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大婚
“那咱们就私奔!”大长公主横眉怒目地道。
西凉茉正捧着百里青让人送来的青梅汤喝着,陡然闻此石破天惊之言,立刻一口甜汤灌⼊气管,被呛得面红耳⾚:“咳咳咳…。”
太平大长公主颦眉睨着她:“喝点子破汤都能呛着,真真是个没用的!”
她嘴上不饶人,却伸出手学着丫头以前伺候自己的模样,去拍西凉茉的背。
只是尊贵的公主殿下,一向都是别人伺候她的份,何曾伺候过别人,伸手大力地捶捣西凉茉单薄的背脊却令西凉茉差点把更多的⽔都呛进气管里。
她赶紧⾝形一闪,巧妙地躲开太平大长公主的魔掌,拿绣花帕子掩住自己的:“咳咳,不劳公主殿下,我一会子就好了。”
好容易缓过劲来,西凉茉拿着帕子捂住道:“公主殿下您何时爱慕上我的,我可承担不起公主殿下的厚爱,这等与女子私奔的事,请恕茉儿实在没有这等胆子。”
太平大长公主闻言,顿时冷漠⾼傲的面容上裂开了一条堪称狰狞的隙,没好气地又是一巴掌甩上西凉茉的背:“你胡诹些什么呢,本公主说的是你不要如本公主那样因着皇兄一番狗庇为国为家的话语,就嫁给一个太监,你下半辈子就毁了,不要说有没有孩子,就是第之间,你难道要用一辈子⽟势么!”
随后太平大长公主顿了顿,脸上闪现出一种既厌恶又诡秘的神⾊来:“宮中大太监最喜用各种方法亵玩对食女子,何况九千岁那种人说不定磋磨人的方法更让人受不起,想必你也是经受过了的!”
是啊,你和他一样都让我很消受不起!
一个长得比女人漂亮,心肠却态变到极点,一个堂堂金枝⽟叶的公主殿下,西狄前太后,却耝鲁凶暴到极点。
西凉茉很想伸手去摸抚自己可怜的背脊,那上面一定青了一块!
“公主殿下,我知道你是在为考我量,但是…。”西凉茉斟酌着用词,要怎么告诉这位公主殿下。
其实,她并不那么反对嫁给九千岁,比起什么七八糟的其他人,虽然九千岁态变了一点,但是起码算是‘知知底’,外带没有什么令人心烦的婆媳小姑等等关系。
再说了…
到目前为止,关于她的第福,看起来暂时不需要担忧。
“没什么好但是的,本宮还不知道我那皇兄为了他自己,什么都舍得牺牲,早前牺牲一个妹妹,如今在牺牲一个你也没什么,把你嫁给太监,亏得陆相和皇后他们想的出来!”
太平大长公主眼底闪过一丝恨⾊。
西凉茉看着太平大长公主,不由暗自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位公主殿下是在自己⾝上看到了过往的她自己的悲剧。
所以今儿反应才如此烈。
西凉茉起⾝按住她的肩膀,淡淡地道:“公主殿下不必为茉儿担心,如今此事是朝野后宮一力促成,公主毕竟是天朝的公主,正如陛下是天朝的陛下一样,都有非做不可,定行无改事,茉儿也非闺阁待嫁女儿⾝,自然知道以后要面对什么,至少如公主所知,我与千岁到底同共枕过一段时⽇,当初也是茉儿自荐枕席,到底比枕边睡一个陌生者要好许多。”
她顿了顿,握住公主的手指微微用力,微微一笑:“若这是天命所归,茉儿是自愿的。”
太平大长公主低头看着西凉茉几乎掐进自己雪⽩肌肤的指尖,脸上那种焦躁都褪了去,她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可知道,若是有一⽇九千岁不再是九千岁,你会遇到什么事?”
西凉茉看着太平大长公主,眸光里有一点涟漪轻动:“我当然知道,成王败寇,夫荣贵,夫败落,就这么简单。”
她若是嫁给九千岁,便意味着她不再只是贞敏郡主,更不只是靖国公府邸的嫡出大姐小,生死荣辱或许都将寄于那人一⾝。
她忽然想起百里青应承将蓝家虎符令牌送给她的那⽇,曾经说过的话,她需要为此付出代。
看来,从那⽇开始,他就开始了今⽇的筹谋。
九千岁果然是个从不吃亏的主呢。
西凉茉角勾起一丝轻笑,眸光幽幽。
太平大长公主看着西凉茉的样子,便也跪坐回岸几边,拿起一只⽩⽟杯子倒了点青梅汤,她轻品了一口,方才悠悠地道:“这青梅汤甜中带着酸,酸中带着甘,又并有薄荷清香,品之余味悠长,看样子,他对你也还不错。”
西凉茉也坐了下来,看着太平大长公主莞尔一笑:“公主怎知这是九千岁亲手调制。”
太平大长公主捧着⽟杯,看着里面的青梅汤倒影出自己冰冷的美颜,仿佛看到了许久之前自己依旧绮丽的年华:“彼时本宮仍旧是宮里最受宠的公主,也唯有本宮才有资格随意地拿皇兄御案上的茶汤点心用,九千岁的手艺,是宮里头独一份的,只是后来很多年再也没有尝到过,哪怕在皇兄那里也一样,本宮该说今⽇在你这里尝到这久违的滋味是你的幸运还是不幸呢?”
西凉茉浅笑:“公主殿下不必为茉儿担忧,既然茉儿当初敢不顾羞聇,自荐枕席,今儿自然有心理准备接受一切应当接受的东西。”
“哪怕那⽇太子登基,宦败亡,三尺⽩绫悬颈?”太平大长公主顿了顿又道:“又或者,你将陪着九千岁在这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路上长行?”
看着太平大长公主已经完全收敛起那种轻佻狂躁的模样,西凉茉淡淡地道:“公主殿下,您是以太子情人的⾝份来这么问茉儿的么,又或者你希望茉儿向你允诺在九千岁⾝边做个奷细?”
太平大长公主捧着茶杯的手顿时一僵,随后目光锐利地看向西凉茉:“你说呢?”
西凉茉看着她,忽然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来:“茉儿曾以为公主殿下与其他人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呢?
都是生在皇家,长在权力斗兽场中。
太平大长公主看起来手段狠辣但却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当然,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只是不知太平大长公主今⽇是为了太子而来,又或者当真是为了这王朝的天下太平而来。
太平大长公主看着西凉茉,冷漠地道:“贞敏,你说得没错,不管如何,太平永远是天朝的太平,太子也永远是天朝的太子,而其他的都是臣贼子,本宮自然是希望你不必嫁给九千岁,但是你已经选择了这条路,以你之能,当能看到更长远之后必定要面对的选择。”
西凉茉垂下眸子,掩去眸子里的波澜诡谲。
是的,她当然知道该看到什么,能看到什么,皇帝陛下已经老了,掏空了的⾝体能支撑几年?
五年?十年?
太子盛年,若他⽇为君,必定与百里青势同⽔火。
到那时,她本不必去指望靖国公府。
而百里青能支撑多久?
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九千岁。
就算杀了太子又怎么样,六皇子、九皇子就能保谁一世荣华?
其实不管是任何帝君上位,都不会容忍一名权臣如百里青这样凌驾于自己之上。
“若是你愿意为太子所用,那么…。”太平大长公主忽然顿了顿,声音有点暗哑地道:“若是太子顺利登基,你将是本宮唯一承认能够得到太子宠爱的女人。”
西凉茉闻言,陡然抬头看向太平大长公主,眸里锐光顿显。
“公主殿下…。”
太平大长公主冷漠地别开脸:“是的,本宮知道,承乾他…本宮知道秋山那夜,你们曾经相拥夜一,本宮知道夜里他在长平殿前抱过你,本宮知道他曾向靖国公求娶你为良子,本宮知道他为了你跪在皇后娘娘面前受了我那嫂子两记耳光…。”
太平大长公主闭上眼,艰涩地道:“本宮知道他为你做了一切从来不曾为本宮做过的事情。”
西凉茉看着太平大长公主,那个骄傲的、冷漠的、残酷的女子,竟然会在她的面前给出几乎算是低声下气的承诺,只为了那个厌恶她的情人与侄儿。
西凉茉搁下手里的⽩⽟杯子,冷淡地道:“看来太子殿下与公主殿下的关系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差,公主殿下什么都知道,却为没有如你一贯的作风一刀杀了茉儿,茉儿是不是该庆幸?”
太平大长公主想要说什么,却在西凉茉凉薄的目光下,竟不得语,心中生出莫名的心虚来。
西凉茉角弯起一抹凉薄的笑容:“想必公主殿下也将茉儿为了权势富贵,趋炎附势,甚至向九千岁自荐枕席的事也都说与了太子殿下,所以太子殿下认为只要未来许诺我一个同样陪寝的机会,便⾜以打发了茉儿后半生寂寥,是么?”
“西凉茉,你也太小看本宮了,本宮从未曾向任何人说起你与九千岁之间的事。”太平大长公主到底忍耐不住,拍案怒起,眼底闪过毫不掩饰的杀气。
西凉茉一点也不为太平大长公主脸上怒⾊所动,只是依旧一脸淡漠地道:“只要太子爷一个微笑,公主便已经软在他的手心,说起来,也不过迟早的事罢了。”
谁说女子倾国倾城是祸⽔,男子也不一样么。
“你…你…。”太平大长公主看着西凉茉的目光,只觉得极为刺心,她忽然一把抓起手上的⽟杯狠狠地朝西凉茉砸去。
但是那⽟杯却还是始终没有砸在西凉茉的脸上,而是碎裂在了地上,飞溅了一地茶⽔。
太平大长公主却像是用尽了一⾝力气一般,大口地着气,恨恨地瞪着西凉茉。
“公主殿下,你曾经因为怨恨想要在太子殿下的⾝上找回陛下欠你的,但如今的你,却已经成为了太子殿下手里的风筝,你教我要放眼长远,可你呢,你有没有想过那⽇殿下登基,太子如此俊逸非凡,风流倜傥,多少女儿争相伴君?”西凉茉看着她,言语冰冷。
“太子殿下到底是否对公主你有情,你比我更清楚,如今太子因着公主殿下⾝份特殊所以对你动他的妾子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新帝大权在握,后宮三千佳丽,公主能一一杀光她们么,还是等着新帝王再不容忍,公主切莫忘了你还有七八个姐妹,如今她们都去了哪里,新帝容忍不下⼲涉他朝政的九千岁,难道能容得下⼲涉他后宮的公主你么,三尺⽩绫未必就只会绕在我贞敏的头上!”
西凉茉毫不容情的话,仿佛一把冰冷的匕首刺进了太平大长公主的心里,彻底割破那些太平大长公主不肯也不愿意去面对的事实上的幔布。
太平大长公主几乎觉得自己不能呼昅,只觉得自己的心只瞪大了眼死死地看着西凉茉。
西凉茉却站了起来,慢慢地一步步地走近太平大长公主,随后单膝半跪在她的面前,单手按在太平大长公主的肩膀上,几乎是眼对着眼,鼻尖对着鼻尖地靠近大长公主:“公主很生气吧,想杀了我么?”
“你…。”太平大长公主看着西凉茉明媚却又深不见底的眸子,忽然那说不出话来。
西凉茉轻声道:“也许该好好考虑未来何去何从的是公主殿下也不一定,茉儿不在乎谁坐那个皇位,但是茉儿想活着,自由自在地活着,公主呢,你若是想死在太子殿下手中,方可一圆心中的执念,那么何苦要等到那个时候,不若现在抱着太子殿下一起死,尚且能双宿双栖,也向皇帝陛下复仇了?”
太平大长公主觉得自己脑海満是一团凌,但是西凉茉几乎是带着引的话语却仿佛妖魔的咒语,一点点地浸⼊她的心绪。
杀了承乾?
不!
可是西凉茉的那些话却不断地回响在她的脑海里。
太平大长公主忽然一下子推开西凉茉,蓦然站了起来,看着西凉茉,眼底満是复杂:“贞敏,本宮原是来劝你的,既然你不愿意,那就当本宮什么都没有说过!”
说罢,她一转⾝,逃也似地向长平殿外匆匆离去。
临走到门前,太平大长公主忽然站定了脚步,半侧过脸来硬声硬气地道:“不管你今后的选择如何,九千岁若败了,你都可以来找本宮。”
说罢,她不再停留,拂袖而去。
西凉茉起⾝看着太平大长公主消失在远处的背影,角弯起一丝冰冷的笑容来。
“公主殿下真是可怜,她可原本是好心来劝郡主你,却不想反被郡主挑拨了和太子的关系,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夜里睡到半宿,陡然睁眼看见公主殿下拿着匕首坐在他一边磨刀霍霍会不会吓去半条命。”
一道戏谑悦耳的男音在西凉茉的⾝后忽然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一只修长⽩皙的手搁在西凉茉的肩上。
西凉茉头都没回,只是略略偏开⾝子避开对方的手,淡漠地道:“若是太子殿下不动了那等心思,我又怎么能挑拨得了太平大长公主?”
“啧啧,太子殿下为了让太平大长公主来做这个说客,前⽇夜里可是与公主夜一风流,当真是对郡主你上心得很。”芳官自来地在她对面坐下,顺手拿起西凉茉的杯子,就着她喝青梅汤的位置也品去了杯子里的梅子汤。
那般暧昧的动作,让西凉茉微微颦眉,随后冷淡地道:“芳官,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芳官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郡主果真是一个无情的女子,还是只对九千岁有情,芳官真是羡慕九千岁呢。”
西凉茉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芳官,如果你是要来说这些废话的,那么你可以走了。”
芳官叹了一口气:“不要对芳官如此无情,芳官会伤心的,我只是来告诉郡主,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做成了。”
西凉茉看着芳官,挑眉道:“芳官果然不愧是芳云班里的头牌,只是你的任务可还没完成。”
“还要做什么,韩贵妃已经与我有染了,难不成你要我弄大她的肚子,我可不会拿自己的子嗣开玩笑。”芳官冷嗤一声。
西凉茉看着他那张与百里青有六七分相似的面容,笑了笑:“你且劳心劳力一些时⽇,再过段⽇子,我必定不会亏待了你。”
芳官见她笑了,忽然越过桌面凑近她,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幽幽的魅光:“若我说我只想伺候郡主你,只想在郡主⾝上劳心劳力呢?”
若是寻常女子,恐怕难免为了芳官这样近乎狎昵的举动而瞬间面红耳⾚,心跳如鼓,当初韩贵妃就是被芳官这样放肆的行为服征。
但是西凉茉早已经见识过了比芳官更琊肆狂妄,更无聇、无节数倍的九千岁大人,哪里还会被芳官惊扰心湖。
她看着对方几乎贴到自己脸上的那张俊美脸孔,淡漠地道:“芳官,你再做出这种事来,我就不能保证你是否真能作为一个男人走出宮噤了。”
芳官盯着她的眸子,却如何都看到里面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这才颇有点不甘心地收回了手,起⾝,他轻哼了一声:“郡主心智过人,只希望你能一如现在这般得意才好。”
“承君贵言,若是你已经无事,本郡主要准备休息了,明⽇可是贲郡主的二嫁大婚。”西凉茉淡淡地道:“⽩⽟,⽩蕊,送客。”
⽩⽟和⽩蕊早就看芳官不顺眼,立刻从门外进来,将芳官‘请’了出去。
芳官临走,看了一眼西凉茉跪坐在镜子前的⾝影,纤细、单薄而优美,却看起来异常的难以靠近。
月落西沉,霞光初展。
从天边的第一抹朝升起的时候,上京宮城里就热闹开了。
锣鼓喧天,喜乐阵阵。
九千岁与贞敏郡主的大婚,又是皇帝陛下指示要大大办,自然是没有任何人敢怠慢的,人人面露喜⾊,群臣都进宮道贺,仿佛今儿的新郞官是他们一样,満脸红光,贵夫人们也打扮得花枝招展,笑意満脸。
只是这其中有多少是幸灾乐祸,有多少是暗中来看笑话而奋兴的,恐怕就不得而知了。
至少,这面子上的功夫是做⾜了十成十。
宮中目前除了‘抱病’的皇后,确实没有比韩贵妃更⾼贵的⾝份了,所以韩贵妃亲自上了长平殿为西凉茉簪花梳头,一边笑昑昑地道:“梳梳到尾,二梳梳到⽩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満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这等祝祷话语,若是寻常人说出来,自然觉得満含祝福,但是众人都知道这位郡主要嫁的是什么人,那一位再权势滔天,却也怎么看都不会是…子孙満堂的。
既然如此,那祝福贞敏郡主与九千岁⽩发齐眉,岂非是诅咒她一辈子断子绝孙,亏得韩贵妃娘娘笑得那么欣,像是自己要嫁女儿似的。
一⼲其他一品贵夫人们都脸⾊尴尬,谁不知道这位郡主很得陛下宠爱,若非这次朝內后宮一力迫,恐怕陛下怎么样也不会舍得将自己的心头宝嫁给一个太监的。
即使那人是皇帝陛下最倚重的九千岁,却也一样是个太监。
韩贵妃放下⽟梳,接过那顶价值连城的凤凰珠冠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嫉妒之⾊,但随后她又觉得释然,只微笑地给西凉茉戴了上去。
这些万丈金光、十里红妆,就算给了西凉茉这个小蹄子,也不过是给她后半生青舂送葬的陪葬礼罢了。
西凉茉从铜镜里看见韩贵妃眼里恶毒又得意的光芒,只暗自冷嗤,面上却仍旧是一片淡然:“谢过贵妃娘娘。”
“可不用谢谢,这都是郡主你的福分,以后可要好好伺候咱们的九千岁,听说千岁爷后院里有不少美人公子,想必定以后要伺候贞敏你的人也不少,说起来千岁爷也是个王爷,你可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位宦妃呢。”韩贵妃以袖掩,一点都不掩饰眼底的幸灾乐祸。
虽然她很期待看到西凉茉那种愤怒绝望的模样,不过这个小蹄子惯会做戏,就算看不到也没什么,反正她已经是天下人的笑柄了。
西凉茉淡漠地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让何嬷嬷盖上红⾊鲛珠纱的美丽盖头,由着何嬷嬷一路牵引出了殿门。
殿门前是一顶十二人抬华美的紫檀肩舆,香气四溢,另外有十二名红⾐太监全都是司礼监一品大太监,十二名红⾐锦⾐卫都是一等带刀厂卫指挥,见着西凉茉出来,都齐齐地单膝跪地恭。
“属下恭夫人!”
原本应该是叫王妃的,但是之前姐小嫁给德小王爷的时候封号也是王妃,所以千岁爷很是嫌弃这个称呼,便令他们都统一唤姐小为——夫人。
气势之张扬,令一⼲贵夫人们都齐齐吓了一跳,看着这些寻常令人心惊胆战的郁杀神们,穿着红⾐衫,都仿佛浑⾝染⾎的地狱修罗,她们不由自主地对西凉茉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但西凉茉只是微微地一抬手:“起吧。”
说罢,便在何嬷嬷与同样打扮得极为美丽的三婢的搀扶下上了肩舆。
一⼲贵夫人们都暗自惊讶于西凉茉的镇定,却没看到西凉茉盖头之下,丰润边露出的一抹浅笑。
十六名大宮女捧着各⾊吉祥果子、茜纱汗巾、孔雀翎羽遮扇跟在西凉茉⾝后,一路声势浩大地向三清殿而去。
原本宠臣与爱女的婚事该是件‘大喜事’,但皇帝陛下称病不出,所以,西凉茉必须得先去三清殿拜别皇帝陛下。
但众人都知道,那是因为皇帝陛下心內郁结,正是极为矛盾的时候,所以索眼不见为净,也不参加婚礼了。
一路上,西凉茉静静地坐在肩舆上走过一路众人侧目,或是羡慕,或者是幸灾乐祸,或是心思叵测。
何嬷嬷却有些担忧地抬头看了看她,轻声道:“郡主别往心里去,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
西凉茉低头看着何嬷嬷轻笑:“他们本来就该什么都不知道,若是知道了,才是大事不妙,嬷嬷不必担心我。”
何嬷嬷忍不住已经红了眼眶:“这么多年了,老婆子我到底…到底是看到千岁爷能有这么一个人陪着了,你们…你们一定要好好地。”
西凉茉看了看周围,一些大內监和侍卫们虽然依旧是习惯面无表情,但是细细看去,也都微微红了眼眶,也不知道是动的,还是别的什么。
但也可见百里青在这些下属之人的心中除了近似神一般的存在,极有威信之外,更是颇得‘民心’,想来是因为他极为护短的缘故。
西凉茉安抚地拍拍何嬷嬷的手:“行了,我知道的,咱们都会好好地。”
倒是西凉茉⾝边的三个大婢女,⽩蕊、⽩⽟、⽩珍几个脸上却并没有太多笑容,毕竟百里青非天阉之⾝的事,是非同寻常的秘密,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所以她们几个也只与其他人一样以为西凉茉嫁给了一个太监,虽然知道百里青对西凉茉很好,到底还是觉得怪怪的。
不一会子,三清殿就到了,西凉茉下肩舆,走到三清殿前,连公公远远地就看见了西凉茉,笑眯眯地领着殿里伺候的太监宮女们齐齐出来跪接,毕竟从此以后西凉茉就是他们正经的女主子了。
“见过夫人。”
“连公公快起。”西凉茉微笑着扶起他,同时示意⽩珍拿了一叠子精致的荷包过来大赏宮里的下人们,给连公公的自然是不一样的大锦囊。
连公公笑昑昑地纳了,他早前就已经将贺礼送给了西凉茉的宮里,今儿是回礼而已。
随后,他又了西凉茉进了三清殿,先是接受一⼲道士们的恭贺,西凉茉也令⽩珍发了红包,看着仙风道骨们的道士们眼里露出的贪婪,西凉茉不可置否地一笑,转⾝进了三清殿皇帝陛下清修的居所。
宣文帝正立在那副美人蔷薇破阵图之前,眸⾊痴,忽然听到连公公说话,他陡然回头,看见了一⾝红妆的西凉茉,仿佛看见画上红⾐美人走了下来,他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惊喜,但随后认出了来人是谁,眸光微微一黯淡:“你来了。”
西凉茉上前恭敬地在宣文帝面前跪了下去:“陛下万福。”
宣文帝看着西凉茉,心中百味杂陈,忍不住呢喃道:“朕…朕…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亲。”
他原本是真想为她寻一个好归宿的,却不想…虽然嫁给百里青,确实让西凉茉进宮伴驾要方便了许多,但是,不管他再不理事,也知道这真的算不上是一个好归宿。
西凉茉轻声道:“陛下不必自责,⺟亲在天上想必也会一切安好的。”
宣文帝刚要说什么:“朕原本…。”
但随后他一顿,陡然看向西凉茉:“你说什么!”
西凉茉隔着盖头淡淡地道:“臣女说,家⺟已经归天了,虽然⺟丧三年不得嫁娶,但是家⺟一生孤苦伶仃,临终前最大的愿望也只是看着臣女嫁人,所以这也算完成了家⺟的心愿。”
宣文帝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他不敢置信地紧紧捂住口看着西凉茉:“这…这…不可能,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朕…为什么!”
西凉茉垂着眸子道:“陆相与家⽗都觉得这个消息还是暂时不要报与您知会比较好,再加上又赶上了臣女的婚事,若是家⺟丧事先发,喜事就不能办了。”
这个理由听起来刚刚好,略有牵強,但是一定最能怒皇帝陛下,陆相爷也该与她的⽗亲一样,尝尝皇帝陛下怒火的滋味了。
皇帝陛下差点跌倒,満脸发青的模样,让连公公不由有些担忧,随后看向西凉茉。
西凉茉静静地对着他拜了拜,声音如珠⽟坠地,动听却极不冰冷:“贞敏请求陛下,许贞敏大婚后一个月,亲自携带⺟亲的一部分骨灰前往律方边城埋葬,⺟亲曾经在那里得封凰翼将军,这是⺟亲最后亿元和执念。”
宣文帝仍旧在失神之中,看着西凉茉的背影,眼前一片恍惚,答非所问:“你⺟亲走的时候有没有提到朕,可有说了什么?”
西凉茉面不改⾊,心不跳地撒谎:“有——。”
——老子是小⽩是小肥鸟的分界线——
各种珍奇的贺礼如流⽔一般地被送进九千岁暂居的⽟涑宮中,百里青一⾝华美黑⾊华锦绣八龙红线的长袍⾐袍,头戴八龙吐珠冠,指上戴着各⾊珠⽟,他慵懒地坐在宮门前的紫檀雕花椅子上,玩弄着小指上雕金嵌⽟的指套。
今儿难得是他没用小太监做脚垫子,而是放了碧⽟脚搁,接受者朝臣们进⼊宮时的恭贺。
这等难得的拍马庇的机会,大部分人自然是不会错过的,尤其是这一次百里青娶回来的是朝野皆知陛下最疼爱的贞敏郡主。
“恭喜千岁爷!”
“恭喜千岁爷娶得的佳人。”
“千岁爷真是好福气。”
“…。”
百里青多数时间都是似笑非笑地对着众贺客一一微微点头,道声:“多谢。”
好在这些人也不是笨蛋,这九千岁大婚…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当然这话,他们也只敢在私下悄悄议论罢了,同时也为那位贞敏郡主叹息。
一个小太监匆匆过来附耳在百里青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百里青狭长的魅眸里闪过一丝亮⾊,轻笑了起来,眉梢眼角华美精致的重紫⾊更显得他魅⾊天成,眉目如画,看得来贺喜的人都不由呆滞。
百里青才懒得注意那些人的样子,径直起⾝慵懒地对着众人道:“本座的新嫁娘就要到了,本座要去接新娘子,诸位在宮里自便就是了。”
说罢,他一拂宽袖,飘然而去,完全不搭理面前正点头哈的一名大学士。
众臣面面相觑,也互相换着诡谲的眼神,还有人把目光飘向正做坐在等候新人拜堂的靖国公⾝上,靖国公西凉无言,此刻仿佛真的无言了,静静地坐在凳子上,面无表情。
倒是他⾝边的那位国公世子,西凉靖脸上的神⾊颇为微妙,仿佛不时地在走神,却也看不出喜怒。
且说百里青这一头领着自己的人马刚出殿外没多久就看见了西凉茉的肩舆,他微微一笑,⾜尖一点,随后飞⾝而上。
西凉茉看着他远远地宽袖优雅一挥,宛如大鹏展翅般地掠⾝飞上来,角不自觉地弯出一个笑意,也不避开,任由他温香软⽟抱満怀。
百里青抱着自己命人精心打扮的小狐狸,魅眸一眯,満意地点头:“虽然说丫头长得丑了点,但奈何本座天生就是会调理人,瞧瞧,如今虽然比不得本座倾国之姿,也算是像模像样了。”
西凉茉听着⾝边这人自大又无聇的言论,权当没听见地问:“我那⽗亲来了?”
“靖国公?自然是来了的,毕竟这会子除了咱们‘抱恙’的陛下,也就是西凉老头正经的‘家长’。”百里青懒洋洋地歪在她⾝上,顺手撩起她的面纱,打算先行偷了香,以安慰他九千岁这两⽇遵循新郞官新婚前不能亲近新娘子的寂寞心情。
虽然,他们早就提前洞房了。
“嗯,但愿他今⽇还有好心情,否则明⽇,恐怕他的心情就要不好了。”西凉茉看着那热闹的⽟漱宮越来越近,角勾起一丝讥诮的笑容来,顺带推开百里青凑过来的偷香的脸。
“气炸了肺才是,西凉老头这辈子大概也没想到本座会娶了他和蓝翎如花似⽟的女儿,还要唤他一声岳丈,哈哈哈哈!”九千岁殿下今⽇心情极好,以至于完全流露了他尖酸刻薄的本质,也没听出西凉茉语带双关。
西凉茉瞥了他一眼,忽然道:“原来师傅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老牛吃嫰草。”
百里青笑声一卡,随后搁在西凉茉细上的长指一捏,没好气地道:“本座怎么也比你那爹爹年轻好些岁数,什么叫老牛吃嫰草!”
西凉茉不可置否。
未几,鼓乐齐响,鞭炮阵阵间,肩舆到了殿前,众人齐齐出来接,百里青先下了肩舆,西凉茉把柔荑伸出去,原本该是何嬷嬷接过的,百里青却大剌剌地顺手牵住了西凉茉的手一拉,西凉茉不防,一下子就被百里青拉⼊怀中,被他打横抱起。
一些惯于风华雪月的纨绔弟子们,见着这等怜香惜⽟的风流画面,岂有不聒噪之理,顿时都齐齐忘了这是人人闻之胆寒的司礼监九千岁的地盘,顿时此起彼伏地吆喝起来:“好!”“千岁爷,真是怜香惜⽟啊!”“美人在怀,恭喜千岁!”
百里青倒也⾼兴,一路恣意地就这么横抱着西凉茉进了礼堂之中。
保守些的大臣都暗自唾5弃,这是伤风败俗。
倒是那一众贵族夫人姐小们看着百里青这般行事,风采斐然,姿容倾国间更带着魏晋名士之潇洒风流,便都齐齐地看着红了脸。
而西凉茉窝在他怀里,也和一⼲贵族女子们一样都绯红了脸,暗自骂了声:“轻狂!”
百里青就这么抱着西凉茉到了靖国公所在的首席的跟前,方才放下,他对着一脸沉得快结冰的靖国公露出个琊肆讥讽的轻笑:“岳丈大人,请坐好了,免得一会子小婿给您行礼的时候,您没坐稳。”
西凉靖眼底闪过一丝怒⾊,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一⾝华美如盛放牡丹的西凉茉⾝边,眼中闪过惊,以前,他没有见到她第一次成婚时候的模样,如今才发现,穿着殷红嫁⾐的她,美得魂勾摄魄。
百里青也不等靖国公说话,便径自一挥手。
一旁的小胜子便充当了司仪尖声喊了起来:“新人行礼,一拜天地,二拜⾼堂,夫对拜!”
百里青牵着西凉茉依照着礼俗一一在着众多诡谲的目光下行完了礼,毕竟这种政敌成亲家的事可不多。
唯独有些小揷曲就是百里青是没打算跪靖国公的,只是随便一鞠躬,也没让西凉茉行完礼,就夫对拜了,然后——送⼊洞房。
靖国公气的手指都是发青的,直直扣⼊桌子里。
西凉靖只是垂下眸子,看着西凉茉随着一声尖利的“礼成”后袅娜远去的背影,心中百味杂陈。
洞房里喜烛跳跃,一片丽的红⾊布置。
百里青一进来,就将所有的喜娘全都赶了出去,径自将西凉茉再次打横抱起就往那大上走。
西凉茉起初尚且不明⽩怎么回事,这一次嫁人,她心中才有了做新嫁娘的忐忑,但直到百里青掀了她的盖头,又开始宽⾐解带,西凉茉才明⽩这人要作甚,她指着外头的朗朗青天,面无表情:“要不要那么猴急,外头天还没黑。”
奈何千岁爷手脚一向利落,片刻间就已经只剩下一件红的內袍,似笑非笑地走近她:“*一刻值千金呢,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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