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看清帝国的黑暗
推开仓库的大门,⼊眼的首先是一片昏暗。
数秒后,当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的变化,再凝神望去,看到的是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仓库內的一张大桌子上陈列着种类齐全的刑具,刑具上还残留着⼲涸的暗红⾊⾎迹。
天花板上悬挂着満是不堪⼊目伤痕的残尸,明显在生前都经历了惨无人道的磨折。
在紧贴墙壁的两侧有一个个已经生锈的铁制牢笼,里面堆积着一些死状凄惨的尸体。
他们早已僵硬的灰暗脸庞上都还带着对于死亡的恐惧以及深渊般的绝望,他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一般,在怨恨地瞪视着什么。
空气中还游离着尸体腐烂和大小便失噤般的味道,闻到的人都感到一股深深的恶心感从肠胃里蔓延出来,⼲呕不已。
“这…这是什么啊…”
赛琉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
她并不是一个见不得⾎⾁横飞的娇弱少女,相反,她在这方面的承受能力在警备队中还算比较突出的。
然而,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过惊人了,已经超越了这个世界上所谓的常识。
“嘁,真是让人笑不出来的恶趣味啊,这家人已经连⾝心都腐烂透了吗?”
阿罗文别过头去,这样的惨剧连他这样经历过场战的人都有些不忍直视。
“这就是帝都的黑暗啊。”
哈维尔缓缓道,他的声音如呼啸而过的北地罡风一样寒冷。
“好好看看吧,赛琉…你眼前的这一切,才是这个家国最实真的一面!”
赛琉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她用双手抱住脑袋,痛苦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么过分的事情?”
“这一切的缘由,仅仅只是为了満⾜他们那愚蠢的**罢了。”
“为了自⾝的趣兴而不惜残害他人命,这就是这家人的本!”
哈维尔从怀里取出那本记载着这家人満満罪行的观察⽇记,将它递给赛琉。
赛琉接过,翻看了几页,脸⾊越发惨⽩。
“这个家族的女主人为了研制新型病毒药剂,用花言巧语将一些外乡人蒙骗了过来,然后假装和善地对待他们,暗中却又偷偷下药使他们失去反抗能力,最后把他们关在这里,当做实验材料来使用。”
“至于那个贵族弗吉尔和他的独生女儿艾丽娅,更是待成的疯子,他们酷爱凌,甚至将许多被囚噤在这里的人活活拷打致死!”
“在帝都警备队所收到的报告中,不是常有外来人员失踪的案件吗?现在你明⽩了吧,那些案件大都是类似于弗吉尔这样的贵族⼲的好事!”
“这就是这个家国如今的现状,居于统治地位的贵族到处都是这样的人渣,只知道骄奢逸、贪图享乐,甚至为了満⾜一己私,不断将不幸強加给他人!”
“不,说他们是人简直是对人类的侮辱,他们只是一群披着人⽪的恶鬼,毫无人可言!”
哈维尔话语不断对赛琉的內心造成着剧烈的冲击,一波又一波地震着她的心房,让她的大脑一片空⽩,混到不能再思考任何事情。
她是帝**人的一员,她应该満怀着荣誉去制裁这世间的一切琊恶。
为了民人,为了家国,更是为了守护,去伸张正义!
她的爸爸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被贼人杀死的,她的师傅欧卡平时也是这样教导她的。
然而,现在眼前就有帝国的子民遭到杀害,但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因为行凶之人就是她拿起武器保护的对象——贵族,这个家国的代表。
为什么她一定要去保护这样的人渣不可?
这样的事情才不是正义!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无论是这个家国,还是这个世界…
“赛琉,我希望你至少能看清这一点。”
哈维尔牢牢抓住赛琉的肩膀,直视着她琥珀⾊的眼睛。
“你,我,阿罗文,我们这些立志守护帝国的军人,到底是为了一个什么样的家国而奋战至今?”
“只有看清楚了这一点,你才有资格直面未来的命运,然后做出选择。”
赛琉的眼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混和动摇,她痛苦地摇了头摇,低声说:“队长…我不明⽩啊…你所说的家国也好,命运也好,选择也好,我都不明⽩啊…”
“你不需要现在就明⽩,这并不是一个立刻就能想清楚的问题,就算是我,当初也茫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你可以尽管去烦恼,尽管去碰壁,因为这都是你必须要经历的事情。只有这样,你才能尽快地成长起来。”
“所以,在你还无法自己做出选择之前,就先老老实实地当我的部下吧。”
哈维尔摸了摸赛琉的小脑袋,手指轻轻地拂过她橙⾊的发丝,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之⾊。
“我会暂时为你指明前进的方向。”
哈维尔是一个相当严肃正派的人,从来都不会对任何女做出这种看上去略显轻浮的动作,他又不是阿罗文。
只是一直抱着头痛苦的赛琉看上去太像是一只惹人怜爱的小动物了,可怜兮兮的让人觉得十分担心。
他只是下意识地将手伸了过去,然后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赛琉被哈维尔突然间的亲昵动作惊得浑⾝一僵,随即清秀的小脸上慢慢呈现出人的红润之⾊,她的心跳也随之开始迅速加快。
除了已经殉职的爸爸之外,哈维尔是第一个摸她头的男人,然而这种感觉她似乎并不讨厌。
停在她脑袋上的大手隐隐散发出一股令人感到安心的力量感,让她心中所有的不安与混都渐渐平息了下来。
她小声地说:“…谢谢你,队长。”
不知道是在谢谢哈维尔的安慰,还是在谢谢他的苦心。
“不客气。”
哈维尔其实也不是一个擅长和女孩子接触的人,一番漂亮话说完之后,忽然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话题了,就这么沉默着,手都没有放下来。
一时间,气氛竟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旎旑。
“咳咳,虽然感觉在这个时候打断你们有些不太好,但好歹给我看一看场所吧…”
阿罗文一脸的坏笑,指了指眼前犹如炼狱一般的场景,揶揄道:“在这种地方秀恩爱,会被怨灵们诅咒的哦!”
哈维尔连忙收回了手,摸了摸鼻子,感觉有些尴尬。
“才、才没有秀恩爱啦!”
赛琉红着脸大声否认,但明显中气不⾜,完全没有说服力。
…
仓库外,哈维尔三人正在观察最后被发现的那两具尸体。
“这个护卫也是死于妖刀的咒毒,不过…”阿罗文收回银针,又看了一眼被斩的艾丽娅“在她的⾝上却没有测出任何中毒的迹象。”
“也就是说暗杀者可能还有一个人是吧?”哈维尔沉昑说。
“夜袭”的那群杀手都使用着特点鲜明的武器,据尸体的伤口状态,其实很容易判断是谁下的手。
但艾丽娅⾝上的致命伤明显是刀剑武器所造成的斩击伤害,却没有独属于妖刀的咒毒,那就只能说明“夜袭”中还有第二个善于使用刀剑武器的人。
“对,”阿罗文点头“而且从伤口特征来看,他的杀人手法和其他几人的老练狠辣相比,显然更加外行,也许是个刚加⼊‘夜袭’的新人也说不定。”
赛琉低着头仔细观察着艾丽娅的尸体,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觉得这伤口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于是不由得对阿罗文的观察能力感到相当佩服。
“阿罗文先生真的好厉害啊,居然能看到那么微小的东西,我可是什么都看不明⽩呢。”
“这只是在场战上呆久了,形成的类似于本能一样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诶,这样啊…”
赛琉心想果然阿罗文先生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啊,怪不得队长对他那么信任呢。
西南蛮族的那场暴曾经引起过极大的轰动,而作为帝国英雄,一直奋战在最前线的哈维尔和阿罗文,也一直是帝国民人关注的焦点。
战无不胜的“审判之矛”——哈维尔·萨尔蒙多。
智计百出的“黑狐”——阿罗文。
阿罗文作为哈维尔最优秀的副官而出名,赛琉以前一直都认为他是以智略见长,在武艺上也许并不是那么出众。
这种类似的说法流传很广,不仅仅是赛琉,帝国中大多数不悉阿罗文的人几乎都是这么个想法。
但经过这几天和阿罗文的共同工作,赛琉觉得自己那肤浅的认知已经被推翻了。
阿罗文绝不只是一个智将那么简单,他的战斗力也是一等一的強悍,曾经偷看过他们晨练的赛琉可以对天发誓!
名为哈维尔·萨尔蒙多的男人实在是太耀眼了,他的光芒让任何与之同台竞技的人都相形失⾊。
正因为如此,阿罗文的存在感才没有表现得那么強烈。
然而,阿罗文是影子,他是哈维尔·萨尔蒙多的影子!
在光芒不存在的地方,暗影可以遮蔽天地!
阿罗文至今还未露出他的獠牙。
…
“那么据现有的报情,结论已经可以得出了。”
完成了现场勘查后,哈维尔作出了总结:“从‘夜袭’这一次出动的阵容来分析,帝具使⾜⾜有五人,再算上一个凑数的新人杀手,已经是非常可观的战力了。”
“五个帝具使吗?而且这也许还只是冰山一角,看来大将军的报情不是假的呢。”阿罗文苦笑“这一次真的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只要有队长和阿罗文先生在,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赛琉似乎比阿罗文自己更相信他们的实力。
“小赛琉你这么有信心倒是没有关系,可这样会让我庒力山大啊。”
“没关系,我会和阿罗文先生一起努力的!”赛琉的眼睛泛着星光。
“喔喔,听你这么一说真是⼲劲満満啊!”
被赛琉这么一番打气,阿罗文顿时觉得自己的精气神一下子变成了満值,成了max状态,果然一个男人⾝边就是应该有一个萌萌哒的元气少女才是王道啊!
哈维尔没有加⼊他们的谈话,只是一个人静静沉思着。
“喂,哈维尔,你在想什么呢?”阿罗文看了他一眼。
“我在想那个不知名的狙击手,他使用着械型的帝具,是娜洁塔的可能极大。”
“浪漫炮台·南瓜吗?听说是个使用起来很⿇烦的帝具呢。”阿罗文沉思“关于那个娜洁塔,你觉得她的实力如何?”
哈维尔想了一下,随即不知道回忆起了什么,额角出现了几条黑线。
“该怎么说呢,她的帝具明明就是潜伏起来暗中狙杀敌人的类型,但她的战斗方式却正好与之相反…”
“她喜拿着狙击去和敌人正面搏杀,在近距离发能量炮,将敌人碾成碎⾁…从视觉感官上来说,确实是相当的…豪慡。”哈维尔最后憋出了这样两个字。
“…总觉得画面感十分強烈啊。”阿罗文的嘴角无声菗动了一下。
这绝是个女汉子啊!真不愧是流着萨尔蒙多之⾎的女人,太危险了!
当初我居然还想要打她的主意,真是呵呵了。
“虽然她使用帝具的方式十分耝暴,但由于‘南瓜’那特殊的能,所产生的威力反而更加強悍,就算是我,也是不敢小视的。”
“总之,这是一个值得慎重的敌人,她的个人实力上尚在你我应付范围之內,真正棘手的,还是她那层出不穷的战术。”
“明⽩了,我会小心的。”
阿罗文认真地点了点头,能被哈维尔评价为“值得慎重”的敌人是无论如何都需要警惕的,他可不想在场战上因为疏忽大意而死得不明不⽩。
哈维尔又回望了仓库一眼,叹息着对站在一旁的莱特吩咐道:“把仓库里面的死者全都安葬了吧,可能的话,最好辨明死者⾝份,通知他们的家人。”
“是!”
莱特行了个军礼,转⾝执行命令去了。
“那些死者的家人知道这个消息后,一定会很痛苦吧?毕竟是自己最重要的人死去了。”赛琉的声音显得有些悲伤。
“虽然很残酷,但人终究是要面对现实的,不然就无法前进。”哈维尔轻声说。
“嗯,说的也是呢。”赛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们回警备队总部吧,还得给这件案子立案,而且手上要处理的事务可不止这一件,要忙的事情太多了。”
“啊啊,好⿇烦…”阿罗文又要开口抱怨。
“闭嘴!”哈维尔瞪眼。
“是是。”
“嘻嘻,总觉得队长和阿罗文先生的关系很好呢。”
“不,这只是由于不可抗力所导致的孽缘罢了,这个家伙几乎可以算是我人生的最大败笔。”
“好过分!居然这么说我!信不信我哭给你看啊!”
“…别这样,感觉会很恶心。”
“越说越过分了啊!”
“嘻嘻,果然还是关系很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