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想提及的往事
她已经年过不惑,可此时的表情,岂止是不惑,简直是大惑特惑。
她不明⽩,自己一惯平淡安宁的婚姻生活,怎么突然起了这么大的变改,视为恶魔的前夫突然找上门來,然后又來这么一群人找上门來,一定要约她谈谈。
她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女人,她什么都不想谈,她只想生活如以往那般的平静,天天接女儿上学放学,然后买菜煮饭料理家。
霍景纬看着面前这个満脸惶恐的小妇人,她战战兢兢的坐在那儿,如同等待法官宣判罪名的犯人。
霍景纬一惯沉稳內敛的神情,也有些困惑,甚至跟着大惑特惑。
这人真的是⻩蕊蕊的妈妈吗?
“谢太太,请喝茶。”霍景纬礼貌的开口。他需要先打消这个女人的紧张不安,才好继续跟她谈话。
王秋玲依言,端了茶杯,拘谨的小抿一口,又拘谨的放下茶杯。
“这么唐突的请你过來喝茶,冒昧之处,还请原谅。”霍景纬跟着端起了茶杯,平静的跟王秋玲说着。
至少目前,他得对她客气,有可能,她就是⻩蕊蕊的妈妈。
王秋玲沒说话,视线只是死死的停留在面前的茶杯上,那茶杯里,仍是残留着一半的淡⻩的茶汤,漂亮得犹如茶汤。
“谢太太,我想问,你跟⻩从贵,是什么关系?”霍景纬追问了出來。
听着⻩从贵这个名字,王秋玲的⾝子,不由微微又是一颤,这动作再轻微,可仍然是沒有逃过霍景纬的眼底。
“沒关系。”王秋玲盯着茶杯,低低的否认了一句。
“谢太太,你不用害怕,今天我们在这儿的谈话,决不会有半句会流露出去,所以,我希望你跟我讲实话。”霍景纬开导着她。
“我说了我跟他已经沒关系了…”王秋玲的视线,终于是抬了起來:“不管从前还是现在还是以后,我都希望沒有这个人,更不要跟他扯上关系。”
这动的神情,微微超过了霍景纬的预期,如黑漆般的眼中,闪现了一丝光芒。
⻩蕊蕊对起⻩从贵,也是这么的一幅神情一幅态度,她是恨不得跟他什么关系都沒有。
看來,这女人,确实跟⻩从贵认识,而且以往的关系不一般,才会这么急的撇清跟⻩从贵的一切。
如此的认知,令霍景纬轻舒了一口气,他怕是⻩从贵找个女人來演戏,來假扮⻩蕊蕊的⺟亲,可眼前这女人,似乎并不想承认有这层关系。
“我想知道,⻩从贵是你的前夫吗?”霍景纬追问出了口。
“不是的不是的…”王秋玲捂着耳大叫了起來,之前⻩从贵施暴在她⾝上的种种,不由又是浮现在眼前。
在门边站着的阿琛快步上前,俯于霍景纬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两句,霍景纬听着这话,脸⾊也是难看。
“谢太太,你能平静一下吗?我们不提这个人渣了,來,喝茶,喝茶。”霍景纬适当的转移了话題。
如果她真的如阿琛所言的那般,在⻩从贵闯进家中,再度施暴,确实是一件令人同情的事。
纵然两人以往是夫,可她现在已经是另外改嫁他人妇,⻩从贵又有什么资格,可以強迫她。
王秋玲胡的喝着茶,眼中的神情,依旧是害怕和紧张。
“别害怕,谢太太,我找你,只是想了解一点情况。现在我们聊一点轻松的话題,你现在结婚了吧?听闻你现在的家庭很好,有个女儿也是听话乖巧…”霍景纬说。
“你什么意思?”王秋玲抬起头來,紧盯了霍景纬,她不清楚他的來历,她怕这些人,会伤害了她的女儿。
她这浓浓的戒备神情,令霍景纬有些哭笑不得,他也不过随口提提她的家庭丈夫和孩子什么的,结果在她这儿看來成了什么。
“好了,谢太太,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大家直接打开窗子说亮话吧。我们只想知道,你是不是⻩蕊蕊的⺟亲。”霍景纬将问題直接问了出來。
“不是。”王秋玲一口回绝了:“我说了,我跟⻩从贵沒有任何关系。更不会跟他生个女儿。”
这是要彻底的跟⻩从贵断绝一切,断得什么都直接否认。霍景纬将⾝子紧紧的陷在藤椅后,轻按着眉心。
“好,既然谢太太跟⻩从贵什么关系也沒有,我也不想在这个问題上继续纠你,不知道谢太太方便不方便告诉我们,⻩蕊蕊的妈妈,究竟是哪一位?”
“我不知道,说了我跟⻩从贵沒有任何关系。”王秋玲仍是坚持否认。
似乎这样温和的谈话方式,对她本沒有作用,她是否定否定再否定。
霍景纬能理解她,一个目前生活定安平稳的女人,是不想生活有多大的变故,她本能的否定一切会影响着她的事。
“既然谢太太一门心思不肯好好配合,我只有先礼后兵了。阿琛--”霍景纬扬声叫了一声。
站在门口的阿琛闻言走了过來。
“你带几个人,去谢太太家中守着,要是碰上谢太太的女儿,不介意请她一道过來喝茶。”霍景纬漫声待着阿琛。
“是。”阿琛沉着的应了一声,随即挥手,召过了四处隐蔽着的几个保镖:“跟我走一趟,我们去家中等人。”
看着那几个体形⾼大耝壮的黑⾐男子,王秋玲慌了神,她站起來,急走几步,挡在了阿琛的面前:“你们要⼲什么,有什么事,直接找我好了,不要去找我的女儿。”
果真⺟爱是一个伟大的东西,再懦弱再胆小的女人,在自己的子女受着威胁时,都会本能的想要护着。
“我是在直接找你。”霍景纬冷了声,提醒王秋玲理智的面对问題:“谢太太,有事情,我是直接找的你,我不过是想找你了解一点情况,甚至为了防人口⾆,我连这茶楼都给清了人。是你不配合,得我要找你的家人…”
“是不是,我说了,你们就不会再來找我,不会再來扰我的家人?她们不知情,他们是什么都不知道…”王秋玲问霍景纬。
“是的,只要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來,我决不会扰你的家人。”说到这儿,他的话语,放得缓了,有了几许严厉警告的意味:“当然,这前提是,你必须说的是真话,要是你有半句假话,不光你的⽇子不好过,包括你的家人,⽇子都不好过。”
他的话很冷,很缓,王秋玲看着阿琛带着的那一众保镖,却是沒有一丝的怀疑,眼前这人,真的说得出做得到。
明明刚才,他都还看上去稳重谦和的一个君子,言谈举止也是带着上层人的修养和贵气,可在沒达到他的目的,他全⾝都是泛上了冷气,一切都沒有那么客气。
王秋玲重新在霍景纬对面的藤椅上坐了下來,她捧着面前的茶杯,再度倒茶,一口气喝光了,才低声道:“好,我说。”
“我家境以往很穷,我哥哥为了他能娶上媳妇,早不早就把我抵给了⻩从贵当老婆…后來,就有了一个女儿…就是你刚才说的⻩蕊蕊…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从贵在赌桌上被人挑唆,说⻩蕊蕊不象他…他就怀疑,是我背着他跟别人偷情,有了⻩蕊蕊…整⽇里,他一喝醉了,或者赌输了,回來就各种打我,可我发誓,我本沒有任何对不起他的地方,更沒有背着他偷人…再后來,被他打得胳膊都差点断掉…”
说到这儿,王秋玲抬起了胳膊,将短袖再往上抹了一下,肩头处,一块长长的疤痕仍是残留在连接处,虽然隔了这么多年,仍是令人有些不忍直视。
王秋玲惨然一笑,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当时他拿着菜刀砍了我,也不准我包扎,伤口一直烂着脓着,我知道,我再不走,我迟早会被他磨折死…所以,后來趁他不注意…我就连夜逃了…”
霍景纬默然着,难怪这女人,死活不肯承认跟⻩从贵认识有关系,确实是一桩伤心事,⻩从贵的行为,也真是令人发指。
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有各自的不幸…霍景纬默默的从纸巾盒中菗了几张面巾纸,递给了面前这个失声痛哭的小妇人。
王秋玲接过纸巾,呜咽着道了一声谢,捂了眼睛,仍是不停的菗泣。
一时间,茶楼中寂静无声,只有王秋玲菗菗答答的哭泣声。
霍景纬原谅了这个女人,当年可以丢下年幼的⻩蕊蕊一人跑了,令⻩蕊蕊爹不亲娘不爱的。
她也有她不得已的苦衷。
等她稍稍平息了一下情绪,霍景纬才再度问出声:“现在,如果⻩蕊蕊想见你一面,仅仅是想见你一面,想知道她的⺟亲长得什么样,你能満⾜她的这个小小要求吗?”
王秋玲犹豫了,随即她头摇:“不…”
霍景纬不知道她在顾忌什么,他道:“当然,你放心,我会安排得好好的,不会让你的家人知道这事…”
王秋玲依旧是头摇:“不了,当年我丢了她跑了,估计她心中也很怨恨我…我沒脸见她…”
她待完这些,起⾝就要离开茶楼,霍景纬沒有出声阻止,他只是坐在藤椅上,静静的目送着这个懦弱的小妇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