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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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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晚饭,庄薰一个人躲在院子里菗菸。这些⽇子以来,他的心情太混了,真的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自从老爸去世,他回来接下“天堂林场”的经营,他一直都很享受纯朴的山林生活,毕竟这里是他从小生长的故乡。

  在台北求学、工作了那么多年,他最喜的地方还是这里,他以为他会満⾜于这种恬淡闲静的⽇子,就这样过一辈子。

  事实上,他并没有埋怨⽗亲的遗嘱将他捆绑在这里,相反地,他本来就打算回来继承⽗亲一手打下的木材事业,把他所学的回馈笔里。

  可是,她却无预警地闯进他平静的生活。

  她既伶牙利齿又倔強,脾气又臭又硬,不肯服输,老爱跟他斗嘴,实在没有一点女人味;但是她单纯率真、直来直往的个却深深昅引着他,让他忍不住想逗弄她。

  当然,他也注意到了她的美丽。小小的鹅蛋脸,黑⽩分明的大眼睛,最大的作用是拿来瞪他,得理不饶人的小嘴巴,是用来和他抬杠的;而被他唬得一愣一愣、说不出话的表情也很可爱。

  该怎么办呢?她和他是不同世界的人,他不想和她有所牵扯。

  她终究是要回台北的,她的家人、朋友、工作都在那儿,何况她还有男朋友,他对她而言只是一个“顺手”把她救回来的人而已,而且还讨厌得要命,老是和她过去,只会惹她生气…

  他苦笑着。他只能用嘻笑怒骂的方式伪装自己对她的好感,和越来越多的特殊感觉,他绝不能说出来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样一来,当她要离开的时候,他才会好过一点。

  她是个好女人,实在不适合埋没在这里。她值得更好的男人,他配不上她,就当作他们没有缘分吧!

  人生,总是必须舍弃些什么来成就些什么的。

  哇!实在太舒服了。

  住在这里的好处之一是天然温泉就像自来⽔一样,只要打开⽔龙头就源源不绝地涌出,不用舟车劳顿,在家就能泡好汤。

  温泉盛装在桧木作成的大浴桶里,散发着木头的清香,比什么昂贵的精油更能纾庒,消除疲劳,放松⾝心。

  程若兰躺在澡盆里几乎要睡着了…突然,不知是什么东西一直拍着她的脸,起先是轻轻地,接着越来越用力,害她痛得张开眼睛--

  “啊!”她现在可是一丝‮挂不‬耶!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这下全被他看光了啦!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她连忙拉来大浴巾遮住自己的重点部位。

  “你没锁门。”庄薰把脸转开。

  “讲!我明明有锁。”其实她也不是那么确定“就算我没锁,你也应该敲门啊!”“我敲了,是你睡死了没听见。”

  “我才没有,”她在⽔中缩成一团“你快出去啦!”

  正当庄薰闪到门外,才带上门,被程若兰⾼分贝的尖叫声昅引过来的路妈正好出现。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路妈急急忙忙地赶来“我听见程‮姐小‬…”

  “没事,她没事。”庄薰拍拍路妈的肩,要她放心。

  “可是…”

  程若兰穿好‮袍浴‬拉开门,却差点昏倒。

  “哎呀,程‮姐小‬,你怎么了?”路妈关心地问道。

  “大概是泡太久了,头好晕。”她困难地挤出一个笑脸,此刻的她全⾝没力,感觉快虚脫了。

  庄薰眼明手快地一把就抱起她。

  “你在⼲嘛?”她有气无力地问。

  “抱你回房。不然你走得动吗?”

  “我…”

  “不要和我再来一场辩论大赛,这种事没什么好争的。”而且现在也不是时候。

  “少爷,你快抱程‮姐小‬回房,我去煮姜汤,山上天气凉,一不小心很容易感冒的。”

  庄薰抱着程若兰回房,将她放在上,又強迫她喝下一大杯热⽔。

  程若兰这才觉得好多了。她拉紧⾝上的‮袍浴‬,真是超尴尬的,她竟然连‮澡洗‬也洗到要人家来救。

  “不用拉了,我全都看过了。”庄薰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

  “非礼勿视你懂不懂?老师没教你吗?你这**,居然趁我睡着偷看我‮澡洗‬!”现在她有力气骂人了。

  “谁偷看了?我敲了半天门,你也不应一声,我还以为你死在里头才冲进去救你的,我也很牺牲耶!”他找来一条大⽑巾丢给她“快把头发擦⼲,感冒了我可不管你。”

  “牺牲?”她抓着⽑巾,想像那是他的脖子,好想用力把它拧断。“吃亏的是我耶!”

  “吃什么亏?”

  “我是女人啊!这种事当然是女人比较吃亏。”她可是清清⽩⽩的⻩花大闺女耶!

  “拜托!你以为自己的⾝材很好吗?你的⾝材跟我家那块洗⾐板差不多,一点看头也没有。”他把她的⾝材批评得一无是处。

  “你这个没风度的臭男人!我都被你看光了还说我是洗⾐板,你太可恶了!”没有得到赞美就算了,还被嫌弃,她怎么那么命苦啊!

  庄薰抓起被子,像包粽子似地把她包个密不透风。

  刚刚他说的都是违心之论,事实上,她的⾝材非常好,秾纤合度,⽪肤有如婴儿般⽩皙细嫰,小小的动人肢,一双修长的‮腿美‬,宛如成⽔藌桃般娇滴的两座‮圆浑‬⽟峰上,衬着两朵‮红粉‬⾊的蓓蕾…

  简直太完美了!在他的认知里,就算是美神维纳斯重现也不过如此。如果不是路妈刚好赶到,他差点就要把持不住自己了。

  “⼲嘛把我包成这样?我又不冷。”她的火气可是大得很!

  “相信我,等一下你一定冷得发抖。”

  他⼲脆一并接手替她擦头发的工作,省得她拿⽑巾出气,搅成一条⿇花辫。

  这…太亲密了吧?他们勉強只能算是普通朋友,不知他是好心还是“顺便”?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越来越不受控制地跳得飞快。

  他们靠得这么近,近得她都能闻到他⾝上混和烟味和木香的男人气息。虽然她很心动,但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她不能任由暧昧不明的情况继续发展下去。

  “我自己来。”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乖乖坐好!你再动来动去,小心我打你**。”

  “你敢!”她就是经不起

  “你要不要试试看?”他盯着她,很有把握地贼笑着,料定她不敢来。

  “你--”他总是有本事怒她,让她恨得牙庠庠的,直想咬他。

  “你这位都市‮姐小‬,你不知道在泡澡的时候睡着很危险吗?除了容易感冒、流失⽔分之外,也很可能因⾎庒突然升⾼而中风,或是心脏负荷不了而暴毙,你连这点常识也没有吗?”

  中风?!暴毙?!他本存心诅咒她嘛!

  “谁说我没常识?我只是一时忘记了嘛!”她是嘴硬第一名的。

  “所以你又欠我一次了。”他很得意地笑说。

  “我欠你什么?”她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掉进他的陷阱,还傻傻地反问。

  “你的小命啊!我好像注定要当你的救命恩人,甩都甩不掉。”

  “少臭美了!这有什么了不起的?”而且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拿出来炫耀,真是无聊!

  “而且还被我看光光了。”

  他绝对是故意的!她的脸一下子刷红了,一直红到耳子,这下他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该死的臭男人!这样耍人到底哪里有趣了?她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她懊恼地抓下头上的⽑巾丢他,他也不甘示弱地丢回去。

  “你走开啦!”她索倒回上,把自己闷在被窝里,来个眼不见为净。

  “⼲嘛,真的生气了?”他拉拉被子的一角。玩笑开得太过火了吗?

  “不要理我!”她抓回被子,更往里面缩去。

  “喂!开玩笑的嘛!”他坐上沿,好声好气地说:“你的⾝材也没那么烂啦,至少也有小笼包的程度。”

  他就不相信这么说她还没反应。果然,她立刻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你还真会安慰人啊!”她送给他一个超级大⽩眼。

  “不生气了?”

  “谁生气了?我才没那么小鼻子小眼睛。”

  “那你休息吧!小心别着凉了。”他替她盖好被子。

  “喂!”她叫住走到门边的他。

  “什么事?”

  “谢谢。”她躲在被窝里背对着他说着。

  虽然很小声,但他还是听到了。

  他微笑着走出她的房间,轻轻把门带上。

  顽⽪的爱神之箭同时中了他们,躲也躲不了罗!

  中午,元元给在林场辛勤工作的庄薰送便当。这是她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候了,因为可以和她最爱的阿薰哥单独相处整整一个小时耶!真是超幸福的!

  不过,她可没忘记要乘机刺探军情。“阿薰哥,那个女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要走啊?她的脚伤不是好得差不多了吗?”

  “元元,你的礼貌到哪里去了?”庄薰皱起了眉头“什么『那个女人』?她有名有姓,如果你不想叫她程姐姐,可以叫她程‮姐小‬。”

  元元颇不以为然地说:“我才不想叫她姐姐,都市人那一套虚情假意我也学不会。”

  “这只是一种称呼,不管都市人或是乡下人都一样,和虚情假意没有关系。”

  “你就从来没有这样称呼过我。”她知道他一直把她当作小丫头。想要成为一位优雅的‮姐小‬,对她来说好像很遥不可及。

  “路‮姐小‬,路元元‮姐小‬,这样你満意吗?”

  “嗯,很満意。”

  庄薰收拾好吃完的便当盒,起⾝替自己泡了杯消脂解腻的茉香乌龙茶。

  “对了,阿薰哥,你还没告诉我她什么时候要回台北,每次问她都说明天,结果待了快一个月,搞什么嘛!”

  “应该就这几天了吧!火车票已经买好了。”庄薰淡淡地说。

  她因为不想⿇烦他,所以托路妈下山办事时替她买车票,路妈觉得有必要让他知道,所以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最后,车票是他去买的,也是他到她手上的。

  “真的?”元元开心地跳起来。“耶!她终于要回去了,我们又可以恢复平静的生活了。”她松了一口气,有种警报解除的感觉。

  是吗?他们真能恢复平静的生活吗?他的心已经掀起波澜,不再平静了!

  但是他们只是两条平行线,纵使有了短暂的集,对她来说可能也没什么意义吧?台北还有大好前程等着她呢!而他虽然会有点寂寞,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像她这种在都‮长市‬大的女人,一点耐心也没有,又不能吃苦,养尊处优的,只会爱慕虚荣,享受物质生活,除了名牌,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元元批评道。

  庄薰笑着捏捏元元的鼻尖“你才几岁?你又认识几个都市女人?”

  “电视上都那样演的嘛!”

  连续剧里的女明星们,不管扮演什么角⾊一律全⾝名牌,纤纤⽟手拿不动比化妆品更重的东西,一双‮腿美‬是供人观赏用的,而不是用来走路的。

  “不是每个女人都像你说的那样,都市中的女人也有很认真在工作、在为生活打拚的,不全都是拜金势利,等你长大,到了都市就会明⽩了。”

  这是他在台北生活了十几年的体认,当一个都会女不见得轻松容易,她们的竞争对手除了自己,还有庞大的传统包袱以及来自男的歧视,认真的女人最美丽,但也相当辛苦。

  “我才不希罕到大城市去当什么粉领族,我喜山上的生活,当一辈子的乡下姑娘也无所谓。”

  “可是山上没有学校可以让你继续升学,我希望你到台北去把大学念完。”

  元元天资聪颖,不让她念书实在太可惜了,所以他常鼓励她多充实自己。虽然她是天生属于大自然的孩子,但是他认为年轻人还是应该出去闯一闯,开开眼界。

  “如果阿薰哥要我去,我就去。”只要能令他开心的事,她一定去做。

  “读书是为你好,”他拍拍她的头,像宠溺一个小妹妹一样“⼊学测验考得怎么样?有把握吗?”

  “还好啦!”

  “考上台大,我有奖赏哦!”他已经准备好一套最先进的个人电脑了。

  “我还是不想离你那么远。阿薰哥。”看不到他,让她觉得很不放心。

  “小傻瓜,等你进了大学,就会认识很多男孩子。很快你就会忙得忘了我这个老头子了。”爱情也是大学的必修学分之一,漂亮的元元势必会让一堆男生心动。

  “才不会!我才不要认识别的男生,我不要念大学了!”她⼲嘛认识别的男生?她只喜他呀!

  “元元,你太任了。”

  他难得板起脸来训她,可惜效果不彰。元元‮奋兴‬地大叫:“阿薰哥,你骂人的样子好感哦!”庄薰哭笑不得地说:“小丫头,你懂什么叫感?”

  “懂啊!阿薰哥就是全世界第一感的男人啊!”唉--这下他完全被打败了。

  今晚是待在这里的最后一晚,明天她就要搭早班车回台北了。

  她居然有点舍不得这里的好山好⽔,好风景好空气,还有好吃的山产野味。亲切和蔼的路妈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她回去之后恐怕得去减肥班报名。

  当然还有他。怎么可能少得了他?住在这里的⽇子每天和他斗嘴磨牙,拜他所赐,现在她的功力已经更上一层楼了。

  程若兰走到院子里,发现庄薰也正在那里。他一看见她,立刻把菸熄了。

  “没关系,你可以继续菗,我不介意。”

  他愣了一下,还以为她又要发表烟害演说,没想到…

  “我已经菗完了。有事吗?”

  “只是想再看一眼这片美丽的星空,顺便散散步,消化一下路妈那桌拿手菜。”

  路妈做了一桌好菜替她饯行,这一个月她肯定胖了不少,回台北之后就没这种口福了。

  庄薰淡淡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好安静哦!平常他们老是⾆箭,一静下来她反而觉得奇怪。还是说点什么吧!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不会啊!”她抬头看看天空“星星好美,台北都看不到这么多又这么亮的星星。”

  “城市的光害太严重,我们这边只要不下雨,每天都是星光灿烂,三不五时还有流星经过…”

  话才刚说完,深紫⾊的夜幕上立刻划过一道银⾊的弧线,彷佛在为他作见证似的。

  “啊!流星!”在流星消逝前,她不能免俗地闭上眼睛、合上双手,许了一个愿。

  那只是一个简单的愿望,希望林场的人们往后都⾝体健康,而他也能找到幸福。

  “许了什么愿?”庄薰问。

  “说出来就不灵了。”

  要是说出她许了一个和他有关的心愿,不被他笑死才怪!般不好他还以为她暗恋他呢!

  “东西都整理好了吗?”庄薰换了个话题。

  “嗯。”她点点头。也没什么好整理的,不过是几件换洗的⾐服而已。

  他这么说,好像急着赶她走似的。她应该还不讨人厌吧?

  “回台北之后要好好保重你的脚,小心不要再扭到了,否则可能会变成习惯脫臼。”

  “我知道了,谢谢你。”

  “你不用这么客气。”

  “应该的,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很可能小命不保,成为报纸上一小段新闻中的无名女尸。”她还记得他这么说时她还气得要死,现在想想,他说的还有道理的。

  “举手之劳而已。”他却不再居功。

  这种情形真是奇怪,他们本来一个是牙尖嘴利,一个是反应灵敏,平常说不到三句话立刻刀光剑影,怎么现在突然变得这么客气?

  一个道谢的话说个不停,感之情铭感五內;一个是助人为快乐之本,一副行侠仗义不人知。他们究竟在⼲什么啊?

  “我应该付多少钱给你?”

  “不用了。”

  “那怎么行?我在这里叨扰了那么久,路妈每天都为我煮那么多好吃的补品,你还帮我请医生,我怎么可以…”

  他打断她的话“那没什么,不用放在心上,我虽然不富有,但也不缺钱用。”他对她的心意不是用钱可以衡量的。

  “我没那个意思。”她只是不想做个忘恩负义的人,也只能用有形的东西来代替谢意,不然这笔人情债什么时候才还得了?

  “不要再提钱的事了,我不会收的。”他心意已决。

  “可是我…哈啾!”

  夜凉如⽔,她从屋子里出来忘了拿件外⾐,马上打了个噴嚏。

  他脫下格子衬衫披在她⾝上,仔细地替她拉拢⾐襟。“虽然现在是早夏,但山上的夜晚还是很凉,穿上吧!免得感冒了。”

  “谢谢。”她呆呆地看着他。

  看起来那么耝犷的大男人,竟然也有这么细腻的举动,他为什么这么与众不同?

  庄薰抬起头,看见她对他的凝视,再也没有办法移开视线。此刻他们眼中只有彼此,其他的都不再重要。

  这些⽇子以来,两人极力克制住的昅引力在瞬间全面爆发,那个吻就这样理所当然地发生了。

  到底是谁先吻了谁,他们搞不清楚,也不想搞清楚,现在他们只想沉醉、融化在彼此的⾆之间,享受紧密的拥抱和的躯体…

  一个吻仿佛可以持续到天荒地老,她温暖的办是他最‮望渴‬的礼物,之间有不需培养的默契,他们都急于汲取对方的快乐泉源,乐于给予至⾼无上的愉。

  这个吻烧烫了他们的心,光是‮吻亲‬已经不能満⾜,他们想要更多…

  “阿薰哥,吃点心了。”

  元元的声音迅速将他们拉回现实,在被发现之前及时分开。

  “你们在⼲嘛?”元元来回瞄着怪里怪气的两人。为什么她穿着阿薰哥的衬衫?

  “没什么。”庄薰抹抹脸,有点不自然的说。

  “快进来吃点心,”元元搂着庄薰的手臂“妈做了你爱吃的银耳莲子汤。”

  程若兰无力地靠在花架上,无奈地苦笑。元元出现的还真是时候,否则她不敢想像自己还会做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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