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会游泳
陆少天浑⾝的肌⾁骤然紧绷，呼昅一窒，即便雨涵看不到，也能清楚地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息，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怎么，你没事吧？”
“小鹿，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死了。”男人语气有些微冷，甚至可以说是冰冷，轻轻菗开自己的手。
“什么？”
雨涵不可置信地摇头摇：“他怎么会死呢？”
“你在乎他？”
“嗯，他真的好可怜，小时候不懂事，以为他不想和我们玩，后来才明⽩过来，其实他只是太缺爱了。”
“…”陆少天侧⾝坐到雨涵的旁边。
“小峰他和你不一样，因为他是私生子，又是哑巴，后来他觉得你抢了他的东西，脾气才会那样暴戾，你没来之前，他是很温和安静的孩子。二婶一直也不怎么待见他，他那个时候并不是讨厌我们，只是他缺爱了，才会看到什么都仇视，其实那个时候我们不应该不和他一起玩的。”
其实相比于小鹿，她和小峰才是真正的发小，直到八岁那年小鹿的出现打破了这样的格局。
小鹿是陆家正统的二少爷，陆夫人生小鹿的时候难产，差点死了，所以这个小儿子，是一直不被喜
的。
可再不喜，陆家也不缺他一口饭吃，怪就怪在小鹿太內向，又不知怎么竟得了假型hin8，这样的病症不仅会传染，死亡率也很⾼。后来也不知道谁想到还有一个私生子在乡下，小鹿自然也被扔给了陆家的远亲二婶，仍由他们自生自灭。
而这个私生子自然就是小峰了，大人们说当年他的妈妈是个陪酒女，给陆老爷下了药，才孕怀的，本依着陆老爷陆夫人的感情，陆老爷必然不会留下这个孩子，可小峰妈妈蔵得太好，直到孩子出生了，大家才知道这件事情。
也许是那女人没想到，即便孩子出生了，陆老爷还是想要杀掉孩子。最后
不得已，便当着陆老爷陆夫人的面，自刎了，只求他们可以放过无辜的孩子，最后那孩子是留下来了，却是个哑巴，便被扔到乡下来，省的被人发现，丢了陆家的脸面。
这些都是二婶和
聊天的时候谈到的，说这些并没有避讳孩子，他们这些小孩子都是知道的，只是不说出来。
雨涵很喜跟小鹿，除了小鹿乖巧听话，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们俩可以聊天。
那时候乡下很荒凉，周围也没有太多人家，又不许她跑远，离她家最近的就是二婶家了，在小鹿没有来之前，她和小峰玩的也很好，只是小峰不会说话，每天都是她一个人的自言自语，直到小鹿来了。
【我叫雨涵，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陆…】
【鹿？好啊好啊，你的眼睛好像小鹿一样，真漂亮。那你以后就叫小鹿啦！】
【那我可以叫你小雨吗？】
【当然可以啦！】
小鹿虽然內向，可是人很好，即便小峰是他同⽗异⺟的哥哥，他也毫不在意。
奇怪的是他的病不知道为何就好了，陆家的人从来不曾来过，二婶倒是打了二次电话，都被拒绝了。不过也因为小鹿的缘故，陆家每年都会给定期给二婶打二份钱，二婶后来也就没有再提过。
本来她以为他们会成为最好的三人组，可突然有一次，她看到小峰在欺负小鹿，小峰虽然是个哑巴，可他比小鹿大几个月，⾝形也大一些，小鹿一下就被推在地上了。
她生气了，带着小鹿离开了。
可她那时不过是个小孩子，哪能生气多久，第二天便跟没事人一样找他们玩，可是后来她看到小峰还是在欺负小鹿，她便再不肯理他，等到她气消了，小峰却也不再理她了。
明明打人的是他，还有理了？
再后来，雨涵就记不得了，只记得小峰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差，对谁都有敌视，甚至连二婶都越发讨厌他了。
后来她长大了，才知道其实对于小峰而言，自己就是他一个人的玩伴，可小鹿的到来，多多少少会冷落他，他只是一个孩子，还不能说话，所有的情绪只能靠动作来表达，他的玩伴被人抢走了，才会恼怒，可是那时候没有人能够理解他。
雨涵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死了，她还没有来得及道歉，还没有来得及跟他说一声抱歉，就死了。她再也没有机会去为曾经年少无知犯下的错做出弥补。
雨涵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亮，却盛満了泪⽔，一滴一滴落下。
“别哭了。”男人耝粝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小脸，声音里带着一丝动容。
“对不起，如，如果当初我可以包容他，体谅他，他不会变得越来越暴戾，也不会…。。呜，对不起。”
“傻丫头，怎么会怪你呢，那不是你的错，是他自己任
自私，他不值得你哭的。”男人轻轻将她带⼊怀中。
“小鹿，你知道吗，因为那时候你很瘦弱，他比我们都要⾼，我一直担心的都是他会欺负你，他暴戾的脾气会伤害你，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怎样，从来没有包容过他，理解过他。”
“小雨别这样，真的不怪你，他不会怪过你的。”
“我一直把他当初正常的小孩一样对待，从来不知道他不能说话的委屈，被人轻视的感觉，那种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小鹿，你知道我知道自己瞎了的第一时间里想到的是什么？”
“不会的小雨，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
雨涵哭着哭着就笑了：“那一瞬间，我的天都塌了，可我还要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我想要死，可我知道我不能，我还要卑微的活着。”
“小雨别说了，我都懂，别说了。”陆少天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些哽咽，那是他们都不想提起的回忆。
“可是现在，突然间发现这真的是报应，对我犯错的报应…。。”
“够了，小雨听话，别说了，我保证他没有怪你，真的，他怎么会怪你呢，那都是小时候的不懂事，小雨相信我，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你不会成为瞎的。”
雨涵哭了一会，便止住哭泣，眼神渐渐清明：“我没事，小峰他是怎么死的？”他…是杀自吗？
“淹死的。”
“淹死的？”雨涵脸⾊骤然一变，甚至可以说有些怪异。
雨涵的脸⾊本就苍⽩，此刻更是微青，脖子僵硬地动了动，仿佛已不是自己的，面⾊怪异到令陆少天害怕。
“小雨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陆少天吓得伸手就要按呼救铃。
“他会游泳。”
轻飘飘的声音如幽灵一般，一股脑转进陆少天的耳中，平静而冷淡，却令男人的手僵硬在半空，久久没有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