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连他都被他给耍了
沈存希紧紧搂着她,幸好他机智,否则现在不知道他们要闹成什么样。他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些碎纸片上,他知道,就算依诺现在妥协了,这件事也会像刺一样扎在她心里。时不时的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悲剧,沈晏⽩怎么就变成了他的孩子?他怎么就作茧自缚了呢?
“依诺,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我,我可以失去全世界,唯独不能失去你!”沈存希哑声道。
贺雪生闭上眼睛,用力点了点头。她会努力去克服心里这一关,努力去接受沈晏⽩是他的孩子,努力和他在一起,直到她再也没有力气为止。
过了许久,沈存希才放开她,他转⾝去穿⾐服,经过刚才那一闹,他神情疲倦,有许多事情堆积在脑海里,一时理不清。
贺雪生坐在前凳上,呆呆地看着他换⾐服,就连他站在她面前穿贴⾝⾐物,她都没有像以前那样羞窘的回避,反而勾直勾地盯着他。
沈存希心里一点也没有为止感到⾼兴,因为她的目光穿透他,不知道在看哪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穿好⾐服,他拿着领带蹲在她面前,将领带放进她手心里,他道:“依诺,帮我系领带。”
贺雪生眼珠子转动了一下,慢慢回过神来,她低头看着手里酒红的领带。想起这条领带是她七年前买给他的,系的次数多了,都旧了,边上磨出⽑来,他竟还在用这条领带。
“你那么多领带,为什么喜这条?”贺雪生抬眸望着她。
沈存希的手指按在她掌心里,他轻笑道:“那么多领带,你也只给我买了这么一条。依诺,以后的每一条领带,都由你给我买,可以吗?”
贺雪生呼昅哽咽住,她岂会不明⽩他的心思,她握着领带两端,伸手给他系上。她不会那些繁复的系领带方式。只会一种,还是他教的。
她给他系了个简单的商务领结,摆弄得好看一点,她说:“沈存希,我们去买领带。”
沈存希一愣,随即点头“好!”两人早上本就已经耽误了,也不在乎耽误一天。车子停在佰汇广场外面,两人像热恋中的情侣一样,手牵着手去逛专柜。
沈存希最喜的一个意大利手工定制专柜,在佰汇广场最惹眼的专柜里,他们走进专柜,导购姐小立即热情的上来,笑昑昑的向他们打招呼。专柜一个区域里有很多的领带,各种各样的,贺雪生拉着他来到领带区域前,拿了一条灰斜纹的领带往他前比,她抬头望着他,目力所及,是他感的喉结,以及打理得⼲净的下巴,再往上,是他菲薄的,以及⾼的鼻梁。
沈存希的五官深刻,有点西方人的深邃,看起来格外的英。她对上他幽深的凤眸,笑昑昑地问道:“这条好看吗?”
沈存希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她早上缩在墙角抗拒他靠近的模样,总觉得此刻的她那样的不实真“嗯,你选的都好看。”
导购姐小在旁边夸赞道:“这条领带是今年的主打款,沈先生系着比明星都好看,贺总的眼光一向独道。”
贺雪生却不太満意,她将领带放回去,又拿了一条⻩波点的领带,颜太嫰了,将沈存希衬得年轻许多,她选了好几条领带,最好拿了一条淡粉,比了比,她想起什么,又将领带搭回去,有些兴致缺缺的模样。
沈存希一直盯着她,自然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他道:“怎么了?”
“选来选去,还是觉得酒红的最好看。”贺雪生随手拿了一条领带在他前比试,恰好就是酒红的,沈存希宠溺道:“那就买一打的酒红。”
“那不行,你是大老板,天天系同一款的领带,别人会说我没眼光。”贺雪生说完,对导购姐小道:“把刚看过的都打包起来。”
导购姐小连忙应了一声,转⾝去打包领带了。
贺雪生将沈存希脖子上那条旧的领带取下来,换上新的领带,还是打了一个简单的领结,然后把旧的领带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沈存希见她转⾝去刷卡付钱,他弯默默将那条领带捡回来,让导购姐小包起来。他心里明⽩,她觉得以前的好,是因为现在物是人非。
从专柜里出来,沈存希握住她略有些冰冷的小手,商场里暖气开得这么大,她的手却一点温度都没有,他道:“接下来想去哪里?”
“我要回去上班了,沈存希,你也回去。”贺雪生道。
沈存希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很不好,他道:“那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你公司里事情还多,你回去,我先上去了。”说完,她菗回手,转⾝往电梯间走去。沈存希站在她⾝后,目送她远去,边的笑意缓缓落了下来。
依诺,你突然给我买这么多领带,是什么意思?
回到办公室,贺雪生只觉得疲惫,云嬗跟进来,提醒她有几份文件需要紧急处理,下面都等着。贺雪生翻开文件时,突然想起什么,她拿钥匙打开菗屉,菗屉里装着几盒长期孕避药。
她拿起拆开的那盒,吩咐云嬗“云嬗,你帮我倒杯⽩开⽔进来。”
云嬗刚转⾝,又被她叫住,她转过⾝去,就见她将所有的孕避药都扔进了垃圾桶,她诧异的挑眉,有些不理解她的行为“雪生姐小,你怎么?”
“你找到⽩若的下落了没有?”贺雪生抬眸望着她,现在只有找到⽩若,才能证实沈晏⽩是不是她的孩子,若是的话…,她闭了闭眼睛,耳边又响起那句话,沈晏⽩是沈存希背叛你的证据。
沈晏⽩是沈存希的儿子,这个事实已经是铁板钉钉,勿庸置疑了。如果⽩若不是沈晏⽩的亲生⺟亲,那这个孩子的亲生⺟亲是谁?
沈存希口口声声说他只睡了她一个人,甚至以死相,证明他的清⽩。如果他真的背叛了她,他不可能去做dna鉴定,还把信誓旦旦的鉴定报告拿给她看。
所以就连沈存希也不知道,沈晏⽩就是他的儿子。
她记得,沈存希对沈晏⽩一点也不好,她多次和他说过,既然收养了他,就要对他负责,他依然我行我素。
“没有,她蔵起来了。”云嬗摇了头摇,就凭⽩若一个人,她不可能消失得这么彻底,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帮她。
贺雪生蹙紧眉头“她为什么要蔵起来?”
“我不太清楚,雪生姐小,你为什么要找她?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云嬗觉得奇怪,⽩若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却又让贺雪生如此在意。
“她有可能是沈晏⽩的亲生⺟亲。”贺雪生顿了顿“而沈晏⽩是沈存希的亲生儿子。”
“什么?”云嬗吃惊地望着她,这反转也太大了“你是不是搞错了,还是因为你被误导,就怀疑沈晏⽩是沈存希的亲生儿子?”
“不是怀疑,是真的,沈存希做了亲子鉴定,他和沈晏⽩是⽗子。”贺雪生按了按疼痛的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也没弄明⽩。”
云嬗惊讶极了“会不会是有人动了手脚?为什么你想什么就来什么?也许是有人拿这件事挑拨离间,你不是说你总听到有道声音说沈晏⽩是沈存希背叛你的证据,也许那人早就预谋好了,要动摇你们之间的关系。”
“我也怀疑过是不是鉴定报告出了问题,但是不可能,国外的鉴定机构具有权威,在鉴定报告上做手脚,量刑很重,一般没有人敢这样做。再加上沈存希一定是秘密让人将样本送出去,除非他⾝边的人不可靠,否则本不存在这个问题。”贺雪生分析道,她相信鉴定报告没有出问题,否则沈存希不会那样惊讶。
“那这么说,你相信了?既然沈晏⽩是他的亲生儿子,那谁是沈晏⽩的⺟亲?”
“⽩若!”贺雪生斩钉截铁道“我在洛⽔镇找到了⽩若的病例,她曾生过一个孩子,⽩若找到依苑,求兰姨收留她,她千方百计接近沈晏⽩,就⾜以说明她是沈晏⽩的⺟亲。”
云嬗都被绕糊涂了,她努力让自己的思绪不被贺雪生带着走,从这一团中理出一个头绪“等一下,你说你在洛⽔镇找到⽩若的病例,洛⽔镇离桐城千里迢迢,她为什么要把孩子送到沈总⾝边去?”
“我之前想不通,现在想通了,因为沈存希是孩子的⽗亲。”
“雪生姐小,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云嬗菗了一张a4纸,在纸上画着图,理智的分析“你看啊,⽩若是沿海小城市的人,那个时候她应该还在学校里,离桐城千里迢迢,不可能来到桐城和沈总有夜一情什么的。好,就算我们怀疑他们有夜一情,然后她怀了孩子,她为什么不拿孩子要胁沈总给她一个名份,那个时候你已经出事了,她完全可以凭着肚子里的孩子上位。可是她没有,这不合情理。还有,她怀了孩子,却不回家生孩子,反而跑到洛⽔镇那样荒僻的地方,这也于情不合。生完孩子,她又跑回桐城,把孩子扔在依苑外面,这更加荒谬,她怎么就知道桐城有个依苑,依苑里还住着有钱人,愿意收养她的孩子,而不是直接扔进儿孤院?更何况,没有一个⺟亲,舍得扔掉自己的孩子。”
云嬗一边说,一边在a4纸上画着,她是局外人,不会考虑感情因素,单从事情的角度出发,比他们⾝在局中的人头脑更清晰。
贺雪生心里明⽩,云嬗说得对“可是孩子是沈存希的,⽩若也生过一个孩子,她为了孩子才进了依苑,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若有可能真的生过孩子,但是这个孩子是不是沈晏⽩,那就不一定了。或许这是别人的设的局中局,有人一直暗示你,沈晏⽩是沈存希背叛你的证据,那么就⾜以说明,他可能早就知道,沈晏⽩是沈存希的孩子,然后用⽩若来惑你。我一直觉得⽩若这个人出现得太诡异,时机掐得刚刚好,等你开始怀疑她了,她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有意来证明,沈晏⽩就是沈存希背叛你的证据。”云嬗虽没有见过⽩若,但是以女人的直觉,她就是一个心机婊。
贺雪生看着纸上的字,脑子里一片混,她突然站起来,道:“不行,我要去依苑问问兰姨。”
兰姨是第一个发现沈晏⽩的人,或许她能从她⾝上知道一些什么。
云嬗连忙跟上去,提醒道:“雪生姐小,你和沈总能够重新走在一起不容易,不要轻易怀疑一个那么爱你的人。至少在我看来,沈总完全没有背叛你的理由。”
贺雪生心中一震,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她⾝边的人都看得出来沈存希对她的情意,为什么她却看不清了?
…
沈存希回到沈氏集团,严城匆匆走进来,他将一份名单放在他面前,神情凝重道:“沈总,这是通局里与连家有过往的人的名单。”
沈存希拿起名单看了一遍,连家在桐城的人脉不容小觑,警局与通局都有人。当年连老爷子遭受重击⾝亡,若他没死,桐城一定会被他搅弄得风云变幻,连氏未必能灭于他之手。
他眯起双眸“现在与连默还有来往的是哪些?”
严城指了指标注了黑点的“标注了黑点的都是与他有过来往的,七年前,连默还是律师,他曾为通局一个小职员打过一场官司,这个小职员对他心存感。沈太出事那晚,正好是他当值。据说那晚电子眼被关闭,他还受到过处分。”
沈存希看着那个名字,曾经的小职员,如今一跃变成通局里举⾜轻重的人物,他眉间多了一抹戾“让他⾝败名裂!”
“是!”严城道。记役以⾎。
沈存希看着其余几个名字,指着其中一个“这个是怎么回事?”
“他们调查的时候,把可疑的名单都列了出来,我问过这几个人,当晚他们也当值,只是他们不在一个警大队,城內电子眼控监中心也没有设在一处。据说那晚除了警局附近的几个通要塞的电子眼关闭,就连出城⾼速的电子眼也失灵了。”
“什么意思?”
“我仔细对比了地图,那条线路正好是从警局出来到出城⾼速的电子眼,有人为了让沈太彻底消失,抹了所有的信息。”严城道。
警局炸爆之后,沈存希也有可能会怀疑沈太没死,从而展开天罗地网搜查。对方抹了所有控监录相,就算他们有飞天遁地的本事,也不可能查得到蛛丝蚂迹。
这也是他们之前一再调查都受阻的原因。
沈存希的薄抿成了一条直线“他们是连默的人?”
“似乎不是,他们与连默没有直接联系,并不听从连默。”严城说完,看着沈存希言又止。
沈存希冷声道:“有话就说!”
“我调查的时候,发现他们曾与老爷子见过面。”严城说完,心里有些忐忑,七年前连清雨从楼梯上摔下来,老爷子就坚持警报带走沈太,他也许早就知道连默的计划,并且十分配合他。
沈存希刚才看见严城言又止时,心里就已经猜到了什么,此刻见真是他想的那样,他并没有感到意外,他冷冷一笑“果然是他。”
“沈总…”
沈存希挥了挥手,制止了他接下来将要出口的安慰,七年前他就知道,老爷子不喜依诺,可笑他还以为他接受了他,甚至听从他的意见,让婚礼在沈宅举行。
如今回想起来,那是他做过这辈子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严城看着他,只觉得凄凉,到底什么样的⽗亲,才能做出这样极端的事情来?“沈总,如果没什么吩咐,我先下去了。”
沈存希摇了头摇“他做出再多极端的事情来,我都不会感到意外,你不用刻意回避。”
严城同情地望着他,他跟在他⾝边这么多年,怎会不知道他都背负了些什么?被自己亲生⽗亲怨恨着,甚至到死都不原谅,他实在太可悲了。
过了一会儿,沈存希道:“严城,做dna鉴定的事,除了你,还有没有别人知道?”
“没有,我没有假手他人,鉴定报告出问题了吗?”严城不知道鉴定报告的內容,拿到头发标本,沈存希说不用刻意瞒着沈太,但是他还是留了个心眼,任何人都没有提过,包括他的子。
“沈晏⽩居然是我的儿子。”沈存希此刻都还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就成了他的孩子了?
“什么?”严城诧异地望着他,随即斩钉截铁道“这绝不可能!”
沈存希看着严城,觉得有些好笑,依诺看见鉴定报告时,怀疑他与⽩若有染,反倒是他⾝边的秘书,坚信他的清⽩,他自嘲一笑,道:“鉴定报告没有问题的话,他就是我的儿子,虽然我不知道中间哪里出了错。”
严城有些反应不过来“小少爷是兰姨捡回来的,怎么可能是你的儿子?”
“也许有人偷了我的精子也说不定。”沈存希自嘲道,他没有碰过别的女人,唯一碰过的就是依诺,所以沈晏⽩若不是依诺生的,那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偷了他的精子。
闻言,严城认真思考这个可能,他想得太认真,以致于脫口而出,问道:“沈总,你和沈太做的时候戴套吗?”
沈存希被他问得一愣,随即认真思索,偷精子的可能,是他被晕了,或者是戴了套,让人有了可趁之机,可是七年前他与宋依诺好得藌里调油的,也准备要个孩子,怎会戴套?再说他本没有被人晕过,所以这个假设本就不成立。
严城看着他的表情,也知道他们是不戴套的“也许真的是报告出了问题,要不再重新验一次?”
“再验一次的结果也是一样的怎么办?”知道沈晏⽩是他的亲生儿子,他没有喜只有惊,当年兰姨抱他回来时,那么小小的一个,他一直跟在他⾝边,由他带大,他竟从不知,他会是他的亲生儿子。
之前贺东辰说依诺怀疑沈晏⽩是他背叛她的证据,他只觉得荒谬,如今有亲子鉴定为证,他突然觉得,他是他的亲生儿子的感觉好像也不赖。
“不可能一样?”严城也拿不准,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像布的一个局,慢慢将他们引⼊局中,对方的意图如此明显,抛下这么一个大饵,如今就是收网的好时机。
他总觉得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
沈存希蹙紧眉头“不管怎样,再验一次,如果亲子鉴定报告没有问题,那么就要重新调查这件事。”
沈存希很清楚,他从来没有背叛过宋依诺,所以除了鉴定报告有问题,他想不出别的理由“这次把依诺的样本一起送过去,如果沈晏⽩是我的儿子,那么他的⺟亲只会是依诺。”
严城心里震惊,他连忙点头,沈总对自己有多自信,才会斩钉截铁的说出这番话?就算明知道沈太生的是个女儿,而女儿已死,他也毫不怀疑沈晏⽩会是他和别人的孩子。
严城出去了,沈存希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光明媚,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希望重做dna鉴定还来得及。
…
贺雪生回到依苑,沈晏⽩正在花园里追兔子玩,他的小脸着光,额上沁出颗颗晶莹的汗珠。看见车子驶进来,他停下来,扭头望去。
贺雪生从车里下来,就听到孩子又惊又喜的尖叫声“花生!”
沈晏⽩跑过去,扑进她怀里,牢牢抱住她,仰头望着她“花生,你今天这么早下班么?是不是想我了,回来看我?”
孩子的神情有些扭捏,贺雪生低头望着他,之前只是怀疑时,就觉得他长得与沈存希相像,现在知道他就是沈存希的儿子,才发现他真的和沈存希长得很像。
眉⽑、眼睛,还有不⾼兴时抿着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这是沈存希的孩子啊,看见他,她竟奇异的讨厌不起来。
沈晏⽩从小在单亲家庭里长大,生敏感,见贺雪生一直盯着他看,他心里就发⽑“花生,你又吓我了,说好的不这样看着我,你说话不算话。”
贺雪生眨了眨眼睛,将眼里的情绪掩饰住,不管他是不是沈存希的孩子,他都是无辜的,她道:“兰姨在吗?”
“兰姨在后花园里除草,你找她做什么?你不是回来陪我玩的?”沈晏⽩不満的瘪嘴。
贺雪生稍稍推开他“你自己玩会儿,我去找兰姨。”
沈晏⽩站在那里,看她往后花园走去,他脸拉得老长。
贺雪生来到后花园,一眼就看见蹲在花丛里除草的兰姨,她慢慢走过去,兰姨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来望去,看到贺雪生,她笑了一下“太太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贺雪生站在兰姨⾝后,看她除草,桐城的天气很温暖,光洒落下来,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兰姨一边除草一边道:“小少爷天天念叨你,问你怎么总不回来看他,是不是不要他了。我还没见过他这么黏一个人,就连⽩…”
提到这个名字,她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她连忙闭上嘴,忐忑的望着贺雪生“瞧我年纪大了糊涂了,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太太你别往心里去。”
贺雪生的心拧了一下,她笑了笑,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兰姨,没关系的,我来是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兰姨站起来,问道:“你有什么话,你就问。”
“你什么时候捡到小⽩的,那时候小⽩多大?”贺雪生问道。
兰姨认真回忆“我记得捡到小少爷的时候是八月份,那个时候天气很热。至于小少爷有多大,应该是刚出生没多久,他脸上的胎⽑都还没有脫落,对了,先生把捡到他那天,当成是他的生⽇,就是8月8号。”
贺雪生皱紧眉头,胎⽑未脫,说明孩子还不⾜一个月“除了时间,你还记得你捡到他时,他有没有别的特征,比如说⾝上穿的什么⾐服?”
“有,他的⾐服我一直保管着没有丢,想着以后万一有一天用得上,我去给你找。”兰姨转⾝往佣人房走去。
贺雪生跟在她⾝后进了房间,兰姨洗了手,就去翻⾐柜,从⾐柜里拿出一套婴儿服来,⾐服的布料与做工都很精致,不像是没钱养不起。
她捧着那叠⾐服,鹅⻩的小⾐小,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孩子⾝上的香,⾐服与小帽子都与⽩若那张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事情太过巧合,就像是早就安排好的,⽩若真的是沈晏⽩的亲生⺟亲吗?如果是,她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哪里,⾝份也曝光了,为什么不积极争取要回孩子,反而要躲起来?
可如果不是,为什么洛⽔镇的医院里有她生过孩子的病例,而她偏偏找到了这里来?贺雪生百思不得其解。
兰姨见她盯着小⾐小发呆,她感叹道:“当年捡到小少爷时,他一双眼睛长得可像你了,我把他抱给先生看,先生抱着他痛哭一场,之后病情竟奇迹般的好转了。”
贺雪生怔了怔“你说小⽩小时候长得像我?”
“是啊,现在不太像了,大概是与先生生活得久了,现在反倒像先生多一点。”说完,她意识到什么,惶惶不安地看向贺雪生,她道:“太太,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小⽩就是沈存希的亲儿子。”贺雪生道。
“不可能!”兰姨动地站起来“太太,你别胡思想,我敢对天发誓,这孩子是我捡回来的,不是先生的孩子,他们长得像,是因为相处太久,不是有句话说的,夫相处久了,都会有夫相。”
贺雪生抬头望着动的兰姨,平静道:“沈存希做过亲子鉴定了,他和小⽩有⾎缘关系。”
兰姨不停头摇“这不可能啊,⽩姐小是小少爷的亲生⺟亲,先生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小少爷怎么可能是先生的?”
贺雪生心中一刺“⽩若长得有些像我,他们会不会…”
“太太,我不知道为什么亲子鉴定会说小少爷和先生是⽗子,但是我确定一件事,先生不会对不起你。七年前,你们感情正浓的时候,他不会,你出事后,他更不会。有件事,大概没有人跟你提过。”兰姨本不想多嘴,但是祸是她闯出来的,她不想看到贺雪生误会沈存希。
“七年前,在你的葬礼上,先生曾割腕杀自,要追随你而去,要不是薄先生他们感到不对劲,冲上山去,恐怕现在你们已经天人永隔了。”
贺雪生耳边轰然作响,她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听到“割腕杀自”四个字,她眼前浮现一幕幕,那⽇晚会,薄慕年正打算和她说什么,沈存希冲出来阻止,他的表情显得那样慌张,那时候薄慕年打算和她说的就是这件事?
他左手腕上的丑陋疤痕,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吗?
她竟不知道,他曾为她杀自过。
她抖着,眼前升起一团团雾气,将她的视线模糊“怎么会?”
“太太,你不相信我没关系,你可以去证实,先生以前不喜戴宽表带,为了遮住左手上的疤痕,他才换了宽表带的腕表,先生对你的感情真的很深,从医院回来,他就一病不起,躺了快九个月,几乎已经病⼊膏肓,大家都知道,他这是心病,没药可医。就连薄先生也拿他没有办法,如果没有小少爷,也许他真的会死。”
贺雪生捂着眼睛,眼泪打了她的掌心,她一直怀疑他对她的感情,怀疑他利用她,怀疑他出轨,怀疑他背叛她,可天知道,他有多爱她?
她错怪了他,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会背叛她?
“我不知道,我一点都不知道。”贺雪生泣不成声,在她怀疑他的时候,他会有多难过?在她和他说分手的时候,他会有多伤心?她竟一直在伤害一个这样爱她的人,宋依诺,这样的你,本就不配得到他的爱。
可是现在的你,只能加倍的爱他,才能弥补你欠他的情。
贺雪生丢下⾐服,哭着跑出佣人房,兰姨站起来,追了过去“太太,你去哪里?太太…”
兰姨追到前院,眼睁睁看着她坐上车,车子驶出依苑。她急得不得了,完蛋了,她又闯祸了,这次先生定不会轻饶了她。
她跺了跺脚,转⾝往别墅里跑去,她要给先生打电话,太太要是出了什么事,她难辞其咎。
她给沈存希打电话,没人接听,她又给严城打电话,还是没有人接听,她急得跺脚,怎么关键时刻,他们都不接听电话。
她急得直冒汗,在心里祈祷,太太千万不能有事,太太千万不能有事!
…
偌大的别墅里,飘着钢琴声,声音空洞,几乎连不成调,只让人觉得诡异。黑钢琴前,男人⾝着⽩西服坐在那里,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摁着琴键,虽是不成调的音乐,但是却也听得出来,那是歌剧魅影的主题曲。
⽩叔匆匆从外面走进来,来到钢琴前面,他神情凝重道:“少爷,我们在通局的人被拎了出来,因为滥用职权,已经被立案调查了。”
男人的手指一顿,眼神戾,冷声道:“与七年前那场炸爆有关的人,都已经清理完了吗?”
“清理完了,他找不到一丁点证据来指控是我们做的。”⽩叔连忙道。
连默重新弹了起来,这次曲调倒是连贯上了“沈存希现在就是一条疯狗,见什么咬什么,让他去闹,他不动手,我都会动手除了他们。”
“可是这件事也会牵连上我们,万一他们反咬一口,供出你来…”⽩叔迟疑道,论心狠手辣,少爷比老爷子要狠一百倍。
当年老爷子虽然囚噤了杨素馨,可他对杨素馨是百依百顺,呵护有加。而少爷,当爱而不得时,他狂大发,几乎将宋依诺摧毁。
他不得不佩服宋依诺,意志力坚強,无论在怎样的磨折下,都不曾妥协,让他既怜悯,又同情。
有些人的爱,是希望,有些人的爱,却是毁灭。
连默的大手重重的按在琴键上,别墅上空顿时传来尖厉的响声,他挑眉望着⽩叔“与那场炸爆相关的人都死了,他们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就是我做的,供出我有什么用?你担心这个,不如好好想想,要怎么将沈存希打⼊万劫不复的地狱。”
论钻法律漏洞,他是能手,他没有直接接触过那些人,也没有明确授意,更没有留把柄给对方,法律能奈他何?
⽩叔抿了抿“还有一件事,宋姐小去过洛⽔镇的医院,听说是去找七年前的病例。”
“她的病例早就已经销毁了,她什么也找不到。”连默冷声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让人把她找过的病例翻出来,我发现了这个。”⽩叔将一本烧得破烂的病例递给连默,连默接过去,才发现那是⽩若的病例,他翻开病例,病例大部分被晕开,看不太清楚,他一直翻到最后面,才看到了那段不太清晰的描述。
他蹙紧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若这个女人不太简单,少爷你要提防她,以免着了她的道。”⽩叔提醒道。
连默合上病例,道:“你派人去调查她,我要知道她接近我的目的。”⽩若拿出那张照片时,他就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知道沈晏⽩是沈存希的亲儿子,是个巧合,自从宋依诺重新出现在电视上,他就一直默默注视着宋依诺,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窥视下,直到沈晏⽩出现。
那个孩子引起了他的⾼度注意,他与沈存希长得太像,于是为了确定心中所想,他拿了两人的头发做了dna鉴定,才发现他们是⽗子,他派人去调查沈晏⽩的⺟亲,得到的答案是孩子是沈存希收养的。
收养也能养到自己的亲生儿子,沈存希这运气也是逆天了。
后来老秦绑架了宋依诺,他趁机催眠她,让她怀疑沈存希背叛了她。他一直在等,等她爆发,可他显然小瞧了她对沈存希的感情,所以他一直试图动摇她对沈存希的信任,甚至让银鹰黑进她机手里,并且安排歌剧回归的幽灵,再次对她催眠。
可是他没想到这次催眠的结果,还是没有如了他的意,反而让她决定去洛⽔镇。他自认他擅于掌控人心,可是他却掌控不了她的。
她看似怀疑沈存希,其实在脑子里却一直有一个顽固的念头,对他深信不疑!
那天,⽩若告诉他,她是沈晏⽩的亲生⺟亲,他就决定利用这件事,击垮宋依诺对沈存希的信任。可是他错了,他毁灭得了宋依诺对沈存希的信任,却毁灭不了她对他的爱,就像五年前一样。
那一鞭鞭菗打在她⾝上,连他看了都心痛,她依然倔強的不肯爱他。他输了,早就输了,输给了她对沈存希的感情,输得一败涂地!
既然他毁灭不了她对他的爱,那就让她亲自毁灭沈存希!
⽩若是不是沈晏⽩的亲生⺟亲,他没有去验证,只要这个人能帮他铲除沈存希,他为什么不利用?可如今,他却不得不防着她。
“是,少爷,我马上派人着手调查。”⽩叔说完,转⾝离去。
连默坐在琴凳上,手指重新在琴键上按着,略有些苍⽩的手背上泛着青⾎管,空气中飘着歌剧魅影的曲调,断断续续的。
光从落地窗洒落进来,照在那张格外柔的俊脸上,他微闭着眼睛,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半晌,他猛地睁开眼睛,琴声戛然而止。
他眼神鸷,盯着虚空的某个点,不知道想到什么,他陡然站起来,快步往楼上书房走去,一番翻箱倒柜,地上掉了一地文件,他气吁吁的找着什么。
半晌,他的动作停下来,手边是一张照片,他盯着照片,照片上,他站在宋依诺⾝后,手搭在她肩上,她怀里抱着一个⾝穿粉小⾐的婴儿。
他瞳孔紧缩,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婴儿⾝上,眼里翻涌着暴戾沉的情绪。突然,他大笑起来,好得很,好得很,姜还是老的辣,连他都被他给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