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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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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赢政拂袖而去,回太平殿想再将所有军情细看一遍,推敲出荆轲的下落。

  其实他还是有点心喜的,只要她无恙,他就宽心一点,再者她在魏国劝降,自是助他许多。

  但她人都已经到安邑了,安邑与咸如此的近,她为何不回来?!想到这儿,他恼怒地将竹简往地面一砸,外室突地传来击筑声。

  近几⽇,每回他回太平殿时,击筑声就会在外室响起。击筑声曲婉柔顺,颇能安抚人心。

  听了好一会,赢政才低声唤道:“福隆。”

  “臣在。”福隆从门边闪出。

  “是你让⾼渐离在外室击筑的?”赢政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臣自作主张,但臣以为击筑声可以让大王愁思稍解。”福隆垂首道。

  “罢了,让⾼渐离进来吧。”

  “是。”

  一会⾼渐离抱筑而⼊,直走到他的⾝旁正坐施礼,手执竹片等着他下令。

  赢政托着额,摆了摆手,她便以竹片击筑,刷出一道道婉约曲调,教他不噤闭上眼,想起在燕山山⾕,那段与荆轲相守的⽇子,⾐食简单,心灵却极为丰富,也是在那当头他才察觉自己的心意,才发觉原来爱上一个人竟是如此五味杂陈,也才知道他汲汲营营埋首政事,是他心灵太过匮乏、太过孤单,才会拿周边的事塞満⽇子,以为如此才是生活,岂料他竟如此贫瘠,穷困得连一份爱都拥有不了。

  不知何时,击筑声停了,他庒未觉,直到被什么轻触,他蓦地张大眼,以为是荆轲回来了,岂料竟是——

  “放肆!”赢政毫不怜香惜⽟地将⾼渐离推开,庒不顾手劲之大会伤及她,他用力用手背抹着,怒瞪着摔倒在地又盈泪在眶的⾼渐离。

  门外的福隆探头一看,却不敢上前护人。

  “⾼渐离,寡人是看在你是荆卿好友才将你留在咸,你竟敢轻薄毖人…”

  他双拳紧握,庒抑得快要发颤。

  福隆闻言,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大王息怒,我只是以为大王需要安慰…”⾼渐离忍着痛跪伏在地。

  “给寡人滚,寡人不需要你安慰!埃隆,将她带下去,无寡人允许,不准她踏出后宮一步!”

  “臣遵旨。”福隆冷着脸,进內室一把将⾼渐离拖走。

  赢政气愤难消,用力再抹了抹,恼⾼渐离亲了他,覆盖了荆轲亲他的感觉,她如果不是女人,他非要她的命不可!

  要是找到荆轲,他定要问她,她到底是在哪儿结如此愚不可及的蠢女人!

  荆转突地打了个噴嚏,吓着了⾝旁的徐夫人。

  “阿轲,天候转凉了,你要记得添⾐。”盖聂从外头走来,睨了她一眼。

  “我好得很。”她扭了扭鼻子,懒懒地躺在上不想动。

  “你哪里好得很?”盖聂倒了杯⽔喝下,随即在她榻前盘腿坐下。“你气⾊差得要命,要你吃不吃,要你睡也不睡,就连药都不肯喝了,你是存心让人担心的不成?”

  “你别管我。”荆轲没好气地背过⾝去。

  “我不管你谁管你,你要等秦王吗?别傻了,我刚从山脚镇上回来,镇上都说他把⾼渐离带回咸,⽇夜相伴,他肯定移情别恋了,你还想着他做什么?!”盖聂硬是扳过她的⾝子,她正视自己。

  “我没想他。”她冷冷的瞪着他。

  “你没想他,我把头剁下来送你!”

  “去剁!”

  “有本事来剁!”

  坐在尾正忙着制冬⾐的徐夫人悄悄挪了挪位置,省得待会两个大打出手,他又遭受池鱼之殃。

  十天前那场架,他莫名其妙被卸了关节,虽说早就接好了,但到现在还隐隐疼着,他几乎怀疑阿轲本就没帮他接好。不过话说回来,大师兄也真傻,明知道近⾝搏击是赢不了阿轲的,⼲么老要招惹她?

  “啊…徐——你这混蛋,你就不知道过来帮忙!”盖聂没好气的吼道。

  徐夫人拨空瞅了眼,继续忙着手上的针线活。“我帮不了,我又不会接关节。”他厉害的是使毒,别为难他了。

  等到他终于把冬⾐的⾐襟制好,起⾝活动筋骨,惊见盖聂还像滩烂泥软倒在地,不噤望向假寐的荆轲。

  太狠,真的是太狠了,他绝不会儍得得罪阿轲。

  “阿轲,二师兄去准备你爱吃的晚膳,你要是有空就帮大师兄把关节接好,否则还要喂他吃饭也⿇烦的。”话落,也不管她听进去了没有,他便进灶间准备晚膳。

  遗憾的是,待他端着膳食进屋时,盖聂还瘫在那里,他忍不住同情了。

  “阿轲,用膳了。”他温柔唤着。

  “不吃。”

  “阿轲,你一直不用膳会老得更快,要是老得快,就是人家说的⾊更衰爱更弛,届时秦王来接你时要是认不出你,那可怎么好?”徐夫人用他最温柔的语调说着,脚步却快速移向门口。

  荆轲翻坐起⾝,目带火地瞪去。“谁希罕他来接我!我没要他来接我,我跟他早就完了!”

  “如果没要他来接你,你⼲么留在燕山?”徐夫人幽幽地说。

  天下如此之大,秦王要上哪儿找她?自然是往他相之处嘛,可也不知道怎地,打他回咸至今都一个月了,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再说!”话落,她又打了个噴嚏。

  “依我看,应该是有人骂你。”徐夫人替她诊过脉,她的⾝子大抵上没什么问题,就是气虚了点,稍加调养便成,可她偏是连药都不肯喝,就不知道‮磨折‬自己到底是要给谁看,让谁难过。

  荆轲光火地跳下,快速地将盖聂的手脚关节接妥,又补踹了他一脚。“出去,谁都别吵我!”

  盖聂悻悻然地瞪她。“你就⼲脆当我的子不就得了,想那混蛋做什么?人家有新人了,不在乎你了!”

  “师兄!”徐夫人冒着生命危险冲⼊房內,一把将他拖走,省得他又变成一滩无法动弹的烂泥。

  荆轲満腹怒火无处发怈,要她砸物那是绝不可能,彻底违反她遵守的节俭之道,所以只能拿两位师兄发怈,可偏偏她饿到头晕,懒得追。

  她虽是饿了,但就是不想吃,而她绝不承认是因为赢政。

  在她离营时,她早就知道两人并没有所谓的将来,她等同毁诺,但她只能如此,否则他⽇再因她⾝边的人牵累他,岂不是教她更痛苦。

  她的抉择是正确的,哪怕痛着苦着也甘愿。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可是当她在魏国亲眼瞧见他牵着⾼渐离上马车,当她听人说他将⾼渐离带回咸,她的体內就烧起了熊熊烈火,怎么也浇不熄,哪怕人都回到燕山了,她却只是愈待愈苦,只因这里到处都有他的回忆。

  但要她走…他如果找不到她呢?

  可是说穿了,他其实没打算找她,不过是她自作多情,一厢情愿罢了。

  师兄说的对,赢政不要她了,在她舍下他时,他也舍弃了她。

  眸底突然一阵烧热,荆轲难受地往榻一躺。她只想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可是她愈是躺着,心思愈是清晰,她甚至有股冲动想回咸,想再见他一面,问他是否真舍下她了。

  多可笑,舍下的人明明是她,她凭什么质问他?

  她疲惫地阖上眼,強迫不再想,可脑海里満満的都是他喊着卿卿时的深情眉眼,不想承认思念,她却早已被思念焚灼得遍体鳞伤。

  就在怀抱着思念几⼊睡的当下,她听见细微的脚步声,因认定是大师兄又想捉弄她而懒得反应,直到门板被打开,来人迅疾接近,她察觉不对劲时已来不及,才刚起⾝,后颈遭受一击,饿晕的她就这般顺理成章地厥了过去。

  来者动作飞快,扛着她就直朝屋外而去,几乎同时,隔壁的盖聂察觉不对劲,追出屋外,却见她已遭人掳走,他想追,但对方纵马急驰,他想追也追不上。

  “糟了!”他赶紧回头,重声啦哮着“徐二,阿轲被掳走了!”

  十几⽇后,秋浓风強,北风刮起了阵阵⻩沙。

  赢政上朝前,就站在庆平阁前望着远处⻩沙滚滚,已经五更天了,他还是动也不动,內侍守在⾝后不敢催促。

  直到天⾊都大亮了,福盛急步赶到庆平阁。“大王。”

  “嗯?”

  “燕太子丹求见。”

  赢政愣了下,缓缓侧过眼。“燕太子丹?”

  “是。”

  “寡人昭告天下缉捕他,谁都没找到他,他倒是自个儿找上门来了。”赢政笑得温柔,眸底有种说不出的満⾜,也掺杂着几分残的噬⾎。

  “大王怎么好似开心极了?”福盛眨了眨眼,怀疑风沙⼊眼,引起幻觉。

  赢政撇冷哼了声。“寡人自然是开心。”导致他与荆轲分离的始作俑者自投罗网,他怎能不开心。

  他脑袋里早出现了多种酷刑,准备好生伺候这位贵客。

  “但燕太子丹带了一份大礼向大王求和。”

  “好呀,让寡人瞧瞧他到底带了什么大礼,⾜以和寡人议和。”赢政移步往朝殿,边道:“让他进朝殿,寡人要会会他。”

  “大王,臣担心有诈。”福盛急步跟着。

  “在咱们的地盘上,他能使什么诈?”

  “可是他没道理自投罗网。”

  “可不是吗?”赢政也想知道燕太子丹这么做的原因,所以他迫不及待地走向朝殿,等着答案揭晓。

  福盛急步跟上,路上遇见同行的宮女和內侍,不噤愣了下,回头多看了一眼,疑惑宮里何时多了如此秀⾊如画的宮女和如此⾼大的內侍,但眼前事态紧急,他过眼就忘。

  待赢政进了朝殿,省去了议事,差了福隆守在殿下,便让人差停在东门外的燕太子丹等人⼊殿。

  等了好一会儿,就见燕太子丹一⾝华⾐走了进来,后头跟着两名侍卫,其中一名扛着用黑布包起之物,赢政不噤微眯起眼。

  “秦王,许久不见。”燕太子丹神清气慡,笑容可掏地施礼,庒没有逃亡的狼狈感。

  “确实是许久不见。”赢政没看他,目光紧盯着他⾝后侍卫扛着的物品。“到底是带了什么大礼来见寡人?”

  “是一份会教秦王极为欣喜的大礼。”

  “喔?”

  “但在揭晓之前,在下希望秦王可以答应一件事。”

  “什么事?”

  “永不攻打燕国。”

  赢政低低笑开,随即扬声大笑,彷佛听见多么可笑的笑话。“寡人可以答应你,晚一点再攻打燕国。”

  燕太子丹弹了弹指,侍卫随即将所扛之物丢在燕太子丹面前。

  “秦王若不答应…”燕太子丹伸出一脚轻踢黑布所裹之物,就见那翻了两圈之后,显露的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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