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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出门遇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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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扬的钟声回在大悲寺上空,使得寺中暮色显得有些空灵寂寞。大钟乃丛林号令,晨昏敲钟,各一百零八下,晓击则破长夜,警睡眠;暮击则觉昏衢,疏冥昧。

  叶小天盘膝坐在禅上,听着那一记记的钟声,似乎也有些出尘了,看他垂眉敛目,宝相庄严的模样,若被大悲寺的僧人们见了,免不了要赞叹一声:“此子大有慧。”

  大有慧的叶大居士端坐在那儿,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却并非佛祖法象,而是一枚枚的孔方兄。他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戴同知身上,但戴同知究竟能不能帮他完成使命,叶小天毫无把握。

  这是关系到每个人最实实在在的利益,所以绝非玩些阴谋诡计又或者哄得张知府眉开眼笑就能争取到手的,仅靠戴同知不情不愿的帮助,如果能够拿到如去年一般的赈款数目,他就算是烧了高香了。

  叶小天在大悲寺里为钱发愁的时候,葫县叶府里却是客似云来,好不热闹。来叶府拜望的都是各村各寨的保长、里正、寨主、堡主甚至深山老林里的某位部落酋长。

  住在山里的就送山珍,住在河边的就送河鲜,既不挨山也不靠水的就送些杂七杂八的礼物。叶小天不在家,桃四娘不敢做主,本不收,可是这些人送的礼物五花八门,送礼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门,实在不容拒绝。

  桃四娘这里刚刚很客气地说一句“我家老爷不在府里,足下还请留下拜贴,拿回礼物,等我家老爷回来…”马上就有那山中首领放下礼物,很犷很“没心机”地答道:“既然如此,就请小娘子先收下礼物,等二老爷回府时咱家再来拜访,告辞了!”说罢一转身。雄纠纠气昂昂地便拔足离去,追都追不上。

  还有那村寨里派来送礼的是白发飘飘的一位耆老,拄着个拐儿,颤巍巍的仿佛风就倒。桃四娘委婉地向他解释几句,那老头儿便拢着耳朵,声若洪钟地道:“什么?是啊是啊,老夫过了年就八十了…”

  桃四娘很是无奈,这不年不节的,这些人登门送礼,明显别有所图啊。坊间传言。今年由叶县丞去铜仁府申请赈款,花知县决定今年的赈款分配完全由叶县丞负责,这些人显然是为此而来。

  桃四娘做为管家哪敢擅自做主,便请示哚妮。哚妮听她说完,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萌萌地反问道:“那四娘觉得,这个礼,咱们是该收呢,还是不该收呢?”

  问智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一张黑熊皮。听到她们这番对话,便直着嗓子道:“收啊,干嘛不收!俺跟你说,有时候人家送礼你不收。一样要得罪人的,这件熊皮不错,俺拿去铺炕了啊…”华云飞见四娘发愁,便体贴地道:“四娘不必为难。且先收下吧。县里的官也要靠这各堡各寨的头面人物的支持才能做事,若不然号令难出县衙的,如果有什么不妥当的。我来担待便是!”桃四娘听见这话不由心头一暖,向他柔柔地瞟了一眼,微微低下头去,神情温婉柔媚。四娘已经隐隐感受到了华云飞对她的情意,只是一想到自己年长于华云飞,又是嫁过人的妇人,便会生出自卑。

  问智乜视华云飞,暗暗竖了竖大拇指,转念又一想,便又抓起一张狐狸皮,熊皮他自己用,这狐狸皮就送给叶小娘子好了。他不像华云飞一般会说话,但是讷于口而于行,老可是行动派的。

  山脚下处一座茶馆里,有位书生模样的人坐在那儿,似乎百无聊赖地在喝茶,但是每一个登山前往叶府拜访的人,都被他悄悄记下了身份,这可都是用来攻讦叶小天的有利证据,只要有七分是真的,谁还会去考究其中那三分假呢。

  叶府后宅里,潜清清腻不过遥遥的纠,正陪她在书房里读书。坐在书房里,潜清清心中好不郁闷,她到叶家本是为了叶小天而来,谁料她到了叶府,叶小天却去了铜仁,看来要在这里虚耗上许多时了。

  课堂上突然多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美貌小妇人,西席老先生顿时大悦,今讲这《女儿经》,格外的精神抖擞,引经据典,言语风趣,既显出他的博学多才,授课又不觉得乏味,遥遥听的津津有味。

  只是那俏美的小妇人对他如此卖力的表演似乎并不感兴趣,她托着下巴,懒洋洋地睇着窗外庭院中的一树梨花,直让那老先生恨不得自己化身为那雪白的梨花,被这美人儿一双妙目凝睇为幸。

  院子里忽然闪过一条矫健的身影,肩上背着一张猎弓和一壶箭,那是华云飞。华云飞可不像问智一般不知轻重,对于各寨各村送来的礼物,华云飞没有从中取用一件。

  问智把那张狐狸皮送给了叶小娘子,华云飞曾亲眼看到四娘与叶小娘子坐在一起品评那张狐皮,叶小娘子面的幸福与四娘眼中的欣羡,华云飞都看了眼里,他决定亲自入山,为他心爱的女人猎一只紫貂。

  潜清清眼看着华云飞荷弓而去,心中忽然一动。她想接近叶小天的办法,是以相勾引,再伺机杀他,可她从心眼里厌恶被男人亲近,如果能以弓弩袭杀叶小天,是不是就不用虚与委蛇了?

  想到这里,潜清清的眸波微微漾了一下,角轻轻牵起一丝神秘的笑容。只这一笑,便如午夜雲花悄然绽放,散发出无穷魅力,那西席先生看得失神,手中书卷险些掉落。

  遥遥正认真听先生讲课,忽见先生失语,不心想:“莫非先生忘了词儿?”

  遥遥登时精神大振,接口背诵道:“坐立行走须庄重,时时常在家门中。但有错处即认错,纵有能时莫夸能,出嫁倘若遭不幸,不配二夫烈女名。此是女儿第一件。听了才是大聪明。我今仔细说与你,你要用心仔细听。”

  先生忽地清醒过来,有些尴尬地道:“啊!对对对,用心听,用心听…”一张老脸便有些红了,偷偷看了一眼,那美丽少妇依旧眼望窗外,若有所思,全未注意他的失措,不由惘然若失。

  戴同知一下午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令他签押房里的胥吏们很是纳闷,这位同知老爷整笑呵呵,很少出这副模样,因此做事时都都提了几分小心,生怕扫到他的风尾。

  没等放衙,戴同知便匆匆离开了府衙,赶回自己的府邸。府中家丁下人们见自家老爷回来了,忙向他垂首施礼。铜仁知府是土知府,手下的官吏十之七八也是原本大大小小的部落土司们世袭而来。这位戴同知也是。

  不过,他毕竟住在铜仁城里,家里的规矩不像那些据寨而居固守传统的土司,家人向他施了礼后便各行其事。不用像那些传统的土司人家,主人一刻不曾离开,便不可抬头看上一眼。

  戴同知匆匆赶到第三进院落,折向右手边客舍院落。那院落门口的垂花门外居然有人持刀把守,见是戴同知赶来,他们自然不会拦阻。任由戴同知走了进去。院子里左右厢房都有抄手游廊,正房前廊后厦,后有罩房。

  戴同知进了正房,向左一拐,绕到落地木屏后面,便拐进了书房,书房里一个瘦小枯干的老者正握着一卷书,一边品茶一边看书,状极悠闲。抬头看见戴同知进来,那老者微现讶,随口问道:“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戴同知叹了口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懒洋洋地道:“今天遇上了一点麻烦。”

  瘦小老者神色一紧,问道:“莫非张铎已有警觉?”

  戴同知摇头道:“赵阿牧不必担心,此事无关你我的秘密,是我个人遇上了一点麻烦。”

  那瘦小老者松了口气,微微蹙起眉道:“你遇上什么麻烦了?不会影响你我的大计吧?”

  这瘦小老者在铜仁其名不彰,便是走上大街报出名姓,怕也没人知道他是谁。但是在播州他却赫赫有名,认识他的人远比认识播州之主杨应龙的人还多,因为他是播州大阿牧赵歆,比起深居简出的杨天王,赵韵大阿牧的曝光率更高些。

  戴同知摇了摇头,把叶小天窥破他的**,并以此相要挟,让他为葫县争取赈款的事说了一遍,苦笑道:“我在府衙苦苦思索半,也未想出好办法来,想为他争取赈款谈何容易啊。”

  赵歆没好气地冷斥道:“我早就说过,不要沾惹那些良家妇人,你偏不听,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会死在女人肚皮上。”

  戴同知笑道:“赵阿牧,你们杨土司不是也有这般癖好么?”

  赵韵晒然道:“我们杨土司虽有这般癖好,却不会因此误了大事;我们杨土司虽有这般癖好,又有哪个活腻歪了的,敢以如此私隐挟迫他。你戴同知做得到吗?”

  戴同知翻了翻白眼儿,悻悻地不说话了。赵歆抚着胡须想了想,突然双眼一亮,道:“葫县想多争取几成赈银么?呵呵,老夫觉得,你不妨玉成此事,如此正可起各郡县官对张铎的不。”

  戴同知怔了怔,道:“如何玉成?张铎不会同意。”

  赵韵微笑道:“正常情况下他当然不会答应,但是如果叶小天能为他解决水银山之争呢?”

  戴同知又是一怔,赵歆道:“张铎正为水银山争端头痛不已,如果叶小天能为他解决此事,你说张铎舍不舍得多分他几成赈银?”

  戴同知奇道:“叶小天哪有能力解决水银山争端?”

  赵歆道:“他若不能,我们暗中帮帮忙不就好了?”

  戴崇华惊道:“我们不是正要利用水银山一事大做文章么?怎么可以…”

  戴崇华说到一半,看见赵歆的眼神儿,忽地福至心灵,改口道:“我明白了,你是打算事成之后风云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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