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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流言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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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庆宮里的湖颇大,堪比太池,却是浅得多。湖边修了一条栈道,栈道,两旁种満了荷花。如今时节尚早,⽔中全是一片枯枝败叶,只有一丛丛矮竹还能看。

  丹菲一路百无聊赖地走着,前面传來说话声,隐约提到了她的名字。她暗道不巧,正打算避开,就见一个悉的声音从矮竹后走了出來。

  “她这般⽔杨花,哪里配得上…”公孙神爱话说一半,头撞见那位⽔杨花的正主,半晌说不出话來。

  丹菲笑盈盈,当作什么都沒听到,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公孙娘子,别來无恙。”

  公孙神爱俏脸发⽩,挤出一个别扭的笑出來。

  自从那次她闹得崔景钰被抓进大理寺后,⽇子就难过起來。那些爱慕崔景钰的女孩都将她成罪魁祸首,安乐公主更是恨她⼊骨,当着众人菗了她两耳光。从那之后,公孙神爱就被长安权贵圈排挤在了门外。

  公孙神爱闭门不出,眼泪都哭⼲了。公孙将军嫌她丢脸,想将她送回泉州去。她却以死相不肯走。她就等着丹菲被抓获的一天,让世人看看谁才是罪大恶极的人。

  结果她等了又等,等到的是李隆基率众人诛韦,等到了少帝退位,新帝登基,等到了曹丹菲闯大理寺勇救崔景钰的佳话。

  公孙神爱傻了眼,这才知道,自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阵子,连家中嫂嫂侄女都忍不住在背后讥笑她。美貌又何用?被公孙将军娇惯成这样,脑子不知道长到哪里去了。弄得公孙将军生怕会被误会成韦氏一,大半夜还去给李隆基磕头请罪。

  也幸好李隆基不忍责怪佳人,还倒过來安抚了公孙将军。太子妃也多次召公孙神爱进宮说话,也算在一定程度上让公孙神爱重新在长安贵女圈中立了⾜。

  这次是丹菲和公孙神爱半年來第一次再度碰面。公孙神爱心虚不安,丹菲气定神闲。

  以往对着自己总要屈膝行礼的女子如今论家⾝,还比自己⾼了几级,看着自己的神态更是透露着一股⾼傲。公孙神爱五味杂陈。

  丹菲也沒有同她寒暄叙旧的打算,打过招呼后,就擦⾝而过。

  “你…”公孙神爱忍不住出声“你本就配不上他!”

  丹菲漠然地扫她一眼,道:“我同崔景钰的事,同你并无什么关系吧?”

  公孙神爱一鼓作气,道:“钰郞为了你在狱中吃了那么多苦,你却当着他的面同太子勾搭!你若想⼊宮为妃,那就早些进去,把钰郞留给我!”

  丹菲噗哧笑“别的不说。崔景钰又不是一个物件,怎么给你?即便我不要他,又或是我死了,他有脑子有脚的,会另寻个好女子,也不会來找你这个跳梁小丑。”

  公孙神爱被她如此直⽩地骂了,好生愣了一下,颤声道:“他可知你是这么恶毒的女人?”

  这下连跟在丹菲⾝后的阿礼都笑了。

  丹菲笑着‮头摇‬“公孙娘子,命中无时莫強求。你生得貌美绝⾊,満长安多得是郞君愿意娶你为的,何必吊在崔景钰这棵树上不走呢?”

  公孙神爱两眼含着泪,狠狠道:“我就不明⽩,你无才又无貌,连诗都写不了半首,简直平庸至极。若说家世,你也不过是个新贵,⽗⺟双亡,更是克星。他怎么就看中了你?”

  “是呀。”丹菲感叹道“他舍弃了那么多爱慕他的女子不要,非要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女子,可见是真的很爱我呀!”

  公孙神爱脸⾊发绿,半晌说不出话,只不住掉眼泪。

  绝⾊美人落泪,真是一副动人的画。丹菲还沒说什么,那边就听李隆基惊讶道:“这是怎么了?”

  原來李隆基也是想避开⾝边耳目,往偏僻的地方走,正好和丹菲她们撞上。他一见公孙神爱梨花带雨,顿时心疼起來,掏了帕子递过去。

  公孙神爱満腹委屈,忍不住往他怀里一扑,大哭道:“曹氏欺负我!”

  “太过分了。孤王去教训她。”李隆基抬头,朝丹菲挤了挤眼。

  丹菲会意,狡黠一笑,道:“早知公孙娘子有太子撑,又何必來和我抢崔景钰?”

  说罢,不等公孙神爱反应过來,转⾝就一溜烟快步走了。

  公孙神爱气得七窍生烟,朝李隆基抱怨道:“殿下,这女子险狡诈,用心恶毒。我不过是好意同她攀谈几句,她却将我辱骂一番。你可不要像崔四郞一样,受她蛊惑,被她蒙骗了…”

  公孙神爱嘀咕个沒完。李隆基眼里只有她漂亮的脸蛋和领口洁⽩丰腴的肌肤,耳边只听一片嗡嗡声,只管点头就是。

  丹菲回到正堂席上。方才被公孙神爱一番纠,顿时觉得别的女客看她的目光都不是那么讨厌了。她给自己斟了一杯葡萄酒,悠闲自得地喝着。

  阿礼有些有些不安,道:“娘子,看样子太子对公孙娘子有意。若是公孙娘子进了东宮,将來太子登基,她就是妃嫔了…”

  丹菲不以为然地笑了起來“你瞧瞧那边。”

  阿礼望过去。赵良娣一⾝低调的华服,正同一群命妇寒暄周旋,如鱼得⽔,八面玲珑。她是李隆基宮里最得宠的,又生有皇子,连太子妃都要让她三分。

  “公孙神爱若有赵良娣一成的聪敏,都不会走到今天这地步。她就算⼊宮又如何。有赵良娣在,她哪里能有什么出头之⽇?太子也不过爱她美⾊。⾊衰爱弛,也不过数年的时间罢了。”

  太子同中书侍郞崔景钰争夺曹侯千金的消息,这半年來一直甚嚣尘上。这⽇兴庆宮的一巴掌,更是打得众人无比‮奋兴‬,已是在赌曹侯千金何⽇⼊东宮了。

  “纵使崔家知道缘由,可对你名声总是不大好的。”刘⽟锦忧心忡忡“当初谁想出來这个计,真是有些令人啼笑皆非。”

  “本不是我们想出來的。”丹菲一边拿着拨浪鼓逗怀里的孩子,一边道“是你那好舅⺟宜国公主,见我同太子一道骑马箭,醋意大发,就去太平公主面前搬弄是非。后來太平公主旁敲侧击地问过太子,太子也沒在意。太子此人,对⾝边信任的人十分亲热,我又慡朗像个男子,同他说笑也不太顾忌。不知怎么的,这流言就传得到处都是了。”

  刘⽟锦冷哼一声“说到宜国公主。我生了一双女儿后,段家难免有些嘴碎的妯娌笑我沒生儿子。宜国公主居然暗中买通了府中的婢女,去‮引勾‬云郞,还让我给云郞纳妾!”

  丹菲噗嗤笑“这等下三烂的手段,确实是她会用的。你就是因为这个同义云吵架的?”

  “倒不是。”刘⽟锦有些讪讪“我同他虽然不是你和崔景钰那等真心相照的关系,却也相信他。他成亲时许诺了我不纳妾,那他就不会纳的。那婢女,也被发卖了。他走前还将府中奴仆疏理了一遍,把探子都清理了出來,打了一顿军,然后叫宜国公主來领人。”

  丹菲哈哈笑“然后呢?”

  “李碧苒哪里会出面。那些奷奴最后全部让管事发卖了。”刘⽟锦也笑起來“我现在就是替我舅⽗发愁。李碧苒拥护太平,我却觉得将來太子必胜。就怕清算起來,我舅⽗会被牵连。”

  丹菲道:“郭驸马不如同李碧苒分府而居,不再往來。”

  “云郞也是这么说!”刘⽟锦为难道“他觉得我的心都是多余的,觉得舅⽗同宜国公主分居就是。说像太平公主和武驸马,亦各不相⼲。太子也沒有就太平公主的事迁怒到武驸马头上。我说我舅⽗忠厚,不肯舍弃子。他反而觉得舅⽗老实懦弱。我们俩这才吵了一架。”

  “我都不知道说什么的好了。”丹菲道“这是你们家里的事,我还真沒办法拿个主意出來。但是我觉得你们吵架沒用的。还是要心平气和地坐下來,想个解决的法子才行。”

  刘⽟锦气道:“他觉得我优柔寡断,我指责他无情无义。我问他若将來我惹上什么祸事,他是不是也会转头就弃了我。他居然不答!”

  丹菲啼笑皆非“你拿一个假设來问他做什么?你又不是李碧苒,活得不耐烦自己找⿇烦。段义云也不是你舅⽗呀。”

  “我就是觉得,他是真的不会怜惜我的。”刘⽟锦苦笑,摇了‮头摇‬“阿菲,我知道他曾经向你求过亲。”

  丹菲怔住,半晌方讪讪道:“都过去的事了,提它做什么?”

  “我并不是嫉妒。”刘⽟锦认真道“我知道你以前很喜他,也知道他也是真心喜过你的。我就是想,他这个人的情爱,也不过如此。他似乎很轻松地就接受了指婚,将你舍弃了。他也许本就不会去爱。子于他也不过只是个摆设罢了。”

  丹菲简直不知道说什么的好“你怎么想得那么远?他的表现,只是说明他对我并不是那么喜罢了。”

  “不。”刘⽟锦道“我同他对质过。我说他当初在沙鸣的时候就很喜你,我看到过他将你漏下的写了诗的纸悄悄收起來。可是那时候你⾝份卑微,所以他明知你爱慕他,却什么都不说。后來他知道你的⾝份了,才跑來向你求亲的。结果韦氏一指婚,他觉得和公主攀亲更好,又转眼弃了你…”“打住!”丹菲将孩子给啂⺟,拉住刘⽟锦的手,直视她的双眼“看着我,阿锦。你心绪不对。你认真听我说。”

  刘⽟锦茫然地看着她。

  “这一切,只说明他并沒有那么喜我,所以他沒有为我坚持,所以他会有自己的算计。这并不是错。因为我也沒那么喜他。我得知他不会娶我后,我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那个时候,我已经爱上崔景钰了。再我看來,命运做了正确的安排。我和义云并沒有胡凑合成一对,酿下大错。”

  “可是…”刘⽟锦道。

  “沒有可是。”丹菲肃然道“我不清楚你和义云之间到底如何,但是听我一句话,你首先要去信任他,接纳他。”

  刘⽟锦眼中泪⽔滑落“我…他心里始终有你,我进不了他的心呀…”

  丹菲窘迫得无以复加“这究竟是他说的,还是你想当然?”

  “我感觉得到。”刘⽟锦道。

  丹菲无语“所以我要你不要去胡思想呀!你想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去问他。你们是夫呀。看看那双姊妹花。那是你们两人的女儿。夫该是天底下最亲密的人。你们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阿锦,你现在心绪不对,钻了牛角尖了。你要听我的话。”

  刘⽟锦啜泣,点头道:“我听你的话。”

  “等段义云回來,同他好好谈一次。谈我也好,谈薛崇简也罢。”丹菲搂着她,给她擦泪“你们两人都有过去,所以非常公平。有缘做夫,是极其不易的事,你们都应当珍惜。我知道你爱他,你只是不确定他爱不爱你罢了。”

  刘⽟锦被说中了心事,扑在她怀里落泪。

  一年多的夫生活,‮孕怀‬生子。段义云温柔体贴,渐渐将她冷冻的心逐渐捂暖,又重新开始去爱了。可是她却害怕自己的过去,也怕段义云另有所爱。她并不嫉恨丹菲,她只是对将來充満了茫。

  “解铃还须系铃人。”丹菲道“我相信义云也是爱你的。”

  刘⽟锦哭着,直到在丹菲怀里睡去。

  丹菲知道女人生产后总会有些心绪不稳。段义云出征平叛不能陪着刘⽟锦,她难免一个人胡思想,钻进去就出不來。

  她一直陪着刘⽟锦说话,直到用了晚饭,眼看就要关闭坊门了,才告辞离去。

  回家的路上,丹菲坐在牛车里,不住的想着这些⽇子來发生的事。

  去年秋⽇动⾝去沙鸣的时候,崔景钰向她求了亲。曹三叔在场,当即就以长辈的⾝份同意了。当时还在国丧期中,两家也是口头约定了婚事。丹菲从沙鸣回來后,就去拜访了陈夫人。陈夫人是极喜的。她也是将门之女,最喜丹菲这种聪明又慡利的女郞。况且如今丹菲⾝份贵重,同崔景钰门当户对。这门亲事怎么看都是天作之合。

  之后太平公主就正式开始出手倾轧同太子好的‮员官‬,段义云和崔景钰这些亲信首当其冲。段义云便频繁出征,而崔景钰则同李隆基商量着,将就着李碧苒散布的谣言,闹出不合。

  如今同太平公主的一场正面锋即将拉开帷幕。

  不论成败,崔景钰他们都会遭到太平公主的报复,贬谪已是最轻的。

  可是那又如何?

  丹菲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是不会离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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