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白头镇，位于柳宗和蜀中接壤处，因毗邻白头原而得名。

　　而白头原名字由来，却要追溯到几万年前上古时期了。那时尚未有三大圣门，没有七大宗门，乃是一个势力割据、家族横行年代。武者比现有血，也有野心。大大小小势力层出不穷，纷争不断，随时都能演变为一场涉及全大陆战争。

　　处于整个翼州中心位置战略要地，白头原，便成为了一个马革裹尸地方。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啊。”

　　“什么意思？”

　　“这么高难度事儿，你就别纠结了。”

　　看着残魂一脸好奇，乔青摆摆手，没什么解释兴致。玄尊速度，几近瞬移。若是毫不停息一路飞行，不用两时间，便能抵达白头镇之外。这会儿天色正暗下来，临近黄昏，她已经脚不沾地地飞了有大半了。

　　寒风凛冽地刮脸上，忽然带来了远方一阵吆喝声。

　　像是有两方人马对峙。

　　现这个世道，翼州已经作了一团，乔青一路碰见了不少这样情况。大多都是赶着迁离对战中心处小家族小势力之间争道争执。她急着赶去白头镇，自然没什么兴致去搀和。感知下意识地朝那边一扫，正要离开，倏然停了下来：“一个玄王？”

　　“玄王怎么了，小角色。”

　　“对于你，确是小角色。”对于这个记忆还停顿几千年前残魂，玄王高手真正再普通不过了。可是如今大陆上，玄王已算是一方霸主。心神一动，她微转了方向，越过重重树林急速飞行过去。

　　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到了那些人眼前。实力差距太大，即便是玄王，也不能轻易发现现她。

　　隐一片暗处，乔青将这里情况，看了个明白。

　　这是两方人马，一方人数众多，老少皆有，看上去百人不止簇拥一起如临大敌，像是一个小家族。这家族领头人乃是一个七旬左右老人，正死死瞪着对面：“你们…你们是…”

　　对方不过寥寥数人，打头中年男人罩一个黑斗篷里，正是那个玄王高手！看上去气息极盛，想必离着晋升玄帝也要不了多久了。他桀桀怪笑着，尖锐笑声夜幕初升林子里面，极为骇人。

　　老头后面渐渐有女孩子哭出声来：“爷爷，我们回去吧，菲儿不想死。”

　　“说什么话！我庄家人没有贪生怕死之辈！”老头一看便是极硬气人，闻言顿时怒喝出声：“好啊，好一个万象岛，竟悄悄潜入了我方阵营埋伏这里！”

　　“废话少说，上！”黑斗篷人看着他们，像是看一群尸体。

　　“你…你就是那个神秘势力人？”

　　老头只来得及惊问了一句，万象岛精英弟子已经冲了上来。小家族立即被几人冲四散开，乒乒乓乓打斗声中，转瞬就有不少仆人模样，死了万象岛手下。黑斗篷人笑开心：“这么多天，才碰见他们一波人。不急，好好玩玩儿。”

　　万象岛弟子狞笑了起来。他们下手，却不再致命，而是戏耍样这家族中年轻男女身上划下一道又一道伤口。听着他们惨叫惊呼，纷纷享受着哈哈大笑。

　　血腥气很被狂风卷起。

　　“士可杀不可辱，你们好生卑鄙！”老头眼见这一切，老泪纵横发出了一声悲凉长啸：“大丈夫死得其所，拼了，跟他们拼了！”

　　“是，爷爷！”

　　斗声中，那名叫菲儿女孩子转身想跑，被黑斗篷人一眼瞧见。他五指一抓，那庄菲儿立刻便被无形力量猛然向后拉去，她死死抱住一棵大树，尖叫着，哭泣着，挣扎着，让黑斗篷人发出一阵痛桀笑。

　　乔青皱起眉头，大概明白了过来。

　　“这庄姓家族不知属于哪国，这老头儿倒是个有血，旁人都撤退，他反倒带着一家子去白头镇支援。”而这黑斗篷人，想必就是三圣门一个了。带着万象岛几个弟子偷偷潜到了这边，专门对这些小势力动手：“从他话里听来，应该已经这里埋伏了不少时候了。这样人，三圣门高手打头，万象岛弟子辅助偷袭队伍，想必有不少…”

　　“你不救人？”残魂飘她身边问。

　　“那边有人来了，再等等。”乔青耳尖微动，远方正有一阵玄气波动，朝着这边飞来：“万象岛想玩，庄家这边只是受伤，还能再抗一阵子。”

　　“你到底打什么主意？”

　　乔青没回话，脑中飞地转动着。这些跟残魂没多大关系，他也无所谓地靠一边儿托着下巴瞧。只这片刻功夫，那庄菲儿哭喊愈加尖锐：“爷爷，爷爷救我啊，救救菲儿…”

　　乔青眼中闪过丝厌恶之，这只知道哭女人，老头儿这时候上去救她，必死无疑！

　　果不其然，庄老头儿眼中泛上抹无奈心疼，冲上去老眼里是绝望。黑斗篷人眼见玩差不多了，一掌蓄积了慑人玄气，正对着他远远击出！由玄气组成一道掌印破体而出，从黑斗篷人处轰然朝着老头儿天灵飞去！半空中绽放着犹如白昼一般冷冽光芒！

　　他悲凉和破釜沉舟之愈加明显，拼着后一点儿时间扑上去护住了哭稀里哗啦庄菲儿。

　　乔青眸一暗，暗骂一句蠢货，就要救人。

　　就这时——

　　那赶来玄气波动已经到了眼前，乔青准备出手动作一顿。

　　电光石火，掌印即将落到庄老头天灵，被两道猛冲而来身影飞打了个散！那是一对男女，两人配合极为默契，一个救人一个杀人。男子救下庄老头儿后立刻后退，将他们带到安全范围后，猛冲上去支援起和黑斗篷人斗一起黑衣女子。

　　这二人——

　　一个娃娃脸喜气洋洋，打斗时候都笑嘻嘻。

　　一个面无表情冰冷无双，整个人透着种冷酷气质。

　　明明是极不相称两人，一举一动却透着无上默契。两个低级玄王硬是将那要晋阶玄帝斗篷人给了个措手不及！后方跟着他们人也到了，立刻加入到战局中，将万象岛那几个弟子给纠住。有了他们到来，庄姓家族明显松了一口气，不少人一股坐到地上，充斥着劫后余生欣喜。

　　“爷爷！”庄菲儿爬起来扑进老头怀里，哭个不停。

　　啪——

　　老头一巴掌狠狠扇她脸上，留下一个深深掌印：“菲儿，你太让我失望！我庄家没有你这样孙女！”他苍老手哆嗦着朝远方一指：“你滚，滚——”

　　“爷爷，菲儿不敢了。”

　　庄菲儿爬上去，抱着他腿大哭不止。几个兄弟姐妹纷纷给她求起了情，无外乎年纪尚小，一时糊涂之类。老头望着她梨花带雨脸上那清晰一个巴掌印子，不忍地叹了口气。乔青懒得去看那边一出闹剧，只牢牢盯着和黑斗篷人打斗两人，嘴角一勾，出轻松笑容。

　　“笑这么风，你认识？”残魂眨眨眼。

　　顶着张中年脸，摆出这种懵懂表情，乔青起了一身皮疙瘩，一巴掌把他拍开：“我男人他姐和姐夫。”

　　不错，那二人，正是卫十六和凤无双。骤然见到她们安然无恙，乔青沉重心情轻松了不少。一边残魂让她吓都出来，指着她结结巴巴：“你…你…你…男人？”搞什么，大陆上风气已经变成这样了？残魂一脸接受不能地消失原地，隐身了起来，只留下他神神叨叨懵懂声音，一遍一遍耳边嘀咕：“世界真可怕…”

　　乔青眼睛一瞪，耳边顿时消声。

　　她重看向战局，这会儿，黑斗篷人适应了卫十六和凤无双合作默契，渐渐占到了上风，两人月打越吃力了起来。修为越是往上，每一级之间差距就越是明显。如果今天换了其他两个没有任何合作经验低级玄王，恐怕早就已经死那黑斗篷人手下。

　　万象岛几个弟子，终于被缚住了。

　　有了多余兵力，立刻补上帮衬起了凤无双两人。

　　黑斗篷人眼见对方人多势众，眸子一闪，以一种极高声音大喝道：“好，改再战！”

　　“哪里跑！”

　　“追！”

　　卫十六和凤无双齐喝出声，两人正要追去，忽然一阵心惊跳危险感觉骤然袭来，有一股子威压悄无声息地了他们身上，一下都动弹不得！这威压只是一瞬间下，便消失了。可高手对战，分秒必争，只这么一顿功夫，黑斗篷人已经逃了个无影无踪。

　　“大公主，怎么了？”有人急切问道。

　　“刚才…”凤无双站原地，还沉浸方才骇然中。如果有一个那样高手附近，随时可以取他们姓名，为何迟迟不动手？如果是自己人，又为何助那人逃脱？凤无双沉着冷如寒霜面目，话音没完，卫十六已经摆摆手，无所谓地笑道：“我想了想，穷寇破追，算了，饶他一命。”

　　两人之间默契，足以让凤无双发现端倪。

　　她眸子一闪，见卫十六盯着这出声之人眸子里暗藏玄机，似乎明白了什么：“不错，既然已经逃了，就饶他一条狗命！”

　　“可是刚才…”那人还想再问两句，似乎不怎么相信。

　　凤无双却板下了脸，冷笑道：“玄真大师，此话可是信不过本宫？”

　　那出声之人是个和尚，想必是朝凤寺之人。听凤无双叫法，应该和玄苦同属一辈。乔青细细观察了片刻，月下，那玄真一掌合十，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看上去比玄苦那神靠谱多了，白眉白须，有一种高僧气质。乔青冷笑起来：“朝凤寺身鸣凤，大多都是老人了，尤其是玄苦那一辈。这人我却没见过。”

　　“老衲并非此意，若是唐突了大公主，还望恕罪。”

　　凤无双不言不语。

　　卫十六笑着搂过她：“没事儿，她就这个脾气，大师也别往心里去。”

　　玄真微微一笑，却听他下一句笑呵呵道：“不过出家人慈悲为怀，大师闭关参佛十几年，反倒越发情中人了。”言外之意，无非是讽刺他刚才对那黑斗篷人离开太过急切。玄真眉毛了，半天没说出话。卫十六也转了话锋：“庄家主，你们可好？”

　　庄老头迈着颠簸步子上去：“原来是大公主和驸马爷，多谢诸位相救。”

　　“多谢公主，多谢驸马爷。”庄家人纷纷抱拳道。菲儿就藏一群年轻人中，眼睛红红，低着头咬着角不敢见人。

　　这个时候，自然没有人去提刚才那件事。

　　凤无双是情中人，看上眼对你点点头，看不上眼直接无视。她朝着庄老头抱了抱拳，厌恶地瞥一眼庄菲儿，她头低下，放身侧手死死拽着衣襟，明显记恨起看见刚才那丢脸一幕他们了：“见过大公主，驸马爷。”

　　凤无双冷笑着无视了她：“庄家主客气，我们也是凑巧路过此地。”

　　庄菲儿眼泪又留了下来。庄老头摇摇头，叹息道：“哦？两位这是要去…”

　　卫十六笑笑：“我们是要去柳宗。”

　　“柳宗不是已经…”空了么。庄老头几乎是口而出，话没说完，又咽了回去。既然卫十六只说了个一半，明显是不愿意让旁人知道。他活了一把年纪，对方又是救命恩人，自然得识相闭嘴。不过心里却想着，这个时候，柳宗人明显都白头镇了，据说那边完全空了，他们过去又为了什么…

　　乔青眸子一弯，猜到了**不离十。

　　如果卫十六和凤无双是去看她传承事，是否结束。那么此刻这计划恐怕要搁浅了。

　　果不其然，卫十六摆摆手道：“本来是这么想，不过诸位有伤身，此地离着白头镇尚远，我等还是先护送诸位过去吧，以免再碰上宵小埋伏。”

　　“岂敢耽误驸马爷要事。”

　　“驸马爷，咱们还有要事！”

　　两句话，几乎是异口同声。一句来自庄老头客气，一句正是那玄真反驳。

　　不等卫十六笑盈盈地看向他，玄真又接着道：“阿弥陀佛，老衲倒是有一个主意。庄施主诸位自然是要送，不如就由我等护送回去。大公主和驸马爷按照原计划行事。不过如此一来，两位孤身上路，未免危险。老衲着实不放心哪。”

　　玄真这话说完，若是正常人必然是“此议甚好，危险什么倒是无妨。”可卫十六天生就不是个正常人，想想看吧，能打着厨子名号把冷若冰霜凤无双给忽悠到手，还瞒凤太后滴水不漏，哪里是好想与。

　　众人全都看着他，等一个结果。

　　庄老头带着一家子人，也不愿意战场都没上，直接死了外面。经过刚才那一场，方才明白了他们之间差距。庄菲儿紧张兮兮，那模样像是生怕卫十六和凤无双这两个高手离开。

　　玄真却是注定要失望了，只见卫十六哈哈一笑：“嗯，未免大师担心，那就算了吧。”

　　玄真白眉毛都抖出去。

　　草丛内响起一声压抑地笑。

　　“谁？”

　　“出来！”

　　“什么人？！”

　　所有人，都豁然扭头惊喝向那方，身警惕全提了起来。只见那暗影处半人高枯草堆中，不断抖动着。却半天都没人走出来。来自于各个人感知，全部朝着那处汇聚而去，得出结论，却是察觉不出！

　　大陆上不乏有一些秘法，可以隐藏人修为，这虽然少，倒也不算太稀奇。

　　可是还有一种可能是——高手！

　　卫十六和凤无双对视一眼，皆想到了之前那恐怖威压！那边草丛中一片哗啦啦抖动，众人一时紧张不已，庄菲儿飞躲藏到庄老头身后，察觉到凤无双冷冷瞥了她一眼，让她面色涨红。

　　“阿弥陀佛，不知是何方高人此，还请现身一叙。否则，可别怪老衲…”玄真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背身后手上聚起了玄气。

　　一步，一步…

　　他走很慢，很警惕，直到要临近那草丛，里面一声惊慌失措大叫传出来：“别动手，别动手，自己人！是自己人啊！”紧跟着，一道红色人影，月光下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