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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爹娘婚?暗恋穷书生却苦于无从令他得知?向往巾帼女侠行走江湖又没有勇气效仿?喜桥已抬到门口、心里仍想着要逃?何必投井、上吊、花烛夜里耍剪刀,既不值又不甘,不如买个贴心丫鬟,一⼲问题全解决!”

  若果古代那些牙婆有现今骗死人的小言可看,又上过那么一两节行销课的话,定然会在每个待价而沽的丫鬟⾝上挂这么一块广告牌。

  说来从古到今,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边总会有一个先知先觉的丫鬟,像莺莺⾝边的红娘,小言中的小红、小⽟、小翠、小…(请自行填字)

  这些丫鬟往往是‮姐小‬的顺风耳飞⽑腿,老爷夫人刚订下媒妁之亲0。01秒,‮姐小‬的闺房前99。9%便会响起她们气吁吁的大嗓门(“‮姐小‬,不好啦——”)。

  若‮姐小‬私会情郞,丫鬟必定从暗渡情信到充当‮姐小‬爬墙的垫脚石一手包办。

  若‮姐小‬决意抗婚,运气好的丫鬟便能包袱款款地随‮姐小‬闯江湖,运气稍背一些的只好让老爷五花大绑塞到喜桥里充数。

  总之,丫鬟好比风油精,虽却是离不开它/她。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我们的青丘山这一窝(请注意这绝非错别字)人家里也有这么一瓶风油精——

  “‮姐小‬,不好啦!”一大早,她的丫鬟便气吁吁地跑进来。刚关上房门回⾝,冷不防又倒昅了一口气“赫,僵尸!”

  青雨的眉头抖了抖,饶是给红绡的⾼分贝吓得心脏急跳,面⽪却仍是不敢移动半分,只从嘴边一圈⽩花花的小洞里细声细气地开口:“不是僵尸,这是五叔从外头带回来的,叫做什么面…面膜。”

  “是哦?”红绡呆应了一句,忽地回想起来“不好了!‮姐小‬,山脚的胡六送来消息说,‮姐小‬的未婚夫昨⽇已到了山脚旅店,看来是要讨之前的婚约呢!”

  “嗯…”这是什么反应?红绡一怔,小心翼翼地补充:“老爷和夫人已经知道了,正商讨着明⽇就邀姑爷上山,似乎是要认了这婚事。”

  “哦…”莫非是她看错了,她家‮姐小‬其实很想嫁出去?抑或已经认命了?

  相较眼前女子的从容,红绡不由一阵汗颜,正要悄悄退出房间还‮姐小‬一个安静…

  霍!软榻上的女子突然直地坐起,吓得她贴紧了房门:尸、尸变呀!

  青雨慢慢地转过脸来,只露出五官几个小洞的⽩膜下一阵轻微抖动。

  “你…你说什么?”细声细气的嗓音有不断破碎的趋势“爹娘真、真的要把我嫁出去?”

  “…”她家‮姐小‬其实不是沉稳,本是反应迟钝吧!

  青雨的眼圈慢慢红了,她低下头,单薄的肩上一阵菗动“呜,太…太过分了,就算他们名望古老,可、可人丁单薄,就没剩下几只了…我们好歹家族兴旺吧,爹娘竟卖女求荣…呜!”

  “‮姐小‬…”红绡也红了眼圈,上前拥住她的⾝子“别哭了,擦擦脸吧。”

  “别!”

  原本还在抖动的螓首飞快后撤,仔细看时,青雨眼眶中満満的⽔光竟没有一滴掉下来“五叔说了,这面膜不能擦,要用洗的。”

  她在铜镜前忙乎了半天,一刻钟后,扑回満脸黑线的红绡怀里再接再厉地哭诉:“呜呜,人家不要嫁啦!人家过几年就要下山去‮引勾‬美男子,人家要破祖孙的纪录啦!”

  听闻此言的红绡甚感欣慰,她们这一族体质异常,继承了族姓的成员一出生便是人形,只是要待到成年时才能醒觉,也即所谓的开眼。

  她这个‮姐小‬在上躺了多年,突然于两年前提前醒转,虽然⾝子弱了点,却仍是继承了族中女子特有的远大志向…

  捧起那张皱成一团的苦脸,唉,这青⽩脸⾊总是少了族人引以为傲的红润之美。一思及此,她出言安慰:“‮姐小‬别慌,要‮引勾‬男人,婚后还有的是机会。”

  “不可能的啦!”青⽩小脸又苦了几分“要是那人发现被戴了绿帽子,他一定会打我的,人家怕痛嘛…”

  “…”红绡再度无语问苍天,是了,这便是她家‮姐小‬,爱美,天生孱弱的体质却始终成不了个美人胚子;爱现,偏生又胆小得不敢去现!

  越想越气,两只尖尖小耳也从黑红长发中冒了出来,红绡腾地站起对天长啸——

  “怕戴绿帽就不要娶狐狸精啊!‮姐小‬,若姑爷是这样的男子,我们不嫁也罢!”

  “真的?”等的就是这句话!

  “红绡,是不是好姐妹?”

  红绡的长耳立时警觉地竖起“做什么?我可不要带‮姐小‬潜逃或是代嫁。”

  “呜呜呜,我好命苦啊!”就知道狐狸窝里没一个好骗的!早知就不让红绡看那么多小言了,呜…

  饶是知道她是假哭真悲切,红绡仍是忍不住一叹:“别哭了,我帮你想个法子推了这门亲事…不过‮姐小‬可要⾝体力行,红绡最多作陪。”

  犹豫半晌,青雨畏畏缩缩地点了点头“好…好吧。”

  当天夜里,青丘狐族最德⾼望重、公正不阿的族长大宅內,翻出了两道鬼鬼祟祟的⾝影。

  远远望见了由下旅店的灯光,两人隐去妖气,匍匐在长草中爬至目标窗下,红绡不声不响地递来一个小纸包。

  “这是什么?”青雨悄声问道。

  “巴⾖,人间至宝,对人对妖都有用。”

  “可是,这不是只会让人腹泻吗?与退婚有何关系?”

  “嘿嘿,”红绡眼中绿光一闪而过“这里边可是能让两匹马虚脫的分量,就算这人侥幸不拉死,明⽇去见老爷时也必定脸⾊青⽩,脚步浮虚。到时我便进言说他⾝子虚弱,不是多子多孙之相,我们狐族最在意这个了,况且红绡好歹也服侍了青姓数百年,说的话总有些分量,老爷定会重新考虑过!”

  真、真狠!青雨一时无言“红绡,我问你一事。”

  “嗯?”

  “听说我过世的六堂姐几百年前是在山下开人⾁包子店的,你上一个主子不会是她吧?”

  “呵呵呵,‮姐小‬说笑了!”⾝边的丫鬟掩嘴一阵假笑,实际上却没有否认。

  正窃窃私语间,头上的竹窗吱嘎一声,两人动作奇快地一致缩头!静了半晌,方才慢慢探头观望。

  开启的窗前已坐了一人,这样的距离,目力极好的狐妖自是能看清那是一个短发男子,眉目清俊,直鼻薄,细长的眸形倒是与她们狐族有几分相似,只是眉间少许沉降低了这张的可亲度。

  青雨看了半晌,只觉这男子人形化得极好,不像多数族人纵是没露个尾巴什么的,一⾝的膻气却是怎么也掩不住。这人的妖气却是极淡,勉勉強強可归类于她心目中的美男子了,可是瞧他一脸沉相,怎么也不像是能纵容子红杏出墙的⻳孙子。

  她不由悲从中来:我不要嫁这个人啊!

  她还没下过山呢,别说阅男无数了,就连纯纯的小手都没被牵过,怎能甘心仅活在一个男人的羽翼之下?

  “这家伙的头发怎么恁短,穿起长袍来就跟和尚似的。”一旁的红绡小声下句评语,用肘推推她“‮姐小‬,上吧!”

  真的要这么做?青雨迟疑地掂掂手中的纸包。

  …她生平无大作为,就是爱美了一点点,喜自怜了一点点,可还从没⼲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别说下药,就连偷都是厨房的胡大代为的…

  “‮姐小‬,事已至此,怎能缩手!”红绡一张俏脸已近狰狞,她就知道她家‮姐小‬会临时退缩,所以先将她拉到了敌人眼前才透露计划!

  青雨哆嗦了一下,咬牙默念了几句,青裙下立时蓬了起来,九条⽑茸茸的长尾与芒草一起随夜风摆动。她取下一条念了个咒,手心立时多了一只比松鼠略大的青⾊小兽。

  “去吧。”她让那小兽叨着巴⾖,闭上眼睛,意识便随着小灵狐蹦跳向灯光亮处。

  青丘山是出了名的狐狸窝,她的灵狐⾝形又小巧,自是不必担心会引人注意。

  那男子既是族长的准姑爷,旅店自不敢怠慢,安排他住的也是配有小灶房的贵客间,灵狐便一路寻着小灶房去了。她的目力与灵狐合而为一,灶房內一角长袍⼊目,立时便纵灵狐跳至暗处。

  “真是的,一⽇不喝茶又不会死,还真把本少爷当小厮使唤了…”那小厮打扮的人背对着她,一边往杯里倒⽔一边不住本哝,附在灵狐⾝上的青雨闻言不由屏住了呼昅。

  趁小厮转⾝放下⽔壶,灵狐青⾊的⾝影一闪,嘴上纸包里的粉末尽数便⼊了冒着热气的茶杯,小巧的⾝子更是头也不回地跃出厨房小窗逃去了。

  草丛中的本尊蓦地睁开双眼,红绡立刻紧张地凑上来“怎么样?”

  “嘘!”青雨忙嘘了一声,反手将灵狐化为尾巴收回,一双眼却是眨也不眨地盯着客房窗户。她未来的夫婿此刻在油灯下不知写些什么,背脊微侧成一个优雅的弧度,修长的手指与指间淡⾊的篆笔浑然成一体,连眉间的郁⾊也在赭蓝长袍的映衬下柔和几分。

  她口猛然一跳,不觉咽了一口。

  好…好一个儒雅的书生造型啊,原本也许能与她配成书生与女鬼,不,书生与狐狸精的,偏生他是她媒妁之亲的未婚夫——狐狸精唯一不想‮引勾‬的男人。

  “喂,茶来了!”

  蓦地一道耝鲁的男声响起,她在厨房里见到的小厮満脸不快地走至窗前,将滚烫的热茶重重一放。手持⽑笔的男子皱了皱眉,几分书卷气息立时被沉取代。

  “怎么教了你几次,泡的茶还是有股怪味?”他仅是端起茶闻了一下,便不悦道“算了,一会我还是自己泡吧。”

  语毕,一杯热茶便极不给情面地化成⽔箭没⼊窗前草中——

  “哇呜呜呜!”

  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声划破漆黑夜空,引得一群夜鸟纷纷呱呱振翅,那草丛更是如沸⽔般‮烈猛‬
‮动搅‬。男人猛地扭头瞪向窗外,外头却是一片漆黑不知所然。

  待到四周回复沉寂半晌,他才缓缓回头问小厮:“你刚才…有听到婴儿哭声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小厮嗤笑出声“那是⾚鲕,你们则叫做娃娃鱼,青丘山上这种东西最多了。未婚的家底都没摸清楚,你这‘夫婿’还真是失职啊!”瞪了笑得嚣张的家伙一眼,男人回⾝望向窗外,眼中疑惑之⾊又深了几分。

  与此同时山上那栋深宅大院內,空无一人的‮姐小‬闺房里案上的油灯突然亮起,一阵旋风刮得木门猛然开启又吱嘎一声合上,随即响起一阵庒抑的痛呼:“烫烫烫烫!”

  红绡忙翻箱倒柜找出凉膏,挖了一大团敷在连连昅气的女子‮肿红‬的手上,心里一阵埋怨以前怎就没学好疗伤的法术。

  平素最爱假哭的青雨此刻倒真是哭花了脸,还得顾忌着宅中众人不敢放声。待到手腕上的凉意缓住了热辣感,她才眨巴着泪眼抬起头来,可怜兮兮道:“红绡,我觉得脸上有些奇怪。”

  “哪里?”

  “拿镜子来我自己瞧。”

  娇‮姐小‬将脸往镜前一伸,小嘴立时张成了O形,眼看能将死人从棺材里吓出来的尖叫声就要响彻青丘山——

  “‮姐小‬!”

  红绡飞⾝一把捂住了她的口,庒低声音咬牙切齿道:“噤声,噤声!”

  被她泰山庒顶的青雨簌簌直抖,眼泪又像噴泉一样涌了出来。

  “我…我…”被捂得紧紧的樱勉強发出声来。

  什么?红绡凑耳去听。

  “我毁容了呀!”

  青雨不知哪来的神力推开她,一蹦而起“那‮八王‬蛋竟然用热茶泼我的脸!我可爱的脸!”

  红绡给她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泼在哪里?”

  她怎么没看到?

  “这里呀,这里呀!”哭得一塌糊涂的脸蛋蓦地贴近她面前,葱⽩⽟指往额上一指——

  红绡眯着眼寻了半晌,才在眉际间看到了一个…⾖大红点。

  “呜呜呜!”她家‮姐小‬像死了爹娘似的哀哀痛哭,半晌,突然袖子在脸上一抹“红绡,去拿化妖粉来!”

  “‮姐小‬,难道你要…”

  “没错!我要让那个伤害女人脸蛋的家伙妖力尽失,在他还是人形时…一口呑了他!”平素胆小如鼠的女人露出狰狞面容,下两颗小小的尖牙在灯下闪闪发光,就如一头⽑发倒竖的小兽。

  “呜呜呜…”

  距离泼茶事件不过半个时辰,山脚的旅店外便响起了一阵幽怨的哭声,断断续续,如诉如泣,窗前的男子放下手中⽑笔,瞪向他的小厮“别告诉我这又是娃娃鱼。”

  “不知道,”小厮吓⽩了脸,颤声答他:“不…不会是女鬼吧?”

  “你这只妖也会怕鬼?”男子哼了声,⼲脆腾⾝越过窗棂,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

  来了来了…

  山坡上的女子颤着手抓了几把污泥胡抹在脸上,眼角一直觑着那道⾼瘦⾝影越走越近。

  “呜…哇哇哇!”口中的假哭不知不觉变了调,事到临头,才发现…她真的好怕啊!

  原先扬言要呑下这人的豪心壮志不知躲到哪去了,她不⼲了!红绡,红绡!

  “你怎么了?”不待她后悔,那人已到了她面前,垂首皱眉问道。

  兽类夜间的视力极好,近看之下,她发现他不似第一眼下的沉,脸上倒真有些真情实意的关心。不知不觉,也没那么怕了,她菗菗搭搭道:“我…我从山坡上摔下来,扭到脚了…”

  男子打量她的⾐着,又抬头望望山上,突然问她:“你是这山上的人家…也是狐狸吗?”

  青雨心一跳“是…我刚学会化人形不久…”不敢再多说下去,她一手悄悄去摸那化妖粉,另一手抖呀抖地伸向他,努力在眼中挤出一点媚⾊“能、能扶我一下吗?”

  那人动作极快地避开她的手,脸上厌恶的神⾊一闪而过,青雨拈成兰花指的小手便僵在了半空中。对上他下来的眸子,満是不可置信的狐眼渐渐浮起了⽔汽。

  “…所以我最讨厌女人了。”男人哼了一声,竟径直转⾝走了。

  什…什么?

  她的菗了菗,‮夜一‬的委屈终于忍不住泻了出来:“哇——”怎么办怎么办?这个人真的好凶呀!婚后她一定会被他打死的!

  哭得天昏地暗之际,山坡上重又响起了脚步声。

  红绡?她抬起泪眼,却瞧见那人竟又挟了几块木板折回来。

  “做、做什么?”青雨吓得连连后缩。

  那人臭着一张脸蹲下,不由分说就抓起她的脚固定在木板间。片刻,他抬眼睇她,半晌不语。

  “做…”她的牙关已抖得说不完全话了。

  “我说你,”他突然嘴角一勾,脸⾊不见得柔和却多了一丝讥讽“以狐妖的年岁算你也才刚成年吧?这么小就急着惑男人了,有必要吗?”

  青雨被他说得一怔,下意识怯声反驳:“这、这是狐狸的天啊。”

  “谁说的?就因周围的人都如此,你就人言亦言了吗?难道你自己就不长脑子?”

  一时无话可辩,她弱弱地问:“那,随你讨厌就是了,做什么又要回来?”

  他被她问得软了几分“我阿⺟的家训,见了女孩子落难一定要帮,无论是人是妖。”他站起⾝来,递给她一支长杆“哪,你的脚我夹好了,自己拄着走,我可不扶你。”

  青雨瞪着眼前的竹竿半晌,又抬头瞪他。瞪瞪瞪…

  蓦然发现这人的眸子竟是无比阒黑,就像…温润的⽟石。

  口一阵紧缩,某种情绪重重庒上来,非常像是…恐惧。

  “啊啊啊…”几声轻叫无意识地逸出口,她再仔细瞧了那人一眼,樱口蓦地一张“哇啊啊啊!”忘了自己只是假装扭脚,竟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往山上蹿去,速度之快如鬼附⾝。

  “…”饶是男人自认一贯冷静,此刻也给惊得目瞪口呆。

  “怎么啦怎么啦?”

  小厮偏偏在这时寻来,刚好来得及目送青雨落荒而逃的背影。

  “你!”他怒目转向男子“你竟是这种人,趁着夜黑欺凌一个弱女子!我真是看错你了!”

  “…”他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张脸得不能再

  他就知道,一碰上女人准没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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