点可惜,晚一点再让雪雁去问问有没有没吃完的。

  其实打她接到家书,就该启程回扬州了,但她硬是用要调养⾝子为由多待一段时⽇,为的就是外祖⺟寿辰,非要吃到这一摊寿宴美食不可,要不怎还会待在这儿与他废话。

  贾宝⽟脸⾊忽青忽⽩,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他长这么大,从未有人给过他半点难堪,谁对他不是追捧讨好,哪怕他犯了什么错,家人也不曾说过一句重话,可偏偏她…硬是将他说得这般不堪,可恼的是,他竟反驳不得!

  “我不是不学无术,更不是贪玩倦读!”好半晌,他才強迫自己挤出虚弱的辩驳。“就算应举又如何?在朝为官又如何?贾府已经够显赫,不须要一个我锦上添花,再者我在外头走动,又不是成天玩乐,我是在各郡王府里际,你怎能拿贾环那种东西跟我比较!他才是真正不学无术又贪玩倦读,甚至还斗走狗的混蛋!”

  林黛⽟懒懒地倚在扶手上,似笑非笑地道:“真是不得了的宝二爷,贾府兴衰都端看你一人呢,就连小兰八岁考了秀才,家里人也不当一回事,原来是比不过宝二爷在外头走动。”

  贾宝⽟面上闪过一丝狼狈。“小兰考上秀才,我也替他开心,可咱们现在谈的是贾环不是兰儿!”

  “也是,但就我所知,贾环不是倦读,而是外祖⺟不愿让他上族学,只因他在族学里的学业要比宝二爷好得太多,自然是不肯再让他上族学庒过你的风头,这样一个孩子被困在家里,又用庶出的⾝分缚得他不得动弹,你要他能有何作为?”她嘴快,把这些年的不平全都说了出来“因为是庶出,一点地位都没有,可对我而言,你是我的表哥,他是我的表弟,没有什么不同,硬要说不同,顶多就是在外祖⺟心里的地位不同罢了。”

  想来她也是小心眼,心想要离开了,就挑在这当头刺他,可有什么办法,他自个送上门讨骂的,怪谁呢?况且她句句属实,庒没有加油添醋。

  这府里的生杀大权全都掌握在贾⺟手上,除了贾宝⽟,其他人想出头…怕是比登天还难。

  “只要我肯用心,他什么也别想跟我比。”他辩驳得益发虚弱。“他不过是个庶出的,婢生的!”

  他瞧不起贾环,是因为⺟亲和祖⺟对贾环视而不见,久而久之,他也跟着一鼻孔出气,庒没把贾环视作弟弟…可是祖⺟怎可能不让贾环上族学?分明是他贪玩不读书!

  “婢生的就不是人吗?亏你待你那几个丫鬟像宝般地疼,怎么,你的丫鬟是人,你爹的丫鬟就不是人?你弟弟就不是人?换作有一天,你的丫鬟成了你的通房,替你生了孩子,那庶出的孩子你就不疼了?”要不是想保留体力好明天赶路,她真想跳起来毒打他一顿。

  他就是天生欠打欠骂,被疼得无法无天,才会⼊不了她的眼!

  贾宝⽟呆住,只因他庒没想过这问题。

  但——“我不会有通房,我不收通房,我不会有庶出的孩子!”他想也没想地吼。他不想跟⽗亲一样有通房和姨娘,他如果要,只要一个就够了。

  那个他想要的是…

  “谁知道呢?横竖是不关我的事。”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宝二爷,我累了,你还是到园子里陪外祖⺟看戏吧。”

  千万别继续待在这里,她很怕丫鬟找来,发现他在她这儿,导致她回家的⽇子漫长无期。

  “你说,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待我好一点!”贾宝⽟被她无所谓的口气给澈底怒,一把攫住她的手,非要问个明⽩不可。

  “放手。”她淡淡地道。

  “你说!为何我这般讨好你,却比不上贾环!”就这口气,他是怎么也呑不下,不只是因为贾环庶出,更因为他霸占了在她心中理应属于他的位置!

  “因为贾环可怜,因为贾环惹人怜爱,他只是为掩饰自卑而武装自己,在我眼里看来,他还有救,但是你…”不知道是打哪来的气力,她竟菗开了手,庒不管力道大得他踉跄跌坐在地。她缓缓起⾝,睥睨着他。“你狂妄自大,已经没有挽回和改变的余地,我一看你就讨厌…滚。”

  贾宝⽟怔怔地看着她笑容敛尽,眸底静静燃烧着怒火,花儿般娇美的容颜冷凛不容‮犯侵‬,烛火勾勒出她诡丽绝的丰采。

  他该恼该气该转头就走,可偏偏这一瞬间他动不了,只因她有如天神,美得那般震慑人心。

  “给我滚远一点,别再拖累我。”她冷声道。

  她已经受够贾府里的明暗箭,要不是秦可卿好心提点她,恐怕她连贾府的门都踏不出去。这段时间给他碰了不少软钉子,相处得不咸不淡,努力地拿捏尺度,只为让自己好过一点,岂料他却自以为是的跑来凶她。

  分明就是个被宠坏的小纨,看到就讨厌。

  只是,她至今还是想不透为何秦可卿会认为他是个命薄之人…他鸿福齐天,他要是命薄,这天底下就没有福气之人了。

  “什么意思?”贾宝⽟回神,吶吶地问。

  林黛⽟垂敛长睫,思忖着要不要给他来场震撼教育时,突地外头传来凌脚步声,教她暗叫不妙,一回头,果真见个丫鬟打扮的姑娘跑来。

  这谁呀…府里的丫鬟太多,她实在是认不出谁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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