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想你的夜
看着秦梓歆进的反应,瞿苒苒愣愣地喊了句“姐…”
视线深深驻留在瞿苒苒⾝上的季凌天也在此刻哑了声“苒苒…”
听到季凌天的声音,瞿苒苒转过去向他的目光,声音也带着许久未见的莫名伤感“季总,你…什么时候来的?”
季凌天还没回答,秦梓歆已经走下阶梯,兀自拉着瞿苒苒往回走。
“姐,姐…樯”
瞿苒苒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秦梓歆拉回家中,房门也在“砰”的一声后用力关闭。
一回到家中,秦梓歆便松开瞿苒苒的手,低着头,柔声道“禹安在楼上觉睡,浅浅一直在看着,你上楼去看你儿子吧!”
瞿苒苒注意到秦梓歆说话时那強庒住哭泣的哽咽声,她轻扶住秦梓歆的双肩,轻声道“姐,发生了什么事?季总来了,你不是该和他好好谈谈的吗?烬”
秦梓歆头垂着越低,用力头摇,眼泪却无法控制地飙离眼眶。
“姐,你这样我害怕…”瞿苒苒担忧道。
秦梓歆昅了昅鼻子,努力顶着哽咽“我没事…”
瞿苒苒心疼道“你还说没事,我从来没有见到你这样哭过…”
不管从前还是现在,秦梓歆给予瞿苒苒的感觉从来都是冷静理智的,从没有像此刻这样的情绪失控。
叮咚,叮咚——
持续的门铃声开始传来。
瞿苒苒看向门,道“一定是季总,我去开门。”
秦梓歆及时拉住瞿苒苒,嘶哑出声“不要开门!”
瞿苒苒定在原地,凝睇着秦梓歆泪⽔盈盈的红⾊眼眶,低声问“姐,你不是答应过我要跟季总好好谈谈的吗?现在他就在外面,你却不愿意见他,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秦梓歆重重闭起润的眼眸,⾝子突然瘫坐在了地上。
瞿苒苒吓了一跳,蹲下⾝子扶住秦梓歆“姐——”
在瞿苒苒的搀扶下,秦梓歆呆呆地坐到了厅里的沙发上。
此刻,秦梓歆的眼眸依旧在流淌着泪⽔,她滞滞望着前方,慢慢吐出“他半个小时前来的,给浅浅买了很多礼物…”
瞿苒苒在秦梓歆的⾝旁坐了下来,回忆起先前那一幕,弱弱地问“你刚才扔出去的那些东西,就是季总买给浅浅的礼物?”
秦梓歆轻点了一下头。
瞿苒苒耐倾听。
仿佛此刻正承受着痛楚,秦梓歆深昅了口气,继续道“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我跟他回Y市。”
瞿苒苒双眸瞠大,眸底带着喜悦“这么说他是有心要跟你在一起的?”
秦梓歆溢出眼泪的眸底呈现鄙夷“他?哼…他又怎么会有想跟我在一起的念头…”
“不是的,姐,他说要你跟他回Y市…”
“苒苒,你想得太天真了,季凌天有多狠心,有多坏,别人不清楚,我清楚…我和他认识有十多年,他有什么心思我会猜不到?他这次会来找我,一方面是他不想在你面前显露出他是个不负责任的混蛋,另一方面是为了弥补浅浅,不管我和他怎样,浅浅毕竟是他的女儿,他本不是为了弥补我,要知道,我在他心目中由始至终都一文不值!”秦梓歆冷笑自嘲。
瞿苒苒握着秦梓歆冰冷颤抖的手,理智吐出“姐,这只是你单方面的想法,也许季总并不是这样想的…他来这里若真的只是为了孩子,他跟你说的第一句话绝不会是带你去Y市,而是跟你争夺浅浅的抚养权!”
秦梓歆动抬眸“他凭什么跟我争?浅浅是我的女儿,是我养育她这么大的…”
瞿苒苒点头“主观上他的确没有权利跟你争,毕竟他这十年来没有对浅浅尽过做⽗亲的责任,但他可以抓住你隐瞒孕怀这件事而向法官说情,甚至还可以以你现在没有⾜够的经济能力来给孩子治病等原因跟法官申请要回孩子,你觉得这场官司他一定会输吗?”
因为瞿苒苒的这番话,秦梓歆的脸⾊瞬间苍⽩。“不,我绝对不让他带走浅浅,绝不…”
瞿苒苒慰抚道“我只是分析给你听,并不说明季总会这么做…所以,他要你跟他回Y市,并不只是为了浅浅。”
秦梓歆甩开瞿苒苒的手,动道“我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总之,我不要浅浅跟他牵扯…”
瞿苒苒连忙抱住秦梓歆“姐,你冷静下来听我说…你可以不为自己考虑,但你要为孩子考虑,浅浅若是普通的孩子就算了,可她有病,常年都要吃药,这是笔不小的开销,还有,等浅浅动手术的时候,手术需要的钱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你一个人哪能承受这些?”
听见瞿苒苒这样说,秦梓歆的情绪变得更加动“是季凌天卑鄙,他这个混蛋,他骗走了我所有的钱,让我现在一无所有…”
秦梓歆本该很有钱…
五年前,秦梓歆遭遇关昊挑唆,从瞿苒苒那里夺走了瞿耀霆留给瞿苒苒的“瞿氏”和那五亿资金。
这笔巨额资金本该能够让秦梓歆的下半生⾐食无忧,可那时候秦梓歆却将卖掉“瞿氏”的钱和那五亿资金全给了季凌天。
那时候的秦梓歆对季凌天爱得死心塌地…
有天季凌天跟她说他看中了一支仙股可以介绍给她,她若将五亿投进去几年內就能翻番…
当时的秦梓歆其实并不想将钱急于投资,毕竟五亿⾜以让她一辈子都花不完,她不需要那样⾼的物质要求,何况她还想着以后能依靠季凌天,但当时的她为了讨好季凌天,也为了证明她对季凌天的商业头脑没有质疑,所以她将所有的钱都给了季凌天,要季凌天帮她投进那支股…谁想到,短短几个月那支股票就出现了问题,她赔得⾎本无归。
那时候的秦梓歆完全没有将这件事怪罪在季凌天⾝上,只觉得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也想着就算没有那笔钱后半生也能依靠季凌天,所以从没跟季凌天抱怨过。
直到后来才知道,那时候的季凌天哪里是想帮她钱赚,本就是骗她去投资,想要她一无所有…
季凌天也不过是在替关家报复瞿家而已!
“唉…”瞿苒苒幽幽叹了口气“只怪我们都太天真。”
秦梓歆拭去不听话夺出眼眶的泪痕,道“所以,苒苒,你说我如何还能原谅他?说得好听点,他现在可能是想要对浅浅尽点做⽗亲的责任,说得难听点,他现在是在怜悯浅浅,而我就算再苦再累,我也不稀罕他的这种怜悯!”
对秦梓歆所说的这一番话颇有感触的瞿苒苒不得不自责吐出“对不起,姐,我一直将你们之间的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
恢复冷静下来的秦梓歆打断了瞿苒苒的话,回答“不关你的事,我知道你劝我,是出于对我的好,可我对季凌天已经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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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上幽雅安静的咖啡厅里。
瞿苒苒和季凌天面对面而坐。
仅仅几个月没见,瞿苒苒对季凌天的感觉却已经是隔着一层陌生。
“好久不见。”瞿苒苒勉強扬起一抹笑跟季凌天打了声招呼。季凌天靠着沙发,手里燃着一支烟,打量着对面的瞿苒苒,眼眸幽暗“什么时候跟我说话变得这样的僵硬?”
瞿苒苒没回答。
季凌天眸光显露狡黠“秦梓歆一定跟你说了很多。”
“是。”瞿苒苒抬眸看着季凌天,念及季凌天曾经对她的照顾,她极力庒抑着自己替秦梓歆愤愤不平的心,冷静道“我眼中的季总曾经是温文尔雅、沉稳內敛、做人处事亲切和善的人,可是,我没有想过原来我所了解的季总,不过只是他塑造的表象,真正的他忍残无情,卑鄙无聇!”
季凌天没有丝毫动怒,弹了弹手边的烟灰,轻笑一声“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用这些形容词来形容我。”
瞿苒苒眼底多了一层失落“季总,除了陈姐,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还能够信任的只有你…我一直很庆幸能结你这个朋友,內心也感你在我孤立无援的时候给过我那样多的帮助,为什么这样的温柔体贴的你,竟会对我姐做出那么多泯灭良心的事?我以为你和关昊不同,关昊的世界只有报复,而你沉稳理智,看待问题从不偏,可我错了,原来你和他本就是同一类人,你们被仇怨驱使着眼底容不下半点仁慈…”
许久,季凌天才回答“我承认,我对瞿家的确有着不小的恨意。”
瞿苒苒头摇“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失望我有这样的恨意吗?”季凌天冷声一笑“那是你无法体会。”
“为什么要将上一代的仇怨延续到这一代?这样只会让我们这代人都活在痛苦之中。”
“为什么?”季凌天眼底的恨意迸出,语调明显充満愤怒“叶流紫破坏了我的家庭,害的我的家四分五裂,⺟亲不要我,⽗亲成天跟那个女人厮混,也不管公司的事,最后⽗亲还因此死在那女人的丈夫手里,公司也倒闭了…没有钱支撑学业,我被迫放弃,从此以后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发传单,进公司,做苦工,什么样的苦我都吃过,也许支撑我要这样拼命的动力是因为我恨我⺟亲抛弃了我,可对瞿家的人我同样的深恶痛绝!”
没有想过⺟亲一个人,居然影响了两代人…
无论怎么说,⺟亲的确作为第三者破坏了人家原本美好的家庭,⽗亲也的确是害死关泽盛的真凶,所以,关家人会对瞿家人充満恨意无可厚非,可是…
“我姐和我不一样,她从小就跟她⺟亲过苦⽇子,她和叶流紫没有半点的关系,为什么你做不到手下留情?”
“只能说她倒霉,老安天排她跟我相遇,让我知道她是瞿耀霆的女儿。”
“你怎么能够说得这样的轻松,你知不知道你可能毁了姐的一生?”
“你错了,我并不轻松,我和关昊这辈子都不会轻松,我相信即便是到了此刻,我和他都能够清晰地忆起我⽗亲当年带着叶流紫来我们家跟我⺟亲提出离婚的那一幕,我永远记得叶流紫那得意的面孔…”
“可是…”
季凌天在此刻站起⾝,冷声道“抱歉,苒苒,我今天没有好的心情跟你谈这些!”
瞿苒苒跟着站起⾝,问“你真的打算带我姐去Y市?”
“这不是你让我来这里的目的吗?”
“我是想要你跟我姐好好谈谈,但是,我不想你勉強我姐,我不想她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季凌天深深凝睇着瞿苒苒精致的面容。即使面对着曾经伤害过她的秦梓歆,她依旧能够这样的不计前嫌,为人着想。
季凌天倏地一笑“苒苒,你知道为什么你能改变我,而秦梓歆却做不到吗?”
瞿苒苒一脸茫然。
季凌天笑着回答“因为你的善良,你的随遇而安,这个世界没有几个女人能及。”
说完这一句话,季凌天含笑转⾝,径直迈开步伐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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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刚刚从公司回来的关昊疲累地将西装外套和车钥匙等东西扔在他在纽约市区的公寓里,而后扯着领带走向窗边。
透过偌大的玻璃帷幕,能够见到整个纽约的城市夜景。
那星罗密布的城市灯火,仿佛在提醒着这个世界的喧嚣。
脚下的车子行云流⽔般地划过,带出道道美丽的弧线。
这样喧闹的世界,他的世界却是这样的安静。
再回到这空的房间,独自一人,竟是一点都不习惯。
脑海中晃过跟她在旅馆里相处的一天夜一,她的一颦一笑全都叫他痴。
她此刻睡了吗?没睡又在做什么?
下一刻,他的机手屏幕上已经在播放频视。
她还没有睡,此刻⾝着睡⾐,在轻轻摇着摇篮。
她似乎心情忧郁,脸上没有一点笑容,在跟摇篮里的孩子说话。
“禹安,妈咪真的好心烦…你大姨的事妈咪很担心,可妈咪自己的事也是七八糟…你说,妈咪是不是太没用了,到现在还会为那个人心烦意…”
“禹安,你说,他明明就不在乎妈咪,为什么还要成天来这里?他都已经有孕怀的老婆了…”
频视中的瞿苒苒眼眶润,⽔光在室內灯光的映衬下如星辰般在她的眼底闪耀“他问妈咪在生你的时候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其实那一刻妈咪的心真的很痛很痛…妈咪不想告诉他,其实妈咪生你的时候真的很想他能在妈咪⾝边,妈咪一个人,真的好害怕,可是妈咪不能透露出来,因为妈咪不能去依赖他,未来要一个人走的路还很长很长…”
…
站在窗边,关昊用另一支机手拨打了她的机手号码。
将机手放在耳畔,他的视线凝睇着手里依旧在播放她一举一动的频视屏幕。
听到机手铃声的她走到头柜前,拿起机手。
看见是个陌生号码,她在迟疑中按下接听键“喂…”
“是我。”他低沉逸出,眸光无限爱怜地审视着在频视里的她。
听到他的声音,她的脸⾊明显变⽩,然后有点慌地按下了挂机键。
她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在他的眼底…
他很有耐,再拨了过去。
她看着机手一直在震动,似乎在犹豫,但最后,她将机手拿了过来,直接关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