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下山

　　师父的脸上不仅带起了杀气，也有几分惋惜：“打散它的灵识容易，可惜‘鬼听壁’这门秘术你练不成了。”

　　“鬼听壁”是指把自己的神识附在鬼魂身上，借助鬼魂无孔不入的特点，刺探别人的情报，必要时，甚至可以潜入地底，探查古墓的机关。说白了，像有鬼隔着墙听人说话一样。

　　现在因为没有合适的灵鬼，断了这么秘术的修炼，不仅是我师父，连我都觉得十分惋惜。这种秘法一旦炼成，那将会是多大的助力呀！

　　师父叹息之间看到我身后蹲着的那只老鸹，眼睛忽然一亮，伸手把它抓了过来。

　　老鸹在我师父手中哇哇叫着，可怜巴巴的向我这边看了过来，求救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我赶忙道：“师父，这只老鸹救过我的命…”

　　师父好像没听见我说什么，自顾自把老鸹给翻了过来，扯住它的翅膀，往它腋窝底下看了过去。我这时候才看见，那只老鸹翅膀底下仗着一片暗红色的羽，看上去像是被血浸过一样，在灯光底下隐隐泛着一丝红光。

　　“哈哈哈…天助我也！”师父哈哈一阵大笑：“没想到你小子的运气这么好，出去一趟回一只噬魂鸦来！有了它，虽然练不成鬼听壁，却能炼成噬魂瞳。”

　　我听师父跟我提过一回，常年生活在极之地乌鸦当中，很有可能会出现通体血红的异种噬魂鸦。

　　传说，这种乌鸦不但凶悍至极，敢跟鹞鹰争食儿，而且专门喜欢啄食冤魂。已经可以列入鬼禽的行列，如果还能再进一步，甚至可以变成妖禽。

　　师父说的噬魂瞳，其实是让我把神识附在老鸹身上，用它的眼睛去看东西。噬魂瞳虽然不像鬼听壁一样无孔不入，但是一只鸟能飞进去的地方，总比人能进去的地方多。

　　更重要的是，鬼听壁如果碰到镇鬼灵符一类的东西，一不小心会遭到重创，但是噬魂瞳却没有这种顾忌，也算是对噬魂瞳短板儿上的一种小小补偿。

　　我不由得抻着老鸹的膀子多看了两眼：“它会是噬魂鸦？我怎么觉得是只普通老鸹呢？我抓它的地方，也不是什么极之地。”

　　我师父像是遇到宝贝一样抚摸着老鸹的羽：“我不会看错，这肯定是噬魂鸦。估计它的父系或者母系当中有一只纯种的噬魂鸦，它么，血脉还没被完全发出来。不过，这不是问题，给我一个月时间，我能发他一部分血脉。”

　　我想了想道：“师父，这样做的话，不会伤到它吧？”

　　师父不知道恨铁不成钢，还是无奈的指了指我：“你呀，是妇人之仁。放心，我伤不着它。”

　　师父说完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一月你给我好好背《百棺谱》，一个月之后，也该送你走出，人不能总在冤魂窟里呆着！”

　　往后的一个月，我师父一有时间给我将《百棺谱》，对我的要求也比以前更严格了几分。

　　其实，我知道他是舍不得我走，我走了，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我也想日子过得慢一点，可是分别的日子总还是会到。

　　我原来以为自己在离开冤魂窟这个鬼地方的时候会非常开心，可是等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时，百般滋味却一齐涌上了心头。

　　我回头看了师父好一会，像从来没见过他一样，上下打量着师父。

　　师父的威严还在，可是那气神却明显弱了好些，像一头的老狼，明知道自己送走了狼崽子之后，会陷入无尽的孤独，但还是昂首的站在那里，不想让对方看到一丝颓然，因为狼崽子需要的刚毅，而不是眼泪。

　　我走了几步，忽然回过身去，硬是把师父拉到山下的照相馆，跟他合了一张影。

　　等我把合照拿给他的时候，师父反复的擦了几遍相框：“这张我留着，你的那张不要挂了，我的仇人不少，让人知道你是我徒弟可能会惹麻烦。”

　　“我放钱包里了。”我扬了扬手中的钱包：“我给你买了一盒糖，少点烟，吃些糖对你身体有好处。”

　　“臭小子！我都一个死人了，有什么好与不好的。”师父还是把糖接了过去：“暂时不要走太远，离我近些，有些事我还能帮衬着。等你要往远处走的时候，也不用告诉我，有时间回来看看好。”

　　师父向我挥了挥手转身走了，这次他再没回头。

　　我带着师父给我的家当和那只变成暗红色老鸹，去了北溪县城，按照事先跟宋忠的商量好的去处，接手了他开在那里的一家店面，把那改成了“王记寿材”

　　北溪县城是标准的城乡结合地区，往前去是省城，往后走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县城虽然不怎么繁华，但是还算发达。

　　最关键的是，在这里白事儿的买卖有市场。

　　在省城除了殡仪馆，根本没有可以停灵的地方。想在小区里搭个灵棚子，警察不找上门，居委会也不能同意。在县城里根本没有人管。

　　因为这样，这里才有了一条白事儿街，外面的人都叫这儿街。在这条街上，扎纸活，做司仪，看风水，做乐队，哭九肠儿…等等等等靠吃死人饭讨生活的人都管这里叫白街。

　　在白街上做棺材生意总共两家，一家是我的王记寿材，一家是刘氏木工。那家的老板长得獐头鼠目，嘴巴头上还有两老鼠须子，大伙都叫他刘耗子。

　　要说，刘耗子在白街最烦的人是谁？那肯定是我。

　　我要价比他低，手艺比他好，事儿上的道道儿，他只会顺嘴胡咧咧，我可是实打实的会。结果，一来抢了他不少生意。所以，除了我，他不烦别人。

　　有一天，我正在铺子里看电视，刘耗子敲门进来了。

　　我看见他顿时愣了一下，他现在恨不得我一出门让车死，怎么会跑我家来串门来了？别是黄鼠狼给拜年，没安好心吧？

　　刘耗子一看见我脸堆笑道：“王老弟，哥哥今个给你介绍一桩生意，绝对是好买卖。”

　　我皮笑不笑的应付着道：“好买卖，你会介绍给我？早自己留下了！别是谁家诈尸了，你不了，才来找我吧？”

　　“这嗑儿唠的，听着能噎死人。哥哥我可是好心。”刘耗子找个地方坐了下来：“这么说吧！这个活儿，我是接不了。可是，亲戚求到我头上了，不去接还不行。我看你是有本事的人，这不才想到你了么？”

　　“什么事儿，说吧！”

　　要是刘耗子给我个遇鬼的活儿，我还乐不得去。黄泉钱没几个了，得赶紧想办法给自己买命。要是他没按好心，那更好，老子给他点颜色看看，省得他一遇见我翻白眼，跟他妈吃了耗子药似的。

　　刘耗子拿过我放在桌子上的烟点了一颗：“这么说吧！我的一个亲戚想去水库鬼楼接人回来，你去不去吧？”

　　“水库鬼楼？”我眉头皱了一下：“那是什么地方？”

　　“等我慢慢跟你说！”刘耗子说道：

　　要说，县城风景好的地方，那数水库一圈了。绝对的好山好水。但是，那地方总死人哪！

　　水库边上原先有一个水产中专，规模还不小，总有四五栋楼，这要是放在二三十年前，那跟现在高级大学的似的，看着都气派。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中专的学生全都搬走了，整个学校一夜之间人去楼空不说，连里面的桌椅设备都没拿走。那地方也成了没人去的鬼楼。

　　这些年，不是没有人打过中专废楼的主意，但是去一拨倒一拨，不是意外出了人命，是被吓得不敢再去了，你问他们在那看见什么了？谁都不敢说，一个个都麻溜搬走了，怕的是有人问他们废楼里的事儿。

　　按理说，这地方应该没有人去了才对，可是坏坏在，那里风景太好了。每年去那写生的，拍照的，都不少。死在那的也有。

　　头几天，听说有几个女学生跑哪儿去写生，去了好几天也每个音信。这不，我的一个亲戚找来了，想让我帮着上山去接人。

　　我听到这儿才开口问道：“你说的不对劲儿啊！好几天不见音信，她们几个住哪儿？你不能让我去搜水库吧？”

　　“不能，绝对不能！”刘耗子摆着手道：“你到山坡子下面那家旅店行。她们要是不在那，你别管了，上山的事儿，咱们不能干。你可别艺高人胆大的往死路上奔！”

　　我知道，他那是在挤兑我。故意笑了笑把话岔到了一边上：“你不是说那里没人么？怎么又出一个旅店来？”

　　“狗旅店！那是水产中专的老宿舍。”刘耗子说了：“学校成鬼楼了不假，但是盖在山坡子下面的宿舍还真没事儿。后来，被县里几个退休老干部，给改成了旅店，听说，原来是打算改养老院，后来怕出事儿，才成旅店先试试。”

　　我挑了挑眉毛道：“旅店里没死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