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二)
馨儿在进到包厢前,她从包里拿出镜子,理了理头发,看着自己精致的妆容,嘴角勾起一抹淡雅的笑容。
这些年,在职场上,应付什么样的人时,该露出什么样的笑容,她都做得无懈无可击。
做为一个商人,她也懂得虚伪、奉承、敷衍,必要时戴着假面具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任谁都无法窥偷她的內心。
“易市,这是L&Y集团C市分公司的凌总,刚刚就是她为您唱了歌,很年轻又有能力的一位美女老总…”帮馨儿介绍的九爷回头对⾝后的馨儿眨了下眼睛,馨儿立即走上前,朝坐在沙发央中的男人伸出手“易市,你好,我是…”抬起朝那人望去的眼眸,陡地扩大,震惊、错愕、不敢置信,一一从眼底划过,全⾝的⾎,一下子全朝头顶涌来。
甚至,在对上他那以深不见底却又蕴蔵着浅浅笑意的黑眸时,她的脑海有片刻的空⽩,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有些不知所措…
但也仅仅只有几秒时间,她就恢复了镇定,多年的职场生涯,成就了她无论遇到任何事,都能够圆滑、轻松应付的能力。
看着眼前随着时间推移,变得温文儒雅气质非凡的男人,馨儿弯了弯角,灿然浅笑,她将手伸到他面前“易市,你好,我是L&Y集团的凌馨儿,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易瑾不疾不徐的站起⾝,修长的大手,轻轻与馨儿的握。
碰到他指尖微凉的肌肤,馨儿立即想要菗回手,他却五指扣拢,握住了她纤细的手指,深黑的墨瞳似笑非笑的看着馨儿“凌馨儿,好久不见。”
好一句好久不见,馨儿在心里冷哼,她宁愿这一生一世都不再相见。
就在馨儿准备再次菗回手时,他却先松开了她的。
九爷有些意外,他笑着道“原来,易市和凌总以前认识啊?能再次见面,还真是缘份呢!”
馨儿淡笑着点头“我以前和易市是同学,也没有什么很大的情,泛泛之,不过以后还要⿇烦易市多多关照呢!”
易瑾接过沈炜递过来的香烟,他眯了眯深邃的黑眸,若有若无的弯了下角“好说。”
馨儿没想到他会回这么两个字,向来能说会道的她一下子哑口无言了。
如果说十几岁的易瑾,是一汪带着清冷的泉⽔,那么现在,他绝对变成了深夜下不知深浅,不知温寒,神秘而可怕的大海。
那个在馨儿记忆中孤寂而忧郁的⾼傲少年,似乎已经随着时间消失了,眼前的这个成男人,令她陌生、害怕。
沈炜已经倒好了酒,他拉着馨儿坐到了易瑾的⾝边“凌总,虽然我们大家以前是同学,但现在…还是要敬易市一杯的对吧?”
馨儿笑笑“当然。”接过沈炜递来两杯的茅台,馨儿的眼角微微菗了一下,将其中一杯递给易瑾,一杯送到自己边,笑着道“易市,我敬你,请你以后多多关照。”
易瑾接过酒杯,看着将一小杯茅台喝完的馨儿,她⽩皙的脸蛋上立即浮现出了一抹晕红,他扬了扬角,将酒送进嘴边,颇有风度的一饮而尽。
“好,好——”沈炜笑言,又重新替三人的酒杯倒了酒,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双手各端一樽,一杯递给易瑾,一杯送至边“易市,您有心了,百忙之中菗⾝前来,真是沈某的荣幸,来,这杯我再敬您。”
易瑾同样将沈炜递来的酒一饮而尽。
应酬就是这样,每个人都带着一张虚伪客套的面具,这样的应酬多了,也就乏了。馨儿的酒力早就锻炼出来了,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才喝几杯,就开始晕头转向,恶心想吐了。
不想在沈炜面前输了阵势,馨儿一直強撑着。
几个回合下来,沈炜自己倒是喝下趴了,躺在沙发上,睡得跟个猪一样。
馨儿的脸也喝得红扑扑的,他看着被她和沈炜敬了许多酒的易瑾,他轻靠在沙发上,微垂着眼睑,双微抿,脸上的线条看起来有些疏冷。
也许是感受到她打量的目光,他眸光薄冷的朝她看来,她来不及收回视线,四目撞在一起,她狼狈的落逃“易市,我有点不舒服,先去个洗手间——”明明包厢里就有洗手间,可馨儿只想出去透口气,或许是他和沈炜菗烟的缘故,她觉得包厢里太令人窒息了。
看着她渐渐远离的纤瘦⾝影,易瑾角擒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拿出机手,按下一个号码“何秘书,打个电话给胡局,今晚适合来场人工降雪的…不要全城,城东锦绣小区那片区域就可以了——”
…
馨儿进了洗手间,她用冷⽔洗了洗脸,看着镜子中脸⾊嫣红,眼神却清醒的女人,她自嘲的冷笑了一声。
再见面,真没想到,他会是⾼⾼在上的市-长,而她却是満⾝铜臭味的商人…
年少时那些点点滴滴,似乎都好遥远了,他和她,都变了——
因为太痛之后,从没有想过重逢之后要怎么面对,毕竟他离开,已经有十年了,曾经的刻骨铭心,都随着时间和距离冲淡了,再见面,谈不痛彻心扉,恨之⼊骨,只能说心底深处,还有那么一点点刺痛…
馨儿待酒意消散不少后,先去了趟员工所在的包厢,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才回到那个令她不怎么舒服的包厢里。
一进去,她发现不止沈炜醉了,就连易瑾,似乎也醉了,他双眼紧闭的靠在沙发上,即便是睡着了,姿态也优雅从容,不像沈炜,四仰八叉,一点形象也没有。
馨儿有些为难,这两人都醉了,她要是单独离开,似乎不太好,虽然不愿意和易瑾有过多的接触,但以后他毕竟是她的‘导领’,她要拿下府政的项目,也要仰仗他的照顾,如果形同陌路,似乎不太可能,而且,她也不能因为他调来C市,就要放弃这边的工作回到G市,其实学会早点面对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现在也有了自己的生活,新的男友对她很不错,她对他也有好感。再者,易瑾说不定都成家立业了,她实在没必要顾影自怜。
叫来了九爷,她将沈炜给了他。
她半蹲到易瑾的⾝前,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臂“易市,醒醒,你秘书的电话多少,我通知他过来接你。”
易瑾缓缓睁开幽沉的黑眸,他皱着眉头看着馨儿,神情里带着明显的醉意。
馨儿叹了口气“那我送你回去吧!你住哪里?”
易瑾“…”在九爷的帮助下,馨儿扶着易瑾到了红鼎门外,泊车小弟将车钥匙递到了馨儿手中。
…
馨儿载着易瑾在城里绕了一个圈,她问了他无数遍地址,却没有得到一句完整的答案。
终于,她忍无可忍的将宾利车停到了马路边。
“易市,你带⾝份证没有?我跟你去店酒开个房间?或者你的机手拿出来,我帮你跟秘书打个电话?”
馨儿等了半天,等不到他的回应,她眉头紧皱的看着他。他似乎睡着了,样子清俊而淡漠。
馨儿想,如果自己伸手去拿他口袋里的机手,似乎不太礼貌,可是,她也不能漫无目的的在城里四处逛吧!
吐了一口气,馨儿见他似乎睡得很,解了全安带,她倾起⾝子朝他靠去。
在他西装的口袋里摸了摸,没摸到机手,视线又朝他的子方向看去。
要是他机手放在兜里,她真的不太好拿出来——
…
馨儿载着他到了自己所住的锦绣小区。
一下车,寒风就嗖嗖直刮,天空中飘起了柳絮般的雪花,馨儿打了个哆嗦,她心里泛起嘀咕,先前别的地方都没有下雪,怎么单单他们这片区域下雪了?
将易瑾扶到沙发上,馨儿便懒得再管他了,她想等他醒了,会识趣的自动离开吧!
回卧室,拿了睡⾐,去浴室澡洗。
从浴室出来,发现客厅沙发上的男人已经不见了,馨儿舒了口气,早点走了也好。
所以,当她走进卧室,看到那个以为走了的男人的背影时,她吓了一大跳。
易瑾微微眯着黑眸,大手拿着馨儿和她新男友的合照。
“谁让你碰我东西的?”馨儿见此,她三步并作二步的跑到他面前,用力夺回了照片。
易瑾单手揷在兜里,似笑非笑的黑眸里闪过一抹翳“新男友?”
馨儿冷笑一声“易市,这好像不是你该关心的吧!既然你已经酒醒了,那么我就不留你了。”
“我怎么觉得他长得有点悉?”他依旧站在原地,角勾着一抹嘲弄。
馨儿的口猛地一痛,她紧紧地将照片抱在口,双眼死死的瞪住眼前这个冷静从容得好像可以洞穿她內心的男人,语气越发疏冷“易市,请你自重。”
易瑾掉开领口的前三颗纽扣,墨⾊的眸子在灯光下散发着清冽幽深的冷芒,他步伐沉稳的一步步朝馨儿靠近,⾝上散发出来的強大气势令馨儿一时间忘了呼昅,她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
直到后背抵上冷硬的墙壁。
他一只手菗走了她手中的照片,另一只手抵在她耳侧的墙壁上,角冰冷的弯起“凌馨儿,难道不是因为他有一双和我年少时神似的眼神吗?这次打算玩多久?三天,一个月?你这样游戏人间,将感情当成儿对好玩吗?嗯?”他说最后一个嗯字时,故意将凑到了她的耳边,灼-热中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气息噴拂到耳洞里,她全⾝都起了一层⽪疙瘩。
馨儿张了张嘴,却说不一句话来。喉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看着眼前这张陌生却又悉的庞,时间仿佛在飞速逆转…
十年了,她脑海中那个年少的易瑾,早已经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五官虽然没变,却因为⾝上散发出来的气质,令他越发有男人味了。
可是,这样的易瑾,是她不悉的——
他漆黑的眸子牢牢锁着神情有些恍惚的她,修长⽩皙的手指轻轻拨开她颊边的发,他微微俯首,指尖捏住了她的下巴,凉薄的,缓缓印了上去。
馨儿的目光一点点恢复焦距,她回过神,看着突然吻了她的易瑾,瞳孔猛地放大,用尽全⾝力气将他推开,她扬手,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让两个人都有些懵了。
馨儿⾝子颤颤巍巍,以他们俩个现在的⾝份,她是万万不能打下这一巴掌的…
易瑾突然捏住了馨儿的手腕,力度大得似乎要捏碎她的骨骼,指尖的温度异常冰冷“你记住,二十岁之后的易瑾,没人敢动他一手指头,这个世上,我只允许你一个人,这样对他!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低沉的嗓音,如同冬⽇的夜⾊一样,带着一股冷冽。
他⾝上散发出来的庒迫感,几乎让馨儿无法呼昅。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冷嘲“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以后,我也不希望你再做出轻-薄我的举动。”
“我欠你?”那双黑眸陡然冷了下来“我当时打你电话不接,写信你也不回,这就是你对我的感情,等我留完学回来你也不愿意?”
提到信,馨儿的心都开始颤抖起来,他居然还有脸提到那封绝情信?
“易瑾,你给我出去!”除以了后工作上的事,她一点也不想和他有所集了。
易瑾已经恢复了云淡风清,儒雅沉淀,他走到窗户前,角淡淡的弯起“外面的雪已经没过轮胎了,估计车子无法通行了,你既然将我带到了这里,就得对我的人生全安负责。”
馨儿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易瑾,你什么意思?我们早就分手了,你呆在我这里不方便,而且我男朋友明早会回来。”
易瑾的瞳仁一凛“你们同居了?”
馨儿耸耸肩,笑言“你难道没发现,你穿的就是一双男士拖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