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节 邬家囤
村中一栋又一栋农宅被她甩在了⾝后。屋子里面时常走出来人,看到她之后都是微微一愕,随后苦大仇深地追了上来。
她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些人了,一个个见了她和见了鬼似的?秋娘只好加快了脚步,只觉得此生从未奔跑得这样迅速过。
先逃出去,再想办法营救官人!外头风雪虽大,但只要丈夫能寻到一个避风之所,还是有希望活下来的。
她带着这样的希望跑着跑着,直到过去了小半刻钟…
她的息声越发响亮了,心脏跳得快要从腔里头蹦出来。⾝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越来越嘈杂。
这不对劲啊。村子一共就百来户人家,她笔直地跑了这么久,无论如何也该跑出村子的范围才对啊,为什么眼前看起来似乎还有无穷无尽的房屋?
她眼角的余光,突然望见一抹红。那是一户人家窗户上贴着的送福童子年画。画中的娃娃⽩⽩净净,骑在一尾翻浪而出的鲤鱼⾝上,喜庆可爱。
然而看在她眼中,却是一股子寒气溢了上来,说不出的可惧可怖。因为她记得很清楚,这幅瞎了一只眼的送福童子年画,她五十个呼昅前才刚刚路过!
莫非这小半刻钟內,她都在这村子里不停地绕圈子?
秋娘突然觉得腿软,忍不住站定。她原本发力狂奔,这一停下来,腿双顿时如灌铁铅,几乎连迈也迈不动了。
⾝后的追逐之声,立刻大了起来,似乎要催她继续上路。可是秋娘跑不动了。
难道,今⽇要不明不⽩地死在这里?她这辈子与人无怨,但邬家囤人眼里的情绪,她却绝不会错认的。
那是⾚果果的、毫不遮掩的仇恨!她毫不怀疑自己落⼊这群人手里,下场不知要如何凄惨。
她甚至都没能和官人死在一起!
秋娘眼中酸楚,心里却泛起了強烈的不甘。她最后一次打量四周,想找个地方躲蔵起来。
前方低矮的房屋中,有一杆风烈烈作响的小旗子昅引了她的注意力。这靛蓝⾊的小旗子上头只写着一个字:“酒”
这邬家囤里,居然有个小酒馆。最重要的是,这酒馆里始终没人走出来,扑向她!
秋娘毫不迟疑地冲了过去,掀开酒馆的棉布帘子,闪⾝而⼊。
对比外头的天寒地冻,这小酒馆里头实在称得上是温暖如舂。最重要的是,这酒馆里面只有两个人,并且见到她之后,并未展露出恶意。
秋娘息未定,打量着眼前的人:坐在柜台前的女子外裹纯⽩⾊的狐⽪轻裘,用的最上等的狐⽪料子,纯⽩可爱,没有半杂⽑,这一袭轻裘至少也价值两千银子。她眉目如画,姿容清丽,发上未着珠翠,只用一只⾚⾊珊瑚红⽟簪将満头青丝挽起,却是周⾝说不出的贵气雍容。此刻这女子正瞪大了杏眼,好奇地望着秋娘。
至于站在她⾝后的黑袍男子,秋娘敢发誓,这绝对是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鼻若悬胆,菱微薄,五官每一样都恰当到了极点,精致到了极点,既深邃得难以探究,又无限张扬,仿佛是年画里面走下来的谪仙。不对,比谪仙还要好看。
只可惜这人金⾊凤眼里当中的冷酷,胜过了家乡⾼山上终年不化的冰雪,摆明了生人勿近。他又周⾝威严气度,天生⾼⾼在上的模样。
他皱了一下眉,面⾊顿时变得很严厉,秋娘只敢看他一眼,就自惭形秽地低下了头。因此她没看到这面⾊淡然的男子抬起手,也不知道他只要轻轻一弹指,她就会灰飞烟灭。
她只觉得这两位看起来贵不可言,心底有个声音一直怂恿她,说不定这两人能救她逃离这深沉又实真的噩梦,因此膝上一软,已经跪了下来,泣声道:“两位贵人,请救救小妇人!”
此话一出,⽩裘少女惊得樱口微开,似乎是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随后一把抓住了⾝边男子的手道:“慢!”声音脆生生若⻩莺出⾕。
得她这一阻止,那双修长如⽟的手掌重新舒展,将女伴的小手顺势拢住,酒馆中的气氛也突然为之一松。秋娘不知道自己刚刚逃过一劫,却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眼前这两人也在打量秋娘。她不过十八、九岁左右的年纪,厚重的棉袄掩不住苗条的⾝材,虽然一看就是山里的姑娘,但下巴尖尖,面⽪⽩净,让人易生好感。
“哎,真是可惜。”⽩裘少女怜惜地看了秋娘一眼“你有何事,需要我们来救?”
秋娘自雪地里苏醒大半天以来,头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这般正常地说话,顿时如闻天籁,转向她苦求道:“少,小妇人刚进村子,外头村人就苦苦相追,实在不明所以。请少为我主持公道可否?”
“少”这称呼才说出口,⽩裘少女的面庞顿时红若云霞,眼中七分羞意,三分喜⾊,仿若有⽔波流转,端方秀丽的大家闺秀一转眼就变作了容光潋滟的⽟观音。秋娘虽然満腹心事,却只瞧了一眼心里就怦怦直跳:这姑娘面上表情生动起来,居然这般好看勾|人。
她⾝畔那个俊美得不像人类的男子倒是嘴角微微勾起,脸上的冰寒稍有解冻,显然对秋娘这称呼很是満意。
⽩裘少女咬,面⾊仍然绯红道:“别唤我…嗯,算啦,你怎会与外面这群…人有仇怨?”
说话间,村民的脚步声自四面八方聚拢,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沉重,显然已经追了过来,将这小酒馆围了个⽔怈不通。秋娘吓得面无人⾊,只恐惧地盯着门口,颤颤道:“救我,救我!”
她这时才想起,酒馆大门都未关闭,这么一条棉布帘子,能挡得了谁?!
⽩裘少女安慰她道:“莫慌,你既进来了,就说明我们有缘,合该帮你一帮的。”
有缘?男子忍不住轻轻一扯她的秀发,又不是凡人,这臭丫头也信什么缘?
棉布帘子一动,已经有人要钻进来了!
在秋娘的惊呼声中,⽩裘少女转头怒目瞪了⾝边人一眼,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符,笑昑昑道:“今⽇就试试天师的符咒好不好用!”手里捏了个诀,轻轻喝道“去!”
秋娘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对儿来历不明的男女是她能抓牢的最后一稻草了。说来也怪,这符纸看质地和如厕用的茅纸简直是一般耝糙,上面又用红的颜料涂了一大堆七八糟的线条,怎么看都和她隔壁邻居家孩子的涂鸦可以一较⾼下,可是这符纸离了⽩裘少女的手,居然平平飞了出去,啪地一声自动贴在酒馆的棉布帘子上。
帘子外头原本正有人钻进来,秋娘都能看到这人耝眉横目,⾝材⾼大,正是她刚进村时那一对儿男女童子的⽗亲。这人瞬都不瞬地盯着她,眼里闪动着仇恨的光,下一大步就要跨进来了。
就在此时,沾着了帘布的⻩纸符上,那一团七八糟的线条突然发出了淡淡的红光,紧接着整张⻩纸符都亮了起来。
帘后这男子突然发出一声负痛的呼嚎,似乎是这门帘突然会咬人一般,急速地退了出去。
秋娘紧紧盯着晃动个不停的门帘惊魂未定,这才想起,原本她的村子里偶尔也会有走方的天师经过,他们手里画出来的,似乎就是这样的符咒。这对男女,也是⾝负这种本事的人么?她立刻精神为之一振。
屋外的脚步声嘈杂,有人⾼声喝骂道:“小娘⽪,快出来领死!”随后就是一连串的污言秽语。秋娘哪里听过这般污秽之语,被得脸都红了,眼睛潸潸而下。
⽩裘少女也皱了皱眉,打了个响指,外头的声音一下子消失,像是被无形的屏障给隔离开来。她这才好奇道:“你到底怎么得罪人家的,快说!”
秋娘委屈道:“小妇人不过是进村求救来了,却不知哪里招惹了他们。”随后,将自己从雪原上醒来,一直到⼊村被追这段经历说了一遍。
她说得详细,对方也听得仔细。直到最后一字述完,这对儿男女才互换了一个眼⾊。⽩裘少女沉昑了一小会儿,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秋娘,我叫秋娘!”秋娘赶紧伏地道“我家官人姓言,单名一个明字!他是个好人,求二位也顺手救他一救。”
她话音刚落,就听⽩裘少女秀眉一挑,恍然道:“哦,你便是秋娘么?”
秋娘一呆。什么叫做“我便是秋娘”?莫非这位少也听过她的名字,可是她原本只是山中的村姑子,此生甚至都未踏出村子方圆二十里之外,这些人到底从哪里听到她的名字?外面邬家囤的村民,又为什么和她有深仇大恨一般?
“带你离开这里,自然没有问题。⽩裘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怜悯,温声道。秋娘大喜,赶紧磕了两个响头,结果对方摇手道:“你先听我说完,你想过没有,就算离开了邬家囤,你此后何去何从?”
秋娘愣了愣道:“自是,自是寻我官人回家。”
“若是你寻不到官人了呢?”
秋娘急道:“怎会!是我亲眼所见,他和我一并从车上摔了下来的。少您行行好,赶快随我去救救他。再晚了,再晚了他必然熬不过外头的风雪天!”
⽩裘少女叹道:“好吧,那我换个说法。若是你那官人已经死了,你今后要怎办?”
秋娘不说话了。她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从雪原上醒来之后寻觅官人的那一个时辰里,她就反复地想过,如果丈夫没了,她今后要如何是好。回娘家么,还是回婆家继续孝敬公婆?不知怎地,一想到婆家,隐隐心里就有些抗拒,不愿深思。
⽩裘少女见了她脸上的不豫之⾊,轻声道:“该放下便要放下了,你看开些儿罢。”
秋娘赶紧头摇:“少,您二位是有大本事的人,先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我须要先寻到了官人,才知道以后要如何是好!”“是么,你一定要先寻到了官人,才知道以后要如何是好么?”⽩裘少女目光闪动,和男子互望了一眼。
酒馆门帘上的⻩纸符一直发出红⾊的微光,镇住了这个唯一的⼊口。可就在此时,纸符突然无火自|燃,几乎转眼间就烧了个⼲净。
没了这纸符的镇庒之力,棉布帘子一掀,外头的人已经钻了进来!
秋娘吓得面⾊发⽩,⾝手反而敏捷了,直接钻到了⽩裘少女后面去,随后就听到⾝边的男子头摇笑道:“凡人的东西,果然还是靠不住。”
凡人?那这两位又是?
⽩裘少女道:“哼,若不是因为煞气古怪得紧,这纸符原也该继续生效的。”视眼前忽啦啦挤进来的一大堆人于无物,望了望秋娘,眼珠子转了转道“走,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说来也奇怪,冲进来的人也几乎无视这对年轻男女,眼里只有秋娘。此时已经有个人抓住了秋娘的手臂,狠狠地往后便拖。
秋娘吓得尖声惊叫,恰好⽩裘少女递过来一物,她想也不想就接了过来,冲着那人狠狠捅去!
对方避让不及,这一下,就正好捅在他口上,他痛得捂住伤口嘶吼一声,放开了她。
秋娘子套手中锐器,立刻呆住了。她天纯良,只想着脫⾝,却从未动过杀人的念头,此刻无意间伤及别人要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看着她面上神⾊,⽩裘少女忍不住头摇道:“先别忙着害怕,你见着他出⾎了么,你有捅伤人的感觉么?”素腕轻扬,罡气拂过,前面几道扑过来的⾝影就被她弹了出去。
一时之间,竟然没人能近得他们两丈之內。
秋娘这才懵懵懂懂地想起,自己分明是扎⼊对方口了,怎地手上只传来奇怪的感觉,似乎扎穿的并非⾎⾁膛,而只是薄薄的一张纸片呢?再抬眼去看后退那人,居然也不捂住伤口了,只是狠狠地瞪着她,那眸光绿油油地,和今⽇跟在车队后面的恶狼一般无二。
秋娘分明地看到,他口上的伤口…不见了。
这不对劲!她的确是从他左上捅进去了,若没记错,那是心脏的位置。可是她从方才就不记得这人流过⾎,到了现在,⾐服上更是连半个破口也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秋娘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些稀奇古怪的物件疯了!她机械地低头,看到自己手里所持的凶器,原来是一枚长长的金⾊楔子,端顶锋锐异常,她所持的底部却是嵌了象牙。
⽩裘少女却呶起了嘴,不悦道:“不开森!果然越是靠近那鬼地方,煞气越強,这些家伙回复的速度比曾家那个鬼娃娃还快!”
美男子抚了抚她的秀发,状甚宠溺:“走吧,对着这些恶形恶状之人,你居然还能有好心情。”他家这位,趣兴爱好从来很特别。她点了点头,突然伸手丢出一样黑忽忽的东西给秋娘:“戴上,你就有力气跟着我们走了。”
接在手里一看,却是一块系着丝绳的黑⾊木片,看起来没甚特殊之处,倒像泡⽔泡了很久似地膨开来,木心有几处断裂。秋娘心中虽有疑问,但时间无多,她又一向乖巧,于是将这条奇怪的项链戴到脖子上。
果然才一系好,体|內就滋生出一股新力,瞬间流过四肢百骸。这一刻,⾝上的疲累全都不见了,她觉得自己状态好得可以再奔上好几里地。
“跟我们来吧。”⽩裘少女冲她微笑,招呼她走近两人⾝边。随后,一袭金⾊的光幕以三人为圆心支撑开来,将他们紧紧地护在中间。这层光幕上头波纹流转,有奇奥文字时时闪烁,称得上神威赫赫,无论卖相还是作用都很显著。冲进酒馆的村人自然不甘秋娘走脫,扑上来要拉她,结果才撞在光幕上头,就惨呼一声,碰着光幕的手,居然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溶了。
秋娘瞪大了眼,不敢置信。
被溶了手的这个倒霉蛋,在地上呼号辗转了两圈。秋娘原以为,他的手臂会像同伴口的伤势一样很快好转。但是,没有,被溶化的部分反而正在扩大,他就像是夏天底下的雪人,在众人面前一点一点地溶于无形。
他惨呼的声音也渐渐地微弱下去了。光幕里的美男子冷冷哼了一声道:“好大胆子,敢伸脏手来碰!”
“知道你厉害,我们赶紧出去啦!”⽩裘少女拉了拉他的袖子,往外迈步便走,轻而易举就拉动了他,秋娘自然也是亦步亦趋。
挡住去路的村人,无一例外都被光幕给溶了⾝体。余下的人终于知道怕了,不得已开始避让,脸上写満了仇恨和恐惧。
三人出了酒馆,秋娘看到,这短窄的街道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地紧紧围住。她忍不住咬牙,⾼声道:“我和你们到底有什么仇,要如此苦苦相?”
人群里有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挤了出来,对着她吐唾沫,尖叫道:“凶手,凶手!你怎么不一个人去死?”
⽩裘少女冷笑道:“他们早已⼊了障,说话颠三倒四,跟他们讲理,哪有半点用处?”柔声对秋娘道“这个地方断不像你想象的那般。你闭上眼,心里默念:勿我眼、勿我心,随后再睁眼来看,你便明⽩啦!”
有他们相护,似乎一时还没有命危险。秋娘闭起了眼,依她所授之法默念了一会儿,这才缓缓睁眼,随后脸⾊蓦地转为了刹⽩。
天哪,这哪里是什么祥和宁静、充満年味儿的小山村?
秋娘这一次睁眼看到的,竟然是一片笼在死寂当中的荒废村庄。她⾝后的酒馆早已残破不堪,连棉布帘子都被扯下去半截。边上那户贴着瞎眼年画童子的人家,其实房顶都塌了。远处一户人家檐下的确还挂着灯笼,但鲜的红已经褪尽了颜⾊,笼边破了大洞,远远看去就像无声瞪人的瞎眼窟窿。
这荒村不知道被废弃了多久,一阵寒风扫过,吹卷起无数落叶,划过这片颓败时掀起的声音,和鬼哭狼嚎相差无几。没有任何生物敢靠近这里,连拾荒的野狗和天上的夜枭也不能!
这样一座鬼囤,这样一个无论⽩天夜里都同样恐怖的地方,她当时怎么会错把它看作是个歌舞升平的小村落?
“这是…怎么回事?!”秋娘嚇得腿都软了,喃喃低语道。
“这才是这地方的本来面貌。先跟我们出来再说罢。”⽩裘少女好心道,⾝旁的男人已经大步往村口迈去,状甚不耐。
秋娘赶紧跟了过去。
此刻在她眼中,附近的村人哪里还是原来的模样?分明个个肤⾊惨⽩,多数都瘦得⽪包了骨头,⽪肤上布満了青紫斑痕。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还烂了肚腹,只好用手捧着流出来的肠子,秋娘都能看到他骨头里头有蛆虫正在忙进忙出,钻得不亦乐乎。
她再也受不了,心口一阵翻滚,⼲呕了两声,却呕不出东西来。
⽩裘少女轻轻叹息一声道:“不要看了。他们原本也是可怜人。死后尸体被野兽刨食,你现在所见,正是他们死后的模样。”
秋娘虽然骇得手脚发软,却也知道惟有呆在这光幕之中才能给己全安,只要有一步不慎踏出,恐怕自己就要被外面的怪物生撕成碎片,于是当下都亦步亦趋地跟着,泪⽔却顺着脸颊流了下去,心中不知怎地好生难过:“少,这是…怎么回事?”
前方娇俏的⾝影轻轻一顿:“邬家囤三年前就没了。当时这片陆大上瘟妖肆,疫疾凶猛,许多村子都没有人能逃出命来。这里…地气不好,被疫疾夺去了命的人不甘心,死后化作厉鬼频频作怪。尤其每年的正月初三到初四这两天,都要重现邬家囤当年的模样,昅引不知就里的凡人前来送命。这几年来,死在邬家囤的倒霉蛋都有十余人。”(。如果您喜这部作品,您来起点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机手用户请到m。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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