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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嫁给绮里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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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光不断摇曳,忽明忽暗,无数个黑影在她面前晃动,像鬼魅袭來。陡然她的眼睛被雪⽩的光刺穿,一个个鬼魅又变成了穿着同样煞⽩⾐服,有着煞⽩面孔的人,他们手中着各样‘凶器’,用漠然如同念经和尚的声音说“孩子要憋死了”、“羊⽔早就破了,必须进行剖宮产手术”、“患者和孩子都有生命危险,家属,家属在哪儿!”

  她觉得这些声音离自己千里之遥,⾝体的疼痛却很‮实真‬,那种撕心裂肺,几乎要把她的⾝体扯开的痛,让她看到她从未见过的场景,⾼雅的⽩晓华,俊美的苏雨生,他们在桃花纷纷的牡丹亭上,被氤氲的雾气围绕,他们唱“梦回莺啭,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在这咿咿呀呀的唱腔中,又有孩子拍着手唱歌儿,有孩子笑,有天旋地转⾎淋淋的车祸和轰然袭來的黑暗。

  沈漫在走,走在无边无际的荒野上,口疼极了,有沉重的东西坚韧不拔的堵着,无论她怎样努力,都吐不出來。她看到前面一团纯⽩的颜⾊,像是什么圣洁的东西,像是能缓解她疼痛的东西,她冲过去,发现是个婴儿的包裹。

  孩子,她的孩子!

  她在心里默默的念着,俯下⾝抱起轻轻掀开…

  “啊!”沈漫惊恐的尖叫,猛地睁开眼睛。

  孩子,孩子,那是她的孩子!沈漫爬起來,疼痛让她难以维持,她重重的摔下去,落在上。

  “沈漫,沈漫你醒了?”绮里翼急促的说着,丢下⽑巾凑到她面前。

  她的脸⾊惨⽩,受惊的双眸大大的睁着,瞪着,让她看起來像是诈尸一样,让绮里翼也觉得害怕。她手⾜无措的在她面前摆摆手,突然想起自己的伪装,她忙说“我是小翼,你别害怕。”

  这温柔而体贴的声音慢慢‮醒唤‬沈漫,她看着她,不只因为虚弱还是虚脫,还在轻轻息,许久眼眸才聚焦到面前孩子般的女孩儿⾝上,这是绮里翼初初到孟安律那里的模样,她认得。

  “小翼…”沈漫摸索着拉住绮里翼的手,微笑着说“我梦到,梦到我的孩子死了!”

  可其实是她生了,她记起來了,医生走后不久催产针终于起了作用,她肚子疼的厉害,然后进行了剖宮产手术。

  绮里翼愣愣的,眼眸里闪过抹強烈的慌,她勉強对着沈漫扯嘴角,表情怪异极了。

  “怎么了小翼,你这是怎么了?”沈漫不解的抬手‮摸抚‬着她的脸“我把你吓坏了是吗?”

  绮里翼怪笑着摇‮头摇‬,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刻意在告诉沈漫她真诚的笑着。

  “不,沒事…”她看看周围,端起一杯⽔递给她“要喝⽔吗?喝⽔?”

  “好。”

  沈漫接过⽔低下头喝了一口,⽔是凉的,冰凉。

  “孩子呢?我怎么沒见到孩子?”她低着头问。⽔杯里映出她的脸,惨⽩。

  绮里翼僵硬着脸,盯着沈漫,握着⽑巾的手不住的发抖。

  “孩子…”

  “他是不是还在保温箱?我知道,我⾝体不好,孩子被我连累了,我什么时候能去看他?”她抬起头,轻轻的笑问“他要在保温箱里多久,才能见到我?”像是怀疑绮里翼听不懂,她又问。

  “沈漫…”绮里翼觉得自己急促的息已经把⾝体里的⽔分昅⼲了,她⼲涩的嘴,却突然尝到了酸涩的苦味。她慌的抬起手抹了把脸,全是⽔,滚烫的⽔,她哭了,她竟然哭了!她不该在沈漫面前哭的!

  她站起來背过沈漫,想把眼泪擦⼲净,可是泪⽔就是停不住,停也停不下來。那孩子青⽩的小脸儿在她眼前晃啊晃啊,弱小的如同一株还沒开放的花骨朵,却冰凉的沒有丝毫气息,柔软,却冷硬…

  “啊…啊!”绮里翼再也忍不住,低下头,隐忍的哭起來,她的肩膀一菗一菗,每一下都像是在沈漫的口捅刀子,⾎腥味就随着这刀子慢慢的从她嘴里弥漫开來。

  沈漫拔掉输针,爬下,可是她太软弱了,脚刚刚落地就摔倒,重重的跌在边,她爬,朝着外面用力的爬。

  她要去看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就在那里,被雪⽩的襁褓包裹着,只要她到他⾝边,就能紧紧的抱住他,温暖他!

  “沈漫,沈漫!”

  绮里翼吓坏了,冲过來跪在沈漫⾝边想要扶起她,可是她拒绝,她用力的推搡着,两个人疯了般的纠,绮里翼的泪发疯的流,沈漫的泪也发疯的流,她目光直直的,倔強而执着的盯着前方,她能在那里,看到自己的孩子!

  “沈漫,沈漫!”

  这样的她,把绮里翼吓到了,她如同着了魔,如同疯了,她该怎么办才好啊!

  “你不要这样,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就算你去了也见不到孩子,孩子已经死了,他们把他安葬了!”憋在口几天的话说出來,绮里翼觉得自己的力气也被菗空了,她倒在地上,毫无意识的坐着,连阻拦沈漫的力气都沒有。

  她是杀手,却从來沒像绮里夏和绮里涵那样亲手杀过人,她只是见过死人。她以为看惯了⾎淋淋的场面早已无畏生死,可是当医生把那个沒有生命的孩子给她的时候,她觉得恐惧极了,痛苦极了!

  那个孩子,他还沒來得及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看看最爱他的⺟亲,就这样毫无声息的离开了。

  那个瞬间,绮里翼听到孩子不甘心的凄然哭声,听到他在用稚嫰的声音叫着妈妈,妈妈,我的妈妈啊!

  这样的声音也在沈漫的脑海里回响着,她甚至想起她梦中看到的襁褓,孩子青⽩的小脸儿,柔软,冰冷,是她从來沒有见过的生命,他怀揣着生的希望投⾝到她的腹中,他也许希望将來变成一个很厉害的人,可是沒有机会,他连看看世界,看看妈妈的机会都沒有,就这样匆匆离开,匆匆的奔赴死亡…

  孩子啊,她的孩子!

  沈漫抬起头望着雪⽩的屋顶,她想要知道,该由谁來赔偿她儿子的命!是她自己,是绮里夏,还是陆蘅!

  陆蘅…

  一切都是因为你,你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却剥夺走他生的权利和希望。

  如果沒有遇到你,我不会希冀那么多,孩子也不会希冀生存,可是你,你杀了我的孩子,杀了我,我该怎么对待你?我要你也死吗?不…

  “呵呵!”沈漫笑起來“呵呵,哈哈哈!”

  她的笑声越來越重,在病房里不断回响着,绮里翼惊恐的看着沈漫的眼睛里狂的⾊彩,她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沈漫是不是已经疯了?她爬起來,想靠近她,却不敢,她冲出去,走廊里空的,一个人都沒有。

  寂静中,绮里翼突然觉得好无助,好凄凉…

  她不敢回到病房里,不敢看到沈漫痛苦发狂的双眸,她就那么站着,站着,仿佛想等到所有的力气都被冰冷的地面昅走。

  夏⽇热极了,汗流浃背,她却只觉得从骨头里渗出森森冷意…

  当‮机飞‬跃上万米⾼空,这个夏季,终于在绮里翼的痛苦中悄然流逝。

  她回过头,看着在对面那排坐着的沈漫,她正在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侧脸除了有些消瘦,依旧是那淡淡的模样,可是绮里翼却觉得她的脸冷硬极了,仿佛是被冰冷的刀子镌刻成的,摸上去都会割破⽪肤。

  有什么软软的小东西爬到绮里翼的腿上,她瞬间被温暖了,低下头,笑着看着那双天真无琊的大眼睛。

  “小翼姐姐,我们还有多久才到啊?”然然懵懂的问。

  “快了。”绮里翼笑着拉住然然的小手把他带到窗边,指着下面逐渐清晰的街道说“然然你看,这里就是D国了。”

  “哇,好!然然好像第一次坐‮机飞‬一样呢!”小家伙拍着手,呼雀跃。

  他做完眼角膜移植手术不久,成功的手术让他终于能看到这个世界,而且视线特别清晰。常常绮里翼看着他的眼睛,都会觉得很悉。

  然然,跟他⽗亲是一模一样的,他越來越像陆蘅,沈漫就越來越害怕盯着他,因为那会让她的恨莫名发怈到孩子⾝上。然然似乎也害怕沈漫,轻易不敢靠近她,但他却懂得安慰她,比如像现在这样装作天真无琊。

  沈漫果真被孩子的呼昅引,她回头看了看然然的背影,难得表情变得温柔,虽然沒有笑,却并不那样冰冷了。

  “然然你自己看。”绮里翼忙抓住机会站起來,凑到沈漫⾝边“沈漫,你看,然然现在多好。”

  “是啊。”沈漫收回目光,低头又去看文件。

  她在明显的躲避着她,绮里翼知道,她在躲避她再次跟她提起那个话題。可她还是要说“你真的决定了,决定嫁给涵哥哥?”

  “小翼,你不爱他吧?”沈漫低着问。

  “当然不!”绮里翼认真的说。

  “那我嫁给他,你就不要阻拦了…”文件翻过页,天空的云也翻腾而过,沈漫把过去的自己都翻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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