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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逃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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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路小路他们不敢冒险走,山林中虽然难走,却无疑是最安全的路。小說,而他们所走的山林,也大多是从无人到过的原始森林。腐叶深的地方足有两尺,脚陷进去每拔一步都很艰难。

  腐叶中还有蛇虫蚁兽,这些未曾见过人类的生物,对于侵入它们地盘的陌生物种并没有畏惧之心,或许这是因为它们连基本的智商都没有,所以大型野兽对于这些侵入者反而不会即时发动攻击,而在它们的隐匿与观察中,这些人已经从他们的领地内穿过去,也就避免了生死相搏,偏偏是那些小型虫蚁长虫,给他们制造了大麻烦。

  藤萝密布,有的斑斓,有的翠绿,谁能辨识出那垂挂的长藤其中有许多竟是剧毒的蛇脚下明明看着是平坦的土地,谁能想到一脚陷下,便陷入半个身子,而那其中还有受惊的虫蚁咬。

  为了避免无谓的伤害,他们全身几乎都裹得密不透风,就连脸上都上了细绸的面巾,如此一来却是得汗出如浆,每一个人都狼狈不堪。

  每一次赶到有山泉的地方,对他们来说都如同一次狂的节日,因为只有此刻,他们才能重新活回个人样儿。

  一条潺潺的溪,半途有一块倾斜的布绿苔的巨大岩石将水拱开,以这块巨大岩石为限,上游就是田雌凤、覃夫人沐浴的地方,下游则是那些男人。

  隔的并不远,虽然彼此看不见。但心理上还是会叫人觉得别扭。不过,一切都顾不上了,这山林中。危险随处可见,田雌凤和覃夫人并不愿走得太远。

  同样的,下游那些汉子们一个个渴得喉咙冒烟,山石那边田雌凤和覃夫人毫无风度地光,扑进山溪带洗带喝的时候,下游的那些汉子也是和身扑进河水,狂饮不止。每个人都是饮了。这才下的衣服扔上岸去,开始洗澡。

  叶小天和马千驷比起他们来稍显斯文些,却也不是有意保持风度。在这无尽的大山里跋涉上几天。再斯文的人也会变成野兽,只是一些昔日的习惯还没这么快得到转化而已。

  也就因为这些微的差别,他们两人是最后下水的,而且没有像那些人一样穷形恶像。又是最先上岸的。然后两个人就光着股蹲在岸边。开始洗衣服。

  衣服不洗是不成的,上边汗臭、泥土,的树叶味道,还有为了防虫蛇涂抹的草汁,各种味道织在一起实在难闻。照理说他们都不需要洗,反正只要一踏上前程,用不了多久又得那副模样。

  但是,一头沾了松油和泥土的野猪。到了河边还知道冲进去撒撒儿洗个澡,何况是人。

  衣服洗完是的。不过河边还有不少经年累月河水冲刷之下比较平坦的石头,全被晒得滚烫,衣服铺上去用不了多久就能熨干,所以当那些土兵和头人终于心满意足地上岸洗衣服,河边蹲了一溜股时,叶小天和马千驷已经踱到了一旁林荫下。

  马千驷的神情有些消沉,他明明是马家二少爷,将来至不济也是一位土舍,而且论远近,将是仅次于土司马千乘的大土舍。以马千乘的为人秉,绝不会欺这个兄弟,现在他却要去寄人篱下,怎么开心得起来虽然他与杨应龙的“女儿”有婚约,可投到岳父门下,无异于入赘,很光彩么

  叶小天理解,但并不同情。他不是兼爱包容众生平等的圣人,自从他与马千乘厚,把覃夫人母子当作潜在的敌人,就注定了他们之间是猎食者与被猎食者的关系,他不会浪费自己的怜悯心。

  “千驷老弟,你不必过于担心,杨天王不会坐视你母子从此远离故乡,寄居他处的。来,杨天王一定会借兵给你,重返石柱”

  马千驷有些沮丧地摇摇头,低声道:“母亲一直以为爹没甚么用,可我知道,大家肯听我娘的话,全是因为父亲。现在娘亲做了这样的事,爹一定不会原谅她。我们走了,只要阿爹或者阿兄回来,石柱上下必然拥戴,重返石柱就算有我岳父出兵帮忙,也是不可能了。”

  叶小天心道:“这小子,倒是一个明白人。可惜,昔年你母亲做了那么大的错事,马斗斛也原谅了你们,你们本来有机会过安稳日子的,但是你那不安份的母亲,终究还是把你领上了这条不归路”

  叶小天咳嗽一声,没有再说话。刚刚他本就是装腔作势,虽然覃氏母子是他算计的目标之一,也不愿引这无辜的小子往错路上多走几步,至于他自己的选择或者他母亲的引领,就不关他的事了。

  这时,后边却响起一道清冽严肃的声音:“千驷,你以为娘愿意背井离乡娘肯走,就是为了有一天扬眉吐气地回去,而娘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你你怎么可以如此消沉”

  叶小天和马千驷回过头去,就见覃夫人正向他们走来,覃夫人沐浴已毕,衣服也蒸干了,虽然衣服显得有些蔽旧,也未涂抹胭脂、佩戴首饰,倒是丽质天生,素颜之美,别具韵味。

  “娘”马千驷唤了一声,覃夫人面寒如水,对马千驷道:“千驷,你跟娘过来”覃夫人当先向林中走去,马千驷诧异了一下,还是举步追了上去。

  叶小天望着他们的背影,身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叶小天一扭头,就看见一朵天然去雕饰的清水芙蓉。

  田雌凤一头乌黑油亮的秀发在脑后俏皮地挽了个马尾,配着那张白紧绷的俏脸,看起来倒似一个未双十的少女。

  她负着双手,悠然踱到叶小天身边,叶小天的目光从她削肩处掠过去,看见草丛树荫外,隐隐还有一群光着股的汉子蹲在河边,不汗颜了一把。

  虽说覃夫人和田夫人是从林中直接过来的,但也就是她们了。若换成中原女子,断然不敢在这种情况下走过来。

  田雌凤在叶小天身边停住,只比他矮了半头的身材显得窈窕玲珑:“你猜,覃夫人把她儿子唤去,想说些什么”

  叶小天悠然道:“嗯,儿啊,有些事,娘也是该告诉你的时候了。”

  田雌凤“噗嗤”一声笑,睨了叶小天一眼,笑盈盈地道:“你也知道此事”

  叶小天叹了口气,道:“我想,整个石柱,大概就只有马千驷一人才不知道哦,也不对,马千乘应该也是不知道的,至于马土司,则是不确定。”

  田雌凤的脸色阴沉了一下,又迅速变得明媚起来,风情人地敛了一下鬓边的发丝,道:“还有几天,我们应该就能走出石家的地盘了”说罢,扭转娇躯,袅袅娜娜地走开了。

  田雌凤一路走,那看似轻盈的步伐落在地上,却是暗暗透了一股杀气:“快要逃出石家的地盘了,可追兵一直追击不力,虽然一路上覃氏逃走了一些人,被虫蛇蚁兽咬伤咬死掉队了一些人,可她却还毫发无伤,得尽快动手了”

  马邦聘一直有派人追击,追击的人虽是在山林中,但是他的人每到一地都可以出山补充给养,而从石柱府传出的消息,也就可以及时送到他们手上,他们这里的情况,石柱那边也能及时获悉。

  这一天,马邦聘终于收到重庆府的消息。马千乘被释放了,并且由重庆府派人护送着,正赶回石柱。紧接着,他又得到消息,忠州秦家寨也派出了白杆兵,由秦良玉带队,看来是要帮助她的未婚夫重整石柱。

  马邦聘得到消息大喜过望,各路驻扎于石柱的土司头人中,也有些人曾经怀有异样心思,只是顾忌重重,不曾表现,这时接到消息也就彻底死了心。

  李向荣听了消息,对马邦聘道:“土舍,目的已达,我想对覃夫人他们,可以加紧追击了。”

  “那是自然”马邦聘气昂昂地站了起来,大声道:“传令下去”等到会议一散,马邦聘回转内厅,李经历却又鬼鬼祟祟地凑了上去:“土舍,你还需给亲信下一道密令。”

  马邦聘惑然道:“下什么密令”

  李向荣道:“不要活覃氏,只要死夫人就连马千驷,也要一并杀了”

  马邦聘吃了一惊,道:“这是为何”

  李向荣道:“土舍大人,你想啊,虽说覃夫人吃里扒外,做了那么多坏事,可她终究是新任马土司的生母。如果抓了活的回来,马土司能弑母么不能杀,那就得关着,天长久,仇怨消尽,母子相认,那时大人您置自己于何地呀”

  马邦聘恍然大悟,一对牛眼珠子晃当着,对李向荣翘起大指:“先生大才却不知铜仁于土司舍不舍得放人,马某是真想重金聘请先生留下来啊。”

  李向荣抚着胡须怡然自得地一笑,心道:“真要留下来,只怕用不了多久就黔驴技穷了。李某这主意,可是借鉴于建文皇帝。勿使朕担负杀叔之名,直接说勿杀四叔不就结了

  明明就是不想要活的马千乘虽然不是那样的伪君子,可覃夫人若真的活着擒回来,他做儿子的岂不为难追捕途中,刀无眼,那就是天意喽,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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